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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衣天下-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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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够!”谢安强忍吐槽,闭目养神中。

    开场的轻松愉快后,朝会始,庾亮首当其冲,原本他早已在司马衍面前跪拜认罪,请求辞官,且带领全族归隐山林,司马衍几番挽留,有一次差点还追庾亮的船到了建康之外,而今日,庾亮一开口就是请求在外镇守。

    王导与陶侃一直冷眼相看,在庾亮与司马衍几番挽留与亲情表露的言谈间,谢安不得不再三佩服司马衍的耐心,明知道自己舅舅不会那么轻易地放下,还要做挽留状,也是庾亮拿准司马衍的心软。

    庾亮外放换来是除了司马衍的亲政,还有颍川庾氏的蛰伏。

    因为最终司马衍把豫州交给庾亮,不但担任豫州刺史,还将接替过世的桓彝,领宣城内史一职,出镇芜湖,俨然已经把晋朝南面占了一部分。

    而紧接着,即将与长公主大婚的桓温,加拜驸马都尉,袭父爵位为万宁县男,婚期订在七月,大婚之后,即刻出任琅琊内史。

    然后,谢尚果真被升为历阳太守,与庾亮隔江相望。

    而在此次平乱中出力最大的温峤却不愿留在建康委以重任,虽被封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散官散骑常侍,进爵始安郡公,食邑三千户,但他仍愿回到江州。

    最后是陶侃,不但升任侍中、太尉,加授都督交州、广州、宁州等七州军事,加羽葆鼓吹,封爵长沙郡公,食邑三千户,又赐绢八千匹,而且还将从江陵迁府到巴陵,巴陵在湘州,而琅琊王氏王舒已离开,算是拱手送给了陶侃。

    王导仍守扬州,郗鉴守徐州、兖州二州不变,同时正式任命郗鉴为司空等等,还给他儿子郗昙封了爵位。

    谢安低低道:“庾大人真是生生把司徒大人的扬州给挖出一部分了,占据建康上游,王敦、苏峻无一不是从此地叛乱,一日可到建康,这么好位置,还是一副委屈的模样,看来这阵子庾大人真有好好反省,加强学习。”

    王述宽慰道:“还好历阳有仁祖。”

    谢安懒懒道:“是啊,若庾亮要反,第一个倒霉的不就是我哥吗?一江之隔啊。”

    诸臣安排妥当,司马衍自然不会忘了谢安,见他躲懒在暗处,不由笑道:“安石,母后说你今年生辰她未曾送礼,如今功礼并赐,你可有想好要什么?”

    谢安赶紧起身上前,抬头时,面上的慵懒之色一扫而光,他先谢过太后和主公,才正色道:“主公,安石想要太学院。”

    太学院?

    诸臣皆是一怔,连谢裒和谢尚也是怔住了,他们本想着谢安的性子一定是推却,或者随便要些无关紧要的。

    旁人也没反应过来,太学院?这被人遗忘的地方倒是近年屡次被提及,之前某次宴会上也是谢安向庾太后打赌,若他赢了就留在太学院……那事自然是谢安赢了,所以这四年多谢安都跟隐居了似的待在那荒芜的学院里修书看书练字。

    如今他竟要开口要了太学院?

    众人又齐齐望向王导,因为太学院是当年王导提出修建的,虽然简单修好了,但一直没能起作用,毕竟儒学式微,没人去读书也是正常。

    司马衍淡淡笑道:“安石,你再说清楚些。”

    谢安环顾四周,一一掠过那些关切的目光,然后坚定道:“安石想要太学院,重开太学院,广纳天下学子。”

    谢安面无表情,继续打着广告道:“建康太学,背靠青云塔紫金山,毗邻北湖,风景优美,环境清幽,儒玄并重,书藏丰富,师资一流,各位回去可考虑让小郎君们都来上学。”

    谢尚忍着笑,问了一句,“谁是老师?”

    “暂定的老师只有谢安石和桓符子,不知道大家想要哪位,我可以去请,我教文,桓驸马教武,还有两位没事干的王爷可帮着我带学生啊。”

    没事干的王爷——司马昱和司马岳此刻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然后谢安又道:“当然,镇院之宝就是我们的司徒大人和卞大人。”

    司马衍笑道:“看来安石早就想好了,朕怎可拒绝?”

    只听庾亮有些不安道:“主公,谢安还小,这太学院怎可随意就交给他?”

