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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衣天下-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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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说话间王胡之也喘着气赶来了,他身体本就不好,这一跑倒是面色有些许红润了,谢安忙拉住他笑道,“胡之,以后我们一起去晨跑吧。”

    王胡之莫名其妙,“大白呢?松狮呢?”

    “阿甲阿乙去追了。”王熙之嫌弃地看着王胡之满头汗,“胡之你还没阿狸跑得快,这可不成。”

    王胡之委屈道:“你让阿敬来跑也跑不过阿狸啊。”

    “那以后都得锻炼。”谢安重重拍了拍友人的肩,“不然以后没阿菟长得高,你们可丢人了。”

    王胡之看了他和王熙之一眼,哼了一声,“阿狸,你现在也没阿菟高啊,你可急了吧。”

    几人在这斗嘴,过了片刻大白和松狮都被仆人甲乙给抓回来了,大白一身土,松狮一身泥,松狮还泪眼汪汪的,大白自然气焰嚣张,得瑟地被王熙之抱走去洗羽毛了,松狮跟没人要的小孩似的呜呜叫,曹氏没法,最后让王胡之给抱走了。

    不过大白追松狮这等趣事倒是在士人间传了个遍,毕竟大白可是王熙之的宠物,这等战斗力,就算是一般少年来也挡不住。

    所以王熙之鹅痴的名声倒是更响亮了,都说天才少女养的鹅也颇具灵性,一时间还让谢安的《鹅答鹤》之诗传了开去,令想要去向王熙之讨一幅墨宝的人都纷纷去寻好鹅,毕竟要投其所好嘛。

    五月闲闲过去,六月是抓蟋蟀的季节,落英台常有斗蟋蟀的赌局,谢安每每去采兰台的时候还去落英台一趟,自然是被袁耽勒令去学些赌术,免得他以后被桓温欺负。

    谢安每次去落英台都很自然地叫祝老板一声“英台兄”,弄得这位老板莫名其妙、再三解释道:“小郎君,说了很多次,我不叫英台。”

    “那你可以改名啊,到时候我写一个故事你可就出名了。”

    “什么故事?”

    “英台兄女扮男装入学堂恋上同窗山伯的故事,可惜英台兄家嫌弃山伯太穷,将她另嫁他人……”

    祝老板咬牙切齿道:“我是男的,袁耽,这谢小猫怎么总觉得我是女儿身?!你也不教点好的,一定是你平日老在背后说我娘娘腔!”

    只用了不到一月,原本精于算计的祝老板私下也不再对这两位郎君客气了,不过这也证明几人关系变得更好,若再加一个桓温,那就圆满了,谢安这么想着。

    骂完,这祝老板眼珠一转,似乎听到银钱落囊之声,“这故事听着似乎不错,阿狸你若写出来,可将故事刻在雕版上,到时候印出来卖钱!谢家三郎的名气,可有得赚。”

    谢安摸着下巴,似乎在想着发展活字印刷术的可能性,毕竟雕版麻烦废人力废材料,活铅字就不同了,只是这活字印刷兴起,手抄书淘汰,文化传播兴起,可对以藏书、独占学问为傲的世家是个大大冲击。

    他以前同王导谈论过这些事,可惜要挖自己的墙角,终究还要掂量轻重。

    不过,社会若要发展,文化要传播,印刷术必然要发展,若有王导支持,阻力必然会小,可除了王导,还有那么多世家……

    谢安只可以断定,司马衍必然是支持的,可惜他们现在还小,未到掌握话语权的年纪。

    ……

    这期间谢安一直在学骑马,其间还带着司马岳去了一趟皇陵看望长公主。

    姐弟重逢自然是相见欢,长公主这儿的好马也多,她本也是好马之人,十分爽快地借马给他,还教他骑术。

    长公主年方十二,在这时代就该是谈论婚嫁的年纪,幸而有三年守孝过渡,晋朝宣扬孝道,许多士人都因父母亡故而推迟入仕或者辞官。

    司马兴男性烈,不想因政治而嫁人,守着先祖的陵墓,每日还能骑马,这等日子比在宫中逍遥万倍。

    临湖养了白鹭,公主家的小鸡小鸭长大些也常跟这些候鸟混在一块,姐弟俩牵手走过潮湿的河滩,身边皆是不怕人的鸟儿,夕阳映在湖面,像有火在湖上烧着。

    谢安快马跑过,惊飞了一滩的白鹭,小鸡小鸭没法飞都躲在长公主裙裾之后,长公主朗笑扬鞭抽在马屁股上,马儿一惊踩着几乎要往湖里跑,谢安使劲全力勒住它,好歹没出事。

    “阿狸画马倒是画得好,可惜就是个头还没长,这马儿已经是我这儿最小个头的了,若让你骑大马这会儿就得落水。”

