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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体态都对不上,也就是说,姓丁的妇人并不是宫女。而在这一年,宫里没有待产嫔妃。”
见越千秋这一回按着胸口如释重负,尽管堂堂天子至尊却查不出个小孩儿的身世,皇帝有些小小的郁闷,此时仍然有余裕打趣道:“怎么,你这么庆幸不是朕的儿子?”
越千秋险些被揶揄得吐血。尽管面前的是天子,他还是非常没好气地说道:“皇上,不带像您这样戏耍人的。爷爷都说了,千秋就是爹的儿子,他的孙子,和其他人没关系。”
“越小四年少的时候,说得好听是任侠好义,说得不好听就是荒唐任性,但他和阿诩一样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从不流连花丛。越老爱卿虽说回回给他擦屁股,可多半都是他打了谁骂了谁,又或者砸了什么地方的场子,却从来不曾为了他睡了谁大发雷霆。朕又不是别人,哪不知道那是你爷爷和越小四串通好的?”
这么直白的话让越千秋不知道是不是该装个大红脸。可皇帝的下一番话,却让他心中一紧,脖子一凉。
“武德司都知沈铮说,他从来都没见过武德司全力以赴,却查不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的情况。所以建议宁可杀错不可放过,斩草除根再说。而陈五两说,越老爱卿是朕的肱股大臣,为了流言自毁长城,那不是明君所为。”
说到这里,皇帝却是在越千秋面前蹲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这个先是面色发白,继而却赌气似的没做声的孩子。
他一下子笑了起来,竟是摸了摸越千秋的脑袋:“哪怕不看越老爱卿乃是朕的心腹肱股,朕也不会对你怎样。你和大郎同年,他这些年被朕宠坏了,难得竟能有个看得上却又奈何不了的朋友治一治他,朕是求之不得。说实话,若非你爷爷你爹不好惹,朕倒有意收你当养子。”
皇帝老伯,和你谈话实在是压力太大了,你就不能一句话一口气说完啊!
越千秋简直觉得自己是先被吓死再被憋死,尤其是最后一句话,他那惊悚就别提了。
因而他的第一反应竟是讷讷说道:“皇上太高看千秋了,要那样您和爷爷就差了辈数……”
皇帝没想到越千秋想的竟是这个,顿时哈哈大笑:“真是孩子话,天子和人叙辈数是客气,什么时候在乎矮人一辈?”
说到这里,他就目光炯炯地看着越千秋说:“有件事朕没有告诉过大郎,也没有告诉过其他朝臣,除了你爷爷。你既是和大郎一块审了欧阳铁树的案子,接下来,你就随朕去宝褔殿,见一见大郎的母亲冯贵妃吧。”
皇帝着重强调了母亲两个字,越千秋听在耳中,只觉得一颗心猛地跳了两下。
这种事皇帝老伯你一个人去就行了,为什么要拖上毫不相干的我?
第148章 难道是同病相怜?()
宝褔殿在垂拱殿西边,自吴朝开国以来,几乎一向是仅次于皇后的贵妃所居,富丽堂皇,轩敞壮美,再加上如今坤宁殿中没有皇后,宝褔殿中却有冯贵妃,宫人内侍走出去也往往不可一世,素来瞧不起东边那些曾经伺候天子多年的老妃嫔。
可此一时彼一时,自从冯贵妃被皇帝用养病的名义送回来之后,宝褔殿中的那些旧人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秋风扫落叶的肃杀。因为冯贵妃“病了”,皇帝迁怒于他们伺候不上心,于是一口气从上到下撸了个干净,包括冯贵妃的心腹侍婢也不例外,然后全都换了新人。
这样的内情,今天完全没有准备地被提溜到这里来的越千秋,当然不会知道。他顶多只是觉得走进大门的时候,四周那些宫女和内侍过于噤若寒蝉,甚至连他已经做好准备迎接的审视和端详都没有,因为完全没人有胆子看他一眼!
联想到那一日冯贵妃在他以及爷爷等人面前被拖出去的情景,再想到今日冯国舅被人打了黑拳,还有小胖子那超级演技派的举动,他心里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莫非,皇帝是打算放弃冯贵妃以及冯家人了?
