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嗯。”王蔷该说什么呢,她不知道该如何对话。假如她说话的功力有她杀戮的一半,不,甚至只需要一两成,她都可以将心中对母亲的话全部说出来。
她想问母亲,问她自己的父亲究竟是谁,问她为什么明明担心得要死,却这样冷漠地对待自己,问她为什么不愿意和自己敞开心扉好好地聊聊天,问她为什么要做一个“婊。子”,问她如果她是“婊。子”,自己是不是也必然是一个“婊。子”。
但是她说不出来,她能说的只有一个“嗯”。
多么冷淡,多么冷酷又无情的字眼!
“会有机会的,总会有机会的。”王蔷这样安慰着自己,虽然这样的安慰她从八岁一直说道十四岁,但是她却依旧这样认定。
毕竟她才十四岁,母亲也不过三十岁。
王蔷将收获轻轻放在木屋门前的木台阶上,稍稍整理了一下,走进了屋子。
屋里坐着三个男人,这个她早就了解,他们的呼吸各不相同,一个粗重,一个细微,一个沉稳,彼此频率不一,早就暴露了自己。
声音会说话,只不过很多人不会去听罢了,而在她眼里,一阵风、一片纸、一股气味都会暴露自己。
有些人从室外走进光照不佳的室内会有一时的失明,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时间段,因为敌人很可能就隐藏在黑暗中。母亲曾经的一个男伴是个海贼,他的一只眼是遮住的,那只遮住的眼已经适应了长久的黑暗,这让他可以轻易地进入船舱进行格斗。
但是王蔷不会有这个困惑,她的眼睛就像猫一样,可以轻松地控制光线进出眼睛,她能够在最昏暗的光线中看清对手的长相。
黑夜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家既穷也富,说穷,是因为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和母亲有时候吃不上饭,母亲在床上饿得气息微弱,自己不得不冒险去森林打猎,也从此开始爱上杀戮;说富,是因为隔三差五总会有人给自家送上米面油盐,给母亲送上金银首饰,甚至一些看上去就很贵重的衣服母亲也有很多套。
漂亮是需要本钱的,如果吃不好,睡不好,面黄肌瘦,满脸黑眼圈,再漂亮的女人也不会美。母亲每天吃的,用的,穿的,连村里的大户人家都比不上,也正是因此她才能如此光彩照人。
但是这些东西母亲很少会和她分享,她除了能够得到足够维生的食物和勉强遮体的衣服之外,其他东西什么都享受不到。
就连她的匕首也是卖掉猎物自己买的。
但是她又无法指责母亲,毕竟这个女人生养了她。
王蔷从来不关心屋子里面的家具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有一张大号八仙桌,几把好像藤条编制的椅子,一个屏风,上面画着她看不懂的山水画,窗子上挂着绿色的窗帘,上面有奇怪的花纹,但是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式。
事实上,她只关心大小、方位这些可能在战斗中用得上的东西,至于这些家具有什么美感,值多少钱,她统统不在乎。
三个人穿着打扮各不相同,喘息粗重的就是昨夜母亲的男伴,床上功夫很好的那一个,他大脸盘,圆眼睛,满脸横肉,穿着一身武人短打,雄赳赳地坐在一把椅子上。他的眼睛斜斜睨着王蔷,但是又懒得和她说话一副傲慢的样子。
但是王蔷不怕他,越是危险的动物越不会表现出危险,他们只会在你死亡的那个瞬间露出爪牙。
喘息细微,好像风中残烛的是个老头,他已经很老啦,生活已经彻底压弯了他的腰,让他再也不能像年轻小伙子那样挺胸抬头。他穿着一身读书人的长衫,但是这长衫却是黑色绒布制成的,头上戴着黑色的头巾,看上去好像一只乌鸦,浑身散发着腐朽和不详的气息。
王蔷不喜欢他,这个人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威胁,但是王蔷能想象到像这样一个一没有劳动力二没有战斗力的人能活到现在绝对不是没有原因的,所以这个人要么很有钱,要么很聪明,而这两点都是王蔷敬而远之的。
