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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说起来或许已经遥远,但对她而言,或许……却从未过去吧。
临死前,从孙鞅口中说出的话,一直在她心中是一道坎,她知道,哪怕一切都与楚沧月无关,她亦回不到从前了。
她……与他。
已变成了陌路人了。
在“陈娇娘”身死在楚宫之时,在孙鞅仍旧活着留在他身边,当他尤不知一切活得像一个真正的楚王之时……
原来,他们之间已不知不觉离得如此之远了。
陈白起神色惘凉,但转瞬又恢复了如常,甚至还笑了一下。
她清亮的眸子望向后卿,如眼下再看到他,却不知为何与那“登高台”时不同,倒像一下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马上的他虽神秘难辨面容,却待她友善赠药,素昩平生,萍水相逢,君子相交淡如水。
虽然后面因立场的关系,他们一度为敌,但不得不说,她对他第一印象深刻,始终并无致他于死地的恨意。
他长得好,她一直都知道,可像这样他在明处一无所察,她在暗处毫无遮掩地打量,却还是第一次。
“谁在哪里?”
后卿突然出声。
他空渺的声音在温泉上空,冰韵似琴,偏又带着暖意,像三月的碧透湖水,乍寒还暖。
陈白起一怔,惊疑不定。
他察觉到了她?
接着,她又抿嘴浅笑,莫名觉得这样也是理所当然,他这样敏感而警惕的一个人,随时都在提防四周,哪怕是在看起来毫无防备的状态下。
只可惜了……
他身边其实根本没有他认为的所谓的“人”。
陈白起看着他,不自觉地喃喃道:“你这人常常无利不起早,必是又酝醇了一大波阴谋诡计待使吧,就是不知,你这次来樾麓究竟所谓何事?”
陈白起发誓,她真的其实只是随便地自语一句,但是没想到,后卿那边倏地一下傻怔了,那表情怪异变幻,竟似像听到她说话一样
。
许久……
后卿嘴畔含起了一抹悲天悯人般的浅笑,唯有那一双眸子彻骨的阴森:“听起来倒是熟人,只是卿尚不知,这位在卿多有不便的状况之下出现的熟人,究竟是谁呢?”
陈白起猛然抬目,哑口无言。
怎么回事?!他真听到了?
陈白起觉得不对劲,她反应过来什么,便当即查看起“偷窥”技能的说明详细。
却发现原来,小白的偷窥技能除了与主人视角分享之外,还可以将主人的声音通过模拟传送到另一边场景中。
当然,这项是可以关闭的,它与视角分享一同开启,若想关闭其中一项,只是需要手动解决。
陈白起吁出一口气,事已至此,她也只有将错就错了。
难得与他这样“意外”的相遇了,而他又并不知道她是谁,仅凭一道不熟悉的声音,她不相信他能顺藤摸瓜将她找出来。
既然如此,往常一些藏在心中的疑问不能当面问出,便也不怕此刻肆无忌惮地问出来。
“后卿,你来樾麓书院究竟是什么?”陈白起问道。
后卿浸泡在温泉之中,温泉水滑洗凝脂,他今日拒了孟尝君的邀约,特地摒弃政务杂事,是来此处放松自在一番的,却不料会遇上这样一茬。
他微微沉吟,这四周林子内布满了严森的防线,怎会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身前,若说有人有能耐将他布下的暗桩全部拔除掉,且不露半分声息,他是不信的。
……莫非真有人能够瞒天过海到达此处?
他听到空气中凭空出现一道声音,声音凝润而干净,是属于少年的,但又因其主人刻意压低变色几分,显得装腔作势。
唤他“后卿”?
呵,后卿纤长手指轻抚过嘴角,笑了一声,完全不顾及自己裸身赤体在水中泡着,香肩裸露,锁骨蝶飞,轻轻地掬起一捧水,漫不经心道:“你识得我?”
相比起后卿的面皮厚,陈白起稍自羞了些,她瞥开眼不再眼巴巴地粘在裸男身上。
“不认识。”她答得干脆利落。
却由于太过干脆利落显得失真。
“……你既知我是何人,却还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后卿慢悠悠道。
陈白起一听这话,便恣意地挑了挑眉,暗道,如今她在暗处,而且还在很暗很暗的位置,还真不怕他知道,他分明是在色厉内荏。
陈白起转换了一个话题,认真道:“你既觉我是在装神弄鬼,那你可否相信神鬼之说?”
