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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同一激灵就爬了起来,说道:“把大伙儿都叫起来,别睡了!”
林子里一阵吆喝声,人们纷纷从杂草里爬起来,顾不得许多,在各队、伯武将的安排下排成队列。周同下令各伯、幢主带人马后撤到林子深处,不许出声。自己则与主要部下回到刚才远望的山坡后面,趴在地上小心观看。
没过多久,就听到人喊马嘶的嘈杂声和隆隆的脚步声,先是稀稀落落几个侦骑奔出来,然后就见密密麻麻的两列步兵紧随其后,旗帜如林,径直涌来。
“娘的,果然精锐不少!”周同低骂了一句。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虽然这股汉军的队列远没有凉军整齐,但只凭精气神,就可以断定战斗力不低。
副将咽了口吐沫,道:“这些府军大多也是汉人,即便有胡虏,也是归化种地的居多。可即便这样还有如此军容,要是换作匈奴中军,岂不是更强”
周同道:“那又如何,有大都督在,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眼看着汉军徐徐而进,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全部走完。周同听着脚步声远了,就大手一挥,身后早就准备妥当的部下顿时冲上了路口,搬石头的搬石头,挖壕沟的挖壕沟,忙得不亦乐乎。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彻底断了这股汉军的归路。
白云道,张骏带领众军缓缓而进,他已经收到了细作不断传回的消息,得知周同破坏了道路后,放心了大半。要说来的如果是匈奴人的铁骑,他还可能谨慎一些,可来的依然是府军,那张骏就很有信心将其击败。
征虏军在连续几战中已经表现出了不俗的战力,各军之间的临场配合也有默契了许多,这时候,就正缺少实力不弱太多的对手来做陪练。是的,就是陪练,张骏现在信心爆棚,已经有点期待和真正的匈奴精锐打上一场了。
太阳垂在西边,万里晴空,地上非常干燥。凉军已经深入到白云道三十里,由于张骏一直掌握着汉军的动向,所以他可以准确把握自己部下的行军速度,既不会让士卒懈怠,也不会让他们感到疲惫,等到凉军交战的时候,随时可以投入战场。
宽阔的白云道上,一大片的尘雾被人马踏起。战争的爆发永远是必然性中的偶然事件,今天也不例外,双方以谁都没料到的方式大打出手了
道路在前方被一座平地凸起的山峰挡住,拐了一个九十度的折弯。就这样,充当前锋的龙骧军右营和对面汉军的先头骑军在拐过弯之后,迎面撞到了一起。
双方走在最前的散骑发现情况不对头,皆打马往后就跑,一边反身互相射箭,一边高声大喊:“遇敌!”
正常然遇到敌人时,第一个反应就是马上结阵先保护好自己,等打探清楚情况后再决定是否要出击。但王猛与别人不同,在中军被埋没多年的他太清楚机会对一个人又多么重要了,换做战场上也是一样。所以他没有请示张骏,而是直接带领龙骧军左营一千重骑扑了上去。
对面的汉军还在整队列阵,完全没料到凉军竟然如此猴急的就动手了,准备不足之下,本就不是十分严密的阵型一下子就被王猛撕开,顿时乱成一片。
等到张骏闻讯后骑马奔上了一处小山坡时,前方的杀声骤然变大。千军万马就出现在眼前,个人显得十分渺小,就好像沧海中的一叶孤舟,飘摇欲沉。
东面的汉军人多,且主将十分有经验。他任凭前面杀的天翻地覆,后面的马兵却还在强力调控下有条不紊地开始列阵。等到王猛穿透了千军打算继续进攻时,汉军后队已经严阵以待。
被王猛击溃的汉军前队士卒纷纷绕开自己军阵的正面,从两侧逃到后面,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此汉军并不弱!
