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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道,“夫人,有你做个月老,这便是最大的招牌了!我们哪里还敢挑人……只是不知他多大年纪,家中可有牵绊!”
崔氏道,“这个尽管放心好了,这人独身一个,年纪大约有……四旬?四旬不到……还是多个一两岁,我就说不大好了,”
刘小姐终于低声道,“娘,”
崔氏道,“我也知他有些大了,姑娘不大愿意吧?瞧我这记性,前些天我曾把我这贴身丫头给他说过,但他也说自已年岁大了怕亏了人。不过我又有个主意,也许王夫人正与他般配,不如……”
王氏道,“夫人,你莫要取笑我了,男人四十一枝花,而小妇人已经人老珠黄了,怎么敢有这样的想法。再说他是什么模样也不知,可容得下我女儿?”
崔氏愁道,“哎!只是他有些过于执拗!不然哪会蹉跎到今!文也文得,武也武得,只是有些不大开窍儿,总之我不敢说定,还要先问问他的意思,看看他乐意哪个。”
“夫人说的总不会错……看来这人能文能武,替我们母女挑起门户倒是有些富余的……那就有劳夫人了!”
“只是他无意功名,还是不大开窍儿呢!”
“还求什么功名呢,我家老爷若非因为功名也不会死,也许这会儿还陪着我们母女。”王夫人说着抹起眼泪。
李引已经听出来崔颖的意思,她的话中有轻微的揶揄的味道,正是在暗指自己。更气人的是,她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对着那对母女同时推销!
李引一声不吭,最后慢慢移到了偏风头上,他不想再听这些人讲话,但心里头百味杂陈。她两次说他不开窍儿,不开窍就不开窍吧,譬如上边这颗圆石,沐风淋雨,无怨无痴。
太阳慢慢升到了头顶,坡上无遮无拦,晒在李引的身上一片燥热,汗已出过了几层。但那边坐着的四人,在温暖的日光下谈兴正浓。
李引本意是把那一层拳头大的碎石留给她们拣,但崔氏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于是他再去搬更大些的,只听崔氏道,“这人不灵活也有不灵活的好处,只是必要的辛苦总得受一受的,”
李引伏身,令人目瞪口呆地抱起一块大石,步履沉重地往崖顶上走去,虽显吃力,但步伐稳健。
崔氏先时他那边望了一眼,住了话,后来又笑道,“不过也好,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猜你们的此事多半能成!因为人是要讲究缘份的。不是有古语说——有缘千里等着,无缘对面错过,谁敢说这个人不是在等着王夫人你们母女某个的姻……”
崖顶上,李引发出一声悲愤至极的闷吼,大石被他凌空抛入潭中,崔氏一惊,又把话顿住了。她看到李引脸色阴沉、扭曲地返身回来,一声不吭,崖下一片激荡的水花声。
崔氏道,“李引,累了你可以歇一会儿,那些小的就让我们拣。”
李引像是没听到一样,再去抱起另一大块石头。等他走过的时候,崔颖又道,“李引,你真该也去报名的,顶着日头干这些牛才干的活有什么意思!”
李引脸色胀得通红,似乎极为吃力、顾不上回答崔夫人的问话。丫环道,“夫人,马县令怎么还不送些茶水来呢!”
崔氏道,“难怪人家瞧不上你了,如何这般娇贵。你看看人家刘小姐和王夫人,怎么没想过茶水和点心。不要再说这话了,让马大人听到,以为我们就是来挣点心的。”
崔颖的声音闲适而随意,但在李引听来,她的嗓音一如十几年前,但内容却极为陌生,十几年前她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话。她是在怨恨自己的不求上进,故意选了这么一个地方,故意让他自己干活,而她们看着。
如果命运,注定他只能远远的守望一个女人,即便让他做了一方诸侯又有什么用呢!难道你骗过我半生,又想着塞给我一个我并不需要的功名?
李引想,功名如粪土,难道你这女人把自己当做了粪土!他嘿地一声,把一个“诸侯”远远地抛出去了。
第776章 你可放手()
♂
李引弯腰拾起小块碎石,不须走动、扬手将它们掷入悬崖底下。
他看出来了,这些碎石头也是他的。慢慢的,他的动作舒展起来,每抛一块,便注目它飞出、落下。他感觉得到,坐在那里有四个女人也在看着飞石的轨迹,他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不就是一块地,这有什么难的,小事一桩而已!