后卿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一时沉默了,他自是不信鬼神一说的。
他只信自我。
但却有一个人曾令他有过一瞬间宁愿相信有鬼神一说……
后卿突然瞳色似染墨一般,幽深得可怕,他道:“……是你吗?”
这话题转得太莫名其妙了吧
。
陈白起反射性答道:“我是谁?”
后卿蓦然站起身,只见他前方一丈水面突炸起一片激烈冒白的水花,水花溅飞如珠如雨帘,迷濛了一片视野,隐约可见一道白花花的身影瞬是破水而出,陈白起霎时睁大了眼睛。
而这时小白似受了惊吓,当即从林中惊起,陈白起的视线一下便混乱不已,忽上忽下,她也没瞧清楚具体,再没多久,便跟断线一样,失去了共享视角。
而就在陈白起失去了这边的情况后,后卿不知何时已悄然披了一件红斓长袍站在岸边,他四处查探一番,却没有发现人的踪迹。
“主上,四处无人存在。”
后卿身后垂头跪着十条黑色冷硬的人影。
他阴眯起双眸,额上那颗血晶流转着蛊惑而冷艳的色泽,他惊诧不已。
不可能!方才分明有人在说话,为什么查遍林子却没有人?
他因这一捉摸不定的变故,面色一下便如染冬日严寒风霜,彻骨冰冷。
——
另一头,陈白起突然失去了与小白的视角共享后,便蹙眉于梅林等了一会儿,小白便自己飞回来了,毫发无伤。
陈白起这才放下心来。
她将小白收入系统包裹,眉目一直不展,心中惴惴。
她在想,后卿那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难不成认出她来了?
陈白起一想,这不可能。
无凭无据,两人甚至没有见上面,只聊上这么两,他从何处认出她来?
但转念一想,后卿这人生智若妖,莫不是……真从支句片语中便怀疑起她来了?
陈白起顿时有些懊恼自己干嘛多寻事端,一开始见是他,直接撤退就是,何必……罢了,如今多想也是无用,陈白起决定暂时还是什么都不做,先按兵不动。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陈白起又恢复了先前那般平淡如水,每日除了读书习文,便是背书练字。
这段日子以来,她几近刻苦,每日埋头背诵研记各种医经药书,随余先生与众师兄一道辨认各种草药,终于迈入了“医道”的门槛。
陈白起的巫医职业,共修两个层面,一个是“巫”,一个是“医”。
修“巫”方面大约便是随着人物等级提升,开启各种巫师技能——如“傀儡兽技能”等,而“医”则相对复杂点,首先巫医的医者部分共有几个等阶,最低为学徒,最高为宗师,而她目前只不过是刚刚入境的一门学徒。
学徒首要的便是背。
死记硬背。
除了“道学院”余师布置的功课,陈白起也将系统生活技能任务如采药、炼丹当成堂下功课,努力升阶成长。
所以这二个月以来,她每日脑袋都充实得涨痛,所幸的是人物等级上去了,人也相对聪明了,脑容量大了,也渐渐适合了这种强度的填鸭似学习。
第四十五章 主公;任务汾海郡之难()
只是虽说得系统这根金手指受益,许多医经知识可直接传输进脑中仅限系统奖励的巫医秘籍,真实书籍是不可以的,理论知识见涨,但动手实践却相对比较少,也寻不着哪里去实施她的医论。
目前她习有“回春针”“黄帝内经”“金匮难著”等系统奖励秘籍,另于书院跟余先生习得“思难医辨经录”“道德经”。
余杭先,陈白起目前是跟着他学“道医学”,应该说凡入樾麓的新生都会先跟他学习一段日子,再开始哲学的道家、宗教学的道教以及属于人体生命科学范围的内丹学。。
其实道学与医学自古便是水乳相融,学道者先入医道,亦不为奇。
