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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动静一起,顿时满殿目光顷刻转向他们身上。
有些懵!
这是……真低头了么?
林华耀目光嗖的一下射向身边几位老帅,满是愤怒,低喝道:“什么意思?”
面对林华耀的愤怒,几人面色有些尴尬,但此时此刻,却也顾不得了,张帅瞥了一眼依然满脸寒意的墨白,声音发沉:“事已至此,还请林帅为大局着想,联合抗蛮乃明珠生死之大事,切不可意气用事!”
“老帅切莫糊涂,此分明乃是那明王蛮横欺我等……”林华耀深吸一口气,盯着老帅一动不动。
“事已至此,无需多说,明王亦乃我抗蛮一大臂助,我等岂能因些许言辞冲突便耽搁大事?此事原由,我等已看的清楚,林帅确有过分之处,以致误会,何不纷说一番,共谋太平?”又一位老帅沉声道。
什么叫纷说?
分明叫是让老子服软?
林华耀脸色铁青,心中愤怒惊天,可他却发不出来,当着定武帝的面上演内讧吗?
不过,他今日却必不会低头,不再看几位老帅,转眼看向墨白:“老夫南征北战,数年喋血,何曾惧过魑魅魍魉,想欺老夫软弱,你大可放马过来试试!”
“林帅,你……”墨白未出声,几位老帅却是脸色彻底难看了,不再遮掩,皆是大喝一声。
“此事林某一力扛之,无需诸位老帅操心!”林华耀一扬手,没有看他们,只盯着墨白道:“大不了壮志未酬身先死,老夫今日便要看看这传说中为民争命的明王,敢如何?”
“那便看看!”墨白点点头,随即张口便要大喝。
“明王且慢……”
“陛下驾到……”
便在满场大急之时,几位老帅面色剧变之时,突然却有一道尖声高响,在大殿回荡。
场面随之一静,几位老帅却是面色一懵。
林华耀却是愤怒惊天,身子一颤,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那几位老帅涨红的脸。
几位老帅脸色由红转青,暗自看一眼林华耀那闭着眼铁青的脸色,心底尴尬不已。
这下将林华耀给得罪了,大家是同盟,可在最关键的时候,他们却将刀子插向了自己人。
今后即便还迫于形势联合在一起,互相之间也必然生嫉,恐少不了麻烦。
林华耀赌对了,定武帝根本不敢放任不管,果然还是出面弹压局面了。
一身明黄龙袍的定武帝出现,不止他一人,皇后,林素音等女眷亦随行而来。
定武帝气象威严,目不斜视,就好像根本不知殿中方才发生过什么事一般,一步步朝着龙椅走去。
不过,群臣百官心底却是骤然一松,他们自然不会认为陛下会不知情况,否则,怎会就在这紧要关头刚好出现,打断了明王。
众臣长出一口大气,陛下既然打断了明王,那就说明了他的态度,不会放任联合抗蛮当真出大问题。
只要不起内战,那不管是真心忧国也好,还是心系荣华富贵的地位,得过且过也罢。
总之,如今情况下,满朝君臣,却也是真心不愿再起内战!
众军阀尴尬自是不免,但心底亦是暗自吐出一口长气!
几人对视一眼,心有余悸的同时,又有思绪在闪烁。
定武帝这一出场,刚好压住了墨白发飙,不但解了这剑拔弩张的局面,同时也让他们确证了定武帝在联合抗蛮一事上的真正态度。
说实话,他们之所以最后关头,被墨白吓住抗不住了,正是因为始终对定武帝不放心。
至今为止,他们仍然不敢肯定定武帝的想法,虽然定武答应了联合抗蛮,按道理,也绝不敢和他们翻脸。
但他们依然觉得定武恐怕并非真正放弃了与旗蛮言和,相反,甚至他们怀疑,这联合抗蛮谈判也搞的风风火火,或许也是定武为了震慑旗蛮,希望能够达到谈和目的的一种手段……
定武对内逆的恨意,他们是再清楚不过的,恐怕定武恨内逆要远超外蛮,想当年为了打林华耀,可以说是完全不计代价。
他们也,所以一直以来,他们不敢保证定武帝真能甘心放下前仇?
