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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是师父势头大好一面倒的大好局面,可李崇明这种围观人士就不需要了,他也不希望李崇明和严诩乱攀交情。可现在倒好,师父倒免掉一劫,他却粘上了个牛皮糖。
要知道,今天会跑他家里看热闹的还有小胖子!为了这个,他提早就做好预案,为了防止把萧敬先给招惹到家里来,请了皇帝亲自出马,把那位晋王给绊住了。
想想李崇明虽说麻烦归麻烦,却属于那种从前反正也不可能见过平安公主的人,越千秋微微踌躇了一会,最终还是似笑非笑地说:“没想到嘉王世子竟然也是会好奇这种小事的人。今天除了武英馆那些小伙伴们,长公主和英王都会来,还有些亲戚,你要来凑热闹就凑吧。”
李崇明听越千秋的口气就知道对自己谈不上多少欢迎,而且今日请的分明都是亲朋好友,他这个顶多算是熟悉陌生人的家伙不请自去,实在是显得有些厚脸皮。更何况,那个小胖子一直都当他是眼中钉肉中刺,可他一想到从前的预想一样都没做到,便打算豁出去赌一赌。
听说越千秋不久之前和萧敬先闹了龃龉,而小胖子则趁虚而入,哪怕两个人从前的所谓不和是给别人看的,那么现在这种趋势却未必一定。毕竟,李易铭已经越来越大,距离东宫储君之位也越来越近,不论起初是因为怎么想的而和越千秋如此相处,今后都不可能继续。
那样一个随心所欲的家伙,是不可能保证越家永远富贵下去的!
虽说李崇明认为自己的复杂心情遮掩得很好,而且在笑着谢过答应之后就放下了窗帘,但他不知道的是,越千秋打过交道的老狐狸实在是太多了。这其中有越老太爷这种常常突然出阴招的,也有皇帝这等不动声色就落下棋子的,相对而言李崇明的段位实在不太高。
甚至不用太用心地去想,越千秋也大略能明白,这位嘉王世子在打什么算盘。
等到策马在亲亲居门口停下,他却侧头对护卫李崇明那辆马车的护卫们笑道:“我平常进出家里都是走这儿,嘉王世子既然来了,还请从正门入,我先去和人打个招呼,请哪位伯父出来迎接一下。”
话音刚落,就只见马车车门被一把推开,紧跟着李崇明竟是不用任何人搀扶,直接纵身跳下。这位嘉王世子仿佛非常好奇似的看了看面前的高墙以及小门,随即摇了摇头。
“我是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一事不烦二主,不如还是劳请九公子带我入内如何?再说,我一个闲王之子,何必去走那客来客往的正门?悄悄地去拜见一下伯母岂不是更好?”
越小四人在哪儿,除了越家和严家相关人士之外,就只有皇帝知道,在外人眼中那就是不成器无官无职的浪荡子。丈夫既如此,那个私下不告而娶的媳妇,越千秋当然知道一般人更加不会放在眼里。可此时李崇明却直呼伯母,不知道的还以为其父嘉王和越小四是世交。
只不过,他刚刚故意说这一句话,就是不想带着李崇明去正门招摇,当下就笑眯眯地说:“嘉王世子既然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今天爷爷特意腾出了他鹤鸣轩隔壁的清芬馆给娘宴客,至于我请来的小伙伴,回头去拜见了娘之后,就到亲亲居来热闹热闹。嘉王世子你打算混哪边?”
