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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片刻,他面色终于缓了过来,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轻声吟道:“上清山一直以来为国朝颇立功勋,朕心中亦是当之为国朝柱石,皇儿此次遭上清山所伤,想必也定不是上清山有意而为之,若重惩倒显得朕只辩亲疏,无视忠诚,也罢,也罢!”
呼……
随着定武帝出声,这事便算是了结了,殿中数位皆是长松了一口气,而张邦立则心中感慨:“本以为此事不容善终,却不想竟有此结果,一位明王竟换得九枚归元丹……值此乱世之中,倒真无法置评值与不值?”
其实啊,看他模样便知道,在他心里肯定是值得,甚至明王根本就不值这个价!
殿内气氛宽松起来,却不想那梅云清又是陡然要做幺蛾子,只见她昂首挺胸,冲着陛下一个揖法,显然便要开口。
众人目光立马一顿,高坐上首的定武帝也是刹那凝眸,然而,梅云清身边的冲玄却是抢先一步,左跨上前,立刻道:“谢陛下宽仁!”
所有人都看出来,冲玄是在阻拦梅云清开口。
殿中又静逸下来,梅云清却终究是没有再作妖,在冲玄那一丝不让的姿态下,终于也一躬身:“谢陛下宽仁!”
定武帝眸子深深看了一眼冲玄,站起身来沉声道:“都退下吧!”
临走之际却是目光在张邦立身上轻轻一扫,张邦立微微躬身。
第九章 张丹师,为明王配药!()
“冲玄师兄!”刚刚出得大殿之门,梅云清便看向冲玄,她身边那年轻人也是目光有些阴沉。
冲玄却是并没有先出声回应她,而是快走一步追上骆逢春,见礼道:“骆大人……”
两人说了什么梅云清没靠近去听,但也知道定是那两名上清门徒之事。
她身后的年轻人却是终于第一次开口了,他面貌俊朗轩逸,此刻开口却是有一股愤然之意:“姑妈,这定武帝也太过欺人,简直不将我上清山放在眼里!”
口称姑妈,倒是想不到他竟是掌教梅青山的孙儿。
梅云清听他开口,眼中也有难堪和愤然一闪而过,但随即便平息,见冲玄回来,她没多言,只是道:“我心中自有分数!”
冲玄再次回到梅云清身边,却是面色凝重了些,沉声道:“师妹,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刚才不是说话的时机。”
梅云清眸光一凝,抬头:“师兄,这次咱们拿出九枚归元丹可不真是给那畜生疗伤的!”
她口中的畜生自然便是明王殿下了,听她意思,似乎这九枚归元丹,还是有条件的。
冲玄瞥她一眼,站在这皇宫门口,竟没有丝毫收敛,但却不好深言教训,只是道:“师妹放心,师兄心里有数……”
正说着便见张邦立走出殿来,冲玄打了个眼色,连忙凑过去:“张大人留步……”
张邦立并不吃惊,这些老狐狸,岂有简单之辈,看梅云清最后欲开口的模样便知道,肯定有事。
有些事可以私下商量,但却不能当着至尊面说,定武帝也是要脸面的,在明面上,你这归元丹就是赔罪用的,容不得你还提条件来交易!
但暗地里嘛,张邦立这不是来了吗?
一行数人,在张邦立的带领下离开,显然是去谈那私底下的事去了。
……
已是黎明时分。
定武帝却依然未睡,他站在窗口目视着辉煌宫殿群,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身后张邦立躬身而立,此刻正沉声道:“林氏之女,素音,天资国色,更是坊间传闻其有凤凰之命。在一月前,梅云清路经平京,京城各族均派子弟前往,有拜师之意。而梅云清却独独看中了林素音,只是当时梅云清受同道之邀,赴西山做客,未来得及收徒,原本准备归来之时便带她前往上清山。林大人并未将此事大张旗鼓传出。却不想林氏女在梅道师赶回来之前,竟与明王“情投意合”,被陛下赐婚于明王。林大人不得拒绝,却火速将此事通传上清山,梅道师得闻此事,便速速通知上清山来人“交涉”,故……”
所谓的林大人未大张旗鼓,其实就是怕皇家阻挠,破坏。
又有情投意合,便是那明王强制轻薄了林氏素音!