但今日,却是确证了一点,这联合抗蛮……定武帝的重视程度,恐怕当真非是一般!
几人对视一眼,面色稍稍和缓了一些,又暗自看一眼林华耀,心道:“也罢,得罪便得罪了,只要定武帝真心联合,林华耀也就不重要了……”
几位大帅,浑身的气息明显波动了一下,看得出,他们的底气似乎一下子就足了起来。
然而几人心底又不得不叹:“林华耀此人,当真非是浪得虚名,方才如此惊险之景,便是换了他们,怕也扛不住墨白的强势,然而此人却能至始至终,不曾落下威风,此人能成事,非是侥幸……”
林华耀已经转身面向定武帝,他长身而立,只是无人看见,他藏于袖子中的手,依然还有些微颤抖。
他没有回头再去看墨白,只是眼底却有冰冷彻骨的杀意在闪烁不休,此番墨白威逼之仇,他却自然不可能会漠视。
必除之!
想到这里,他眸光从定武帝脸上移开,望向了站在皇后身边,眸光正对着自己的林素音。
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轻轻摇了摇头,看上去似乎在让林素音不用为他担心。
……
墨白静立殿中央,定武帝的出现,他当然不会意外。
眸光抬起,一扫台上诸人,却只见,定武帝的眸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只是不知为何,他眸中却没有丝毫愤怒,有的只是一片平静。
墨白心中一凛,他知道这不是定武不怒,而是已怒到极致。
微微沉默,非是他要让定武难堪,只是他不能再任凭定武随意摔打,明王府走到今天,保持独立是必要的,他即将一统道门,战事将起,他不可能成为定武帝打压异己的附庸。
今日定武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无席可座,明日便可能直接将他踢出局外,他不能不让定武帝知道,自己不好欺负。
他与林华耀这一局,林华耀输了,虽然没有低头,但却比低头失去的更多,他与主帅的小同盟,算是彻底被墨白撕开了一条线。
定武帝也输了,他在最后关头出现弹压墨白,已经暴露了他的底线态度。
诸位军阀自然也没赢,不但和林华耀生了嫌隙,更大庭广众之下在墨白面前服软了,这于他们来说,恐怕也不好受!
至于墨白……
无法说赢,毕竟没见什么好处,反而又得罪死了许多人。
但很明显,他也没输。
经此一闹,联合抗蛮算是前进了一步,毕竟包括定武在内,几乎所有势力都暴露了他们在联合抗蛮上的重视态度。
另外,便是道门方面,六位巨首不时暗自对碰,心中却是愈发放心了,如今局势下,四方不靠,却强势无比的墨白,无疑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合适的领导人。
对于墨白满世界都是敌人的情况,他们毫不在意,甚至说句心底话,他们乐见如此。
只有如此,墨白才会依靠他们……
人人皆有算计,只是不知,最后又是谁笑到最后?
……
墨白移开眸光,看向紧随定武入内的皇后,此刻正紧盯在自己身上,其中有着少见的严厉。
墨白知道,方才那一幕,她也见到了,此刻是警告自己不要再闹了,墨白心中惭愧,到底还是搅扰了母后的寿诞。
眼神微微挪动,便见她身旁林素音,此刻却是在看向林华耀,墨白微微一怔,却是心底一叹,暗自垂眼。
今日他没输,但却对不住林素音,林华耀到底是她的父亲,今日他在如此众多外人面前,如此威逼林华耀,并没能顾及到林素音的颜面。
说不得,又不知会有多少闲言碎语,让林素音来承受。
墨白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又能奈何,有些时候退不了!
伴随着定武帝在龙椅前站定,转身面对诸臣,眸光抬起,一扫诸臣。
群臣礼敬:“臣等拜见陛下,皇后娘娘。恭祝陛下圣安,恭祝皇后娘娘千寿绵延,松鹤常青!”
多年前,群臣便已不行跪礼,故只弯腰抱拳。
诸军阀,除林华耀外,亦是躬身不起,毕竟他们依然在国朝体制内。
诸道家之首,原无需行俗礼,只需一个道家揖法便算了事。
不过这一次,几人眼中闪过一缕挣扎过后,竟是躬身一拜!
