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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回忆了一下手工课是做过的鸡蛋壳不倒翁,觉得现在来做还是可以做出来的。
王熙之停下步子,回头望着他,眼睛又亮了起来,“阿狸,多谢。”
这倒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两短腿小孩也走不远,又都担忧着怕家人寻,走不远就开始往回走,这一回,谢安在前,他想了想,牵起了小丫头的手。
“我虽然比阿菟小,但力气还比你大的,这样你就不会倒跌啦。”
而且两人走了一会,雪就堆了满身,活像两个小雪人。
王熙之摇了摇他的手,“可我还想玩一会,不想回去。”
这是闹别扭了?莫非呆在家里真的备受冷落,难得有自己这个朋友陪玩,就不想回去了?
他心里叹了口气,“家人会寻你的,让他们担心可不好。”
“不,他们不管我的。”王熙之垂着头,额发眼,脸颊冻得微红,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谢安越发觉得她可怜,“你阿爹阿娘呢?”
王熙之说,“阿爹在乡下养病,他不喜欢建康,阿娘陪着阿爹。”
备受瞩目又让人希望落空、寄人篱下、平日里连肉都吃不上、还是个看起来就呆呆的鹅痴、连四弟谢万都欺负过她,更不要说别的世家熊孩子了……纵然身在最高门阀世家,过得跟下人似的。
心中一动。
谢安问:“阿菟,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王熙之想了想,“伯父教过,但我……没写过。”
王熙之不明他意,本以为他会如旁人般笑话自己,但他却没有,为什么呢?
谢安找了根树枝和平整雪地,一步一划将“王、熙、之”三字用楷书写出来。他心想,果然如传闻中所说,王熙之周岁读蓬莱法帖,其后四年未写一字。
“阿菟的名字真好看。”谢安说,“每个人都应该会写自己的名字,所以阿菟想学的话,以后我会教你写字的。”
王熙之皱了皱鼻头,眉眼弯弯,嘴角滑过旁人不易觉察的笑意,然后点点头,“如果你教的话,那方才你笑话我像不倒翁的话,我就不计较了。”
这小丫头什么反射弧啊……谢安扶额。
雪下得更大了,谢安将揣了许久的红豆糕给她,又帮她拍去了斗篷上的雪,各回各家了。
王熙之穿过竹林,又回了到熟悉的池塘小院,小小的一团,看背影有着说不出的寂寥。
她呆坐了会,又伸出手指在空中虚划着,大白鹅在池塘里游来游去,它游去哪边,她的手指就跟到哪里。
就这么跟划了半晌,她摸了摸瘪瘪的肚子,走到潭边的亭子里,拾起石桌上的一颗石子,往院外扔去。
院外有两位仆人候着,听石子落下,一人连忙将准备已久的红泥小火炉端了进去,又一人提着食盒跟着。
小火炉放在了几案上,橄榄炭烧得极旺,一盅老母鸡汤小火炖着。
王熙之问:“有什么菜?”
“莼菜鲈鱼羹、菰子香米饭、乳酪。”
乳酪是北方的食物,衣冠南渡后,司徒王导曾用来此来招待南方士族,但南方人没有吃过,肠胃不适,还闹出了笑话。不过毕竟到了南方,奶制品供应极难,在如今建康也只有皇宫和司徒府吃得起了。
莼菜鲈鱼羹、菰子香米饭更是宴请之时才会上的菜。
王熙之咬了咬唇,“还是那么清淡。”
仆人甲小心翼翼答道:“司徒大人吩咐,小厨房精心烹制,这乳酪最近量少,只有咱们小厨房有,专门留给您的。”
“连肉都不给吃。”王熙之知道反对无效,小声嘀咕着。
仆人乙笑了笑,“隔壁那小郎不是每天都给您带肉食么,司徒大人说过,您不能多用肉食,养生之说,菜肉用量要均衡。”
王熙之皱了皱眉,吓唬仆人,“可不许你们吓他。”
仆人乙忍着笑,“弱鱼池榜新人,未来栋梁之才,街坊最近都传遍了,小的可不敢吓。”
王熙之舀起一口鲈鱼羹,放在嘴边,小巧圆润的唇微微撅着,喃喃自语:“字写得跟胡之一样难看。”
