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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汝愚也是眉头一皱,道:“为师不是说了,要去临安,一切课业,汝跟赵葵、赵范两位一道由你陈师叔教授。”
潘黑炭咽了口唾沫,有些气急地说道:“您说,圣旨……圣旨让您携门生赴京,超儿也是您的学生,这不去,怕是违抗圣旨,所以不得不从。”
赵汝愚扶额,这特么又是从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我的天,你以为去吃大餐啊。
“你就莫要跟着去了吧,此行甚是凶险。”
潘超咽了口口水,一下到家中太公说的,若是去不成临安,就饿死在外边算了,他还是笃定了心,要跟上船,“圣上旨意,不敢不从呐。”
李伯言扯了扯嘴角,这特么准是那想状元郎想疯了的潘知礼整出来的幺蛾子,无奈道:“老师,带上吧。多一个不带多的。”
叶蹭叔眉头一挑,心说你刚才怎不替我求个情嘞?
赵汝愚摇头叹气,说道:“既然这样,仲至公、君举,就告辞了。”
“一路顺风!永州一切有我等看着,不会出差错的。”
李伯言带着潘超上了船,笑问道:“是你太公让你跟来的?”
潘黑炭欲哭无泪,“大郎啊,我太公说去不了临安就让我自生自灭。”
“……”
真是望子成龙,望眼欲穿啊。
仇巾眉冷不丁地出现在船上,更是吓了李伯言一跳。
“仇姐姐……”
李伯言话还未说完,仇巾眉转身便进了船舱。
卧槽,这小妞还长脾气了!
……
……
赵汝愚人还未至临安,有些人便开始不安起来。
当初策划弹劾赵汝愚之流,更是出入韩侂胄的相府,开始不安跟急躁起来。
“韩相公,此番圣上召那赵子直如今,该如何是好啊?当初我等上奏罢相,已是结下梁子,倘若赵子直再入中枢,我等危矣!”
韩侂胄坐在椅子上,是啊,官家这召见赵子直到底几个意思?他虽然愈发得到官家信任,然而身为人臣,就要有做人臣的觉悟,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事必躬亲,只能惹来当初赵汝愚的下场。
“去岁赵子直致仕,官家一旨准奏,如今大概是因为荆湖赈灾一事,特地让赵子直来说说,是如何做到的吧。”
“韩相公,要不我等再联名上奏?”
韩侂胄靠在椅背上,笑道:“应期公觉得,用何种理由,阻止赵子直如今来得合适呢?”
“同姓居相,于礼不合啊。”老者声音嘶哑地说道。
韩侂胄十指插抱在腹前,缓缓道:“可是赵子直已经致仕了,你拿什么弹劾?”
“这……”
几个御史言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着实没辙了。是啊,赵子直去岁已经致仕了,就算要弹劾,要建言,也得等禁中有了启用的旨意,才能再做打算。
一旁的沈继祖缓缓道:“韩相公,或许咱们可以用那些理学余孽做文章。那黄直卿不是近些日子,一直在临安替朱元晦声讨公道吗?咱们就挑拨挑拨,以彼之矛,攻之己盾。”
韩侂胄笑道:“还是公绳此法精妙。且看官家是何意思吧,必要的时候再由咱们出手。”
“听闻当初国子监的博士杨简、太府丞吕祖俭皆因此朱元晦自缢一事,与赵汝愚闹翻了,也好,这去了左膀右臂的赵子直,还如何跟咱们斗?”
“妙哉,妙哉!公绳此语,真是让我们茅塞顿开。看来这赵汝愚不足为惧矣。”
0177章 召见()
这回赴京,所用路程更加近了。自湘江背上,也未逆流过湖去江陵,而是直接改道,从江西路横穿江南东路,再入两浙西路,最后直抵两岸。
繁华之景,比之苏州更盛。船停靠在城外,李伯言等人下了船,便见到早已等候,过来接他们入城的段景了。
一旁如花似玉的女子,赫然便是当初李伯言在攒花棚外撞见的那个女子,笑道:“可以嘛,段景,这才多久,就好上了?”
