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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讲论语，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何解？”
陈师道伸手在黑板上几笔写完，字迹如铁笔银钩，一如他给人的形象一样刻板。
“夫子的意思是要我等后辈时刻谨记德行，为政时以德教化百姓。”
小正太秦桧第一个站了出来，言语完毕后陈师道只是微微点头。
接下来其他士子也纷纷开口，然而似乎都没有得到认可。
“武泽，你来！”朱勔似乎察觉到了陈师道不断来回逡巡的目光，连忙示意武泽开口。
“弟子认为，夫子的意思是为政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都想着做北辰。”
“有几分见地。”陈师道破天荒的笑了笑，武泽激动的被朱勔连吼了三声才反应过来，已然欢喜傻了。
“王景，你作何解？”就在所有人以为到此为止的时候，陈师道的目光忽然落在吕璟身上，其中有一种难以道明的复杂情绪。
吕璟也没有想到会被点到，当下只能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弟子认为，夫子说的德并非只是指德行之类，而是一种更庞大的概念，就像五行中的金并非就是指金子而已。”
“详解。”陈师道来了兴致，其余诸士子也纷纷将目光投来，朱勔脸上更是流露出几分震惊，说好的学识比某还要差呢？
第205章 背后的奥秘（）
“德应该包揽万物，俯瞰众生，所谓德行只是德很小的一部分罢了，为政以德，与其说是遵循道德，不如说是遵循一种规则，就像农夫种田一般，何时下种，何时收获，都要顺天应人，为政也是一样的道理。。。。。。”
面对陈师道的问询，吕璟没有丝毫惶恐，将自己的想法侃侃而谈。
“好！”朱勔首先开口应喝，虽然他没有听懂，但这并不妨碍他叫好啊。
其余诸生则是陷入到了沉思之中，他们年纪都不大，思维尚且没有固化，一下就被吕璟的说法所吸引，有人甚至产生了对以往所学的怀疑。
然而这一幕落在陈师道眼中，却让他的脸色越来越黑。
“一派胡言！小小年纪就敢妄断夫子之意，就罚你充当劳作吧。”
陈师道手掌一挥，看向吕璟的目光尽是严厉，心中原本存着的几分犹豫也在此刻被怒火冲散。
“教谕，学生觉得大郎说的很有道理，若是您不赞同，为何不开口辩解？”
朱勔有些气愤不过，第一个站了出来，武泽犹豫了下，紧接着站起，秦桧却始终保持冷眼旁观的样子。
“你们三个，一同劳作！”陈师道气的胡子都飞了起来。
“弟子遵命。”眼看着朱勔还要开口争辩，吕璟摆了摆手，陈师道这个时候明显已经丧失理智，说再多都是白搭。
因为经历了这个插曲，接下来的课程三人都有些听得心不在焉，陈师道对他们也懒得理会，反倒对小正太秦桧很是看重，多次开口称赞。
匆匆两节课程结束，吕璟等人又赶去听了米芾开设的书法课，时间也就来到了下午。
“大郎，听哥哥的，咱们就不去劳作，看他那陈师道能拿咱们如何！”
向庐舍回返的路上，朱勔一直在絮叨个不停，实在是气到了极点。
武泽在一旁躬着身子不敢说话，至于秦桧，完全无视了吕璟三人。
“朱大哥，其实陈教谕罚我们劳作，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大郎你怕是气糊涂了吧？”朱勔已经忍不住跳脚起来。
吕璟却依旧保持着微笑，示意武泽打开了竹楼，当先进入到厅堂之中。
“你们来看，今日书院整改，主要宣布了哪些事项？为何如此？”
伸手取出一张竹纸，吕璟目光从几人身上一一掠过，眼神中似在鼓励。
“衣同裳，以往书院里大家出身不同，感觉装扮无形间将大家划分出来了。。。。。。”武泽低声开口说道。
吕璟点了点头，伸手在竹纸上匆匆写就。
朱勔也想起了什么，开口道：“食同味，以往书院里大家都是自己在庐舍解决，如果要同味，就意味着。。。。。。”