    司马衍漠视庾亮,高声道:“谢安石自幼就是神童,十岁能从石季龙手下逃脱,射伤敌将,如今更是敢孤身一人出使苏峻营和谈,屡次扭转战局,文才更是上品,岂能用年龄断言,再说其祖父是洛阳太学校长,如今朕让他做建康太学校长,有何不可?”

    (。)

第三十五章 年轻的太学校长() 
第三十五章:年轻的太学校长

    若按照虚岁来算,谢安如今已能被叫做十六了,十六岁的古代少年都可以当爹了,幸而如今是晋朝,也没人逼着世家子弟早早成婚,连长公主的婚事都从十二三岁一直寻觅到十八,这才觅到了真名天子。

    十六岁的太学校长虽然听起来有些夸张,但好歹前面还有十二岁为上卿的甘罗小盆友,也不算太突兀。

    当然,谢安只想要到太学院开学权,没想司马衍慷慨大方将他一个挂名的图书管理员直接提拔成校长。

    洛阳太学校长谢衡,建康太学校长谢安,在被世人忽视的太学院里,谢家祖孙都留有印记,多年后,势必又是一番佳话。

    鉴于庾亮总觉得谢安做任何事都有其不可告人目的,出言想要阻拦,可没想他忘了自己如今是戴罪认怂之人,司马衍一番话就已将他说得哑口无言,是了,谢安自幼出名,文才上品,连武艺也不错,论谋略勇气胜过多人,还有王导保驾护航,旁观诸臣一个“不”字都不敢提,还纷纷称好。

    司马衍道:“谢校长,如今你还未及冠,未入中正榜,这校长之职暂无官阶,而太学院又是司徒一手兴办,所以朕赐你印鉴,命你辅佐司徒兴办太学。”

    余下除了庾亮等人,自然是皆大欢喜,想要反驳者当然有人,见不得琅琊王氏添助力,又见不得区区新出门户的陈郡谢氏一脉得到重视,只是这些杂音都随风逝去,谁当红,谁得诸位权臣喜好,谁能得圣心,明眼人都看得到。

    下朝后,谢安去的第一个地方自然就是太学院,说来也巧,在苏峻之乱前,杜花匠就往三吴山间住着去了,说是要等开春时摘取幽谷之兰,还未归京时就知道建康遭逢苏峻侵城,谢安干脆命人去信给他,让他暂时别回来了,太学院一直关了数月。

    青云塔里的郭璞和小道士早躲得没影,显然是怕被人拽着问天机。

    如今太学院可真是空空荡荡,除了恪守管理青云塔的老修士。

    打开封锁许久的藏书阁,谢安默默地清理尘埃,幸而离开时给书架盖满了布帛,以致没沾染尘埃。

    庆幸世人不重视的太学院,苏峻只管抢钱不管这些破旧的书籍,不然这些从洛阳带回来的旧典籍也不知命运如何。

    其实藏书阁的书也不多,书多在各个世家家中,怎么从他们手中一一骗来,再复刻印刷传播出去,才是需要动脑筋的事,虽然这难免会被各个世家唾沫星子给淹死。

    不过如果晋朝士族再不开化,迟早要被石赵给赶上,因为无论是石勒还是石虎都很重视教育,提高民生,哪像现在,儒学落没,各个世家都因印刷术落后各自藏掖着书籍知识,阻碍社会的进步。

    若是一个世家自靠着囤书数量扬名,那繁华也只是转瞬即逝。

    若以后都从世家里选官,那些世家子弟自会乐得安逸,不再上进。

    但太学院若要开院,还要修补和增建,这一笔开支也不知王导愿不愿意拨下,但眼下,刚刚战后,光应付军需和修复城建,以及平复饥荒,都已经够呛了。

    听闻最近似乎连群臣的俸禄都暂缓发放,就是因为财政已经有些吃紧了,三吴还未从洪灾中缓过劲来,如今朝廷用度都靠着江州运来。

    江州刺史温峤离开建康时,留下大量物质,谢安陪同王导送行温峤,谢安虽未曾跟温峤接触许多,但从苏峻之乱的力挽狂澜到功成身退,而且在晋室南下之前,他还辅佐刘琨治理并州,抵御前赵,所以此人实乃晋朝的中流砥柱。

    临上船前,几人聚在江亭中望江玄谈,谢安作为陪席许久没有开口,忽然听温峤问王导,“其实出行前,老夫有些想见世侄女。”

    阿菟?谢安立刻精神起来,王导问道:“不知太真有何要指导那小丫头的?”