段景笑得比哭还难看,惹得一旁女子直甩白眼。
“公子见笑,江上风寒,上马车吧,老爷在别苑等候多时了。”
李伯言回头,却见到赵汝愚有些激动地拍着一个男子的脊梁,应该是赵相公的子嗣后代了。身在赵氏宗室,有的人飞黄腾达,有的人,却宛如草芥,同姓不同命啊。
“议逊,过来,这是汝兄赵序赵敬礼,去岁某致仕,官家也下旨,让阿序恩荫入仕,在国子监当了个闲职。”
李伯言叉手一拜,“见过敬礼兄。”这表字,那个缺德的给取的,赵敬礼,赵经理???
“你便是家父一直在心中提到的伯言吧,甚好,甚好。”
赵汝愚吩咐了两句,便让李伯言先行回家,自己也两年不曾在家中了,说面圣别先忙着,安顿好了再说。
“潘子,你跟我走,还是跟老师走?”
既然将潘超带到临安来了,那李伯言就得给照料好了,毕竟是二十间连铺换来的黑炭……
“我……跟大郎回去吧。”潘超觉得还是跟着李伯言比较实在点,二话不说,跟赵汝愚道了别,坐上了李家的马车。赵汝愚也没说什么,他现在一看到潘超黑着个脸,他的脸也黑得一匹。
李伯言回头,见到仇巾眉跟那翠花聊得很投机,看来之前让仇巾眉来临安,这俩人没少唠嗑呀。
见到李伯言目光不善的样子,翠花嘿嘿一笑,挽着仇巾眉的手肘,轻轻耳语了一句,仇巾眉立马冷眉刮了过来,吓得李伯言赶紧目光游走开来,清了清嗓子,道:“都上车走吧,今儿个就在临安好好逛逛。我就不跟着上车了,段景,你过来一下。”
贼眉鼠眼的段景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这家伙,自从来了临安,就被翠花管得死死的,终于是有了一丝喘气的机会了。
马车上忽然探出翠花的半个头来,“死鬼,要是让我知道你带着东家不学好的,看你回来如何治你!”
“……”
李伯言尴尬地看了眼翠花。见到李伯言尴尬地抹着脸上的唾沫,翠花赧颜一笑,道:“东家受惊了。”
“……”
马车远去之后,李伯言怔怔地问道:“这……就是那个小鸟偎依的翠花?”
段景欲哭无泪道:“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自从翠花入了门,他就是永无宁日,偏生还不敢生出娶妾的念头。只能默默地羡慕着李康达的幸福生活。
李伯言不免有些同情段景了,这好不容易走向人生巅峰,又给自己找不自在了,问道:“对了,那日唐睿上船了吗?”
“唐睿?他不是说要留在永州吗?”
李伯言眯缝着眼,喃喃道:“这就值得说道说道了。”
“啊?东家什么意思?”
李伯言笑道:“没什么,方才马车过来之时,见到城郊有个大瓦子,那边生意如何?”
段景一愣,笑道:“东家有想要发展说书行业了吗?晚了啊,如今临安早就有《西游记》、《水浒传》了呢,也就柱子那本什么斗什么破的,还没讲完,太长了,那些人记不住,其余的两本早就有人效仿开讲了。”
李伯言笑道:“看来有人发现了当中的商机啊。”
“可不是。还有人高价挖秦老来临安给那些贵人说书呢,不过秦老心在攒花社,也懒得计较这钱多钱少,都给回绝了。东家,你说他们那咱们的稿子赚钱,要不要敲他们一笔?”
李伯言笑道:“不用了。能够效仿也不是什么坏事。人嘛,总得给别人赚钱的机会,哪里能自己一家独大,这样太容易树敌了。”
段景眼皮一跳,一家独大,咱们做得还小么?
李伯言笑着道:“陪我看看郊外的地皮,咱们包下一块来。”
“啊?干啥?”
“种草。”
段景眼皮子又是一跳,“种啥?”
“草。”
草?什么鬼!
