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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言见到气氛瞬间骤冷,缓缓道:“我从藩商那里,可是花了三百贯,才购得这一麻袋稻种,都与了诸位,白送可不行。”
“我出一百贯!不,三百贯!只要何老手上这般多的稻种,大郎,你行个好,卖我吧。”最先领会李伯言话中之意的,居然是当初最不待见的贾老爷。无他,老贾家就是靠田租吃饭的,一亩田当三亩田用的神奇稻种,他当然心动。三百贯虽说贵了点,但现在是机不可失的良机,稻种就一麻袋,下手晚了,可就没有了。
“我也出三百贯,买这样的一斗稻种。”
“给我也来一斗!三百贯是吧,好说!”
在场的富翁,谁都不缺三百贯,这可是放长线钓大鱼,若是错过了这罪开始的一斗米,可能一步晚了,步步赶不上。
秋收的新米,又能做稻种,这样的一茬好时机,错过了,那就是大把大把的钱,从指尖流走了。
0042章 神啊!()
李七斤看着一箱箱铜钱,真真实实地摆在李家的府上。那些城中豪门大户,拉着大钱高高兴兴地来,然后用麻袋乐呵呵地称走一小袋谷子,跟捡了宝似的,乐呵呵地又走了。
什么意思?那三百贯大钱,换走一斗谷子,还跟赚到了一样?这一个个的,都是脑袋被门挤了吧。自家少爷败家,你们也不用跟着他败家吧。
就这样一大清早,来来走走,林林总总,二十几个豪门大户,买走了一大麻袋的谷子,留下的,则是堂上堆成小山一样的几千贯大钱。
要不是这些钱真真切切地摆在眼前,李七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偶滴个神呐,这些人是疯了吗?有这么送钱的傻子?他都怀疑李伯言是不是给这些人下了蛊术,让他们看着抱走的谷子,都以为是金豆子。
“哎呀,总算是卖完了。”李伯言躺在摇椅上,悠哉悠哉地说道,“本来还愁没处捞钱,这下好了,送钱上门来了。”
李七斤站在边上,弱弱地问道:“少……少爷,这些人都是糊涂了么?拿这么多钱换一斗谷子。”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管他们做甚,去,把这些钱都搬到库房里,对了,庄子上那些工匠的工钱,都提前发半年,再拿一千贯,买些料子,制玻璃的窑口,再拓建三口。”
“哦……好。”要不是一直服侍着李伯言,七斤真的不敢相信,这还是当初那个败家少爷。这赚钱的本事放在一边且不说,光是花钱的方式,与以往也是天壤之别。
仇巾眉一瘸一拐地顿足在堂外,李伯言起身,笑道:“怎么样,冰山姐。我这赚钱的本事了得吧,考虑跟我混不?”
“哼,都是些不义之财。你和那些无良奸商一个样,欺压百姓,鱼肉乡里。赚这些钱,你心安吗?”
噗!
李伯言一口茶喷了出来,这贼婆娘倒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喂喂喂,你倒是说清楚,谁欺压百姓,谁鱼肉乡里了?”
仇巾眉横眉冷对,朱唇微启,冷冷道:“你!”
“你哪只眼见到的?”
“这些,难道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李伯言笑道:“好姐姐,你这吃我的,住我的,可都是用这些钱买来的,照你这么理解,你不也是鱼肉乡里?”
仇巾眉语滞,那指骨分明,如葱根细白修长,然而却摸向了另一只手上的剑柄,李伯言赶紧跑路。
“贼婆娘!有种别抽剑!”
“你有种别跑!”
李伯言已经溜出一丈外,笑着戏谑道:“我不跑?等你着砍,我傻呀我!”
……
……
七月热晃晃,在没有空调的古代,这样的天气,无疑是让李伯言被一股子燥热,搞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整个盛夏,他都懒得走出去一步。
南宋的科技,不得不说,已经有了质的飞跃。就连硝石制冰都有人知晓了。在永州街巷上,已经有兜售冰饮的商贩,这让指望靠着反季节销冰的李伯言,没了兴趣。
大宋的文人风气,还没有腐化到入明清时候那般刻板古朽,张口就是那样之乎者也,仁义道德。书局之中,卖得最好的书,诸如沈括的《梦溪笔谈》,销量惊人,这是让李伯言大吃一惊的。大宋对于科技的不排斥,才让李伯言看到了希望。要不然,穿越到康乾盛世,那样一个愚昧自大的王朝,就算他能拿出AK47来,康熙爷想必也会用“弓马取天下”的落后观念所鄙视。
“少爷,范家公子来了。”
李伯言伸了伸懒腰,说道:“让他进来吧。这货准是又想坑我点什么。”
“大郎,大郎!”