日头毒辣起来,他仍不停,他就想在马大人送点心来之前,把这里打理干净,然后后半晌就可翻动、平整了。这便是他的回应。
而那些人在原来的地方已经坐不住了,崔氏抬头看天,不由自己主地道,“马大人今天是怎么了,茶水也不送到。我们为什么不去那边坐坐呢?”
夫人对另三人示意那块悬崖顶上的巨大的圆石,还有两棵小桕树投下的不大的树荫。
马洇终于把茶水和点心送上来了,有两名手下提着一只不大的食盒、一壶茶水。当他们迈上这块山坡的时候,马县令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头都不见了,杂草也拔了个干净。他发自内心地恭维道,“夫人,这真是太出乎下官的意料了!才半天的时间!而下官本打算着多带些人来干的。”
崔氏道,“马大人过奖了,这点事情还能难得倒我们娘们!你把茶水什么的放在这儿,今天这块地不翻平了,我们就不走。”
她招呼另三人吃点心、喝茶水,李引不过去,她也不叫,也不提让谁把点心给他送过去。另三人觉着有些过意不去,王氏母女已经看出,刺史夫人所说的那个不开窍儿的人是哪个了。
她们不敢提醒崔夫人、也不敢自己动手把茶水给李引送过去——这对母女认为,崔夫人这么做一定是有她的深意的。
不过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可太好了,只他脸上的那道疤,便可吓退几个街痞。
而李引到此时已经心如止水,面色如常,今天他见到了崔颖气人的本事,而之前已让她骗了半生!这没什么,我若有一丝的变了脸色便真是娘们!
他背朝着崖顶上的四个女人席地而坐,不看她们。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是丫环走过来,有些歉意地把手帕包着的两块点心放在李引的面前,然后回去了。
没有茶水,茶水。
李引头也不回,十分惬意地往后一躺,将那两块点心放在胸前,拿起一块往嘴里搁。太干了,他笑着把它们嚼了往下咽,然后噎出了眼泪。为了让它们尽快地咽下去,他再大大地咬了一口,然后弓起身在山坡上咳嗽。
他很痛快,像一只蝼蚁吃到美味那样,咳嗽着向同伴传递信息。
刘小姐端来了一杯茶,放在李引的身边,有些可怜地看了他一眼,又不能多呆,又想看他喝一点,但李引在咳嗽中似是无意地用头把茶杯弄泼了。
随后他安静下来,舒服地在山坡上躺了个大字。
身后的崖顶上没有说话声。
四十年来,他第一次十分认真而仔细地仰望头顶上那片蓝天白云。原来它美丽如厮,空明纯粹得令他心头发颤!以往,他就是在这样美丽的天空下低头算计、低头赶路、低头想念、低头怨恨。
胸前的一块半点心在他咳嗽时滚到地下去了,李引侧身拾起它们来,就着纯净的天空色,一点一点地将它们咽下去了。
崖顶上起了风了,它们很强劲,因为那两株小桕树的叶子“哗啦啦”直响,但吹到坡下躺着的李引身上时,风就变得温柔起来。
他闭上眼睛,仿佛那些风就是远久前的一位佳人,对他举杯含笑,呼气如兰。
本来崔氏已经玩够了,因为他在二门上不识时务的一句“没有妄念”,把她再求一求高审行的路也堵死了,她如何再开口?
