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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千秋竟然把这种要求提得这般理所当然,周霁月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可是,她终究没有拒绝,而是板着脸把人按到了梳妆台前,拿了梳子过来,仔仔细细地帮他梳着头发。
因为昨日要戴官帽,越千秋扎过成年男子的发髻,昨日洗过之后虽已经细细擦干,一夜翻腾之后,那头发已经是蓬乱得极其不成样子,她不得不用了一些发油,这才总算是将他的头发都理顺梳整齐了。想到今天他没有要见客的大事,她索性也不梳总角,只分两边垂着。
越千秋晃荡着双腿眯缝眼睛想着心事,浑然没注意镜子里的自己是个什么发型。等到背后传来周霁月一声好了,他突然头也不回地问道:“霁月,白莲宗和玄刀堂的事是不是有眉目了?”
“嗯。又给你猜着了。”周霁月那答应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欢欣,“老太爷昨天傍晚特意让人去大太太的庄子上给我传信的,所以我这才请孙大哥带着我急急忙忙赶了大早进城。下午我和严先生孙大哥要一块去刑部,老太爷说,今天下午就能把这件事办下来。”
“这么快!”
越千秋大吃一惊地转过头去,等周霁月幽怨地瞪了他一眼,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连忙双掌合十道:“对不住对不住,我的意思是,之前拖了一天又一天,死活办不下来,现在却一下子进展这么快。”
“这还不是多亏老太爷署理刑部吗?”周霁月笑得眉眼弯弯,随即有些懊恼地说,“如果老太爷能当刑部尚书就好了,天下武人就不会和之前那样,动辄担心灭门之祸……”
越千秋却知道,就算越老太爷如今署理刑部,可玄刀堂和白莲宗的事能推行得这么快,更重要的原因绝对是另一个。这些天小胖子和他的身世疑云闹得满城风雨,昨天更是直接牵扯了北燕,那些高官大佬们管这一茬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功夫去管玄刀堂和白莲宗的事?
毕竟,高泽之和吴仁愿的罪行已经是铁板钉钉!
他想都不想地说:“那下午我和师父跟你一块去?”
越千秋这话才刚出口,外头就传来了严诩的声音:“千秋,我当然也想带你去,但你爷爷捎话来,说是你目标太大。只要你一出现,也不知道多少目光要挪到刑部,到时候指不定会有什么幺蛾子。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我带霁月过去就行了。”
不能去亲眼见证白莲宗和玄刀堂洗却沉冤,重返武品录,越千秋倒也没那么多遗憾,毕竟,刘方圆和戴展宁这两个更希望看到这一幕的,却因为要顾忌各自的父亲,而不得不也躲在黑暗里。他眼下最气恼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他蹬蹬蹬冲到窗边,二话不说砰的一声一把推开了支摘窗。见严诩犹如柳絮一般往后飘飞了出去,他就神色不善地质问道:“师父,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开始就来了啊!”严诩摸着鼻子,颇觉得摸不着头脑,“就在你叫落霞的时候。”
敢情你在那时候就开始听壁角!居然还不脸红!
越千秋顿时为之气结。等回过头来见周霁月面色绯红,他一面庆幸自己不是禽兽,没有调戏人家小丫头,一面却不禁咬牙切齿地说道:“师父,下次劳烦你来了之后早点出声!不要老是给我这样意外的惊喜!”
“哎呀,我刚刚给忘了。”严诩纵使再迟钝也知道越千秋生气了,连忙打了个哈哈,随即却调侃道,“不过千秋你可是长大了,也知道有自己的秘密了。”
被严诩这种一大把年纪还犯中二的人打趣,越千秋忍不住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说笑间,严诩终究还是进了屋子。下午要把徒儿一个人留在长公主府,他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昨天被苏十柒一训,他不大放心东阳长公主,听说人一大早要出去组织一群贵妇人商讨新开一家育婴堂,立时死活要求她带上苏十柒随行。苏十柒不在,他再一走,越千秋身边就没什么人了。所以,虽说下午才出门,但他还是对着越千秋千叮咛万嘱咐。
就连早就知道严诩这师父是怎么个德行的周霁月,也忍不住笑得嘴角更弯了些。
尽管和大多数武人有过的师父都不一样,但严先生还真是……最好的师父。
虽说被严诩听壁角的举动闹得有些不爽,可越千秋对师父的婆婆妈妈倒是没有任何不耐烦,直到吃过午饭,他把人和周霁月一块送走,他这才心情很好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消食,随即就却没有去睡午觉,而是饶有兴致地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苏十柒的回春堂版五禽戏。
正当他一套练完收势而立时,却听到了一个轻轻的击掌声。扭头看见是安人青,他便挑了挑眉道:“怎么,安姑姑是有什么指教?”