想归这么想,越千秋却表现得更加老实,规规矩矩跟随在皇帝身后,不乱看不乱动。毕竟,哪怕皇帝表现得非常大度和善亲切,他也不会真把人当成邻家老伯。
领导就是领导,要是因为人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和人没上没下,那才是找死。
一路入内,越千秋就只听四周围鸦雀无声,别说任何脚步咳嗽,就连呼吸的声音仿佛都被人本能地摒止了。直到他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刺耳的吱呀一声,转头瞧见背后的门突然被陈五两从外轻轻关上。
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中突然面对这种情况,他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如果不是确认皇帝要杀他在垂拱殿就能下手,也不用先哄了他这个孩子一大堆话,而后把他带到宝褔殿下手,而且他就算想跑也跑不掉,他简直想夺路而逃!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一个气息微弱的声音:“皇上,是皇上吗?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
仿佛是多日没有说话,那声音最初还有些生硬,很快就带着了凄婉的调子:“臣妾说要杀了越千秋,确实是有私心,可臣妾也都是为了大郎,为了皇上您啊……臣妾是没见识的女人,以后外头大事,臣妾一个字都不说了,求皇上您好歹让大郎来看看臣妾……”
只听到第一句话,原本对今日之行还不大情愿的越千秋立时在心里呵呵了一声。尽管他知道劝皇帝斩草除根的人绝对不止武德司都知沈铮一个,冯贵妃肯定也没少吹枕边风,可如今真的确定,他对比一下那个冲动暴虐,却明显有脑子的小胖子,立时感觉到了差距。
就算他忽悠的嘴皮子功夫不错,那也得小胖子肯思考会思考,可眼下这位……请原谅他能草吗?可是,后宫中能爬到贵妃这种位子,还能生育又或者说抚养一个皇子的女人,不应该是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心计与美貌并重吗?
“够了。”皇帝的这两个字并不大声,反而显得很平淡。可就是这样根本听不出警告意义的两个字,却让那如泣如诉的声音戛然而止。
皇帝瞅了一眼旁边一声不吭,却明显正在心不在焉的越千秋,忍不住心想这小孩儿胆真大,在此时此地还敢走神。他缓缓穿过帘帐走上前去,见床上的纱帐之中,一双纤足被链子紧紧锁在床上的冯贵妃正用期冀恳求的目光看着自己,他这才哂然笑了一声。
“你说了这么多,为什么偏偏不提,你让你哥哥打着大郎的名号在外招揽人手?从稍有名声却落第的举子,到落魄门派出来的亡命,再到富商大贾,给冯家网罗了好大一张网?你的嫂子还去寺中秘密祈福,想要把大郎的福气转嫁在你下一个儿子身上。”
连日以来被禁闭在宝褔殿,担惊受怕,吃不下睡不香,冯贵妃本来就已经消瘦憔悴,如今被皇帝揭开这最隐秘的几件事,她登时脸上全无血色。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皇帝的袖子,可见皇帝抽手后退,她一个重心不稳,竟是狼狈地趴在了床边,双手无力地垂落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候,冯贵妃看到了皇帝身后几步远处,那个用极其微妙的眼神看她的孩子。尽管这只是第二次见面,上一回她也是在平生最狼狈的时候,没有人介绍过对方的身份,可她还是因为那会儿人是和李易铭并肩进来,知道这就是那个引来无穷风波的越千秋。
一时间,她只觉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下恶狠狠地向越千秋挥舞着双手,仿佛这样就能把人抓得稀巴烂。
“你这个小妖精,你不但要抢大郎的地位,你还要从我身边夺走大郎,夺走皇上,我和你拼了……”
越千秋眼睛眨了眨,等到皇帝也若有所思回头看他,他才没好气地嘀咕道:“什么小妖精……我是纯爷们,又不是女人!”
见越千秋只是嘀咕,却没有去和业已疯狂的冯贵妃争辩,皇帝对比从前见证过和听说过越千秋的牙尖嘴利,倒觉得今日小家伙颇为懂得克制。他再次转回头去,见冯贵妃闹腾了一会儿,终究无力地趴在那儿动弹不得,他原本还有一丝犹疑的心思终于彻底坚定了下来。
“朕当初把大郎抱给你养,就是看中你年轻,单纯,又是宫女出身,知道底层疾苦,没那么多心思。如今看来,见识浅薄便身居高位,实在是害了你。”
之前听到冯贵妃的嫂子去寺中祈福,越千秋就已经有所预感。而此时短短几句话,包含了巨大信息量。越千秋听了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皇帝亲口承认,那小胖子不是冯贵妃亲生?