一阵低沉的鼓声突然想起,王猛一挥手,身后的部下在距离汉军后阵一箭之地开外勒马停下。“撤!”他不甘心地喊了一声,率先掉头。身后一千部下也跟着返回本阵。
虽然开局小胜了一场,但对面的将领是老手,没有给凉军继续扩大战果的机会。张骏站在高处,一切都尽收眼底,自然不会轻易让王猛冒险。
这个时代,重骑军还是住在战场的战略性力量,由于人马俱甲,需猛士壮马才可担任,造价更是十分高昂。特别是张骏麾下的重骑军,由于全部列装了新式兵甲,所以就更加昂贵,绝不能轻易送命。
凉军缓缓靠近,相隔两里摆开了阵型。张骏端在在马背上,望着对面的敌人捏了捏拳头:“此战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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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东征(六)()
白云道上,尘土飞扬。如果这个时候从天空鸟瞰,就会发现大路绕着一座平地矗立的山峰折了一个九十度的大弯。而在这大弯的两端,衣甲颜色完全不同的凉、汉军队正在紧急部署。
弥天的尘雾让红彤彤的夕阳不太清晰,周围仿佛笼罩着一层光雾。
风从侧面刮在所有人的脸上,双方都受到影响,但并没有谁迎风、谁逆风,所以这是一场看似公平的决战。之所以说看似公平,是在人数上。张骏麾下的征虏军目前有龙骧军左营重骑一千人马、虎捷军右营重步兵一千五百人,以及控鹤军三千,总兵力在五千五百人。而对面的汉军则有六千人,也是马、步、弓齐全,当然,张骏是不会告诉他们,自己还有一千余轻骑绕到了后面,已经将退路堵死了。
烟尘很大,但习惯了黄沙百战的将士们谁也不会在乎。方才的第一次交锋凉军占了上风,汉军损失了一些探路的轻骑和步卒,但并没伤到筋骨。
张骏骑着战马,立于土坡之上。他手搭凉棚,打量着汉军严整的阵列,心知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战争总是难以什么便宜都占尽,如果交战前就占尽了上风,那敌人指挥转身就跑,傻子才继续拼命。
现在的情况,说实话张骏还很满意,因为对面的将领不弱,而自己又给了他可能获胜、即便失败也不会大败的假象,所以汉军一定会堂堂正正的和自己打一场。这也正是张骏所希望的——用一场战斗来解决洮水以西的归属!
汉军阵中,临洮城的将主曹文柱也同样在眺望对面的汉军。因为中间相隔了二里地远,肉眼不可能看得十分清楚,但对于有足够战场经验的人来说,这个距离恰到好处。二里地,既不会被突击打的措手不及,也不会没有充裕的时间调整阵型。
只见对面的凉军是一个大大的前圆后方的阵型,直径估摸着有二三里。这等阵型机动力极差,但防御力强。曹文柱直觉判断,凉军应该不会主动出击,而是要就地防守,等着自己去打。
他本是关东的汉人,早年为大晋的将领,后来刘曜攻陷长安,他也随之被俘,就做了匈奴人的将领。后来几经战阵,慢慢积累功勋又走到了一军将主的位置,在刺史呼延寔手底下也算安逸。
汉凉之间几乎年年都要有战斗,或大或小,主要就在汉国的陇西郡和凉州的金城、广武郡、晋兴郡打来打去,汉军胜多败少,但其实除了能掳掠一些人口粮草,也占不到多大便宜。
可今年情况似乎有点不一样,先是去年冬到今春凉州主动出击,然后紧跟着夏天一到就又打了过来,这可不太符合汉人一向的习惯。人都是如此,既然做了叛祖弃宗之事,就会拼了命的贬低自己原来的种姓,恨不得把异族捧到天上去。长久的心理暗示之下,曹文柱也深深觉得汉人太懦弱,只有匈奴人才配统治这片土地。
根据现有的情报,这次凉军是两路出击,但到底从金城方向来的是主力还是眼前的是主力,尚不得而知。但无论怎么样,曹文柱又有信心取胜。他和凉军的精锐中军交手多许多次,太了解敌人是个什么水平。同等兵力下,他有自信将对面的人马击溃。
就这样,双方两个都坚信自己能够取胜的统帅互相张望了许久,才返回军中。
张骏的兵法阵法都是从书本上学来的,有纸上谈兵之嫌。但这些常规的阵营他在实战中看都看熟了,也能够大体判断出对方的调动是要干嘛,他觉得,做到这样就足够了。
实际上,他完全是在仿照二战时美军的路数来打造征虏军,不管你有什么阴谋诡计,我都依靠强大的装备一路平推过去,也让敌人不得不放弃其他小动作,被逼着正面和自己对抗。
在之前打枹罕守军的战斗中,征虏军的阵型是弓弩在前、步卒在后、骑军分布两翼,这次也不例外。中间步兵,两翼骑兵,控鹤军前突部署,而张骏就在前面的弓弩军中坐镇。
王猛、胡硕、李弇以及各军的幢主都来到了中军,一面看着远处的敌兵,一面议论纷纷。
“诸位”张骏开口,众人这才纷纷转头过来,他才道:“一眼就看见了,敌军也不过如此。又不是匈奴人的中军,难道对付一些叛祖弃宗之辈,还没有把握么。咱们跑了那么远路,就等着赢了。”
“哈哈哈哈”众人一阵哄笑。
张骏又接着道:“一会儿本都督会和李弇率领控鹤军先行压制。这次要用到轮番递进射击的的战法,先实验一下弓弩配合的效果。咱们的弓弩射程远,先多打几轮再说。王猛,你可以同时从两翼先试探进攻,看看情况。余者各部,我派传令兵传令运动。”
胡硕见充分没自己的份,一双大眼睛颇多不甘。
张骏见状,大笑道:“若是对面不禁揍,就全军冲锋,一股脑地杀个干净!”
