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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东家这一招可真狠!”
李伯言笑道:“唐茂川再不要脸,也不可能在店门口挂咱们李氏的特供牌,不然还不得让人笑话死。”
“明白就好,咱们要做的就是品牌效应,等到过了这段时日,就算他唐记的菜肴再鲜美,没牌子就是没面子。”
“咱们手头的钱可不多了。”
李伯言看了看笔下的手稿,笑道:“没钱咱们挣钱呐,永州的琉璃,过个半把月也就到了,康头在临安,应该也收到尾款了,到时候咱们就在苏州开张。”
“东家您说得倒是轻巧,苏州如今的店铺,寸土寸金,哪里买得起?”
“无妨,咱们去瓦子逛逛。”
段景嘴巴张得老大,这刚才还谈着生意,一言不合就要去逛瓦子了。
“东家,用喊上仇姑娘不?”
李伯言斜眼瞅了下段景,碎碎念道:“就你嘴甜,等着。”
李伯言敲了敲仇巾眉的厢房。
屋内传来响动。
“仇姐姐可有空?”
“做甚?”
李伯言笑道:“今日风和日丽,咱们去窑子……哦,不,瓦子,去瓦子逛逛,看看热闹。”
仇巾眉开了门,见到李伯言嬉皮笑脸的样子,问道:“不去以命搏命了?”
“有仇姐姐的剑在,小弟何愁性命之忧?”
仇巾眉踏出房门,忽然有停住了脚步。
“仇姐姐,怎么?”
仇巾眉黛眉一皱,道:“等着。”
等了好些时候,李伯言差点睡着了,仇巾眉才从房内出来。
李伯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仇巾眉,真是一轮明月照古今,这近千年之前,和千年之后的女子都一样,出门半时辰,化妆一小时啊。仇巾眉虽然薄唇上只抹了极淡的口脂,但是仔细看去,依旧是看得出来。那对耳环,还是李伯言用指甲压青的代价,专门从展柜里掏出来的。
“我脸上有花?”
李伯言回过神来,仔细瞧了瞧,“啊?没有啊。”
仇巾眉的笑肌更加红润了,冷冷地刮了一眼李伯言,“没有你看这么仔细做甚?”
“……”
一边夹着账本的段景一哆嗦,内心里吃了一口大大的狗粮。
0093章 瓦舍()
大宋的娱乐场所,便是形似半个古罗马斗兽场的瓦子。
瓦子,又称作勾栏。李伯言还未穿越过来之时,一直以为所谓的勾栏,就相当于低端红灯区,类似街头一位小姐姐,坐在昏红的灯光下,翘着二郎腿的休闲房,然而到了苏州一打听,这个勾栏,大抵还是指瓦舍的居多。
相扑、影戏、杂剧、傀儡、唱赚、踢弄、背商谜、学乡谈,应有尽有。在大宋,娱乐可以分为这样的四类:逛青楼、看瓦舍、游庙会以及踢蹴鞠。苏州城内不下三十处瓦子,各家都有自个儿的拿手好戏。
为什么叫瓦舍呢?《东京梦华录》之中便有记载:“不以风雨寒暑,诸棚看人,日日如是。”也就是以前这样的杂耍都在露天,也就像庙会似的,现在这些大宋艺人们,都到棚里头表演了,就是所谓的瓦舍。
瓦舍者,来时瓦合,去时瓦解,易聚易散也。
瓦子外边,不小小摊,买着各式的零嘴。这些应运而生,相生相伴的商业模式,同样是大宋的特色,若是放在盛唐,该是杂耍的地方,就是杂耍的地方,该是食铺的地方,就是食铺的地方,都有各自的坊市,哪里来如此看似杂乱无章,实则综合实用之地。
在这个歌舞升平的江南,普通百姓,都愿意花上些钱,来此地看场傀儡戏。这种娱乐消费,在晦翁眼里,倒是成了过分的消遣,为此还特地写文劝农夫别看傀儡戏,当然,就像晦翁劝寡妇守节一样,没人鸟。不但没有鸟他,还得被人喷。
正如某人说的那样,一千多年前的夜晚,全世界的城市都是一片漆黑,只有中国的城市灯火辉煌、光明灿烂。一千多年前的夜晚,全世界的城市都是一片安静,只有中国的城市人流拥动、欢歌笑语。
尽管偏安江南,尽管灯火阑珊,瓦子里的欢声笑语,早已感染到了任何人。这种歌舞升平,若是能延续千年,何尝不好呢?