身为豪商家庭走出来的青年，朱勔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里面的玄机。
书院要建一处供给所有士子的酒楼！只有如此，才能确保食同味！
“还有呢？最后陈教谕说了什么？”吕璟继续开口引导。
朱勔和武泽二人不由陷入了沉思，可是任凭二人如何回想，偏偏就是想不起最后说了什么，当时都急着离去，没几个人会认真听。
就在吕璟无奈下准备自己开口的时候，一道冷冽的声音忽然自身后传来。
“学分替代束脩，若是我猜测不错，日后在书院之中，学分将会拥有等同于钱帛甚至更甚一筹的价值。”
秦桧不知何时冷着脸走来，神色中也流露出思索。
“正是！”吕璟多瞅了身后的小正太一眼，能够成为一代奸相，这家伙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所以，我们应该这样。。。。。。”吕璟提笔将纸上几条线索联系到一起，开始说起自己的计划。
“这样真的可以？罢了，左右也是无聊，算某一份！”朱勔大声喝道。
“我也加入。”武泽紧接着开口，吕璟的目光顿时落在秦桧身上。
“堂堂士大夫，怎可为商贾之事。”秦桧坚决的摇头，随后伸手指了指纸上的最后一条线索。
吕璟强忍着心中笑意，这小正太，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不过想想自己得知的秦家情况，他如此选择倒也不意外。
初步确定了众人合作的意向，接下来自然就涉及到具体的分工了。
朱勔人面广，为人又一贯豪气，他主要承担起拉拢更多士子加入的任务。
武泽为人勤恳老实，则选择了配合吕璟组织大家开展计划。
至于秦桧，和书院协商的任务，自然就交到了他的手里。
。。。。。。
一个时辰之后，以秦桧为首，五名东江湖书院的士子聚集到一处，成功得到了山长苏轼的召见。
“你们想要自己来建一处酒楼承担书院所有士子每日用度？”
苏轼犹豫了下，目光落在其余教谕身上。
“此事不错，就算失败，也能借此机会让他们真正接触些实事。”陈师锡率先开口赞同。
只是陈师道却表示了坚决反对，在他看来，堂堂士子不好好皓首穷经，竟然要跑去建酒楼，简直异想天开！
更不要说，他们只是付出一些虚无缥缈的学分，学院却要拿出真金白银来投入建设的问题了。
接下来李廌和米芾等教谕都采取了保守态度，选择了两不相帮，最终的决定，还是要山长苏轼来做。
“你们的请求老夫可以答应，但之前陈教谕所罚一样要执行，而且不同情况下给你们多少学分，也由老夫和各位教谕商讨，不得无故质疑。”
“弟子遵命！”吕璟等人齐声应诺，随后各自散去。
秦桧和新加入的支华负责完善计划，吕璟三人则乖乖前去受罚，清扫书院栈桥下拥堵的水草。
这个活计看起来不难，但是真正做起来却很麻烦，人在舟上不好借力，朱勔为了撕扯水草，手上被割伤了多处。
但他却始终没有多言，平日里虽然习惯锦衣玉食，但也也有自己的骄傲。
足足接近两个时辰的功夫，等吕璟三人完成任务回到庐舍之时，天色早已经完全漆黑下来。
一夜无话，这一晚除了秦桧备受煎熬之外，吕璟三人一个比一个睡得死沉，第二日还是秦桧不厌其烦的将他们叫醒。
一番准备之后，新的一天又将开始，士子们鱼贯进入儒家学舍的时候，立刻有人察觉到了不同。
原本有些灰尘的书案变得一尘不染，整个学舍好似里里外外完全清理了一遍，最上首教谕的位置前，竟然还贴心的摆好了温热的泉水。
以至于今日负责教习的教谕李廌到来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念在你们一番心意，我就做主给你们两个学分吧。”
调查清楚了情况，李廌当场奖赏了吕璟等人两个学分，随后才继续开始教习。
接下来的几日，这种情况还在延续，比如单镶忽然发现自己屋舍外多了一堆药材，比如陈师道的衣衫在忽然丢失后又被还了回来，原本粗糙的阵脚被尽数抚平等等。
每件事都不大，却真正便利了书院教谕和士子们的生活，营造了更好的环境。
