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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讨论的,就是要如何治赵允让的罪。
结果赵元俨直接问上了,如果赵允让说自己无罪,那肯定赵元俨也支持。
这不等于让犯人说,判自己几年有期徒刑吗?
可是赵允让明白,赵元俨的意思,他很清楚。
凭着宗室的身份,这点事情墨迹过去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一定会落下诸多口舌。
赵元俨之所以问他,就是表示,无论他做出什么选择,赵元俨都会和他站在一条战线上。
真是亲爹啊!
不过越是如此,赵允让反倒越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冲动没有好处,每临大事,当有静气,这是一位老师教过他的。
今天的事情,说起来,自己做的确实也有欠妥的地方。
加上多年来的帝后之争,所以才把自己卷进了权力斗争的漩涡。
这群文官,真是杀人不用刀啊!
尤其是这个枢密使钱惟演,一点点小过节估计还不至于揪住不放。
可是自己的手伸到了军器监,而且是最敏感的火药,恐怕就戳了钱惟演的肺管子了。
赵允让再次躬身:“臣,自请夺爵!”
第五十八章 江湖路远()
自请夺爵!
这可不是玩笑!
一个侯爷,还是皇上拿着茄子亲口御封的,现在自请夺爵!
赵祯的脸色,就像是当初的那只茄子,有的地方青,有的地方紫。
刘太后的脸色也一样。
这不是认罪的态度啊!
人家就是拿着爵位不当回事!
“大胆!”
钱惟演察言观色,第一个站了出来。
“大胆!”赵祯的手重重地拍在书案上。
钱惟演就是一哆嗦。
赵祯已经从龙椅上站起来了,眼睛像是在喷火。
钱惟演这才发现。自己站得有点太靠前了。
赵祯的这点怒气,估计都要落在他的头上了。
刘太后也没有料到,原来即便有些冲突,赵祯还是很照顾她这个太后的面子的。
今天这是——为了赵允让,要和自己翻脸?
刘太后忽然感到一丝紧张。
原来她总以为,赵祯不会,也不敢和他翻脸。
可是赵祯这一站起来,她才感觉到。有一股帝王之气扑面而来。
一时间,刘太后竟然有些怔营。
“王弟,你自请夺爵,此言可当真?”
赵允让:“…;…;”
这话让自己怎么回答呢?
说是吧。赵祯眼看就要爆炸了。
说不是,刚才自己话已经出口。
晏殊叹了一口气,上前道:“陛下,小侯爷这爵位。本就有些——”
赵祯的眼珠子立刻瞪圆了:“晏殊,你可是说——朕错了?!”
晏殊急忙躬身:“臣不敢——臣是说,既然安阳县侯有此意,陛下不妨考虑一下,而县侯的功过,自然有赖陛下圣裁!”
晏殊说的很明白,这时候,你生气也没用。
赵允让已经提出夺爵,文官也基本是这个意思,你不妨顺水推舟。
至于是功是过,那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嘛。
赵祯听明白了,就是这个弯儿,实在是绕不过来。
一定要做一个大权独揽的皇帝!
赵祯沉吟了一下:“王弟,你有何打算?”
众人都看向赵允让。
赵允让一笑,这是问自己有什么要求了。
说实在的,一时还真是想不到有什么要求。
自己这点心思。无非就是想着让大宋更加强大起来。
不过,赵允让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臣希望,能继续为朝廷效力,臣请外放!”
群臣惊诧,这赵允让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刚才是夺爵,现在又是外放。
如果是京城里的清水衙门,外放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可是一个侯爷,外放到地方——这起码不会是封疆大吏。
否则,这体制就崩坏了。
这是铁了心了!
赵祯反倒面色平静了:“不知道王弟想要去哪里?”
“臣愿意去济州!”
“好,拟旨,安阳县侯赵允让藐视君上,着降爵两级,为安阳县子;另着外放为济州通判,自行择日起行——如此,列位臣工满意否?!”
说完,拂袖退朝!
直接就把刘太后晾在哪里了。
最主要的。这是把关键的事情直接当众给安排了。
赵允让降为安阳县子,直降两级,也算是一种惩戒了。
不过当初这赵允让就是跳级的,现在基本也就是正常位置。
群臣不满,可是也没有办法,皇上金口玉言的权威,是一定要维护的。
这是皇权的尊严。
而且,那句藐视君上,谁也不会认为是指着赵允让说的。
钱惟演弹劾的几条,赵祯可一条也没提!
至于刘太后,这次有点坐蜡了。
赵祯的怒火,有一大半是朝着她来的。
刘太后也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这个母亲,做的有些过分了。
群臣无语的是,赵祯这是一点面子也没给,通判这个职位,可不一般。
当初,宋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就是为了解除武将兵权。
而武将解除兵权之后,则往往以朝臣身份出守州郡。
同时。为了防止州郡官尾大不掉,又在州郡设通判之职。
通判作为副职,与权知军州事共同处理政事。
职责很是重要:“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可否裁决,与守臣通签书施行。”
而且通判还有一个职责:“所部官有善否及职事修废,得剌举以闻。”
说白了,这不仅是一个很重要的职位,而且和朝廷的联系,特别是皇帝的联系,超级紧密。
赵祯确实有心了。
济州通判,从五品,品级倒不是很高,可是这个职位反应出来的意味,太让群臣郁闷了。
开封城外,十里长亭。
已然有人设下幕帐,摆好了碧落春。
石磊燕昭徐至诚,来了!
青衣楼琴棋书画,来了!
晏殊胥偃欧阳修,来了。
连柳永也来了!
赵元俨没有来,之前亲自来到碧落山庄。交给了赵允让一个锦囊。
赵允让没想到自己这便宜老爹居然也玩锦囊妙计,拿着吧,相信这么郑重其事,必然是好东西!
