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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子整治他,总归是不会让他的娇娇儿吃了亏去。
就这般胡思乱想了一夜,第二日朦朦胧胧起身时,突然忆起陈娇娘离去时曾留书给他,提过一句让他若有事可前往圣阳湖寻相伯先生求助。
如今他准备拔家离去,倒不好就这样不声不息,于是他特地让仆伇赶车,去了一趟圣阳湖,相伯先生私下帮助娇娇儿良多,他与娇娇儿这趟去丹阳,亦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够回来一趟,因此他特地前往向相伯先生告辞。
这趟请辞倒也凑巧,相伯先生正在茅庐当中晒草药,而小童则于一旁打下手。
陈孛颀喜,他让仆伇于篱笆墙门外,独自入院。
相伯先生煮来清茶侍客,陈孛想起当初公子沧月前往拜访相伯先生时别说有茶相待,更是吃了一个闭门羹时,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这倒是他第一次与相伯先生正面相见,他一时便被先生的龙章凤姿给看呆了。
这相伯先生竟长得如此之好,还如此年轻,这却是他没有想过的。
先前大多数人只称赞其虚怀若谷、百龙之智,但鲜少人会形容他的长相跟年龄。
面对这样的传奇生物,哪怕陈孛有些心性,亦会感觉到紧张,他就纳闷,娇娇娘怎么就能够跟这位先生相谈甚欢呢。
要说相伯先生摒弃了那副病弱的绝望姿态,倒真当得起一声赞神仙似的人物。
听完陈孛阐述来意之后,相伯先生并无意外,他似乎早知如此。
相伯先生只说替他卜卦一次,算是替他与陈白起此趟前往丹阳送行。
陈孛早知这相伯先生乃高人,能掐会算,得他一卦,真是三生有幸,顿时再三感谢。
相伯先生让小童准备,一柱香后,相伯先生对算出来的结果,却是神色一变。
相伯先生迟疑片刻,方才道:“某正巧亦要前往丹阳一趟,若陈堡主不嫌,可与你一道。”
咦?他方才跟他请辞时,他并没有说要去丹阳,眼下怎么突然就要去丹阳了?
陈孛总感觉相伯先生的表情不太对劲,问题明显出在他刚才衍算的结果中,可见先生不愿详谈的模样,这一下他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他坐立不安一阵子,只问一句:“先生,这卦,可是关于吾儿娇娘,吾儿于丹阳可会有事?”
陈孛不蠢,相反他极其聪慧思捷,他一下便考虑到,他不认为,凭他跟相伯先生初次见面的交情,他遇卦相会动容成这种模样。
除非,此卦所显示的……是关于娇娇儿的。
陈孛因心绪动荡过大,两眼充红,神色十分焦燥。
相伯先生见他如此神思紊乱,倘若不回他一二,怕是会因多想而癫狂神伤。
他让小童再去沏一壶安神茶,表情凝重而忧虑道:“倘若某说,若这趟吾等去迟了,她便有可能会……香消玉殒,陈堡主可信?”
陈孛一听这话如遭雷殛,脸上的血色瞬间便褪去,整个人便腿软一般跌坐于地。
——
丹阳。
陈白起从孙鞅口中得知了楚、齐两国联姻之事,并没有其它特殊的反应。
她仍旧准备去找公子沧月,只是最近找他,总是落空,但守卫却说,稍晚时,楚宫便会派人带陈白起进宫,说是公子沧月吩咐的。
陈白起决心要见他,自是耐心地着。
戌时,来了一批宫人,他们抬来各种华服美衣,头饰珠宝,替陈白起盛装打扮,陈白起抗拒,宫人们道,入楚宫太随便便是不符合规矩。
于是,陈白起便随他们去了,他们特地给她换了一身华美迤逦的宫装,珠钗盘髻,面施精黛精妆,倒是将那个一向打扮得中性化的陈白起,化成了一个风华正貌的美娇娘。
入宫后,宫人们便尽散去,只留一位女官替她引路。
此时,沧月公子凭栏望着天空,戌时过后,便下起了小雪,见满目琼玉飘坠,他想着即将进行的事情,不禁心情大快。