李伯言瞥了眼边上练剑的仇巾眉,收回余光,回道:“喊魂呐。”
范钦喘着大气,道:“你个没良心的。这些日子也不过来找我玩,害得我老爹将我关在书屋里,背那些经书。”
“找你?我吃饱了饭闲的?”自打李伯言建议让赵汝愚致仕著学以来,每次过去,总免不了被范、赵两位老师父耳提面令一番,今天塞一本《千家诗》,明天拿一本《名贤集》的,搞得李伯言头都大了,于是去的次数也就少了。后来真要有什么事,非得过去一趟,也是挑范念德当值的时候过去,被双打,总比被单打的好。
范钦长叹一口气,道:“大郎,你的好日子没多久了。”
“几个意思啊,这一来就跟吊丧似的。范贱人,你能盼着我点好不能?”
范钦也嘴不饶人,道:“李疯子,还不是你惹下的祸根。早间,我听父亲跟赵相公说,晦翁还有陆氏心学的慈湖先生,已经启程来永州了,咱们的好日子可不长久了。”
范念德跟赵汝愚都是政客,对于教书育人,还没有一套一套的讲究,但是朱大神不一样啊,人家是教书起家的,重修白鹿洞,扩建岳麓,这教育两个后辈,还不手到擒来?
“大郎啊,我已经够惨了,若是晦翁还有慈湖先生一来,往后这日子还怎么过啊!你赶紧想想法子!”
李伯言见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范贱人,不免有些同情,拍了拍肩膀,说道:“莫慌。他们过来,又不一定是你父亲给你请来的老师,再说我听闻晦翁致仕之后,忙于著书立说,无心收徒,此番远道而来,还是跟学说对立的陆氏心学的慈湖先生同来,没准是到岳麓,再来一次鹅湖论学。”
“鹅湖论学?什么玩意儿?”
李伯言白眼一翻,道:“平日里让你多读点书你不读,连这个都不晓得。孝宗淳熙二年,吕祖谦邀请了晦翁和陆九渊、陆九龄兄弟共四五人在信州鹅湖寺集会,讨论为学之方。这便是鹅湖之会了。”
“哦,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李伯言冷哼道:“没什么了不起?两家原本交锋,都是书信来往,这回面对面,你用脚趾头想想,场面定然是唾沫横飞,言辞激烈。”
范钦与李伯言年纪相仿,对于模糊的理学也是没什么好的印象,双手环抱,说道:“有比打一架痛快?”
“那自然不如打一架来的痛快。”
两人咯咯一笑,打架是解决不了问题,但是解气啊。
范钦趴在栏杆上,踢着摆放在暗处的花盆,“鹅不鹅的我是不晓得,但是我爹的意思,估摸着死活都要将我塞给晦翁。”
“得了吧,你爹啊就吓唬吓唬你。如今官家严禁理学之风,包括陆氏心学,你爹是政客,他会不知道理学一时之间难有出路,都这样了,让你跟着晦翁,不是飞蛾扑火么。”
范钦眼睛忽然明亮起来,似乎是这么个道理,便乐呵道:“那大郎的意思,他们二老过来,不是为了我进学的事儿?”
“你?得了吧,你多大脸啊,让晦翁千里迢迢过来,还专程为了你,你以为你谁啊。”
范贱人忽然跟发羊癫疯似的,一下子跳起来,“对对对,我什么都不是。哈哈,听大郎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哈哈哈哈。”
“……”
“智障!”
范贱人一乐,道:“智障?是大郎当初跟西山先生说的,构成天地万物的东西吗?提这做甚?”