这种直截了当不拐弯的问题,李崇明相信也只有越千秋会问出来。可此时为了避免越千秋认为他今天过来是居心叵测,他并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当下只能立时强笑道:“我之前也说过,真的只是纯粹好奇,拜见过令堂之后,我这就走,绝不会搅扰越家这一场热闹。”
越千秋笑着把李崇明往门里让,听其吩咐一行从人不要堵住这条街,继续往前走,不拘在哪溜达,总之半个时辰之后过来接,他想到之前在路上拦人,并不是因为看到这一行车队有什么标志,纯粹是因为他记性好,认得李崇明的几个随从,此时不禁越发笑意深了
“哪里谈得上搅扰?人多热闹,大家都是同龄人,你只要愿意,多留一阵子和大家谈天说地,那也无所谓。别担心小胖子摆脸色给你看,这是我家,不是他家。”
李崇明巴不得越千秋留客,此时就顺着话头立时扭头对众人说:“既然九公子这么说,你们午后未时……唔,未正之后来接我。”
所谓的午后未正,也就是两点,而此时才是巳正不到,不到十点,从最初逗留半个时辰到现在至少两个时辰,越千秋对李崇明的打蛇随棍上颇为哂然,但脸上还是笑眯眯的。等到进了门时,他就只见徐浩快步迎上前来。
“公子之前说,周宗主和宋姑娘,还有峨嵋派那三位都要来,此外还有萧……萧姑娘?如今确定了吗?”当着李崇明的面,徐浩还是把萧京京的称呼简略了一下,见越千秋点头确认了,他稍稍犹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低声说道,“程姑娘也被长公主亲自带来了,眼下就在清芬馆四太太那儿。”
东阳长公主送程芊芊来干嘛?今天真是平安公主请客吗?怎么感觉是麻烦人物大聚会?
越千秋已经快嘀咕死了,可侧头发现李崇明面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仿佛也没料到东阳长公主竟然会如此不走寻常路,他反而觉得心情不错。
当下他便笑眯眯地说:“走吧,虽说那边现在都是女人,可反正你也就是想见我娘一面嘛,正是时候。一会儿七大姑八大姨都到了,你到了里头也觉得不自在,不是吗?”
尽管因为程芊芊出人意料地登场而有些疑虑,但越千秋既是这么说,李崇明想想怎也不至于就因为自己和人照了一面,那个现如今硕果仅存的程家孤女就能和自己有什么瓜葛,他便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一直到进了亲亲居二门,他方才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他瞅了一眼身上那犹如邻家少年似的常服,干咳一声道:“九公子,我这一身会不会有些不大恭敬?”
走在前头的越千秋猛地顿步,他回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李崇明,随即笑嘻嘻地说:“你不就是没穿那些看上去能亮瞎人眼睛的闪缎蜀锦之类的吗?你这青缎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贡品,只要细心点的人全都能瞧出这低调的奢华。再说了,跟我一块去,谁敢说你不恭敬?”
李崇明最后一点侥幸终于也被完全打消。他在肚子里深深叹了一口气,心里忍不住生出了另外一个念头。今天除却女人就是少年们,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
第六百章 这样的千秋很好()
白门越氏这四个字,十年前越老太爷还是户部尚书的时候,说出去的时候还常常被人笑话,可现如今,随着那个几十年前还是泥腿子的老头儿入主政事堂之后又荣登首相,已经再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嘲讽,当年某位名士已经用惨痛教训向人们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能够踏入越家大门,如今反而成为一种受重视的标志。谁都知道,那位越老太爷虽说出身不咋的,官路几十年,眼光却是一等一的,平素并不和太多官员往来,可但凡被他召入府中,不数日人很可能就会得到皇帝召见,等再过几天,恭喜,很可能就要升官了!
同样是第一次来越家的李崇明,和寻常官员相比,他的激动和兴奋同样很不少。此时见越千秋拿手指着鹤鸣轩,道是那儿就是爷爷的居处时,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座被很多官员视作为升官必经处的地方,心中却想起几次“偶尔”撞见越老太爷的情景。
虽说人笑眯眯的一点宰相架子都没有,可言行举止却始终滑溜溜的,难以捉摸。
他委婉提出是否要去拜会一下越老太爷,却被越千秋推脱以爷爷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午宴时再回来,他也就没再强求。可等到了清芬馆大门前,他忍不住就问了一句:“听说从前九公子你就是住在鹤鸣轩隔壁这座清芬馆的?”
听说?我七岁就搬出来了,这种已经相隔快八年的事情,应该不至于满大街流传吧?
越千秋腹诽不已,面上却满不在乎地说:“是啊,爷爷那会儿偏袒我这个没人疼的孙子,就让我住在他隔壁,便于我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跑过去找他。小时候我就是在鹤鸣轩长大的,那儿书架上的书也不知道被我翻烂了多少……嗯,乱涂乱画的也很多。”
他一点都没有糟书的内疚,反而理直气壮地说:“多亏有我,否则也不能翻出那么多险些被埋没在故纸堆里的宝贝来,鹤鸣轩出品也不至于有那么多文人墨客趋之若鹜。”
李崇明当然知道,正是因为那些打着鹤鸣轩出品的诗词集子,本来应该无人问津的武英馆才会吸引不少颇有名望却受人排挤的词臣,因为这些人都能够第一时间看到那些诗词,以此作为朋友之间交往,甚至是攻击政敌无知时的利器。
他也不是没想过是不是越老太爷养着个庞大的清客班子,可料想不论是哪个清客都不会甘心情愿地在幕后捣鼓这些却永无扬名的机会。因此,他再次往隔壁看了一眼,这才笑着说道:“九公子都能翻出这么多书,难道越老太爷从前就一点都没发现?”