所以吕璟等人手中掌控的学分也在不断累加，最终停留在二百三十这个数字上。
“大郎，光靠我们几个怕是累死了也凑不够建设酒楼需要的学分。”
不过三天的光景，朱勔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数完手中拥有的积分，原本脸上的喜悦不禁被忧愁取代。
武泽也是不断叹息，他废了老大的劲帮陈师道缝补衣衫，才不过得了两个积分。
支华和秦桧更是沉默不语，所有人的目光尽数落在吕璟身上。
要是再这样下去，他们原本的激情迟早会退去，毕竟照眼前的趋势来看，想要实现目标实在是遥遥无期。
“既然如此，就开始下一阶段吧，最近不是好多人都在嘲笑我们吗，就先从他们开始。”
在众人尽数低迷的时刻，吕璟伸手将几张竹纸拍在了书案上。
一刻多钟后，包括秦桧在内，所有人脸上都泛起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座依靠他们辛勤汗水亲自建起的酒楼，似乎就在向他们招手！
第206章 崩溃的诸生（）
清早，近日以来郴州卷起的风波也开始影响到东江湖书院的士子们，尤其是吕璟归来后的沉默，更加成为众人讨论不断的话题。
在通往儒家学舍的栈桥上，两个相约而行的书院士子正在互相攀谈着前行，原本连贯的脚步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三郎，这栈桥旁何时有了早食铺子？”为首一人脸色沉稳，十七八的年纪，言谈举止却给人一种三十来岁的错觉。
“未曾听说，不如你我同去一探究竟？”李纲年纪要小一些，发现远处有热闹可看，心中顿时动了心思。
李光闻言一笑，当先迈步朝桥边奔去，李纲则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仍是清晨雾霭蒙蒙的样子，原本冷清的栈桥旁已经聚集了不少士子，在他们的中央，是一间草草搭就的茅草棚，内里的各种吃食正不断向外冒着热气，很是诱人。
“快来看啊，热乎的油条、大碗茶，还有茶叶蛋喽，好吃不贵！”
李纲仔细往里瞅了两眼，脸上顿时流露出几分震惊神色。
“二郎，那不是苏州的朱勔吗，怎么秦桧也加入进来了，这。。。。。。”
李光摇了摇头，和李纲不同，身为唐朝汝阳王李琎之后，他的家族在大宋也颇有实力，自小经受的教导让他多少对吕璟等人的行为有些不以为然，转身就要离去。
“二郎，正好腹中饥饿，我们也去尝尝，那茶叶蛋很是新颖呢。”
李纲却来了兴趣，硬拉着李光走上前去，问过价钱之后却有些傻眼。
“竟然只收学分？”李纲看了看那尚还冒着热气的茶叶蛋，最终还是没有抵御住诱惑，赊了一个学分，为自己和李光一人买了一个。
不只是他们，在得知可以赊账后，很多士子都做了如此选择，区区一两个学分，在他们看来并不难得。
早食铺子的兴旺很快告一段落，在大多数人看来，书院之中课业才是重中之重，吕璟等人新搞出的花样不过为众人增添一些茶余饭后的闲谈罢了。
就连一向很支持吕璟的陈师锡，都忍不住派人暗中问询，难道吕大郎只是想重温一下自己的发家史？
答案当然不是，约莫五六天的功夫，在书院终于迎来休沐之时，所有人都已经隐约发现了不对。
吕璟等人为冷清的书院注入不少活力，或是晨时的早点铺子，或是午间的茶棚，更有那附庸风雅之人，可以乘坐舟船悠然的绕湖游玩，生活似乎都变得有趣许多。
但等到冷静下来，就连最近甚少花费的李光，都发现自己已经欠下了三十学分，更不要说其他人，相熟的士子们凑到一处大概计算之后，得出了一个让他们颇为震惊的数字。
书院如今总共加起来不到五百的士子，平均每人都要欠下一百多的学分，短短一周时间，朱勔等人竟然聚集了上万学分！
而这还只是开始，在教谕们宣布休沐的第一时间，朱勔笑容满面的将所有士子们邀请到了广场，随后武泽取出账簿开口颂扬。
“李纲，共欠账一百五十七学分，分别为。。。。。。”
念到李纲的时候，后者尴尬的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