整个勾栏是木结构的,而且是全封闭的,只有一个门供观众进出。李伯言带着仇巾眉、段景,从正门买票而入,看到的,是戏台上的咿咿呀呀,看到的是高朋满座,欢呼喝彩的热闹。
观席分为神楼、腰棚。神楼是正对着戏台而位置比较高的地方,放着供奉的梨园神之类的神灵牌位,腰棚就是围着戏台的木制观众席。观众席里是没有站席的,每个观众都有座位。座位是不编号的,先到先坐。李伯言他们去得晚了,好位置都坐满了人。
“那儿有位置,咱们坐那。”李伯言指着最前头的空位笑道,没想到那里还有位置,莫不是有人刚好走了?
“这位公子,那儿坐不得。”有勾栏之中的伙计笑着将他们拦下来,看来是头一回来看,没有规矩。
李伯言不解地问道:“为何?”
“此乃金交椅,是留给皇帝坐的。”
“……”
李伯言心说,心还挺大的,皇帝远在临安,还特地过来,看你们演出?真是想多了。
抢手的位置已经被占满,金交椅又坐不得,只能怪他们来得迟了,便只好选了偏远的一角坐下。还没有看戏台上的演出,立马便有拎着篮子的伙计乐呵呵地过来,“几位客官,热乎的茶汤,要来一杯吗?”
李伯言点了点头,将铜钱交到伙计手上,人手捧了一杯茶,又买了盒花糕,放在一旁的小几台上。
段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热闹的夜市,然而这个位置,又是如此偏远,惆怅感慨道:“哎呀呀,赶明儿得早些过来,占个好座儿,这犄角旮旯,瞅都瞅不着。”他是没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然而这个方位望过去,确实很难看清楚。
李伯言倒是不介意,吴侬软语,在台上咿咿呀呀唱着,还没有隔壁瓦子的相扑好看。说实在的,点茶、相扑,这些古老的东西,在华夏没有传承下来,倒是在小鬼子,小棒子那里,传承至今,这到底是该悲哀呢还是该欣慰。
仇巾眉到是不介意位置的偏僻,看着那戏剧,目光流转,万般精彩,连李伯言凑近了都没发觉。
李伯言叼着个茶杯,嬉笑道:“仇姐姐喜欢看这个?要不我把瓦子买下来。”
还在仰头探望的仇巾眉忽然转过头来,冷冷道:“你别胡闹。”
“我说真的。”
仇巾眉摇了摇头,道:“不用。”
“仇姐姐喜欢,就是天上的月亮我都给你捞过来。”
仇巾眉欲起身,“不看了。”
李伯言拉着仇巾眉的衣角,笑劝道:“好了,不逗仇姐姐了。不买还不成。”
“手。”
“……”
边上的段景忽然感觉,瓦子里的风有些冷。
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地拍……
……
约莫半个时辰后,瓦子里的人也少了不少,似乎是被这无聊的曲儿给催眠了,准备回家洗洗睡了。不少人,哈欠连连,就连台上的艺人,都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样子。
李伯言起身,示意段景跟着出来。仇巾眉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然而也就这么个眼神,当台上小锣敲响,又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东家,扔仇姑娘一人在那里合适?”
李伯言冷笑道:“她一个能打你这样的十个,你问我合适不合适?”
“那咱们去做甚?”
李伯言掸了掸方才吃花糕,落在衣服上的米粉,道:“卖下这间瓦子。”
“真买啊?”
段景一头的汗,劝道:“东家,咱们手头的资金,真的不宽裕了。这里不是永州,没地卖。”段景跟了李伯言俩月,算是明白了这位主儿的做派,要办得事儿,有钱就砸钱,没钱,卖了地都要砸钱,绝不含糊的。
“咱们手头还有多少?”
“三千贯。”
李伯言瞥了眼热闹非凡的瓦子,说道:“二千贯之内,拿下。”
段景一裤头的汗,李疯子果然不是白叫的,为了泡妞,豪掷千金买下瓦子?谁还有这个豪气的派头。
就问问还有谁!
