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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她现在就像蜕了一层硬皮的幼蛇一般,即使内里在逐渐完好,但脆弱的皮肤仍旧能感到摩擦带来的扯涩痛意。
嘶我忍!
比起让飞狐统领这种阴晴不定、心思难测的人来替她换药,她还是宁可自己受累一些。
扯下来最干净的便是第一圈的麻纱布,还是白净干爽的,第二层便开始沾有褐黑色的药汁,第三层便是血与黑药敷贴成的深色粘块状,一拆开纱布那硬块便顺势掉落了下来。
陈白起嗅到了一种药草独有的苦甘味道,她随手拨了拨,那些被辗碎成渣滓的药草混成一堆,很难辨别有些什么药草成份。
系统:若人物使用“鉴定卷轴”,可分析其药物成份,与药材种类。
陈白起:呵呵,这么贵一份的“鉴定卷轴”,我是疯了才会去买!
但是在不久的将来,陈白起却被自己“啪啪”地打脸了。
但现在,她还是一个比较合格的抠门汉存在。
她用还算干净的那一层将身上沾粘着的药渣给清理干净,看着底下那一层涂药的皮肤也被染变成了墨绿的颜色,她在清理伤口时发现伤处边际轮廓已开始变硬,这表示伤皮已经准备要结痂了。
“看来这药效还真不错啊”陈白起弯腰看着腹部那坑坑洼洼的伤口感叹了一声。
她虽然也有喝“小型生命药剂”,但这个对外伤的治愈效果并不明显,只能潜移默化,而“中型生命药剂”才能达到内外兼治的程度。
所以,她的外伤能好得这样快,这飞狐统领给她上的伤药的功劳可算不上小。
她目前伤的最重的便是手掌与脚掌,虽然有“皮制登山靴”的一定保护,但她脚上什么没有什么厚茧与真气的保存,这样一路跑过去的,不像姬韫是剑走偏锋飞跃至终点,全靠肉扛,自然伤得不轻。
然后便是腹胸部,之前采火晶莲与救姬韫,她二次趴在烧烫的火石地面上,因此不可避免被烫伤了。
不可她身上因为穿了“巫医麒麟袍”再加上浇湿透了,所以伤势反而比她的手与脚要轻。
高品阶的装备哪怕没有搞性属性,也有一定的保护作用。
因此她先给伤得轻的胸腹部上药,她的腹部脱了一大块皮,边缘处泛红,她从碗里掏出一坨慢慢地糊匀在伤口处,忽然听到前方传来石门嗡嗡地开门声响。
陈白起手上一顿,下意识扯过床边一旁的外袍披上了肩膀,再一抬头,却发现进来的并不是飞狐统领,而是姬韫。
陈白起眨了一下眼睛,没看懂,还真是姐夫。
他站在门口处,看着陈白起坐在床上,那裸露的上半身仅披着一件长袍,因此她腹下那红黑一片的伤口却能令人一目了然,通过这样直观的注视,他才知道她伤得有多重,因此他的目光顷刻意便充满了复杂而歉疚。
他站在门口处,目光怔怔地,一动不动。
陈白起咽了一口唾沫,喊他:“姐姬大哥?”
姬韫听到她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他重新关上了门,手上端了一碟泥枣糕点,还有一个绿色瓷瓶。
“嗯。”他没再看她,应了一声后,便坐在她床边,将手上的东西放下。
陈白起的眼神在那一碟泥枣糕上转了一圈,然后又看了一眼那个绿色瓷瓶,便听到姬韫在问。
“在上药?”
陈白起这才忽然醒起,她此时的状态好像并不适宜与人闲聊吧。
她一时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得好,她虽然变成男身,可灵魂却是实打实的女性,这样几乎相当于光着身子与自己的前姐夫面对面,她发现她多少还是有些羞耻滴。
“呃,对了,你怎么来了?”