赵允让也利用这几天,好好地把各项事务安排了一下。
老周那里不用提了,一直很稳妥,只需要按部就班就可以。
李月娥哭着要跟着赵允让去济州,赵允让劝了好半天才劝住。只是带上了两对鸽子。
碧落山庄的建设就交给赵富贵了,有事情,就去找石磊他们。
小六子自然是随行了,赵元俨特意叮嘱了,还单独召见了小六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长亭外,古道边。
不用多说,美酒如流水,送别离人忧!
古人不是煽情,而是江湖路远,交通不便,背井离乡。自然而然就心生惆怅!
赵允让其实没有这感觉,当初几千里,朝发夕至,谁离开一天就想家啊!
可是看着这一群情绪都很低落,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模样,还是尽量配合一下吧。
晏殊端着酒杯过来:“进之——”
赵允让连忙站起,国子监祭酒啊!
平时看见个校长,还得鞠躬打招呼呢!
晏殊有些不得劲儿。毕竟赵允让外放离京,其实都是这群文官一手造成的。
赵允让看出了晏殊的意思,可是这本来就不是个人和个人的事情。
就算是有仇,也得先找钱惟演算账。
赵允让索性举起杯:“都在酒里,我干了,你随意!”
晏殊:“…;…;”
不过随即晏殊也释然了,赵允让这就是洒脱地表示他的不介意了。
石磊燕昭和徐至诚都有些黯然,降爵离京,这一段时间,几个兄弟胜似亲兄弟。
这要分手了,心痛啊!
不过赵允让只是笑着拍拍几个的肩膀,就直奔了琴棋书画四美。
重色轻友啊!
燕昭顿足,石磊捶胸,只有徐至诚端着一杯酒,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四美一行过来,赵允让也有些黯然:“什么时候,把青衣楼开到济州吧!”
四美:“…;…;”
最后过来的是柳永。
“进之,你我可谓是忘年之交,今日,定要喝个痛快!”
赵允让大笑:“哪天你喝的不痛快?少了酒,就去碧落山庄!”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这可是老哥的句子,请——”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欧阳修过来的时候,表情很复杂。
“进之,我这眼看就要进场参加省试,你却要离开汴梁!”
赵允让哈哈大笑:“永叔尽管放心,凭借你的才华,省元是一定的——不过,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凡事不必挂怀!”
欧阳修点头。
赵允让端起一杯酒:“诸位,长亭十里,终须一别,允让敬大家!”
说着一饮而尽,转身登车。
辘辘远听,有歌隐隐传来:“我饮不须劝,正怕酒樽空。别离亦复何恨?此别恨匆匆。头上貂蝉何足贵,人世竟谁雄?大笑出门去,千里快哉风。”
第五十九章 绍兴师爷邱慕白()
济州是赵允让这一次的目的地。
济州是以济水得名。
而济水,是我国史书中记载的四大河流之一。
所谓四渎:江、河、淮、济,这济就是指的济水。
它发源于河南省济源县王屋山,流经山东,东入渤海。
唐人曾近有诗句来描述济水的辉煌:济水出王屋,其源来不穷。濮泉数眼沸,平地轻流通。
水泉众多,是济水流域的最重要特征。
济州州治巨野。辖巨野、金乡、任城、郓城四县。
赵允让前世也曾经来过,可惜步履匆匆,没有能够停留欣赏。
开封到济州,大约五百里,但是这并不是道路的实际里程。
一路行来,连驿路,大路,小路。甚至山路,真是风尘仆仆。
赵允让粗略估计,至少有八百里的路程。
一开始,赵允让还打算享受一下骑马的乐趣。
反正这个时候。马鞍马镫一概齐全,当初旅游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骑过。
可是一旦骑上,才知道,骑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天下来,赵允让就觉得,屁股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骑马拍照,让人牵着走两步,和骑马赶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啊。
就这,赵允让在屁股已经颠成八半的情况下,还要忍受小六子等人的鄙视的眼神。
一队几十人,只有老王头不骑马,他是负责赶车的。
不过这支队伍,还是很招眼的。
在这个时候,几十个人骑着几十匹马,不亚于几十辆兰博基尼的车队轰鸣在高速路上。
享受了乡民艳羡的目光,赵允让前两天都是趴着睡的。
走了两天,赵允让决定坐车,结果一天下来,骨头就和散了架一样。
赵允让欲哭无泪。总算是感受到古人的不容易了。
估计就是赵祯出行,也未必有高铁商务的待遇。
骑马不行,坐车居然也不行。
赵允让找个镇子,让小六子买了好几件棉衣,直接扔在车厢里。
把个车厢弄得像是过冬的鸟巢,这才勉强能忍受住颠簸。
每天动身前,都先要打听计算好大概的路程,有无歇脚的地方。
错过了宿头,就要在野外过夜。
好在赵元俨有先见之明,给他们配了一辆马车,还找了一个有经验的老把式。
据说老头赶着车走南闯北,几十年赶车的里程赵允让算算,都能绕地球一圈儿了。
赵允让是十分渴望自己能够像个骑士一样,纵马奔驰在旷野中。
但是所谓的宝马良驹,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说法,绝对都是扯淡。
都特么属于艺术的严重夸张。马不说,人就受不了。
一天能走出二百里,就已经是人困马乏了。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哪!
在北宋出门,绝对是难上加难,赵允让开始怀疑自己这个“世界那么大,想去看看”的选择是否正确了。
古人常说:父母在,不远游!
这是不是知道出门不容易,找的借口啊!
断断续续就这样走了十天,才算是到了济州地面。
时间都浪费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