    司马兴男一向当他是弟弟,往年在宫里也跟训阿衍似的训他,她觉得弟弟们长得都太文弱了些,无论是脸还是身材。

    “待过几年男孩才长高,长公主可就长不高了。”谢安反驳,没料司马兴男又要扬鞭,“阿姐说话,不准顶嘴,乖乖学阿岳。”

    “阿岳就是被你们宠坏的!”谢安驭马离开了些,冲着司马岳道,“老师给你上第一课,把你长姐的鞭子夺过来。”

    “谢小狐狸你找打啊!”司马兴男嗤笑,将幼弟用臂膀给钳住,“阿岳,这小狐狸呢,你只学书法绘画即可,旁的歪门邪道千万莫学,不过嘛,建康城里难得见有趣的小郎君啊,若你不是比我小,阿姐嫁你也不错啊。”

    司马兴男自然是在逗他,谢安轻咳一声,“阿姐你又看不上我,我连马儿都骑不好。”

    “那是,我的夫君定是如《侠客行》中的游侠儿那般潇洒,但又要有大将的气度,本以为郗鉴将军的儿子会如他父亲一样,可惜啊,那日阿岳回来同我说,郗将军的儿子一脸文弱,都扛不住我一鞭子。”

    司马兴男捧着脸,长长叹了口气。

    “阿狸,我自然是要嫁人的,不然就不能离开台城了,我又不喜欢去做女冠玄修,那跟在台城没什么区别,可是数遍建康城都没让我倾心的郎君,若是三年之后母后舅舅让我嫁给连马儿都骑不好的男人,那多没意思啊。”

    “若是父皇还在,他一定懂我,他少年时就好剑术,也不束着我学武,若我的夫君能有父皇那般勇武那就好啦。”司马兴男有些惆怅,“你可别同我说王导他儿子,那人好剑术但是王敦害死了祖父,父皇又杀了王敦,阿衍能忍辱娶琅琊王氏的小娘子,我可不愿嫁他家的郎君。”

    “琅琊王氏的小娘子也不会嫁给阿衍的。”谢安脸上微有不悦,但他知道司马兴男就是这蛮烈、心直口快的脾气,又道,“你大舅也不会让司马氏和王氏联姻,长公主你想多了。”

    “能不想么?这可是婚姻大事啊,女孩儿到了这个年纪都会想。”

    “有人就不会想。”谢安硬邦邦道。

    司马岳觉出谢安话里的不悦,忙扯了扯没心没肺姐姐的袖子,悄声道:“阿狸家跟王氏是邻居,关系很好呢,王家小娘子是他的书法老师。”

    司马兴男眨了眨眼,不再说话,然后踢飞脚下的石子,“臭小子,记得帮阿姐留意好郎君,三年后若找不到,我就嫁给你,气死母后算了,而且万一你堂哥真回不来了,我嫁给你可保你谢氏满门呐。”

    “阿姐会有个好郎君的,我保证,而且我堂哥也会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谢安言语坚定,目光里有人心安的力量,司马兴男有些欣慰地看着马背上的少年,心想,弟弟们可快要长大啊,阿姐想看到你们成为矫健如飞的少年郎。

    下一刻她又扬起手中长鞭于空中劈响,命那马儿快跑,骑术练习非一日之功,这阿狸可要文武双全,这才能辅佐阿衍啊,至于阿岳嘛,乖乖地让长姐再宠几年吧。

    谢安策马踏过河滩,再度将白鹭惊起,然后停驻,随手抽出腰间纪瞻当年送的箫,遥望翩飞的暴鹭群,吹了一曲《振鹭》,夕阳长风,临湖悠远,声若入云天,又似沉于水。

    司马兴男与司马岳沉醉在这悠扬箫声中,司马岳在余晖下涨红了脸,轻轻吟唱道:

    振鹭于飞,于彼西雍。我客戾止,亦有斯容。

    在彼无恶,在此无斁。庶几夙夜,以永终誉。

第三十六章 七月流火() 
第三十六章:七月流火

    虽不能将梁山伯与祝英台记得一清二楚,但知道大概的话,谢安略微组织语言,将故事给编了出来,传闻中梁祝的故事原本就发生在晋朝会稽之地。

    写出来后交给祝老板,祝老板冲他笑得很甜。

    “《梁祝》的故事印刷后在我和你家采兰台卖,到时候我们三七分账,当然你七我三。”祝老板一双凤目流光,愈发像是女扮男装,“这世间唯有钱财才是最可靠的。”