陈白起将衣襟扯牢,准备将衣服给束扎起来,却被姬韫一把牢牢地抓住了手。
陈白起不解地看向他。
“药上好了?”他一双墨玉般湿润的眸子盯着她。
自然没有。
刚准备上药他便进来了,陈白起如今想的不是上药,而是收拾一下她身为女人快捡不回的节操。
陈白起张了张嘴:“还没”
“可是觉着上药不便?我替你上。”姬韫双臂一伸越过陈白起,便将她身上披着的衣服给扯了下来。
这石室的室温并不低,估计是离岩浆源不远,哪怕坐着都能觉着蒸热出汗,所以脱光了也不觉着冷。
喂喂喂陈白起动作很快地想去扯拽回来,却发现被姬韫给挡着了。
他正目无旁念地看着她,由下至上。
可光着上身的陈白起却觉得她快被烧着了。
姬韫见她的脸莫名地变红了,那白玉出釉的脸颊上那抹飘飞的红意尤其明显,她僵着身子,很不自在,想抱胸缩成一团,却又觉得这种动作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简直不要太受太娘了,于是,她只能这样硬僵着。
她心中一直重复念着我是个男的,我不怕被人看胸,我是个男的,我不怕被人看胸
“你怎么了?”姬韫见她的样子有些奇怪,便迟疑地问道。
“咳,我、我不太习惯”陈白起强作镇定地回道。
姬韫这下也看出她不太自在的神色,以为她是一个循规蹈矩守礼之人,不惯于人前衣衫不整,他便安抚道:“你的手伤的较重,想来不方便,这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你不必介怀太多。”
陈白起抬眼瞄了他一眼。
基本不用太仔细看,她便能从他脸上看到他对她发自内心的歉疚之意,他脸上虽自敛平静,但他从来不是那种心狠负义之人,谁对他的好他都能将其一直牢记于心。
看来这一次,他是真心想帮她。
倘若她不让他帮忙上药,他会不会就一直这样与她僵持着?
算了“那你上吧。”
陈白起躺下,眼不见为净,干脆闭上了眼睛,任着他动作。
其实姬韫本不觉陈白起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可一见她紧闭着眼,双唇亦抿闭着,偏脸泛淡浅桃粉一躺下,那纤骨弱质的肩尖,精致似蝶翼的锁骨,还有伴着她躺下后,那一句自暴自弃的“你上吧”时,姬韫眼睑一跳,不知道为何忽然觉得这画面令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姬韫张嘴只吐出了一个字后,便不知该说些什么,随便唯有闭上了唇。
陈白起没吭声,她眯出一条缝隙看姬韫。
姬韫捕捉到她的视线,不由得有了一丝笑意。
“这药是飞狐统领拿来的?”姬韫一边给她腹部上药一边问道。
老实说,两人之间并不太熟悉,但在熟悉之间,却莫名有了一种非常亲厚的紧密联系,因此不讲话总觉得流动在彼此之间的空气气氛很些尴尬。
陈白起又闭上了眼:“嗯,是他救了我。”
姬韫闻言手上的动作顿停了一下,然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问道:“你可知他一直不允许其它人进来探望你?”
陈白起蓦地睁开了眼,她看向姬韫,见他不似在说笑,便摇头。
姬韫见她不知情,便有了其它想法:“他是否对你做了什么吗?”
没错,他的确对她做了一些事情,可陈白起却不会告诉他。
她睁着一双水洗一般的净澈眸子问道:“姬大哥,你忽然这样关心我的事,是因为我先前救过你吗?”
别说,先前的姬韫跟眼前的姬韫相差也太大了吧,前者对她冷若冰霜,后者却懂得了关心她。
姬韫一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替她上药。
他动作虽然很轻,但碰到伤口时还有有些痒痛,因为陈白起便一直重复着憋紧,放松,憋紧,放松。
“痛?”姬韫抬眸。
陈白起口是心非道:“不,不痛。”
“怎会不痛,又不是石头做的。”姬韫淡淡拆穿了她的谎话。
陈白起嘴贱,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巴先道:“因为姬大哥很温柔,所以我不觉得很痛啊。”
一说完,两人之间再次陷入尴尬沉默中。
陈白起简直想“揭竿而起”,她快受不了自己这种小白花的虚弱状态了,能不能让她穿件衣服坐起来好好谈话啊!