最后那个人——王蔷稍稍停住脚步,打量了一下。他长得平平无奇,甚至王蔷都懒得去形容他的长相,因为这幅长相实在太过一般,只要把它放在人堆里,他就会立刻消失不见。他穿的衣服也是这样,和一般的脚夫差不多,头上是一种网状的头巾,身穿青布的短衫和裤子,脚上是布鞋,没有特色,没有突出的颜色,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平平无奇。
但是王蔷突然很害怕他,这是一种下位者对于上位者的恐惧,也是弱小的动物面对猛兽的恐惧。
这个男人,极度危险,非常不好招惹。
第四十章 POV:王蔷 是耶非耶()
月色从窗户照进来,在泥土的地面上倾斜下一地的光芒,这光芒如水,却又比水多么几分高贵。
王蔷用破烂不堪、散发着异味的被子裹住脑袋,不断地和自己说话,试图让自己能够不去听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
但是她失败了。
一个娇媚的女声放肆地呻吟着,浑然不顾此时有人正在隔壁聆听,这声音娇媚入骨,哪怕是稍微一听,也能让人联想到声音主人包含风情的眼神,能让佛陀动心的笑容,以及那夭娇窈窕的美好身段。很明显,这个声音属于一个漂亮女人,而她此刻正在享受人生的极乐。
还有一个粗壮而雄浑的男声,他喘着粗气,用力挺动着,他的力气是如此的大,哪怕王蔷此刻趴在床上仍然能够感受到整座房子的晃动。
一对男女正在**。
那个女的是她的母亲,但是男的却不是她的父亲。
事实上,王蔷确定女人是自己的母亲,但是她却不知道谁是她的父亲,不过这个男的肯定不是,因为她的母亲认识这个男人不过三天。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动作越来越激烈,很明显,他们已经到了最重要也最快乐的环节。王蔷默默感受了一下,这次的震动强烈而有规律,母亲的叫声高亢而嘹亮,显然这个男人的功夫要强于前几天的那几个人。
是的,她的母亲是个“婊。子”,而她则是“婊。子养的”,既然母亲是婊。子,她又没有父亲,她以后多半也是个“小婊。子”。
她有时候真得很恨自己的母亲,恨她为什么要这样淫。荡,这样不知廉耻,恨她不肯给自己做一个良好的榜样,恨她让自己遭受那么多的白眼和鄙夷。
每次她走在村子里,都觉得像在遭受过堂审判,虽然村民们表面上不会说她什么,因为她还太小,但是她能感受到,在她转过身子的那一刻,他们眼里的冷漠会变成鄙夷和带着三分色情的憎恨。
他们窃窃私语,他们交头接耳,他们指手画脚。
而小孩子们不会有任何道德上的顾忌,他们有时候会聚拢在一起,将她拦住,大声呵斥道:“你妈是个婊。子,你也是个婊。子!”
“你妈是个婊。子,你也是个婊。子!”
“你妈是个婊。子,你也是个婊。子!”
“婊。子!婊。子!”
这声音是她的梦魇,她无数次进入甜美的梦乡,却因为这个声音而无数次惊醒。它们好像跗骨之蛆一样,永远缠绕着她,永远不会放过她,让她永远痛苦,永远无助。
王蔷恨自己的母亲。
但是她又无法恨她的母亲。
是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生下了她,是这个“淫。贱下流”的女人用奶水喂养了她,是这个“风。骚。浪。货”用她那并不强壮的臂膀抚养她长大。
这种恩情王蔷无以为报,她又该如何去憎恨自己的母亲呢?
但是她仍旧愤恨,愤恨自己的身世,愤恨自己的环境。她见过村里大户人家的小姐,她们吃的是精米猪肉,穿的是花花绿绿的棉布衣服,用得起脂粉、水粉,还能在过年的时候拿到压岁钱。
而她什么都没有,只有残羹冷饭和一身破旧的灰色衣服。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身世,因为这个身世,她吃不饱穿不暖,因为这个身世,她有了一个“婊。子母亲”,也因此“必将是一个婊。子”。
说这话的是一个以亲切著称的老伯伯,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愤恨,声色俱厉,好像在卫护什么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东西。
而王蔷从来没有冒犯过他。
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母亲是个婊。子!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难道人可以被自己的出身定义吗?
这一点都不公平!
