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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仇恨心再大,他也不得不遵守这世道的规矩,强者为大,这赵国明知人在你这里,你硬拖着不交的话又恐怕又会得罪赵国,这一得罪可不得了,赵国正缺一借口发兵呢,于是这又牵扯出另一件事情。
信上言明一句,关于楚境平陵县临越,两国互通互交之事顺理成章,这姒四因姒三被怀疑,你这楚国亦因包庇姒四而被怀疑上了呀。
于是楚陵君思前想后,最后经相国陈坚一怂恿,便决定剑走偏锋,干脆狠心地割掉平陵县出楚境,这一县片域老实说并不衔接于楚境版图,当时楚吞并中山国时,这里便有这么一旮瘩位置存在。
当初楚国上上上辈的楚武王乃一名军事人才,据他一分析这处位置于楚国可为盾可为据守之地,放着不管被敌人从后方突破,很容易便一路无阻杀到楚境,是以楚武王便赶紧派上一支心腹队伍长年驻守于此处。
然而百年转折,如今的楚陵王好大喜功,且自满得意,他觉得如今楚国国固家稳,亦不再需要这道防围线盾牌了,于是不多想,便命人取出楚国地图划出一条线,直接割掉。
这样一来,这楚境与越境之间便相隔甚远,便不再是所谓的“私相授受”,关于什么姒三公子潜入平陵县之类的事情,与他楚国无关。
这般掩耳盗铃之事,其实其它诸侯国亦做了不少,各国利益、生存亦是很拼的,可像楚陵王这般异想天开的……却甚少,然而这极品奇葩借口,赵国却接受了。
不仅接受了,还让他于周边邻国发出申明涵他言明此城早已不归属楚境了。
此时楚陵王便郁闷加生疑了,他还以为赵国会发怒,会气得直跳脚所以说,他其实是故意的!拿一城去气人,也只有如此财大气粗的楚陵王才干得出来,然而赵国再来信时看起来却很高兴,于是这不高兴跟气得直跳脚之事,便由他给承包下来了。
然而事已至此,也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从了,于是,此事平陵县被“抛弃”的原委便是这样来的。
后卿望向被余晖辉成血红一片的天空,笑道:“先断其尾冀,令其首尾不相呼应,再斩龙首,岂非容易得多……”
楚陵王啊,你一心想要公子沧月死,认为其存在会毁你江山夺你王位,不惜借赵国之东风,于平陵县舍一城毁一人,可你却不知,公子沧月一死,你楚国之地,方如山中无虎驻守,迟早被狼豹撕碎瓜分。
戚冉非谋士,常言道“不谋万事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这说明,谋者脑中其曲曲弯弯足以绕地球几圈了,戚冉虽不蠢,却没有这么长的脑回路,是以亦没想到这样深。
他只好奇:“这枚‘棋子’为何人?”
后卿抚鼻想了想,又略感有趣,便破颜一笑:“某本只是稍微猜测了一下此人,后又被其荒诞行为所推翻,然二次得见这陈三……此姑子当真不凡,本欲让她一曲失了军心,却不料她倒是一曲便散了我军雄心,哈哈哈哈……如此一来,我倒对先前猜测又信了十有*了啊……”
见先生提其棋子一直以“此人”相称,对其名讳却避而不谈,他了然此事不会告知于他,便转向下一个问题,道:“先生当真事无矩细策无遗算,不知先生是如何得知这公子沧月一定会来平陵县城?”
谈起一此,后卿顿时略感惆怅啊:“令公子沧月从矩阳而出,卿不惜自编弱点令赤足者乞丐遍布矩阳坊市,以卿对其了解他定然会彻查一番,某再以莫高窟贼匪歹毒时常扰民劫掠为诱饵相钩,以其性子,定然会来此一趟……令其前往平陵县一趟,卿倒是毁了一隐藏多时的‘后备粮仓’啊。”
戚冉闻言心中大惊,后卿之智他已不需惊讶,他惊讶的是……他竟豢养一支无恶不作的狄戎贼匪来储粮?!
此人当真是……不折手段得可怕啊!戚冉眼中不经意掠过一丝忌惮与闪烁。
后卿瞥了他一眼,那如暖阳令人如沐春风的柔和一笑,却令戚冉看到死亡的阴影,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已经被他看透了全部心思,他当即躲避其视线,赶紧扯出一话题:“然此时城中兵力方不过三千,我等数万岂可惧之?”