余先生已过而立之岁,却一心沉醉于学道至今未婚,为人稍嫌刻板,喜欢勤奋却自律安份的学生,虽陈白起近日来的表现“出众”,并不得他喜爱,另因陈白起都十五岁了却对道学毫无根基,如今这岁数在众悻悻学子中想脱颖而出简直开玩笑,是以,他对陈白起的态度相当冷漠。
陈白起无奈,得不到先生看中,有很多时候遇到的医道难题,只能求助于……穆青阳。
好吧,穆青阳虽说人不太靠谱,但人家乃道学院的内门大弟子,跟陈白起这种外门学生的水准是完全不同的。
当然某些时候陈白起怀疑他这是被人揍出来的“水准”。
因为上一次陈白起帮了穆青阳“葬”了傀儡兽1,两人关系倒是无形中拉近了一步,他对于陈白起这个虚心求教的学弟的疑难杂症,倒是十有七八会回答,只是比起口头上的回答,他更乐意制造机会让她可以出手“实践”。
因为有穆青阳这个人形惹祸精在,但凡明着惹了他的人,事后总会莫名其妙的倒霉,不是上吐便是下泻,不是头晕便是周身骨痛,总归是落不着好的。
书院自不会请医师,一般有什么病症,而道学院作为樾麓书院唯一涉猎到医的学科,其弟子自然当仁不让需要出诊。
特别是内门的师兄们瞧不上的病症,一向都是外门师弟们效劳。
于是这一下,陈白起便有了出诊的机会,且每次就诊前,穆青阳都会事先提点她某几味针对的药草她甄辨出解法,说来也算是变相地锻炼她了。
系统:警告,择主任务一年期限已过去三个月人物加紧任务进度。
好吧,近期因为她沉浸于学习,而消极怠慢了择主任务,系统已经开始催促她赶紧进行任务了。
其实并不是陈白起消极怠工,实在是目前摆在她面前的主公候选人都太难以择选。
目前能供她参考的主公候选人有三位。
第一要说的便是陈白起相对比较熟悉的姜宣。
你说选姜宣吧,如他这样一个尚未形成独立人格思想的又毫无根基的年轻公子,她得何年何月才能辅助他登极问鼎啊。
你说选择孟尝君吧,如他这样一个心机深沉又手段歹毒、并三观明显歪掉的人,她得费上多少心思才能将他拉回正道啊。
最后,你说选择瞧起来最适合的赢溭吧,可据她所分析,他这样一个心讳莫如深又心冷如石的人,她得如何劳心劳力舍身忘已才能将他的信任争取过来啊,不会垂垂老矣还在努力吧
。
思来想去,她一时都决择不了,唯有暂时搁置下来。
于是这一日累一日,日积月累,时光流逝。
这日,一场大雪纷扬了一日一夜,终于在翌日放晴,虽仍旧天寒地冻,但天空一碧如洗,灿烂的阳光从密密的松针的缝隙中射下来,落下斑斑圈圈。
今日是学院沐休的日子,难得的闲懒日子,学生宿舍内陈白起是第一个醒来的,因为心中藏着事,睡眠质量总是比较差的,况且她还得下山去看牧儿。
她一睁眼,便无意外看到了穆青阳的那一张沉睡放大的俊脸,大通铺虽无隔断但却也有界限划分,他明显在昨夜东挪西滚中睡过界了。
穆青阳睡姿不太好,总喜欢将周边触手可及的东西拽入怀中,手脚并用缠住后便下意识抱紧,所以以往他身遭常常处于一片真空地带,除了……后来被硬塞进来的陈白起。
她说怎么穆青阳能一人占两铺位,原来还有这一次层原由在。
陈白起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他这是由于内心缺乏安全感。
可她并不叫“安全感“,所以关于这件事情,她表示爱莫能助。
可也耐不住他这人有“自给自足“的本事,哪怕她一度表示嫌弃跟拒绝,第二日总会发现她又被迫当了一回”安全感“。
总有一条手臂或一条腿被人挪用了。
或许是对于经常不经主人同意挪用它人肢体自用的尴尬行为,穆青阳才会对陈白起一些问题有求必应。
这次醒来,除了一张过分俊媚的脸过界了,还有一条冷冰冰的脚直接伸进了她的被窝内取暖。
陈白起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