“他老人家从在户部开始就是日理万机,只有影叔给他不停地买书,他却没工夫看书,所以当然就都便宜我了。要不是影叔还不断把各种书运到后头藏书阁去,鹤鸣轩早就装不下了……”
反正这事儿在家里也是好些人羡慕,可却仍然没法越鹤鸣轩雷池一步,更没办法从秦大舅和秦二舅这越家姻亲二人组口中掏出什么话来,越千秋信口开河外加胡说八道,也不愁有人拆穿他的谎言。他刚说到这,就只见清芬馆正房门帘打起,却是阴着脸的三太太走了出来。
和一吃亏就立刻往后缩的二太太相比,三太太素来是个有几分死心眼的人,哪怕两个兄长和越千秋相处得如同蜜里调油,秦家亦是从寻常的金陵富商跃升为金陵豪商之一,她仍是怎么看越千秋怎么不顺眼。而现在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妯娌四太太,她更是瞧不起。
然而,今日老太爷不但让人在清芬馆请客,还让她和二太太过来帮衬,下帖邀约的客人里头,除了东阳长公主这样明显是来捧场的,竟然还有她的两个嫂子。此时就连二太太的娘家亲戚,也都笑吟吟地顺着那个不知道是哪来的野女人说话,她简直是又恼火又嫉妒。
所以,她找了个借口就溜了出来,不愿意在那儿当陪衬受闷气。
而此时看越千秋竟然带了个从没见过的陌生少年过来,她那脸色就更不好看了。记起之前提过,武英馆的那些学生也要来,而这些出自各大武林门派的少年,在她眼里不过是一群没出身没背景的草莽,她只当成李崇明便是其中一个,当下便冷哼一声。
知道和越千秋斗嘴,只会惹来回头丈夫抱怨,公公敲打,她索性在越千秋开口叫了那一声三伯母之后,也不回答,只皮笑肉不笑地一抬下巴扬长而去。然而,她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被身后传来的,越千秋那通报的声音给惊得脚下一个趔趄。
“娘,长公主,各位伯母婶婶舅母姐姐妹妹,我偶尔路遇嘉王世子,他也来凑热闹了。”
打起门帘先请了李崇明入内的越千秋,一开口就迸出了一大堆称呼,一时引来屋子里一堆笑声。抬脚进门,在放下门帘之前,越千秋瞅了一眼院子里呆立的三太太,毫不客气地冲人做了个鬼脸,这才转过身来。
至于三太太会疑神疑鬼想什么……关他什么事?
而李崇明在进屋之后的第一时间,也听到了隔屏后头那众多女人的笑声。他来不及细想,迎上前来的桑紫就笑着把他拉到了隔屏后头。
看见居中铺着厚厚白狐皮褥子的罗汉床上,一边坐着他见过多次的东阳长公主,另外一边则是坐着一个体格纤弱的少妇,他便明白,那一定就是越千秋的养母,那位金陵人口中非常神秘的越四太太了。
至于他为什么能一眼认出来,那是因为,据说很得越老太爷信赖的长媳,越大太太的年纪和这一位实在是相差太大了。
果然,桑紫带着他转过旁边的座椅,他就看到东阳长公主冲着他招手道:“崇明你倒是腿快,居然比小胖子还早过来凑热闹。过来,见见主人,你该叫……”
该叫两个字之后,东阳长公主便有些卡住了。如果是跟着越千秋,又或者根据严诩和越千秋之间的辈分,那么该叫一声伯母又或者婶婶,可如果这么叫了之后,回头小胖子一来,作为李崇明叔叔的小胖子又该叫平安公主什么?
她正犹豫的时候,却只见李崇明已经直截了当走上前去,笑容可掬地叫了一声伯母。发觉平安公主也微微一愣,她想想小胖子回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