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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么说。
刺史道,“果真是人不可貌相,不得不说李引是个能干之才!只是这样的人才,此时显得有些少了,倒显得黔州其他县抗旱不利……”
如果因为天时的原因造成黔州六县棵苗不生,那也没什么——谁又奈何得了天时?但有个李引在那里,也就有了比较。高审行在底下各县走动时,也听到有些官员表示过对李引过于冒头的担忧。
只是他们说得极度委婉,“下官只叹没有盈隆岭那样的高地、没有那样的深潭,可以像李大人那样提水上来、再借了坡势溉田。”
高审行岂会听不出他们的话外之音,盈隆岭本来是最不便利于抗旱之处,但却让李引很好地保住了苗情,而且围绕盈隆岭周边,大片的旱地都保住了。
但人心微妙就微妙在这里,都濡县一支独秀,舌风渐起。
夫人不忿地道,“这些庸官,本事全在这里了!老爷你想想,若是没有都濡县背着,黔州抗旱大计怎么有脸与人说起……”
高审行不接话,夫人所说的“背着”二字让他此时不大顺耳,仿佛自己此刻也正压伏在李引身上。夫人道,“天时不可耽搁,再拖下去一月,今年的收成也就真耽搁了!”
“难道还有什么法子可想!”高审行闷声喝酒。
崔氏道,“我与儿媳们去盈隆岭,李引大人保水保墒之举,老爷你若是感兴趣,我便陪你再去一趟。如果说老爷看着有效果,可不可以在各县内推行起来。”
高审行来了兴趣,“莫如我们连夜就去!”
夫人安慰道,“老爷你急什么!你可是刺史……事事躬行倒是不错。但黔州这么大的地面,你哪里跑得过来!为什么不把我那位救命恩人再提一步起来,让他替老爷分忧!”
丽容也插话、顺了婆婆的意思说道,“大人,母亲说得有理,儿媳看那个李引就是能做些难事的。苏姐姐你说是不是?”
苏殷也连连点头,“择良将如抢天时,但用在哪里,就须大人详加审察之后、亲自定夺……”
崔夫人听了两位媳妇的话,有些掩饰不住的喜意,“老爷,我们乘夜就去都濡,赶在天亮抵达,看好了李大人的法子马上施行!”
高审行笑道,“夫人刚才说我急,这会夫人倒更显得急了。我知夫人用意不在抗旱、全在那个李引身上。若是人人都像夫人这样知恩图报,那么天下也就太平了……好,我们一家这就连夜赶过去!”
夫人解释道,“重用李引,抗住了黔州旱情,这也算老爷的一件功德。”
天亮时,黔州刺史和夫人、西州长史苏殷和丽容姐妹两个,并且带了夫人的小白犬,大家一同到了盈隆岭。
在那片岭上,他们只看到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在忙碌——两个年轻人看住了取水舀车,几个上些年纪的人巡回在岭上石渠的各道闸口间,将蓄满的池水引到该浇的地块中。
其中一个人对刺史说,人都到岭下的远处锄地、修渠。刺史俯下身看苗情,岭上的庄稼据说已经浇过了三天,因为保水保得好,此时土皮以下还是潮湿的。
高审行大为奇怪,因为以他的经验,这样的烈日下水浇半天也就晒干了。但此时看那些庄稼,完全看不出它们正处在干旱之中。
他们下岭找到了李县令,小白犬扑上去绕膝摇尾、好似久别重逢不离李引左右。
此刻都濡县境内的壮役们已经不是用来挑水,而是再集中起来,把引水石渠修到更远处去了。李引道,“也不能再远,再远水也不够用了。”
刺史大人对李引大加赞赏,对他道,“李大人,你干得好,本官想再给你压压担子,不知你肯不肯干。”
崔氏嗔道,“老爷,哪里有你这样问的,让李大人怎么回答?你自管任来!”