李伯言白眼一翻,“对对对,你就是由智障构成的。”
0043章 杂交水稻的威力()
舆论,永远是随着下一个舆论的到来,随之冲淡,然后被人们淡出视野。
一直用黑幕遮着的白楼,就这样,一步一步地从百姓口中的谈资之中消失了。继而津津乐道的,还是跟李伯言有关,那便是忽然之间,永州不少大户招收佃户一事。
李伯言本来没想过,事情能够发展地如此之快。最先有动静的,居然是老何家。首先用了大量的银钱,包了不少湖滩沼泽之地,大肆屯田,继而宣布,何家佃户,一律免去丁税户税。这样一来,永州早就怨声载道的佃户们,一窝蜂地朝何家涌去。
其余的土豪地主,在抽穗的时候,便请不少老农看过,按照从李家拿来的稻种,一亩地的产量,确实能够达到七石,有些好点的田,甚至可以达到八石,九石的亩产量,这下,拿到李伯言提供稻种的土豪们都疯了,统统打出免丁税户税的优惠待遇。
他们也不傻,一亩田当三亩田用,但是一个人不能当三个人使唤啊。永州有的是田,就是没人耕而已。面对这些豪门大户的疯狂招工,一时间永州的官员糊涂了。
这是太阳打西边升起了?
大宋的户籍制度,由于战事动乱,很是宽松。除了有地的主户,客户的流动,很是频繁。永州二十几个大户纷纷免了丁税、户税,附近几个州县的佃户都往永州跑过来了。
诸如楚家这样的大户,底下的客户,一下子多了几百余户,永州一瞬间,多了几千户的人口,这让范念德坐不住了。
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事还让范念德震惊。这绝对不是多了几千户人口的事,而是这些拥田大户们主动肯帮客户缴纳户税、丁税,这样前无仅有的破天荒,让范念德老泪纵横。
这事情,当初临川先生功败垂成,晦翁知漳州时,提出类似的“经界”,又遭强烈反弹,如今,永州的这些大户,前无仅有地主动提出代缴户税、丁税,让他何等地震惊。
他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李伯言。代缴丁税、户税的措施,是从李家开始,当初以为是玩笑之举,然而如今这状况,根本就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画面。
“大郎!大郎啊!”
李伯言还未从书房出来,便看到范念德连官服都未换,匆忙跑来。
“范公,您这是……”
范念德一把抓住李伯言的手腕,神情激动地问道:“告诉老夫,你是如何办到的?”
“什么如何办到的?”
“永……永州的那些个豪门大户,为什么一个个都免了佃户的户税,丁税?这……这短短半个月,为何永州多出来几千户口?”
“几千户吗?这些家伙下手倒是挺快的啊。”李伯言原本以为,多少也得等秋收之后,待到农闲之时,这群老家伙才发力,没想到,这群精明的家伙,在稻谷抽穗的时候,便看出了苗头,开始纷纷出手。
范念德见到李伯言还卖关子,真想一巴掌呼过去,但又舍不得,着急道:“大郎,你这个要急死老夫啊,快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要让永州一下子平白无故地多出这么多的客户,自然是不现实。不过如今大宋税重,这些豪门大户,纷纷免了这些佃户的丁税户税,自然是将其他州县的佃户都吸引过来了,永州自然多了不少的人口。”
“要死了,老夫问的是这事儿吗?老夫是问,他们为何会免了佃户的丁税户税,总不能是嫌钱多吧?你莫要告诉老夫,这里头没你的事儿。”
李伯言哈哈一笑,道:“这几个永州大户,得了晚生给的一些稻种,每亩田地能够出米七石,永州如今地广人稀,佃户雇佣不足,这些地主们又……”
“出米七石!”范念德直接打断了李伯言的话,只因为出米七石这四个字,那么所有的事情都容易解释了。一亩田若是单单出米二石,按照永州尚不发达的农业水平,一户人家两到三个壮丁,顶多也就是百十亩地的耕作水准,刨去每年夏秋的正税,再要是缴纳佃户的人税、丁税,另外作为主户,还得承担田税,那样子算来,这些永州大户定然是不乐意的。
所以永州不少田地,宁可空着荒着,也无人耕种。因为一旦耕种,就意味着主户要缴纳田税,按照如今永州的人口跟田亩的比例来看,恐怕会入不敷出。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每亩出米七石,等于说,只要底下多一户,夏收加上秋收,就能足足多出一千石,那么光这一家佃户,就能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