第十三章 司徒家宴人选()
第十三章:司徒家宴人选
又过了几日,二哥谢据携妻儿归来,二哥心醉玄学,崇道家修行,有种清心寡欲的出尘风采,又好鼓捣丹药,在谢安眼中就是科研工作者的做派。
想到之前四弟谢万从二哥丹房里偷来的五石散,谢安极为担心二哥的身体状况,人小言轻,就算说了也会被一笑置之吧。
二哥谢据年方二十,谢奕谢据谢尚这三兄弟算是一个屋檐下长大的,待父亲与妻子离开后,三人就凑在一块说话,将谢安与刚满周岁的儿子放在一旁玩。
二哥的儿子大名谢朗,小名胡儿,周岁的孩子已经会说些常听的词了,这会儿正盯着胡床上的谢安发了会呆,然后张开双臂,摇摇晃晃倒在谢安的怀里。
小谢朗不怕生,也许是在道观里待闷了,见人就撒娇,冲着谢安就蹭:“抱抱。”
四岁抱一岁,这是要被压倒的节奏,谢安好不容易将小孩抱稳在怀中,这时就听二哥笑道:“胡儿,不准烦你狸叔。”
“狸?”小孩一张嘴,口水流了出来,吧唧一下亲在谢安脸上,“狸,香。”
香?谢安被口水糊了一脸,哭笑不得,衣服倒是今天刚换的,自己又没弄香粉,要香也是堂兄谢尚香,之前他在自己旁边教字来着。
大哥谢奕走过来,凑在他身上闻了闻,白了谢尚一眼,“谢仁祖我这几天回来交接公务就把阿狸交给你,你别给我带歪了。”
谢尚煮着茶,懒得接兄长的白眼,“谢无奕我看阿狸才被你带坏了,回来的时候一脸病相,要不是我这几日悉心照顾,这会早病倒了。”
两人互叫着对方的表字,俨然是斗嘴的前奏,谢据一脸淡定见怪不怪,三兄弟中他性格中庸,既不像谢奕那般粗豪不羁,也不像谢尚般率真无忌。
谢安打量这年龄相近的三兄弟,大哥谢奕白衣夹深袄,健气勃发;二哥谢据单衣外披都是一水的豆青色,光华内敛;堂兄谢尚锦绣华服,举手投足仪态十足,当是谢家门面人户。
二哥谢据顶着硕大的黑眼圈,一脸无奈,“一听阿狸回来,我连夜将抄给大伯的千卷经完成,这会儿累得要升仙了,麻烦两位不要见面就吵饶我一命,不胜感激。”
“辛苦你为我爹抄经。”谢尚递来一碗热茶给他,“不过现在别睡。”
谢据接过茶,拿出贴身的瓷瓶,习惯性要加点料,谢安刚擦掉脸上的口水,看到他的瓷瓶,连忙问:“二哥,这是何物?”
“寒食散,我都不稀罕吃那玩意。”谢尚接道。
谢据面色青白,看起来极累,倒了一点入碗,“就加一点提神。”
谢安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二哥吃寒食散,幸而二哥还是懂行的,知道用热酒服用,若会用冷酒,体内热量和毒性不得发散,那真是找死。
“整日炼丹玄修,你还真要成仙了。”谢奕是讨厌这一类事物的,见谢安脸上没有好奇,才放心去教训二弟了,“以后别在小孩面前吃这些乱七八糟的。”
谢据敷衍点头,转向谢尚问道:“不让我走,有何事要谈?”
“两件事。”谢尚伸出两根如葱般手指,“一呢,是接大嫂回家的事;二呢,是冬至我要出席司徒家宴,大家商量一下,带不带阿狸去。”
听到第一件事,大哥谢奕脸色立马变了,却不做声。
谢安这才想起,回来后一直没见大嫂,虽说是暂回娘家住,可大哥已经回来,大嫂也该带着儿子回来了吧。
二哥谢据眉峰微蹙,“阮家不肯放人?”
谢尚瞥了大哥一眼,“阮家子嗣微弱,月前我爹去世,大哥又外放剡县,阮家更不看好我们谢家,大约想扣着大哥的儿子,原本他阮家就自视高门大户,看不起是自然的事。”
阮家?
谢安正要问问阮家出了哪个名人,就听二哥谢据怒道:“陈留阮家,族中长辈阮咸、阮籍皆是竹林七贤,如今朝中又有阮孚、阮裕扬名。阮孚是阮咸之子,江左八达之一,阮裕是阮籍族弟,如今任尚书郎。”
谢安听得有些头大,但竹林七贤是知道的。
“大嫂是阮家旁支,自幼寄住主家,她兄长是阮歇,大家也算是同辈成长,而且大哥与大嫂两情相悦青梅竹马,大哥几次上门想要接回大嫂,可阮歇三番借口推托,也不知他眼红什么,是不是记着小时候被我们三人揍过,现在找茬报复?”