他这个外人尚且如此瞠目结舌,冯贵妃骤然被拉掉所有遮羞布,那就更加恐慌了起来。
她完全失去了刚刚张牙舞爪的那点勇气,几乎顾不得脚踝被锁,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下来,见无法挣脱就痛哭流涕地恳求道:“皇上,求求您饶了臣妾有口无心,臣妾向来就是口无遮拦……”
“从前朕喜欢你口无遮拦,那是因为你确实没有心计,可现在你看似口无遮拦,却是把肚子里的阴狠化成毒汁浸透在舌尖。朕从前看着大郎读书认字还快,想着他脾气大点儿也就算了,可现在看来,你从来不曾真心对他。既然你不肯好好当养母,朕也只好另寻稳妥的人。”
见皇帝转身就走,而越千秋呆呆看着自己好一会儿,就转身去追,冯贵妃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慌乱之中嚷嚷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臣妾是让大哥出面去笼络人,可臣妾绝没有让大嫂去做那种事,是有人故意诬陷……臣妾只是为了大郎将来能够有得力的臂膀,皇上你敢说不是即将有亲生儿子,就再也不在乎大郎这个抱来的孩子死活?”
那一刻,越千秋第一反应是自己正行走在被杀人灭口的边缘。即便皇帝之前似乎说过,此事爷爷也知道。可就算如此,他心中那八卦之火不由得熊熊燃烧。
没想到啊,他和小胖子竟然可能同病相怜?
可没道理啊,皇帝在小胖子之前,不是已经抱过一个皇族的孩子进宫养了吗?用得着再弄一个悄悄抱进来养?不是亲生的还对小胖子这么好,这不科学!
这一刻,他忘了,越老太爷抱了他回去,同样对他比对孙子还好……
第149章 爷爷的故事,讨价还价()
冯贵妃孤注一掷似的挑衅,就仿佛蓄力一拳却打进了软绵绵的棉花堆里。皇帝既没有雷霆大怒要杀了她,更没有对一旁听到不该听的越千秋做出任何反应,就这么转身走出了内殿。
随着大门她的面前缓缓关上,曾经风光无限的冯贵妃终于意识到,一向为她遮风避雨的天塌了。她颓然无力地瘫倒在床上,平生第一次生出了深深的绝望。
而皇帝在出门之后不多久,就旁若无人地吩咐道:“这宝褔殿封了吧,人手该裁减的裁减。一日三餐你挑最稳妥的人来照管。她好歹当了大郎七年的母亲,不要过分苛待了她。”
越千秋知道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果然,他就只听到陈五两低低答应了一声,却没有立时跟上来。一路往外走时,他更是发现,刚刚来时见过的那些战战兢兢的宫女和内侍,这会儿一个人影都不见,却不知道是被赶回了屋子里,又或者皇帝事先有所预料,早就做了预备。
可不管怎么说,眼下他都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有点不大牢靠。
于是,越千秋有些心不在焉,亦步亦趋跟着皇帝往前走,一时竟是没怎么注意前头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直到一头撞了个软绵绵的东西,他才慌慌张张后退了几步。等抬起头方才发现皇帝捂着后腰没好气地看他,登时如释重负。
好在没有一头顶上皇帝的屁股……
“朕发现,你好像很喜欢发呆?”
越千秋顿时苦了个脸:“因为千秋被皇上吓破了胆子。”
“你也会吓破胆?”皇帝顿时哈哈大笑,随即支撑着膝盖,身子微微前倾,再次若有所思地端详着眼前的七岁孩子,见其终于心虚地挪开目光,他方才轻描淡写地说,“你刚刚听到的那些,除却冯贵妃最后嚷嚷的那一句,都是你爷爷也一样知道的。”
所以才说冯贵妃最后嚷嚷的那一句最劲爆,最作死啊!可她作死为啥还要带累我?
越千秋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随即就豁出去抬起头,直截了当地问道:“还请皇上明示,到底要千秋干什么?”
“朕一直就在等着你问这一句。”
偌大的外殿中,此时此刻就只剩下皇帝和越千秋两个人。一个视线由上而下,一个视线自下而上,全都明亮清澈,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朕到今天为止,只有大郎一个儿子。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他并不是冯贵妃的亲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