定武只是眼神中复杂一闪,倒也并未太过吃惊,而皇后与诸后妃,却是明显一窒,惊色连闪。
皇后下意识的抬头望了一眼定武帝,却见定武帝并无动静,也便沉默不出声。
目光再次落在了也已经与诸皇子公主一样,跪地拜倒的墨白身上。
定武帝转身,在龙椅上就坐,居高临下目视全场,才缓缓开口:“今日皇后寿辰,诸位无需拘礼,都请坐吧!”
“谢陛下。”众臣再唱。
墨白也自站了起来,却没有立刻回去坐下。
“皇儿,还傻站在那儿发什么呆,还不回位坐下?”突然,皇后的声音响起。
墨白微默,抬头朝着上方看去,只见皇后对着林素音点点头,示意她也下去。
皇后有腿疾,故而林素音一直在旁服侍她坐上凤位。
皇后明显并不知道,墨白在这里根本没有座位。
却见得林素音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下来,众臣皆沉默不语。
林素音显然还没有注意到座位的问题,她心思应该还在方才墨白与她父亲林华耀的事上,微微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朝着墨白行来。
墨白抬眸,看了一眼上方的定武帝,两人目光一碰,墨白终究是一言不发,上前两步,伸手拉过林素音的手,沉默着回到了他的角落……
坐席倒是刚刚好,他有一张蒲团,又曾为林华耀准备了一张矮几,正好两人并座。
随着两人一路行往角落处,最终坐下。
皇后脸色惊愕,诸后妃也是惊愕一片,搞不懂怎么回事?
不由将目光扫向诸皇子位,却是豁然一惊,只见早已满席,哪有空位?
几乎刹那,后妃们便是眼神惊转,最后眸光开始在定武和皇后身上打转,眼中意味难以琢磨。
皇后自是也发现了这些情况,却是面上怒意一闪之后,眼眶微红,看了定武帝一眼,却见定武帝就似并未察觉墨白座位奇怪一样,面上丝毫没有异色。
皇后握着椅子的手,微微缩紧,到了嘴边的质问,也沉默了下来。
她可以替儿子要个公道,但她知道,这公道却未必能要到,相反,或许会让墨白脸上更不好看,甚至会让墨白与陛下之间结怨更甚。
墨白眼见皇后如此,心中愧疚,说是想让皇后真正舒心的过一个寿诞,然而,最终却还是毁在了自己手中。
接下来,定武帝面色始终深沉,对墨白与道门中事,他未开口。
墨白与林华耀之争端,他也未开口。
墨白坐末位,他更是不曾开口。
几句场面话过后,便是贺礼环节。
然而,待皇子公主们,为母后送上贺礼之后,到群臣方阵时,那前相却是突然搞出了幺蛾子。
这百岁前相,颤颤巍巍来至大殿中央,未曾送上贺礼,却是整理衣冠,双膝跪地对着陛下叩首。
他这番举动,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他要做什么,却只听其道:“陛下,老臣历经三朝,蒙三代帝王之恩重,却天资愚钝,未曾建大功于国,心中常愧!如今正值国家危难之际,正是用人之时,老臣却已是老朽之身,心有余亦力不足。今日蒙陛下恩典,再见帝后,老朽虽知早已告老,不该再妄议国事,可今有一事放心不下,今日斗胆上禀,还望陛下恕罪!”
“老相辅我三朝,更为朕之帝师,可谓国臣之典范,朕一向敬重,老相还请快快起身,有何指教之处,老相但说无妨!”定武帝点点头,沉声道。
“谢陛下宏恩,陛下如今春秋富盛,福寿延洪,然国本之事,自古以来便为朝基,根基在,则天下安。自先太子后,我朝东宫已空悬日久……”
前相的声音在殿中回荡,而满殿诸人先是微楞,随之却是豁然大惊,眼中无不骇然之色。
前相所言,竟是立储之事!
全场人面色都变了,紧随其后,却是所有人同时回眸看向殿中最角落之地,那道人影。
满殿注目之下,墨白却是静静坐在那儿,面色平静。
他总算知道,定武今日连席位都不给他,原来并不仅仅只是刁难,更是饱含深意。
立储?
还未参与争夺,便已直接告诉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