“焕仙,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姬韫忽然问道。
陈白起点头。
“你两次三番地救我,我一直认为你是有所图,毕竟你与我素未平生,甚至这中间还夹杂着一些恩怨,可最后你却连性命都一并陷些为我舍去,我着实想不出,有怎样的目的是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陈白起静静地听着他讲述自己的想法,她垂眸一笑,却又听到姬韫道:“后来我想,我是否只记住了你接近我另有目的,却不曾想过你对我这实打实的两次救命之恩,若说你真有什么其它的目的,我想凭这两次的相救之恩亦可相抵,不如你且说出来,你想我为你做什么,若我能做到必为你达成。”
陈白起慢慢地沉了神色,她风轻云淡道:“没有,我救你,没有什么其它目的,亦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姬韫看着她,没有说信也没说不信。
但陈白起知道,他不信。
他不相信这世上有谁会无缘无故地对另一个人以命相托,当然,若换了陈白起自己也一样不相信。
她深吸一口,然后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道:“若你一定要认为我有目的,那你姑且认为我是想认你当哥哥吧,我想与你当亲人。”
姬韫很明显没有想过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他看着她怔神了很久。
“当亲人?”
陈白起认真地看着他,她的眼睛好像会发光一样:“嗯,当亲人,我对你总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我觉得这或许是上天冥冥中注定的缘分。”
少年一开始略显郁闷的表情,却是一刻间有着一股温和的味道散发出来。
姬韫看着他,心中对她的那句“很亲切”也深有感触。
他每次看着她,无论是她的表情、她说话的样子、她看着他的眼神他总觉得很熟悉,也很亲近。
之前,他十分抗拒这种感觉,对于一个陌生人产生这种想接近的想法是十分危险的,可现在兜兜转转,他们如今的关系却是怎么扯也都扯不清了,他唯有尝试着去解开、或者探索其中的缘由。
“焕仙,先躺好。”姬韫按着她的肩,抚她躺下。
触手之处冰凉而柔软,姬韫的手心却因室内的温度而发烫,这一碰令他手指僵了僵,然后收回手,慢慢地蜷缩起来。
陈白起看着他,却看不太出他如今是怎样一种情绪,于是她又躺了下去。
“姬大哥你怎么想的?”她也不含糊,直接问出。
姬韫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道:“现在我与我各分阵营,还是等钜子令一事尘埃落定之后,方再说此事。”
陈白起想了想,道:“姬大哥,你是否对钜子令势在必得?”
姬韫没答。
可陈白起却从他的神色中看出答案来了。
他有他必须要做的事情,他不会因为事情而放弃得到“钜子令”。
他给她腹部的伤上好药包扎好后,陈白起便赶紧穿上衣服,姬韫见她这样迫不及待的模样,寡漠淡然的眸泛起了几分笑意。
他牵起她的两双手,开始拆纱布,陈白起坐着,她偏头问他:“姬大哥,你的伤上药没有?”
姬韫头亦不抬地道:“嗯。”
“你骗人的吧。”陈白起也是一眼便看穿了他。
姬韫这才笑了一下:“不要紧。”
“我这边有擦涂的伤药,效果可能没有狐飞统领的药效好,可无色无味,方便擦涂。”陈白起从石床旁边摆放着她的一堆旧衣中假意摸出了一瓶“青丹露”,然后送到他面前。
姬韫看到她奉上的药,张了张嘴:“不”
“不用客气。”她抢先道。
见姬韫看着她,陈白起便使出她惯于迷惑人的无所不利的温暖笑容。
姬韫看着她的笑,的确硬不下心来,他叹了一口气。
“谢谢。”他伸手接了过来。
“那要不要一会儿我也帮你上药?”陈白起像一个刚上任的国民好弟弟一样殷勤地问道。
姬韫沉默了一下,手上发痒,忍了忍,还是伸手拍了拍她头上的呆毛,墨眸如暖玉一般,柔声道:“不必。”
陈白起很喜欢眼前的姬韫,他好像回到了以前的他一样,不再被一层冰冷的硬壳包裹住,而是朝她稍微露出一点柔软的内里。
她笑得眉眼弯弯:“姬大哥,既然飞狐统领不允许其它人来探望,你怎么进来的?”
“我自有办法,只是终究不好久留,等替你换好了药,你便好生在此处养伤。”姬韫道。
换好了药,姬韫果然不再留下,他起身要走,陈白起便道:“那姬大哥明天还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