“哎哟,我这两手三脚猫的功夫,哪敢说指教九公子?”安人青素面朝天,风情依旧,此时很自然地抛了个媚眼,却是笑意盈盈地说,“外头越府来了个俊俏的小厮送请柬,说是七少爷在永宁楼过生日,特意请你过去凑个热闹,请你务必赏脸。”
就连长房,越千秋熟悉的也只有一个越秀一,更不要说二房和三房那些他素来少打交道的所谓堂兄。所以,此时他想都不想说:“不去,我没那工夫。”
第153章 安姑姑受贿,徐老师动心()
安人青虽说在越府呆的时间不长,可对越府某些人的嘴脸却已经非常了然,更知道越千秋和这些越家人的真实关系。预料到越千秋会如此回答,她就笑吟吟地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在手心,随即把手伸到了越千秋面前。
“来的那小厮大概知道你会回绝,说是如果你不答应,至少让他见你一面,当面恳请。我本来是懒得帮他传话,可他一口一个安姑姑,软磨硬泡不说,还给了我这个。”
安人青当初是拖着两个“儿女”,以越小四媳妇的身份上门行骗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越老太爷虽说在把人送人留在了越千秋身边,可越千秋深知,别人肯定会认为这女人心机深,栽在他手里绝不会服气,更不会甘心跟着他一个小孩子。
所以,有人给安人青送贿赂,他半点都不奇怪,可安人青居然对他坦白,他却有些意外。他接过来一瞧,发现竟是一枚玉坠,虽说算不上极其上佳的材质,可总能值个十贯八贯钱,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就算三房有钱,大张旗鼓给老七过生日,用得着非把他叫上,还不惜在安人青身上下血本,只图这女人在他面前撺掇两句?
事有反常……有古怪!
虽说确实不想去,可自己毕竟姓越,不姓严,总不可能一直赖在这长公主府,越千秋就把玉坠还给了安人青,轻轻哼了一声:“行了,见就见!这东西换钱还是留着玩,随便你。”
他倒要看看那个来送请柬的家伙有什么说辞!
当被晾在前院等了又等的锦官终于得到了回音,跟在安人青之后一路穿行,最终来到一间小巧雅致的花厅时,看到越千秋托着下巴坐在主位,满脸心不在焉,他不禁咬了咬嘴唇。
不过数月的功夫,之前因为不是越家血脉而被人冷落嘲讽的越千秋,非但没有在老太爷面前失宠,而且还风生水起,如今在这长公主府也如同正经主人一般。
可他跟着的三房七少爷,明明是正经的越家嫡孙,平素除了晨昏定省却很难见老太爷一面,见了也只是战战兢兢,更不要说像越千秋这样,有机会面见皇帝又或者东阳长公主。而且,越千秋之前竟是得了个七品出身,除了长房,二房和三房全都在埋怨老太爷偏心。
而他这个伺候七少爷的跟班就更不用提了。哪怕他和越千秋一样是被抱回越家的,经过不知道多少努力才有今天,眼前这个人却如此轻轻巧巧就拥有了现在这样安闲富贵的生活!
心中千回百转,锦官终究还是立刻掩藏了眼神中的羡慕嫉妒恨,恭恭敬敬行了礼。
“九公子,七少爷知道您如今事忙,未必抽得出空。他今年也不是整寿,论理不应该大操大办,可这次是两位舅老爷硬要在永宁楼摆酒的,还请了咱们家里好几位少爷,长安少爷也答应了会过去……”
锦官微微垂着头,以为越千秋不认得自己,却不知道仅仅是第一眼,越千秋就认出了他。
虽说越千秋和越家大多数人都关系平平,但他记性很好,越府大小人等谁是谁,他几乎都能认全,哪怕是那些丫头仆妇小厮。尤其锦官是被三老爷捡回来的,他记得自己差点被诱拐那一天在二门口,恰好听到一堆小厮在那议论自己,其中就有锦官一个,哪会这么快忘记?