    温峤有些不好意思道:“非也,实乃是因为传闻中你家阿菟实在太过有名,她幼年就被郭景洪死乞白赖收做了弟子,又有玄修天赋,听闻她会占梦问星之术,所以老夫有一梦想让她解解。不过眼下船即将行,就当个故事说给茂弘兄和安石听罢。”

    此地离乌衣巷有些距离,王导看了谢安一眼道:“无妨,太真你且说,让小猫儿记录带信给她。”

    “其实只是个很短的梦,但却萦绕心头难以释怀。”温峤叹了口气道,“这些日子总是梦见江河之上灯火通明,河底有车马行人行走,而那河是老夫归家必经之路。”

    说得简单明了,谢安抄录一份信唤来赤鸦送了信去。

    待上船前,王熙之的回信,信上所言:行河勿下船,下船勿燃灯。当双目为盲,不见幽冥。

    谢安第一次意外知道王熙之这解梦的技能,只在于他往常都不做怪梦,又是无神论者,自然不曾在意。

    想来上次王熙之梦见建康燃火,亦是有未卜先知的天赋。

    “不下船?勿燃灯?”温峤诧异,原本只是抱着试试询问的姿态,收下回信后,他还道:“世侄女的字果真上品,就当老夫以梦换字罢!”

    谢安虽很想他提醒他,还是不要一笑了之的好,当好好记着回信上所言才是,可温峤已挥袖登船,飘然远去。

    就在谢安忙着筹钱修建太学院时,江州忽有传闻而来,温峤路过牛渚矶时中风,回到武昌后几日,皆是在病中,如今是快船飞驰过来求葛洪仙师之徒黄初平救治。

    小黄也是苦命,这被谢安赖在建康多时,城中权贵都赖上了他似的,这回温峤之病正好让他离开建康透透气,可没想这船还没上,就有温峤使者丧服而来,回报朝廷,温峤中风数日药石无医,死在睡梦中。

    听闻温峤中风后,短暂清醒时刻还口念,“早知当初就信了世侄女的解梦,果真我等凡人不得见幽冥,吾命休矣……”

    谢安一打听,才知道温峤回武昌时,路经牛渚矶,停船靠岸休息之时,听闻此处有许多水中怪物的传闻,不由点燃犀角灯照看夜河,也不曾想,当那烛光落满河面时,照亮着河底的街市,那街市同温峤之前的梦里一模一样。

    然后有个红衣少女在水底抬头对他道:“一介凡人偏偏要来侵扰幽冥之界,看来真当是活腻了。”

    当时侍从听温峤道:“有人曾对我言,要我勿要下船燃灯,只是在下一时忘却,可否看在此人面子上,饶恕在下鲁莽冲撞之罪?”

    那红衣少女问,那人是何人。

    温峤道出了王熙之的名字,没想那少女冷冷一笑,“天玄与幽冥原是两道,我等为何要卖她的面子?除非她亲临。”

    话音落后,那抹红衣就消失无踪了,当夜温峤就中风,过不了多久病逝了。

    ……

    此事听来玄乎,谢安忙将这事说给王熙之听,没想她茫然摇头,“我不认识什么红衣少女,只是当初听温公说梦,就觉得那河底是应是幽冥界,不能用灯照,最好当自己是瞎子,听到什么都不要去看,可惜温公不在意我的话,看来是他命中有此劫。”

    要说温峤去世,谢安除了会遗憾晋朝失去一位名臣,最大影响应该就是温峤的接替人,那名叫刘胤的军司。

    原本温峤所在江州未曾受到战争侵害,物产丰饶,军资充沛,是各家眼馋之地,之前有温峤镇守自然无人敢染指,如今温峤死了,刘胤奉温峤遗命接替了江州刺史一职,朝廷一时哪一派都争不出个人选来,只好便宜了那刘胤。

    可没想刘胤这一上任,克扣江州运往建康的物资,供自己为乐,气得王导不轻,但他人远在武昌,一时还真没什么人能拿他,也无实在证据。

    谢校长愁眉苦脸问道:“所以,这是真的没钱修建太学了?”

    王导摇头,“真的没钱了。”

    这时,桓温也给他这个校长抛来数个问题,“真要在九月开学?哪来的学生?”

    九月开学是后世的习惯,谢安也觉得秋高气爽时开学不错,而且修补太学还需时间,中间有几月缓冲下也是好的。

    谢安一边与他絮叨,一边给往太学院的荒草坪里撒花种,“九月不好么?九月鹰飞啊。”

    “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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