后卿却摇头,颇有几分无奈地盯视他,道:“戚将军,这城中可远不止三军啊,你忘了啊……这城中可居住着上万的百姓啊,总之此城之中不确定的事情尚太多,明日且先敲山震虎。况且破卵何需用牛刃,等明日我等补给辎重车到齐了,再以铜捶兵与战车运载青铜盾围堵死平陵县城门,即便他们有能力可阻得一时破阵,城中无粮无食,不出几日亦可断其生路。”
戚冉眉眼一动,深感其言之有理,便颔首:“一切便依先生所言。”
的确,有一个名曰“棋子”的隐患存在,又加上有公子沧月一千沧月军将在此,这事的确不易过急。
这边商磋谈妥,而另一边,甫一下城楼,尚来不及返程衙丞居所,公子沧月突脚步一踉跄,便地喷出一口鲜血。
周围人顿时一惊,赶紧慌忙上前扶持。
“主公——”
“主上——”
公子沧月胸前此时早已晕染出一片血色,他经勋翟搀住一臂,便直接晕厥了过去。
孙鞅面色惨白,颤声慌忙四望,厉声道:“赶紧召集军医师!”
陈白起在混乱起始便被挤出圈子,她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能够凭着内里对话猜测一二。
勋翟背起公子沧月快步送进衙丞居所,刚安置好,便见庞稽拖着一白须少发的干瘦军医师气喘吁吁赶来。
他们将主公扶上榻,将其衣物解开一看,见其胸膛处三条深深的爪痕,其皮开肉绽,白红交杂,其伤口处早已因早热天气腐烂发炎,沁着血水,边际红赤一片,一时触目惊心。
想来,这一路疾冲快赶,早地路上便绷开了伤口。
老军医师颤着两条快跑断了的腿,探目上前一看,便皱眉摇头那时候的医疗水平可没有把脉,检查问医,只凭一医者的经验用药,以药敝之,是以生病伤寒的死亡率都十分高,更不遑受伤重症了。
“得先刮其腐肉不提消毒,没消毒水,再以伤药包扎,不过这样一来,公子必定会高烧晕迷数日……至于后续,则看公子的命数了,嗳——”
这长叹一声,其见多无奈,多沉痛,多——没确定性。
孙鞅变脸,下意识反驳:“不行,战事在即……”
“主公之伤,你当究竟该如何处置?!说出个章程来!”吴阿揪起老医师的衣襟,急迫于色逼视道。
“什么叫命数!你且医得不医得!”单虎亦满目痛色,怒吼道。
“莫吵了!”孙鞅看着公子沧月失了血色的面容,一时亦急白了脸,大声喝道:“军医师,你只道,此伤你有几分把握?”
军医师被一大群凶神恶煞的瞪视着,忍不住心底发慌,面皮颤抖,哆哆嗦嗦道:“吾……医术不佳,不敢托大……”
此言一出,众人皆如脑袋上响了一个炸雷,久久回不过神来。
此时房中已大空,只剩公子沧月一众心腹部将,终于陈白起得以靠近察视,这一眼,她瞳仁一缩,面容僵硬,沉默了神色。
这伤分明是当即被副本三熔岩机关兽王,她眸色沉黯下来,突然出声道:“伤……陈三来想办法的,望诸君且等一等。”
室内空气一片死寂,只因军医师一句话而陷入绝境,室内的空气再度活了过来,却因为陈白起一句。
实则,陈白起生命药剂已然用完了,它虽然能够瞬间令人恢复气血,但小型的生命药剂却不能够瞬间恢复人体表面外伤,若外伤不好,仍旧会持续掉血,而中型生命药剂会药效更好,能够令伤口很大程度愈合,但这种大面积的伤势依旧无法瞬间治好。
思前想后,想救他,现下唯有找一位医术高明的巫医前来了!
而那一位毫无疑问则是——相伯先生。
孙鞅最先反应过来:“陈三,你打算去找相伯先生?”
陈白起双唇抿紧,不作回应,只是朝众人郑重行之一礼。
“请容陈三一些时间,今夜必定赶回。”
无视众人怔愣错愕神态。
她说完,便利落转身就走,那飞洒而起的宽逸曳撒,令其纤骨似钢揉般,令人折服坚韧。
她脚步如飞,于院中随意挑选一马便翻身跨上,其优雅的身姿与利落乘骑之态,简直令后面追出来的勋翟与吴阿等人满脸震惊,一时都忘了追出来所谓何事。
只满心不信——此姑子竟有这如高超之骑术?!