“得令!”王猛、胡硕和李弇抱拳道。
张骏挥手道:“没什么好说的了,狭路相逢勇者胜。尔等各回各营,准备作战。”
中军高高的旗杆上,绣着龙、虎、鹤图腾的旗帜在风中被吹得“噼啪”作响。张骏深吸了口气,紧了紧手上崭新的护手,按住腰间的刀柄,刷地拔出来,喊道:“控鹤军,前进!”
“呜呜”
顿时,中军低沉的号角声吹响,控鹤军各部陆续开始缓缓向前移动,如潮水一般蔓延。
“咦”
曹文柱先是皱紧了眉头,见到摆出防御阵型的两军竟然主动出击,眉间一松,旋即环视左右,指着前突的控鹤军笑道:“凉军不过如此,连最基本的战阵之法都搞不明白,此战我军必胜!”
一旁,众多副将也纷纷出言附和,一时间,张骏的征虏军在他们眼里已经和土鸡瓦狗没什么分别了
曹文柱下令道:“弓手上前,待敌军进入射程,便狠狠地射,休要让他们小瞧了咱大匈奴。”
这边的汉军已经开始跳动。凉军却仍然稳步前进。就在曹文柱一脸不屑地看着凉军靠过来时,却发现他们在距离一箭之地还有十来步的地方停下了。
“难道是临阵怯敌”曹文柱心中如此想着,还没等他再次嘲讽,就听对面忽然响起“嗡”地一片弦响。再抬头看时,轻松的笑容瞬间就凝固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瞪大了的眼睛和长大的嘴巴
只见漫天箭矢在半空飞了过来,没等汉军做出反应,就如瓢泼大雨版落在了汉军的弓手阵里。
“啊!”
“我的眼睛”
“疼死俺啦!救命!”
一片哀嚎响起,汉军的弓手如同麦子一般,被成片割倒在地上,只这一轮攻击下来,就损失了三成。
“立盾!”
来不及想凉军的弓弩为何射程如此之远,曹文柱只大吼了一声,便飞快地向后躲到了刀盾手的后面。有些方才还谈笑风生的副将反应稍迟了一些,转眼就被第二轮箭雨钉在了地上,好些人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羽毛,好似一只大鸟。
“这凉军的弓不但射的远,怎地射的速度也这般快”
战斗刚一开始,曹文柱就被打蒙了,这完全和他经验中的战斗不一样。
“咚咚咚咚咚”持续有力的鼓声响起,控鹤军迈着整齐的步伐继续推进,他们不但一排排地轮番射击,而且在射击后还会随之前进。就如同一层一层的海浪,不断翻卷,仿佛没有尽头。距离越近,箭矢的杀伤力就越强。哪怕是汉军龟缩在盾阵后面,也免不了要受伤。
“将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冲出去贴近了打!”一个汉军的副将手持大盾,边退边喊道。
曹文柱当然知道该怎么办,只见他也抽出佩刀,大喊:“儿郎们,随某家冲上去,砍死这群王八蛋!”
看到对面的汉军动了,张骏当然不会让控鹤军近战,他猛地一举手,喝道:“退!”
控鹤军的后退并不是反身就走,而是在轮番射击的同时不断向后倒退。这时候,汉军的马队也出动了,他们高举弯刀,哇哇乱叫地呼号着,向前猛冲。
王猛一直注意着对面骑军的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