……
……
赵汝愚才在府邸没呆多久,便听得屋外有人面见,便整了整衣衫,朝外边走去,见到是故人,急忙上前一礼。
“于大官,许久不见了。”眼前这人,身着宫服,两鬓微白,站在夕阳之中,像是与残阳融为了一体。
于昭荣乃禁中宦官,当年暗通后宫,参与绍熙内禅的功臣。如今在宫中,也算是赵扩的心腹,若不是当年冒死传信给太皇太后,哪有赵扩的今天。不过宋朝祖宗之法严,宰相之权重,宦官并无太多权柄,所以也就间接成为了皇帝的心腹。
“子直公多礼了,咱家也是奉官家旨意,特来请子直公入宫面圣。”
赵汝愚略显慌张地说道:“这……”
“子直公放心,官家不过是与您叙叙旧,不谈什么政务之事。”
赵汝愚也无官职在身,就身着便服,跟着于大官做轿子入宫去了。
到了禁中,两人便下了轿子,从一旁的道上缓缓走入宫中,恰好见到政事堂的值房内,韩侂胄下值回府。
“韩相爷。”
“于大官多礼了。”韩侂胄抱着官帽,笑道:“子直兄,几年不见,憔悴了不少啊。”
赵汝愚面对夕阳,那张沧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节夫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某吧?”
“确实没想到。”
于昭荣见到有些尴尬,便道:“韩相爷,官家召见沂国公,若是晚了,官家怕龙颜不悦。”
韩侂胄拍了拍官帽山的尘埃,有轻的只有赵汝愚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既已置身事外,何必再入泥淖呢?”
“节夫多虑了。”赵汝愚见礼,跟着于大官缓缓朝宫中走去。
韩侂胄觑了一眼,冷哼道:“多虑?怕是你赵子直贼心不死!”
0178章 赵扩的怨念()
于大官将赵汝愚带到垂拱殿外,笑道:“官家有旨,令子直公独见,咱家就不侍候子直公了。”
赵汝愚回礼,道:“有劳大官了。”
当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丞相,如今沦落到身穿布衣,面见圣上。赵汝愚内心却无丝毫波动,步伐稳健地跨入殿中,看着当初那个年轻皇子,绕柱不肯黄袍加身的样子,如今已然成长了。
“罪臣赵汝愚,拜见圣上。”
“赵卿平身吧。”
赵汝愚起身,缓缓道:“谢圣上。”
“自元年离去,四年了啊。真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赵汝愚听着奏章拍打在赵扩手心的声音,犹如一棵老柳般,伫立在殿上,“三年又十一月。”
“哦,卿家倒是记得够仔细的。”赵扩正值盛年,说话的语气,自然是格外铿锵有力,“朕啊,得谢谢赵卿,荆湖今岁的饥荒,你看看,这送上来的奏章,全部都是歌功颂德,丰收富足,朕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了仁君了?”
赵汝愚欠身一礼,道:“圣上乃开明之君,何来稀里糊涂一说。”
“呵呵,赵卿真会说话。开明之君?开明之君,当初还会有如此多的愚忠之流,替你求情,哪怕贬谪出京吗!”
“臣,惶恐。”
宫灯微微发挥着余光。垂拱殿内,除了一君一臣之外,别无他人。这是赵扩提前吩咐的,没有旨意,任何人不得靠近垂拱殿。
赵扩轻笑道:“惶恐?这是余相公、京相公替赵卿的求情上疏,赵卿何来惶恐一说?是朕,是朕该感到诚惶诚恐!是朕,将一个在野都要发挥余热,替朕分忧解难的肱骨重臣,亲手逐出行在!是朕,要向赵卿赔礼道歉才是啊!”
赵扩忽然的暴怒,这样的怒极反笑,让赵汝愚默默伫立在一旁,一语不发。他不是怕什么,如今无官无职,他还有何惧之有?只是在想着,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能让赵扩对他如此怨念深重?是同姓居相一事,还是晦翁?
“怎么?赵卿无话可说了?那就让朕好好说上那么一说!”
“留仲至!朱元晦!周必大!还有你,你们一个个的,当初在金殿前,逼着让朕坐到这么位置上,可曾想过朕的感受?啊?!朕是你们的牵线木偶吗?觉得很有成就,是吧?”
赵汝愚不知道赵扩为何会提登基一事,轻叹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太上皇无心理政,必须有明君匡扶社稷。”
“哈哈,好一个国不可一日无君。你可曾感受过,让大妈妈拿着龙袍,追得满院子跑的朕,是什么样的感受?朕真怕当时,大妈妈一念改意,让赵抦坐上龙椅,赵卿,你懂那种被人拿捏着命门的感受吗?”
赵汝愚再拜,道:“欲戴皇冕,必承其重。望圣上保重龙体,以江山社稷为重。”
“哈哈,朕是坐稳江山了,所以,朕也让赵卿你,还有留仲至,朱元晦,统统尝一尝这样的滋味,这种被人捏住命门,羞愧欲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