高审行已被夫人冷落好久,此时有意讨好夫人。当了两位儿媳和李引的面,也想显示一下苏殷所说“择良将如抢天时”的话,于是当机立断道,“李大人眼下是个下县令,是个从七品下阶,本官想任你作澎水县令,那就是正七品上阶了。”
第886章 新鲜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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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李引来说又是一跃三级。
崔氏本来很满意,但她担心李引离了都濡县、必会有人来接替他的都濡县令,那么都濡县抗旱的成果就属了别人。
宗正少卿樊伯山上次来黔州时、悄悄对崔氏所说皇帝“不在乎一个黔州长史”的话,让崔夫人感觉高审行的这个方案还不大完美,但又不能明说。
李引躬身道,“刺史大人,澎水令张大人难道另有高任?恐怕李引这么去澎水县欺了张大人的位子就不大好。万一下官能力不行,还要有负刺史大人美意……”
崔夫人马上反过来,狠瞪了李引一下说道,“有什么不好的,谁不服气让他看看盈隆岭就是了!”李引就不再说话。
崔夫人再对高审行道,“老爷,李大人一去澎水县,抗旱搞好了也就再多出一个县,于事无补啊。”
她说,“就让他还在都濡县兼任县令,牵扯人多了反倒不美。这样我们也不必担心……黔州已取得的抗旱成果有失,若是再换个做事不稳妥的来,岂不更让人担心。”
高审行饶有兴趣地看着夫人找理由,其实她的想法刺史大人早就猜到了。他问,“那么夫人说,给他个什么差事为好?”
崔氏却想不出来,去看苏殷。
苏殷道,“母亲说得极是,因升一人、而动另一人总不大美。莫如都濡县仍由李大人执掌,而各县抗旱之事都由李大人督办如何?官职、名目尽可由着父亲大人拟定和委派,就连品阶也可不拘一格了!”
对于苏殷的话,高审行同样极为感兴趣。他想弥补在澎水县当众拂她脸面一事,又看出她这是在千方百计讨崔氏的欢心,而她的建议也确是更为灵活。
他略一思索,便对着李引拍板道,“你都看到了,本官不由着她们婆媳,便是不能知人善任了……这样,你仍兼居都濡县令,但正职是‘六县都水使’。”
看到夫人面露抑制不住的喜色,高审行咬咬牙道,“从六品下阶!通直郎的散阶,本官回去后即着手拟定上报吏部的呈文。”
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李引的官阶就由连跨三级变为了四级,这就是一位下州长史的等级了。崔夫人再一次情不自禁地欢呼道,“哦,老爷太好了!”
她不在乎在两位儿媳的面前表达自己的欣喜之意,甚至还有所发挥和扩大。这样,前一日在盈隆岭上、被她们看到自己与李引言语间的尴尬,也就有了个隐晦的注解——她可是为了报恩。没有别的。
高审行自负地笑道,“想一想吧夫人,放眼大唐官场,除了峻儿,谁又有过这样大的升迁跨度!”
剩下的话,高审行没有明说。
高峻的极度飞迁是他拼了性命拓土拔城、得到陛下青睐才换来的。而李引呢,只是舍命救了夫人两次,高审行便肯给他这般的荣耀。
刺史以为,籍此一举,长时间以来夫人对自己待搭不理的态度,大概可以告一段落了。尤其是她的那声欢呼,再度引发了刺史大人海潮一般汹涌的豪情。
对于黔州的旱情,高审行本来已经认命,以为自己也没什么好法子可想了。原来常常臆想的、黔州在来年五谷丰登的场面也多日不再想起。
但盈隆岭的奇迹让他再度有了想法,苏殷说的对,“拔良将如抢天时”,季节已经不等人,他这般选拔官员的大手笔都是被天时逼出来的。
近日,高审行一有空就在打着腹稿——将来如何向长安拟报黔州旱情。天道不可逆,当然一定是奏折中的主章,他只须在奏章中表达出黔州曾经有多么努力也就是了。
但不论腹稿中的言辞多么谦卑、通情,高审行总觉得挺不起胸膛来,花费了巨大心血的开荒拓亩不收实效、便是不能再提的败笔。
如果通过重用李引抗旱,黔州便能有些起死回生的效果,他岂会在乎培植起一个从六品下阶的新鲜官职!而且这个“六县都水使”更会成为黔州在他治下选人、用人的一段佳话。
李引听高审行这么说,一时间胸中也起波澜,卖虾贩果与六县都水使,这样的反差听起来就像做梦一样。
当着眼前的几个人,他不便朝崔颖投去感激的目光,但李引心中是明镜似的。