再有交涉,明王便被交涉的差点死了。
张邦立将此事,用尽量委婉的语言在陛下面前陈述,实际上当初之所以将林素音配与六皇子,还真不是因为这些事,主要是那句凤凰之命。
林华耀为人老奸巨猾,和各方均有纠缠,对国朝看似忠臣,却心有异数,她女儿被传凤凰之命,引得皇子们争相蜂拥,值此乱世之际,国朝愈发不稳。
定武帝一为敲打皇子们,又为敲打林华耀,故将林氏素音许配于最不成器的六皇子……
而谁知道,却碰巧挖出了这许多隐秘。
“而且除此之外,其中还另有因缘,虽上清山未明言,但恐怕上清山真有与林氏联姻之意。梅真人亲孙,梅志峰随梅云清见过林素音之后,便已起意与林素音结缘,只待林素音拜师之后……”
张邦立说到这儿,其实有些事就明白了,为何这一次上清山反应如此之大,你皇室实在是太过了,在这乱世,梅真人身份也同样尊贵,他亲孙已经有意的情况下,你皇室竟然拦路一刀,岂能不怒?
“皇儿如此,当真是上清山的意思?”定武帝眼眸狂闪。
张邦立却连忙摇头:“定然不是,上清山定不敢做此叛逆之事,欲置明王于死地,那两人乃梅志峰所派来,恐怕乃是梅志峰年轻气盛,自作主张。”
之所以不是定语,主要是这事不好深查,查的越深,越于当前局势无益。
定武帝没再出声,而张邦立却接着道:“上清山的意思便是恳求陛下,能够同意林氏女依然拜师上清山。”
先前梅云清要开口的便是这件事,而此时此刻,那九枚归元丹的真正用途也清晰了,并非是为了明王。
虽然张邦立语气委婉,但定武帝还是心中忍不住大怒,皇儿一条命,居然如此没有被上清山看在眼中,反而为了一个林素音拿出九枚归元丹。
定武帝强自抑制住自己的怒气,最终却还是平静下来:“你怎么想?”
张邦立微微抬头,瞥了一眼陛下的背影,有些话,他不当说,但此时此刻,却也不能不说:“陛下,明王的身体恐难持久……林氏女当真若留在明王身边,也极为不妥。”
定武帝不出声,他自然能明白,明王只有三日之命,若想保住颜面不被世人所知,是为上清山所杀,自然不能被人知晓,他的死讯,而林氏女留在明王身边,又怎能隐瞒住?
张邦立再道:“明王身份尊贵,陛下为乱世而隐忍剧痛,但岂能真正放过这些乱臣贼子。上清山既要林素音,陛下不妨借此再谋些利益,林素音给他们便是,但能否保住林素音的命,那就无关我国朝之事了!”
此话一出,可见其阴狠,竟似不但明王要死,林素音这明王妃也不能活。
定武帝眉梢稍稍扬起,转头看向张邦立,张邦立却是微微低头再小声道:“陛下,明王绝不能白死,三日之后……如此,林家乱我皇朝,可诛之!”
“唉……”定武帝眼眸中光华电闪,最后一声长叹:“明日让我皇儿进宫来陪陪皇后吧!”
张邦立深深一躬,缓缓退出房间。
至此,明王的命和林素音的命,便在这交易中被注定了。
然而,此时此刻,却谁也想不到,因为一个六皇子被刺,而引发的今晚这一番谈话,影响竟如此之深远。
改变了太多,甚至在历史中留下了一段可歌可泣的精彩篇章!
当然,现在一切还是平静的,
天色将明时,作为事件中心的明王,并不知道发生在金銮大殿,因为他而引发的一切。
他闭目盘膝,宝相庄严,当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来临,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门口已有了脚步声传来之时,
墨白眼眸中虽依然暗淡,但却似有光华电闪,更显清澈而明亮,又刹那凝眸似有思绪一闪而过:“张丹师这一缕真气……不够啊!”
眼神一扫门口,并不迟疑,他随即躺下,身形虽仍显困顿艰难,但相比先前起身时,很明显,已有了一丝好转,至少直到他躺下,再未痛到哼出声来。
呼吸慢慢凝滞,脸色依然苍白,他一动不动,仿若没有生息。
“吱呀!”大门发出一声轻响,一道脚步声而来,是那张丹师。
他先听了明王呼吸,又拿起脉搏,凝眸片刻,却是眼神陡然一紧,面色稍白口中喃喃:“怎会如此,我那一缕真气,足可暂保他气息不断,可这生息……唉!”