她让人送水过去,但是李引弄翻了茶杯是故意的,她皱着眉,猛然想到自己今天在盈隆岭上的表现不像是一位刺史夫人,也不像多年前的自己。
有两粒桕树的种子在风中吹落下来,有一颗在她头上砸了一下、像长辈们不大忍心的警示,然后落在她的脚边。这又引起了崔氏的一番感慨。
桕树虽小,也有种子。
她盯着两粒树种呆呆地出神,它们掉落在没有一粒土嚷的石窠子里。有风,它们会被风干,有雨,它们会腐烂——就是不会扎根。
而她当年对李弥的那些谎话就像这阵风。
她探身把它们握在了手心里。
王氏道,“夫人,你可知这些种子,只要用水去煮,就会浸出蜡来呢,就是我们照明用的蜡!能让夜晚明亮起来,有时想个人也就不那么想了。”
崔氏怔怔地看着王氏,然后站起来,伸手去不大高的小树上采摘那些种子,把它们仔细地揣入衣袋里。
另三人见了,也来帮忙。底下的摘完了,她们就翘起脚摘高处的,丫环拽住一根枝杈将它拉弯下来,让夫人可以方便地摘到它们。
山风如怒,吹动她们的头发、掀起她们的裙摆、吹动大石的边缘呜咽作响,而小树不堪重负,树干被拉弯一点、就被大石倚下来一点再也弹不回去,而几位女子浑然不觉。
身后传来李引一声暴声吼叫,“都住手!”
几人回身,看到李引已经狂奔过来,用肩头顶住圆石,对她们道,“去找几块石头来,丢到它下边倚住!”
她们如梦方醒,低着头到地下去找,但是哪里还有!它们早已经被李引扔下潭去了。
一阵更猛烈的狂风从悬崖的对面刮过来了。崔氏等人不由自主往坡下退了好几步,两棵桕树乱叶纷然。大石被李引顶住,一点一点地往这边歪倒,再被他顽强地顶回去一点。
狂风助力,李引一直拧回着头,努力地挤出一句话来,“你、你和她们一样傻么,不知道站在一边去!”万一他支持不住,她们正站在大石的正下方发呆。
她们连忙躲开正面,“卡嚓”一声,两棵桕树的不大的树冠同时折断了。
崔氏差着声说,“你可放手!”
李引看着她,又像是看着盈隆岭远处的地方,红头涨脸地回道,“放不得啊!”。
崔氏往坡下望去,远处一片雪白的羊群慢慢地从那里飘过,有个小羊倌儿只在羊群的上方露出小半边儿身子。
她们跳着,挥着手,用尖细的声音冲坡下喊道,“快躲开——”
羊群中的那个黑影停了一下,往上边看,再冲她们挥了挥手。随后,她们发现那片白云缓缓地向着山坡上她们这边飘过来。
第777章 只有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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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不得手。要是放在几月以前,这事不须人提醒。
在风最猛烈的时候,他屈服一下,风势稍减的间隙里,再被他抓住机会顶回去一点,然后坚持住。但他已经累了半天了,连口水都没喝。
也许这就是他的归宿吧,他不亏了,看过了天的高远和纯粹,云的洁净和柔和,然后再让她看看自己的血。
身边有个身影冲上来,同样用肩膀顶住石头,“我们都来帮一下,这事得靠娘们。”另三个人毫不迟疑地跑上来顶住,有的用手,有的用肩。
兴许是崔氏察觉到方才的最后一句话不大适合,又专门对李引说道,“我看过了,石头那一侧连站个脚的地方都没有,差不多挡住它的只是道小坎儿,我们一起推它下去……我们助力,但要靠你了傻子!”一个傻字,她也要还回来的。
崔氏道,“我喊号子……来……一、二,”
李引大吼一声,使出了平生的力气。风也奇迹般地一弱,大石抗拒着,一点一点地欠起来,欠起来,人们的肩头忽然一轻。
而李引几近虚脱,眼前一阵发黑,他看到有个影子随着石头飞下去,眨眼间在悬崖边只露着半身裙子。他只能凭着直觉伸手去抓,只听“嘶啦”一声,女人们尖叫。
他先看到手中抓着半缕绸条子,再看身后三人,有王氏、有她的女儿、还有丫环。还有深潭下巨石落水的声音。
丫环先哭出声来,随后那娘两个也哭了。
李引浮在崖边,呆呆地等待另一声落水的声音,什么也没听到。突出的崖边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什么都看不到。
他一跃而起,飞快地往盈隆岭下跑去了。
他们的车在那里。车夫是雇来的,他不属于刺史府的人,他用石块前后掩住了车轮子、此刻正躺到车箱底下睡觉。李引飞奔而至,一把将他从车底下揪出来。
他浑浑噩噩,只听李引吼道,“我要绳子,快给我解!”
车夫道,“从……从哪里解啊?”
李引上手去解车辕上绊住马的那些辔头、辕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