夫人说,“老爷,这个都水使有什么权限呢?涉及了六县抗旱,那么六县的县令总该听一听李大人的吧?还有亲家翁从台州送来的五十一万缗抗旱捐赠,总该用到刀刃上。”
高审行道,“只要与抗旱有关,各县谁敢不听调度,那他们是不想干了!本官为官,何时在惜过几文钱!只要用在抗旱方面只管去用……”
他忽然想到了这两笔钱是苏殷的父亲送来的,便再补充道,“那么这笔抗旱的钱,就由殷儿总管、夫人你到时候替她把把关也就是了。本官想大事,从不想这些小事情。”
这一次崔夫人没有欢呼,而是略带满足地催促丈夫道,“天时不等人呀,老爷你还等什么。第一步,李大人的任命一事要有个什么步骤,我却不知……”
高审行道,“我这就回黔州,连夜把这件大事操办起来,最晚明天一早,李大人的职务变动就可晓谕各县,但正式的任命只有等吏部回文了。”
高审行说走就要走,崔氏对两位儿媳道,“我们就不须像老爷那样追赶,今晚便去都濡县衙休息,正好与李大人商量一下钱怎么花。”
苏殷也很高兴,再怎么说她也是来黔州协助抗旱的,这次总算有些具体的差事做了。
她对崔氏道,“母亲,那两笔捐赠的每一笔开支,都要你来发话才可使用。不然,万一有哪一笔用得不合适,父亲大人脸板下来,岂不是没人替我顶缸?”
崔夫人心情不错、当即答应下来。高审行走后,崔夫人与苏殷、丽容、丫环、李引一同回到都濡县。
此时天色已晚,夫人提议道,“李大人,你的治下可有个上些档次的酒店么?西州来的长史大人吃饭,我们可不能凑合。”
李引听了,连忙引着众人、带了小白犬,迈步进入县内最大的一家酒楼。酒楼老板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不须吩咐,便将人们让到最好的雅间。
酒楼楼下可拴牲口,楼上可饮酒、下棋,还设有柜房,代客保管钱物。唐境内的酒楼大多是这样的布局。
这种地方除去饮酒用饭,还常用作验看商品质量、谈论价格、商定买卖、签定契约的场所,实际上兼具行市会馆的性质。
酒楼也是文人举子的聚会场所,谈诗论文、各有声势,稍有身份者,多会于酒楼。
第887章 苏殷应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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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殷带来的那些女护卫,自有伙计引到别处用饭,雅间内却是肃静整洁,杯盘精致。不一会儿酒菜上齐,崔夫人先道,“先以薄酒感谢李大人两次救命大恩。”
说罢一饮而尽,李引不好推辞,满杯欲饮。
但崔夫人伸手止道,“今天只许李大人饮三个满杯,你且听我说完再饮。”苏殷和丽容不知夫人何意,都有些奇怪,因为她们都不晓得李引的酒量。
但李引却从中听出了崔颖关心,不由得心头一暖——他只堪三杯便恰到好处。又听崔氏道,“再祝贺李大人升至从六品下阶的通直郎。我知道这只算是下州长史的品位,但与李大人的能力比较还是低了,愿李大人从此稳步笃行,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说罢,夫人举杯自己又饮了,苏殷和丽容连忙陪了一杯。
但李引又要饮尽自己杯中之酒时,再被夫人打断道,“李大人,你慢饮。且须与苏长史讲一讲,升任六县都水使一职后有个什么打算。说得好了才许你饮上半杯。讲不好了你只能吃菜。”
李引一乐,神情放松不少,果真吃了一箸菜后,说道,“崔夫人,小人乍听此信,没什么准备,黔州是哪六县,小人都说不全面呢。”
夫人道,“无妨,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说不全面时,就有我的丫环替你把关。”
小丫环也跟上来雅间,此时坐在丽容边上,恰与李引最近,她听了夫人的话,心领神会,起来给崔氏、苏殷、丽容满酒。
李引道,黔州多山,抗旱须水,那么也只有引水上山一途。若是全靠人力挑担汲水,劳民而效果又差。
崔夫人问,“难道李大人还想用都濡之法么?”
李引点头称是,说黔州的县名他虽然说不全面,但境内有什么大河他却清楚:澎水河、洋水河、乌江……虽然今年各大河的水位有所下降,但在河边建造高大水车,配以石砌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