“不,不,她不是个婊。子,我也不是婊。子!”王蔷突然尖叫一声,掀起被子,赤足冲出屋外,这个时机把握得很好,因为这声音正好和旁边房屋的男女达到顶点的爆发相互重合,所以没人有听到她的呼喊。
月光照射在她的脸上,让世界看清楚了她的长相。
她今年十四岁,还不算是一个成年的女人。王蔷也不是一个漂亮女人,她甚至都没有长成一个漂亮女人的潜力:她的脸瘦瘦小小,又有些黑,显然不会招人喜欢,而她的眼睛小小的,鼻子瘪瘪的,嘴巴大大的,让人一看就倒了胃口。最可怕的,她的下牙是突出的,也就是说,她是个龅牙!
一个龅牙的女孩,还有着一个婊。子母亲!
这真是一种命运的悲剧!
王蔷飞快地跑出屋子,她的速度很快,快得好像一阵风,又好像一束闪电。如果说她还有什么优点的话,那么腿长跑得快或许是其中之一吧。
风在耳边快速驶过,王蔷灵巧地越过了一个又一个障碍物,一路飞奔,跑进了距离村子不远的森林中。
夜晚的森林是可怕的,这里面有各种凶猛的食肉动物,比如狼,比如野狗,比如不时会出现的野猪和老虎。
但是王蔷不害怕——假如你生活在一个所有人都把你看作婊。子预备役的环境中,你会发现夜晚的森林虽然可能要了你的命,却不会夺取你的尊严。在这里,生命都是平等的,没有谁比谁更高贵,每个人、每个动物都只有一次生命,也只有一次死去的机会,这里不讨论道德,不议论私生活,有的只是生和死。
王蔷喜欢这种环境。
王蔷慢慢停下脚步,轻轻地调整着呼吸,在森林中,猎人同时也是猎物,每个生命都在捕猎别人的同时被别人捕猎,所以小心谨慎是生存的第一要义。虽然王蔷不明白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但是她并不打算在弄明比之前稀里糊涂地去死。
而在她的心灵深处,似乎隐藏着一种力量,这种力量让她相信,她终有一日会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婊。子。
“是的,我王蔷不是一个婊。子!”顿了一顿,她又小声说:“娘,娘也不是一个婊。子!”
她像幽灵一般在森林中闪动,她身形瘦弱,体重很轻,所以即使踩在枯树枝、松动的石头、带着潮湿青苔的树根上也不会发出太多声响,这很有利于她隐藏自己。
“噼啪”一声传来,王蔷寒毛直立,立刻打起了精神。这是异常的响动,干枯的树枝断裂的脆响,这说明某种动物正在接近。她慢慢抽出用布条绑在腰间的匕首。
这是她的匕首,一把真正的杀人工具,她唯一的财产。
匕首的把手很长,大约有她的手掌那么长,锋刃长约半尺,一边开刃,上面还有着一道长长的血槽。今夜月色很明,锋刃在月色照耀下闪烁着锋利的寒光,这种光芒对人来说是一种危险的讯号,但是动物们不会明白,而且森林中也有积水,它们同样会反射出月光。
王蔷用手紧握把手,但是又不是太紧,力度以适合发力为准,她用她灵敏的触觉感受着把手上布条粗糙的触感,还从锋刃划过空气的阻涩感判断出自己行进的速度。
对于匕首,对于潜行,对于暗杀,她有着一种天生的直觉和灵感。
她就好像是为暗杀而生,她的血液里奔涌着黑暗,她的眸子里充满月色。
近了,近了,那个未知的动物,慢慢走进,它还没有意识到危险,仍旧慢慢走动着,一路上踩裂了秋日的很多枯树枝。两边的树林上还有一些蟋蟀在鸣叫,似乎感觉到渐冷的空气,它们用尽最后的生命发出恼人的声音,然而这正好给王蔷提供了最好的掩护。
王蔷轻轻舔了舔嘴唇,她感受到一种饥渴,这种饥渴不同于从下体传来的那种饥渴,这种饥渴从她体内疯狂奔涌的血脉中传来,又一次次又一次冲击着她的大脑。
“杀,杀了他,不管他是什么,杀了他!”这个声音诱惑着她,蛊惑着她,要她动手去杀戮。
“当然,我当然会杀了他——不管他是什么,都挡不住我的匕首!”
暗夜里,月色下,这把刀刃闪烁着摄人的光线,似乎在述说某个传说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