这会二哥谢据越说越激动,淡雅气质全无。
谢尚按住他,“看吧看吧,刚吃了点寒食散就发脾气了,现在是来商量对策,又不是让你打……”
寒食散服食者内火旺,易激动,谢安望着二哥眼中心绪暗涌,发觉二哥不愧小名叫虎子,这一怒起来,也是个要拼命的主儿。
大哥谢奕摆摆手,“这事我自己解决,改日亲自上门接她和寄奴回家。你们别掺和,现在可没有大伯撑腰,阿爹事事如履薄冰,你我三人仕途未竟,莫徒惹事端。”
“这可不像大哥的脾气,不过你能忍住最好不过,”谢尚意外地拍了拍手,露出一抹极为狡黠的笑,“不过,阮歇这回由我亲自对付,定让他吃点亏不可,还准叫他一口气憋在肚子里。”
“司徒家宴?”谢奕虽是问询,但一脸了然与胸。
“那还用商量什么,我和大哥都未在邀请之列,你初登场,自然要带上阿狸去助阵。”二哥谢据越想越妙,“阿狸可是福星,一回建康就入了弱鱼池,难怪那日我夜观天象,隐隐见文曲星在闪……”
大哥谢奕立马拆台,“近日天气阴云密布,你哪儿看来的文曲星。”
谢据一脸懒得同他废话的模样,“玄修天眼,你我非一道,你不懂也罢!”
这三人你一言我一句,谢安听得云里雾里,偏巧这会又被侄儿谢朗缠着吹泡泡骑马马,骑个蛋啊,腻歪娃子找你爹去!
真的不想当小孩!
不过他总算弄清,现在大嫂侄儿被扣着放不回来,是阮家有意刁难,而这司徒家宴就是对门司徒王导的宴会,名为家宴,实为王导党派以及中间派有名望人士的聚会。
司徒家宴就在冬至之夜,也是青年世家子弟的展示舞台,清谈、歌舞、诗书大约都不可少。
还关系到刚入九品中正榜的士子的仕途官属。
比如谢尚入九品中正榜五品,现今官职未定下来,看的就是司徒家宴当晚的表现,而他们口中的阮家会参加,作为王司徒的跑腿文书孔严也会参加。
这算是领导对下属最后一轮的面试。
还有就是小一辈的小竹林聚会,弱鱼池榜上的小天才儿童都会汇聚在王家的“小竹林”,“小竹林”有追思竹林七贤风华的意味。
不过就谢安来看,一群小屁孩聚在一起能做啥,堆雪人么?吃果果么?要不要到时候自己提倡一下玩丢手绢、跳花绳这种丰富古代儿童生活的娱乐项目?
就在他被侄儿谢朗玩虐的时间里,大哥二哥堂哥已经定下——
谢尚初入仕途,必要有个漂亮的开场,不然对不起谢尚天才儿童、江东新一代士族子弟颜值、智商、才艺至高代表的称号。
所以谢尚将会带着谢安,作为腿部挂件,锦上添花。
这边三兄弟叽叽咕咕商量好了,丝毫没有问过谢安是否有信心,一副我家三郎要文采有文采,要书法有书法,要脸蛋有脸蛋,到时候小竹林聚会一定会秒杀那帮熊孩子。
尤其是谢尚,一副自信口吻,“最近我都守着阿狸不让他出门见人,为的就是司徒家宴这一天,到时候一定有很多名士想亲眼看看我家阿狸的手书,大哥虽然懒怠,但给阿狸基础打得好,这几日我交他识草书,除了复杂点的字他还没学,其它都认得七七八八……”
其实要说复杂的字谢安也认的,奈何在装小孩,认得也装不认得。
这边商议好了,可三兄弟丝毫没想到还漏了个人,对,还有倒霉的熊孩子谢万。
晚饭的时候,四弟谢万终于被谢父放了回来,还是看在二哥的面子上,说是兄弟团圆,让他吃顿好的。
自从谢万吃了王熙之的鹅后,谢父已经禁了他十日的肉食,这一惩罚让小胖子痛不欲生刻骨铭心,被放出来后,一边撕着鸡腿一边发誓,“我要是再去惹那鹅痴,就罚我一辈子吃不到鸡腿。”
还是欠调教。谢安安安静静地喝汤,怎么文雅怎么来,看得几位哥哥满心喜悦,同样是四岁孩子,我家阿狸就不熊。
兄弟五人正吃得欢,这时焦氏托着个大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