雪起先下得绵密,不多久地上就起了一层白,但隔了一会儿,却又飘飘逸逸,似晶莹白皙的玉蝴蝶般点缀着空气。
沧月公子于楼台凭栏望向不远处湖泊上架立的曲折走廊,忽见遥遥垂花门外走进一个人来,她淡蓝色外衣裹身,衣上氤氲得水画似得纹路,因冬日严寒,肩上披着一件紫狐披裘,因廊檐遮挡,她并没撑伞,风雪随风而飘过她的发,她的衣,她就这样洒脱自在、不疾不徐地步过雪中。
她洬流而上,夜幕降临之际,鸦青色的天幕,不远处宫殿突现的霓虹闪烁敷展,与这波光粼粼的湖面构成一幅流动的靓丽画面,如此美人、佳景、良辰,意境绝妙,赏心悦目。<;!……t;
第一百一十八章 身死香魂断 五()
陈白起踩着飘落于玉木廊界的碎雪,发出噗哧噗哧的响声,她这是第一次入楚宫,却觉看惯了天遥地阔的平荒境野,再看这楚宫的山水淼意,绿柳枯黄白霜掩,五色昆仑独瞑妍等景色,只觉楚国最美之景独占于这处。
本来入宫时焦躁与森郁的心情,也渐渐放宽了许多。
之前引路的宫人识时机,早已退下她沿着水廊直走,她想,公子沧月定已在不远处等候了。
拐过宛廊,她下意识抬头,一时,一阵夹着晶莹雪花的风,吹亮了她的眼眸,令她眼前变得通透一片。
只见不远处一棵万年摇曳的紫樱树下,众芳摇落一地紫烟花瓣,暗香浮动月黄昏,落座于紫樱树之中乃一座宫殿式的二层楼幢,飞檐翘立,似风起展开的白色鹤翼,如此优美而凛冽。
楼身乃火焰般的朱红,而飞檐却则玉鳞般的雪白,远远望去就像一条白龙起伏逶迤盘蜛于紫樱粗虬的树干之上,垂须酣眠。
二楼之上,一身紫袍修长的公子沧月,凭栏而立,他望着她的方向,眉眼似晕染般模糊,唯见那玉铸般魅冷魔幻的轮廓,就像亘古不变的驻守。
陈白起捡梯而上,却发现这座楼轩竟无人看守,她左右环顾一下,的确既无护卫亦无宫人,这说明公子沧月打算单独与她相处,她沉吟片刻,方推门而入。
门没锁,自然不会锁,只是轻轻地闭合着,她很轻易便推开了,楼内摆设典雅而空渺,倒像是沐夏般轻盈质感,而非冬日的暖馨和美。
寻到楼梯位置,她入楼后,便也不耽搁,直赴二楼。
楼阁之上,公子沧月早已等候多时。
陈白起掀开雨花垂晶珠帘,便看到在无顶楼阁,临栏的位置露天布置着二人席位,此时细雪飘渺,已不可察觉,只偶尔飘来几羽。
席上有炭炉煴暖着的清酒,酒香四溢,白雾清熏,还摆着各类精致小食,以妩媚的花蕊点缀,席旁则摆着一把琴,琴侧香鼎紫意雾绕袅袅。
而此时,公子沧月则坐于琴前,撩琴轻拨,那时不时响起的清音,幽泉自山涧叮当流出,尘缘中琴声,月皎波澄,神怡心旷之际,耳边一阵微风忽起伏,如远处传来缕缕琴声,悠悠扬扬,一种情韵却令人回肠荡气。
倒想不到,他的琴音亦可称技。
一曲之罢,公子沧月悠悠抬眸,那一刻,他眼中有一种很深刻亦很令人心惊的神色,就像一个深色漩涡,不断地吸入。
陈白起一怔,只觉不该看的,只是眼睛已被他牢牢吸附住了,却是难以移开。
“白起较往日,倒是迟顿了许多。”他启唇,声音清清冷冷的,似雪,又似梅,扑着香,带着寒,却令人迷恋这幻听。
陈白起眨了一下眼,那扑扇一下的睫毛,像某种毛绒绒动物的毛,倒是令公子沧月心中一软
。
“还不来坐下?”他斜睇着她,眼中的笑意一转即逝,便朝她招手。
陈白起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指她兀自站着,光顾减听琴音,忘记找坐了。
她失语一笑,得他取笑,便朝他的方向走去,面上虽从容而镇定,只是内心的脚步微稍有些踌躇。
她心底谓叹,总觉得,她若是这样毫不犹豫地靠近他,会不会很快就会被这种“糖衣炮弹”“风雅美骨”给彻底攻陷。
入席坐下之后,虽说露天敞风,但意外这位置并不觉得寒冷,反而有一阵暖意包裹着舒适。
她眼光瞥移向桌几上的那一炉被炭火煴得发烫的酒壶,这酒壶乃铜制,底下被烧得通红,壶盖处阵阵熏香的酒意则喷雾般飘洒四周,令这香冷的空气暖馨了许多,不一会儿,沧月公子放下琴,亦过来入席。