一声轻叹,张丹师无奈摇头,明王已经回天乏术啊。
但没办法,他再次揭开明王衣衫,伸手覆盖其胸膛,不一会,便有汗珠在他脸上浮现。
良久,见明王呼吸稍稍强横,才脸色发白的收手叹道:“看这情况,我先前太过乐观了,别说一月,恐怕连旬日也难以撑过啊,也不知道陛下如何决断?”
他的声音传至墨白耳中,墨白却没有半息动静。
张丹师却没有再离开,就在房间里,盘膝而坐,不多时,门外又有脚步声传来。
张丹师随即睁眼,看向外间,果然门被推开,张总长出现在门口。
张丹师心头一松:“若真是在旬日之内,总由我度气,我这一身修为还真搞不好得废了!”
“张丹师,配药吧!”张总长走到床前,看了看明王,片刻,缓缓轻声道。
第十章 明王痛呼,本王胸口疼!()
“当真要配药……”张丹师其实刚才就正在想着这事,张总长离开之前,必定不会是随口而言。
但此刻真听到张邦立开口下令他为明王配药,张丹师心里却还是不免一震。不由得面上便是立刻迟疑了几分,无比慎重道:“张总长,在老夫看来,明王生机的确已渺茫,但医道一途,这世间能人异士者却着实甚多。这世间垂死之人却逃过一劫之事,也并不罕有,老夫虽无能为力,但明王却未必就真的没了转机,可如若此药一下,那恐怕就……”
张总长闻言,缓缓回过头来,看向张丹师,似已看透他心中所想一般,轻声一叹道:“张丹师无需妄自菲薄,连您都已束手无策,明王又哪里还有生机可言,明王与其如此残喘,倒不如争得几日太平,承欢君父、母后膝下,倒也能安心来去。”
张丹师目光一扫那床上面如金纸的明王,心中暗叹:“这明王若知此事,恐怕是不会乐得安心啊!”
不过,实际上他也情愿早点了解此事,否则,真耗尽一身修为替明王度命,他自然是不愿的。
只是话需分说明白罢了,明王到底是陛下亲子,身份尊贵,让他配药,他不慎重一番,岂不显得对皇室明王之命太过轻忽,姿态已经做过了,便沉重点头道:“可有陛下亲令?”
张邦立当即取出陛下亲令,交予张丹师,又脸色一肃,朝着宫禁方向一拱手,很是沉痛道:“明王乃陛下亲子,舐犊情深,但如今国朝纷乱,稍有风吹草动,说不得便是天下大乱,我等下臣本该为陛下分忧,鞠躬尽瘁,然如今陛下却不得不为万万百姓安危计,忍痛作此决定,实乃我等下臣不容饶恕之罪孽……”
说到这儿,他冲着宫禁含泪深深一拜!
张丹师自也是一脸沉痛,一个道家揖法,弯腰躬下。
两人均是一脸无颜存世,主辱臣死般模样。
顷刻,张总长起身,面容稍整,望向张丹师又道:“陛下仁厚,不怪罪我等,却还将此重责托付你我,我等定不能有负皇恩!”
“请张总长放心,老夫这就去配药,定不负天家重责!”张丹师一个揖法。
“好,所需药材已由宫中秘密调度至明王府,就拜托张丹师,务必保住明王三日之命!”张邦立最后道。
片刻后,望着张丹师离去的背影,张邦立眼中光芒闪烁,嘴里喃喃:“此事隐秘,这张丹师……”
然而稍顿,又不由苦涩摇头:“这张丹师看来也并非迂腐之人,既然敢做这般之事,想必也定是有着保命之后手……也罢,吾皇既派他前来,必然是能保其忠诚。”
说罢,张总长没有再看向床上之人,眼中光芒微闪之后,出门而去,想必是向宫中汇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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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一切平静,墨白睁开眸子,相较先前,他明显精神又好了许多,若是那出门而去的张丹师见到这一幕,必然会大惊失色。
他刚刚才探过明王的情况,已是生死飘摇,还让他不得不再次大耗元气为其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