    谢安挑眉,冷冷道:“二八,你二我八,再谈就一九,再再谈我自己找道士刻雕版去,只在采兰台卖。”

    祝老板望着谢安身后站着那账房模样的老头,一脸心疼,仿佛割让一份如割了他的肉,“若非看在你有前途,我可不讨好你。”

    “英台兄你眼光好。”谢安安慰道,祝老板咬牙切齿,“小狐狸。”

    谢安让采兰台账房跟祝老板去谈,自家对着棋馆棋盘发呆,盘算着将干宝《搜神录》印刷版权拐过来印刷开卖的事,如果能成还得开个书局,穿越主人公必备书局金手指,不开白不开,但这些琐事还得交待下去,沈家的经商人脉可用到。

    沈劲近日都在西园习武,听说西园住了有许多隐逸之士,不乏武功高强的隐士,王熙之之前说西园有怪人要吃她的鹅,那怪人他也让沈劲打听出来了,原是一名叫郭文的隐士,无妻无子,身无牵挂从洛阳到了江南。虽是悠闲山林之士但还常接济穷人,传出了名声。

    郭文跟葛洪也有交情,王导对奇人异士十分渴求,好说歹说将郭文留在西园。

    那郭文留在西园数十年,跟麋鹿居住在森林中,未修玄道,却自成一派,品格清傲,就是喜欢欺负小女孩。当然最后那一句是谢安给安上的,谁让那人吓过王熙之来着。

    王熙之对狗和怪人都有童年阴影,松狮是不能留王家了,不然她连王胡之那儿都不敢去,最后这松狮居然被王胡之塞给了谢安。

    只因王导近日身体好了些许,准妻妾探望,曹夫人自然懒得管王熙之了,那可怜巴巴的松狮早忘得一干而尽。

    “那就叫小白吧。”谢安白得一宠物,心想着要是长得再凶点就好了,一脸憨厚怎么好意思带出门啊,不是都说世家子弟的狗就要横着走嘛。

    谢安抱着松狮回家,乐坏了家中一群小孩,褚蒜子爱不释手地跟谢朗抢着抱狗权,偷偷地掐痛谢朗的腰成功抱得小狗归,谢朗拽着谢安胳膊委屈道:“狸叔你看蒜子,若不是生得细皮嫩肉,定要让外人说她是胡人丫头。”

    “我家胡儿啊,你小名就取了胡儿,是像你如胡人小孩那般健壮勇敢,可你呢,是不是三叔对你太好了?都七岁了,还撒娇,蒜子还比你小一岁呢。”谢安揪了揪谢朗的耳朵,“平日就多病,仗着你爹和我学医术,就贪懒不锻炼身子,瘦得要命。”

    蒜子抱着松狮道:“对啊,我刚掐他腰,肉都没有,不像四舅舅,腰上好多肉,捏着好舒服。”

    谢万正在窗前抄书,听到这话拉长了脸,“蒜子你欺负四舅舅还到处乱说,三哥你也得管管她,凶得很。”

    “那是你们没用,你看蒜子就不欺负我。”谢安朝蒜子眨了眨眼,蒜子抓着松狮的两只前腿就去扑谢万,吓得谢万差点写错字,更是一脸幽怨道:“三哥,我这抄错一字可要重来,卞老师可严了,何老师又满肚子坏水,小主公整天板着个脸,这东宫侍读好难做。”

    谢安叹道:“乖阿蛰,让你阿娘听到又要唠叨了。”

    谢朗被训了之后扔死拽着他不放,“狸叔,今夜我要同你睡,你继续跟我讲那西游的故事,那我明早不贪睡跟着你去跑秦淮河。”

    “臭小子,还会讲条件了?仗着三叔疼你是吧?”谢安也掐了一把谢朗的腰,这瘦得没手感。

    蒜子坏笑道:“三舅舅最疼哪一个咯?”

    谢万也停了笔,冷笑一声,“你们这些小笨蛋,三哥当然疼我,虽然凶了些,但关键时刻就是靠得住。”

    蒜子怀里的小白作为新晋的谢家成员不由蠢叫了几声,似乎也想知道自己的地位。

    连谢石也好奇地望过来。

    “嗯……”谢安被注视着,忽然想到王导被妻妾给质问的场景,那一定比自己这境况还要凝重。

    若说不好,这几个小孩铁定要闹,到时候还要哄。

    “阿蛰是八戒。”

    “蒜子是悟空。”

    “胡儿是沙师弟。”

    “小白是白龙马。”

    他摸了摸一直默不作声玩沙盘的五弟谢石,“石头就是唐三藏。”

    最后谢安郑重道:“你们我都疼。”

    家中小孩近来听他断断续续讲《西游记》,谢万不跟他睡,近来又忙,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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