她便欲伸手取酒壶弯耳把斟酒,却被另一只修长玉白的手先一步夺了去。
陈白起定了定,抬眸看去。
这手倒是长得好,养尊处忧,堪称手中国色。
“今日事,你毋须动手。”公子沧月感受到她的目光,便淡淡道。
陈白起笑了笑,便垂落视线,但见他拿出一块干净的麻皮帕子握在弯耳把上,将热得咕噜直叫的酒壶提起,将热酒先后倒入她与他面前的青铜爵中,她因低着眼,一时爵中一股香甜的雾意便朦胧熏热了她的眼睛。
陈白起到底是从人人讲求平等的现代而来之人,虽知由公子沧月来侍候她此举不可为,被人知道定是一项尊卑不分的罪名,但到底还是没有土生土长之姑子面对此景的唯唯诺诺,惶恐不安。
“公子,今日是否有什么喜事?”陈白起含笑而问。
公子沧月喜欢看陈白起笑,哪怕很多时候她的笑只是形式上的表情,但偶尔露出的一丝真心笑容,亦能够让他珍藏许多。
他想,这或许便是真的将她放在心上了吧。
他示意她举爵,面色亦因此景此人,而酥软柔和许多:“哦,何以看出?”
“这暖席闲逸,饮酒弄琴,便可见心情十分顺畅,若抑郁者,可弹不出那般高山流水的琴音。”陈白起笑着举起爵,与他对饮。
她淡抿了一口,此酒倒是比较清淡,还夹带着一股清甜的果香,想来是怕她不胜酒意,故意挑的适合她的酒吧。
公子沧月若有所悟道:“如此说来,的确有一件喜事。”
陈白起脸上的笑一顿,不知为何,一听他说喜事,突然便想起不久之前孙鞅跟她说的,他与那齐国的西华公主联姻之事,便意明不明地浅笑了一下。
“如此,那得恭喜公子了。”
公子沧月不经意听出她话中的意有所指,略感狐疑,他道:“白起,知道是何事?”
莫非她知道了?
陈白起心底冷晒,这件楚国上下都快知道的事情,他倒是还要对她卖起关子来。
见陈白起缄默,公子沧月倒是没有追问,他换了一个话题,道:“白起,你为楚国数次立下了大功,如今该有功之臣都得到应有的赏赐,只有你身份特殊,不便明着嘉奖,可你若想有什么奖励,即可与我讲
。”
陈白起一听这话,心忖,这次赴宴莫非是赴的是功臣宴?
她抬眸,一双乌黑杏眸半掩,似有无尽的神秘隐藏其中,如夜色星空,她小心翼翼道:“什么样的奖励都可?”
“自然。”公子沧月手中有一下无一下地摆弄着的青铜爵,眼睛却一定盯着她。
陈白起弯起唇角,举爵抵唇,却顿了一下,隔着酒色雾意看向他:“那便请公子遵守先前与白起的约定,与我契约吧。”
公子沧月一听这话,心中无不失望片刻,他将爵中酒一饮而尽,转过头,淡淡道:“此事明日后日,哪日都可,但这是约定,并非嘉奖,因此你可再提一个要求,无论、于私都可。”
“于私”两字,不知为何陈白起听他念得特别地重。
陈白起一时闹不懂他究竟意欲为何,便试探性地婉拒:“白起于愿足矣,不敢再贪求。”
公子沧月哐地一下放下酒爵,面色带了几分厉色:“你不妨贪求,本君亦当满足于你。”
看来他是认真了,连“本君”的自称都郑重拿出来显摆了。
陈白起见他对自己再三地相劝,心中一时只觉好笑。
这完成要求的人乃是他,哪有人这样使劲地怂恿别人提要求的,好像还是提得越难越好似的。
陈白起古怪地瞅着他,他今日一番行为,倒是颇为奇怪,哦不,应当是从好几日前起,他的举止行为便开始怪怪地,令人摸不着头脑。
他一直避而不见,却总是托人给她送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有不知道哪一国供献的稀奇宝物玉石,亦有哪一国朝供的华衣美服,还有一些上好家具摆设,甚至还给她送过一些毛绒绒的可爱小动物。
她其实对这些东西都没有什么兴趣,不有够谢辞的她都收了,完整地放在房中,只是小动物什么的,就恕她接受不能,她可不会养这种脆弱而娇小的生物。
她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