0094章 收购()
作为娱乐场所的瓦子,自然没有酒肆、商铺那么的暴利,所以往往一个瓦子一年之中,东家、班头以及一大群杂技的收入,可能还不及一家酒肆一个月的收入来得丰厚。
道理很简单,廉价的凑热闹谁都愿意图个乐子,真的要拿出一笔不小的钱,来进瓦子之中听个曲儿亦或看个傀儡戏,恐怕少有人愿意。
李伯言在这短短半个时辰,便对瓦子做了一个全面的考量,花上十文钱,一壶茶,甭管台上换了几班倒,台下看的人还是这么些人,瓦子里能容下五百人,当然在苏州城,最大的瓦子,可容下数千人。
关键是瓦子还不一定能坐满人,坐不满也就罢了,等到好戏开场,再进来的人一看都已经开场了,也就没了兴致,调头而回。
所以一家瓦子,除去大小开支、工钱之外,恐怕一个月的盈利也就在五十贯。
段景这个牙人,自然有他的本事,不消一会儿,便联络到了这家瓦子的东家。也是个勤恳之人,这大冬天的,还自己在后头洗茶点茶,热得一头汗。
“公子请。”说着,撩着自己的袖子,将茶水倒在李伯言面前的茶盏中。
“方才在汝家瓦子观戏,这生意不是很景气啊。”
方头大耳的瓦舍东家尴尬地笑道:“可不是,城东又开了家更大的瓦子,里头请来的杂技,都是走南闯北,从外乡请来的,好家伙,十八般杂耍样样精通,我这瓦舍,都是些老把戏,自然瞧得人就少了。”
“这家店,盘给我如何?”
“啊?这……我方桐倒是早就想把这家瓦舍盘出去了,奈何手底下跟着吃饭的几十人没着落,一旦店盘了出去,将来新的东家将这些老人给裁了,这不是害人性命,宁肯我少赚些,也不能让他们丢了饭碗。”
李伯言看到方桐如此仗义,便道:“放心,我盘下这间瓦子,人一个不裁,如何?”
“这个……”
“开价吧,谈拢了,明儿个就接手。”
方桐说实话,早就想盘出这间瓦舍了,苏州城里头藏龙卧虎,竞争太过激烈,他这经营不善,完全是在吃老本,好多原本的老观众,近儿个也不来了,有人接手,自然是乐意的。
“八……八百贯,公子若是想接手,八百贯,如何?”
李伯言眉头一皱,道:“我让底下人打听过,你这样的瓦舍,规模也不大,不过在这苏州城里,怎么个都要一两千贯的,八百贯就让给我?”
方桐也是个实在人,赧颜一笑,道:“实不相瞒,这间瓦舍,是老爷子打拼一辈子积攒下来的,那些班头,也都是跟老爷子半辈子的。我打小就喜欢读书,不愿意打理这些杂七杂八的,老父亡故之后,瓦舍没有打理,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这才两年,就成了这般光景,想当年,这瓦子里哪一天不是满满当当的,实在愧对家父。”
方桐苦笑道:“之所以廉价盘给公子,是想公子善待这些老人,让这间瓦子能够经营下去,我呢,也好放心去赶考。”
边上的段景一乐,这下好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赶紧怂恿着说道:“那就这么成了?”
李伯言笑道:“看来志不在此,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便过来接手这瓦舍,今晚你就给前头那些人好好说说,我想他们会理解你的。”
“公子真是来得太是时候了,这些日子正愁没有接手的人,人到中年,愈发觉得没有考一课,对不起自己这些年来读的书,谢公子成全。”
李伯言笑道:“临安离苏州不远,为何不去考,考不考得上是一说,这瓦舍离开个十天半把月的,又不是维持不下去。”
“心有杂念,难以平心静气地赶考。瓦舍里的都是跟着我爹讨口饭吃的,希望公子能善待。”
“今儿个就谈到这,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走一步了。”李伯言想着冰山姐还在瓦子里看戏,这会儿见不到他们俩,估计要“抽剑杀出来”了。
段景哈着冷气,两只手怂在袖中,笑道:“东家买下瓦子,小的看,不会是为了仇姑娘吧?”
李伯言一路小跑,说道:“为什么这么说?”
“您要是顾及仇姑娘,大可以每天买票子到瓦子里来看,何况咱们也不会久居苏州,这样咱们的瓦子不是白买了,一定还是有其他用意。”
李伯言笑道:“段景啊,你要是把你这些揣摩人的心思用在生意上,也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