。。。
第十章 谋士;求医之路哪怕艰辛()
陈白起一路尘扬不绝,马后尘摧马直前,壮丽黄沙平原远望淡云烟,她如疾弹冲出关山,劳蹄便踏上莽莽一马平川的沙漠。
她冷凝着面容,眉尖耸动,脑中不住地回播着她临行前最后那一瞥——公子沧月躺在病榻之上,牡丹灩绝长安的绝美面容遍布枯败之色,色如金纸,哪怕昏迷中仍旧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白色铺垫,手背青筋暴起,汗如雨下,原处伤口三条狰狞翻出红肉的伤口,血迹斑斑染浸了床单。
这年代尚没有止痛剂,更没有破伤风针,像这种程度对人体带来的伤害,除了靠有限的药物进行辅助治疗,基本全凭人的意志在强撑……
可人,又能强撑多久呢?
她抿紧双唇——他,为什么偏就这样地倔强!
她就没见过这样傻的人,都伤成了那样,却都不肯向人示弱一声!
陈白起眼眶微红,狠狠地闭上眼,她俯身令上身尽量紧贴马背,便劲攥紧缰线,以减少风的阻力,令马奔跑的速度更快些。
不过像这种高强度奋力奔跑,令初次骑马的陈白起感觉浑身上下就像散架了一下,苦不堪言,体力地消耗,双腿在下马时都开始控制不住抽筋,于是她不计代价给自己灌了几瓶体力剂,顺便给马也一并灌了,令其一直保持最佳状态,这样一来人马精神了,一路都持续着最佳的速度。
《庄子?秋水》曾写道:“骐、骥、骅、骝,一日而驰千里。”然而,世人绝对想不知道,有一日,一名叫陈三的女子能够仅凭一匹普通的代马,这样拼命地赶起路来基本也可达到一日千里不成问题。
终于,在暮色降临之前,她赶到了东侔地界,她将马套栓于山脚处,然后一刻不停歇,便一路狂攀上山。
夕阳落霞,湖面如染,圣阳湖一片金红,湖光跃金,湖波淡淡的如同叠锦,对岸远处一两星灯闪烁着,远望微山,只隐约辨出灰色的山影。
一派静谧祥和的景象,却因一人闯入而撞破了平静。
陈白起一身汗水浇衣,上山时不曾从容,衣袖与袍摆被刮破几处,双唇因脱水而皲裂,鬓角湿汗的缕缕秀发粘贴于面颊,似被人追撵的逃犯一般狼狈疲倦。
三、四个时辰的路程硬被她缩短了一半,这其中有多拼命有多辛苦,只有她自己能够体会得到。
她毋须破阵,直接疾步来到了相伯先生的茅屋篱笆院墙前,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变成什么样了,但她却仍旧秉持着该有的礼数,清了清音,方一揖行礼,于门外喊道:“相伯先生,陈三有事求见。”
这时,院内小童南烛正举着竹耙清理落叶堆,一听陈三的声音在墙外响起,先是难以置信地僵怔住,等过了一会儿又听到她喊“相伯先生,陈三有急事求见”时,方啪嗒一声扔掉竹耙,一脸惊慌地跑了出去。
这鬼姑子怎么来了?!
他本想一脸义正言辞地声斥她“我家先生才不会见你呢,速速滚去”时,但却在一把掀开木门,看到陈白起如今这副优雅尽失的模样,惊呆了一下。
“你……你……”
她、她、她、她……怎地将自己弄成如此狼狈凄惨的模样?
因她此时的仪态尽失的模样与小童记忆中那个常一身风流温婉的鬼姑子的模样相差甚大,一时竟直瞪瞪地看着她,无法反应。
“先生可在?”陈白起一见小童南烛,便上前抓住其一臂,紧声道。
小童南烛这才回过神来,本早已理直气壮准备好的台词,一触及其乌黑清冽的双眸时,一时心虚,想挣开她却又挣不开,遂眼神左右游离,就是不去看陈白起:“呃,先生、先生应该吧……”
刚说完,小童便懊恼地地想扇自己一巴掌,什么叫应该吧,便啊。
陈白起眼神如炬,岂能不知小童在与她说谎,她恭谨道了一句“失礼”,便放开他,错身而过。
小童连忙制止:“不、不行,你不能乱闯……”
陈白起倏地回头,双瞳黑白分明,眼底冷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