这样一个心比天高的人,会舍得随随便便拿出一块玉坠来贿赂安人青?
他一面想,一面懒洋洋打了个呵欠:“行了,我知道了,我去。就当是帮爷爷维持家里和睦呗!”
当锦官走出长公主府时,想到越千秋那大剌剌的话,他忍不住心里一阵窝火,悄悄捏了捏腰中的一锭金子。他不知道给他金子,撺掇他让七少爷请越千秋来赴宴的人是谁,可有这么一笔钱,他就可以做很多事情,包括括在合适的时候赎身改变自己的命运。
一样都是弃婴的身世,凭什么越千秋不但当得越府九公子,还能在被人瞎编乱造成皇家血脉之后,居然没有触怒天威,而是继续过得这么逍遥自在?
看在爷爷的面子上,越千秋姑且答应了这样一个自己本来懒得搭理的邀约。申时过后出门时,他仍旧拜托了徐浩驾车,然后带了安人青同乘,把自己的那些小伴当都丢在了长公主府,却借了几个精干的家丁随行。
从他的经验来看,宴无好宴,更何况是三房请自己,那肯定没安好心。既然如此,带上长公主府的人狐假虎威,至少可以挡掉不少麻烦。如果不痛快,大不了自己拍拍屁股走人。
只不过,看出今天的邀约有问题,他临走前在房间里收拾时,少不得又做了些别的准备。包括把苏十柒当初给自己的两三样小玩意,好好地把自己武装了起来。
车出公主府,越千秋就对安人青勾了勾手指。直到这妩媚少妇凑近了些许,他在其耳边嘀咕了几句,见人满脸不情愿,他就没好气地说道:“有备无患而已,又不是不还给你,这么小气干什么!”
安人青有些气恼地朝着越千秋瞪了一眼。上次用我的蒙汗药,你还了吗?
越千秋没好气地还了一声冷哼。下次让爷爷从刑部总捕司给你弄上十包八包就行了!
一时间,两人“眉来眼去”,愣是把口头说话变成了眼神和手势的讨价还价。
因此,当越千秋从安人青手中接过几件非常好用的小玩意时,逐一试验过之后,在安人青的帮助下藏在身上那些隐蔽的位置之后,他就笑眯眯地说道:“安姑姑,这套我回头还给我,但你如果能一模一样给我准备一套,我拿好东西和你换。这样,十颗最好的南珠。”
外头驾车的徐浩隐约能猜到越千秋正在和安人青捣鼓什么名堂,不禁嘴角抽搐。
这妖孽小孩儿已经够会折腾了,如果再多上安人青那一套装备,以后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成天给人下迷药?
而且,十颗南珠换那些偷鸡摸狗的东西?简直是败家子!
安人青却不知道越千秋因为东阳长公主的馈赠,如今最多的就是珍珠,眉开眼笑地应道:“这可是九公子您说的,成交!”
徐浩确实老马识途,虽说如今兼职车夫这样一个完全配不上他的工作,但他还是用最短的时间,最平稳的速度,把越千秋送到了永宁楼。当马车停稳时,他死板着一张脸拉开车门,可只见安人青倒是提着裙子先跳了下来,紧跟着越千秋却探了探脑袋,随即对他招了招手。
满心以为这小孩儿又耍自己,徐浩有些不大乐意地靠近了两步,却不防越千秋先是往他手里塞了样东西,随即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徐老师,如果这永宁楼没被人包下,劳烦你就叫一桌席面,帮我招待一下公主府里这诸位大哥。如果被包下,你就给银子让他们去别的地方买些好酒菜,边吃边等。”
捏了捏手中东西,发现是一锭银子,徐浩正觉得心情有些复杂,就只听越千秋又说道:“车上还有个食盒,里头装着卤鸭、卤肉、卤肝、卤肥肠,都是徐大叔你爱吃的卤味。我知道你不大喜欢抛头露面,锡壶里还有好酒。”
见越千秋说完这话方才跳下车来,笑吟吟地招呼了安人青一块进了永宁楼,徐浩这才明白,越千秋刚刚在长公主府二门上车时为什么带了食盒以及锡壶,原来是为要面子,不喜欢让人瞧见自己几乎在给人当厮仆的他准备的。
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