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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所有的豁达与超脱的清高念头,一般人说说也就罢了,没有几个能真正看得开!若都看得开了,谁给皇帝鞍前马后?谁去安抚那些红尘中的红颜?
先前几天,早上时高审行还是到村南的溪涧边去垂钓,因为他估么着翠微宫最后竣工还得两天。但很快,吕氏带着她的丫环就也跑到这里来了。
吕氏拿着白绢面的圆扇,上绣芝兰。人也刻意地打扮过,仿佛人也如芝兰了。许人钓鱼就许人踏春,她与丫环就在离高审行下竿处不远的溪边说笑,都是与他无关的话题。
随后,吕氏像是无意,把一粒小石子掷到他下钩的水面上,也不道歉。
丫环起初害怕,但受到了吕氏的暗示,竟然也大胆起来,直接夸张地扬手抛过个更大的,水都溅到了高审行的鞋上。山村的生活太过枯燥,她也要找些乐子。
但高审行像姜太公一般不为所动,他眼下的愿望,已经不是简单地想钓上来一两条鱼了,当然,也不是去钓那两个女子。
今天的手气和运气都不错,虽然有人捣乱,仍有一条大鱼上钩。它在水里的挣扎了很久,还险些把鱼线缠绕在水草中。吕氏和丫环听到动静,跑到跟前来看。
金鳞入手,这绝对是一个好兆头。高审行很有耐心,不急着拉它上来,而是顺着它的意思收收放放,相信这条鱼有如皇帝,总会游玩到终南山翠微宫来的。
等它不受唇际的痛楚不大情愿地再浮上来时,高审行稍稍加点力,拉住它不让它再沉下去,一下一下用水呛它。
最后,他把入手的大鱼送给吕氏,说道,“我在丁忧不便吃它,那就送与你们吧。”吕氏不住道谢,吩咐丫环道,“你快提回去整治了,我再等等下一条。”
……
贞观二十一年三月的最后两天,原西州大都督,新任的兵部尚书高峻,带着一大家子人抵达了长安。
金光门外,高府中几位在家的长辈能来的都跑到城外迎接,有大伯高履行、三伯高纯行、六叔高慎行。高峻入主兵部,事先几乎没什么征兆,但对于高府来说,这绝对是一大利好的消息。
赵国公长孙大人居然也来了,这个面子不小。
长孙大人说,江夏李王爷若不是赶赴营州督办军需,今天一定也会到。而褚大人此时正在伴驾,离不开,但是委托他所倚重的宾客过来。
他给高峻引见身后边的一个人,对高峻说,“这位便是褚大人专程从崖州挖过来的大才子——马大人。”
高峻立刻想到这位马大人是谁了,褚遂良曾经往西州写信,给他引荐过这个马洇。但被家中崔嫣、丽容和苏殷七嘴八舌地一说,然后就让他冷处理了。今天褚大人不露面,却让马洇过来,看来褚大人还有些不打算放弃的意思。
高峻是头一次见到马洇,此人灵活的举指和谦卑的言辞虽然八面玲珑,但却丝毫引不起高峻的好感。他匆匆与马洇客套了几句,便转向了长孙大人已及府中的叔伯。
车中人连同崔氏在内都要出来见礼,马洇再跑上去献殷勤,连声恭维崔夫人、七夫人丽容、五夫人崔嫣,称她们比在黔州时颜色还要好。
然后马洇再偷眼看其他女子,发现一个比一个赛若天仙,也一个比一个冷若冰霜。那位大夫人柳玉如、三夫人樊莺、四夫人思晴,以及被他恭维到的女子们有的干脆一扭脸,别说客气话了,连个笑模样都没给他。
长孙无忌显得很高兴,匆匆引着众人登车入城时,还悄悄对高峻提到了西州那封信在朝堂上的影响——李士勣卸任兵部尚书一职,此时已领兵出征,但他接下来再是个什么职位,直到这时还没有人知道。
高峻知道长孙大人能对他说这话,就有着亲近的意思,再深了也不便说。但这几句话对高峻来说已经很有用了。他一边往兴禄坊走,一边猜测这些日子里在朝堂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士勣战功赫赫,被朝堂上下尊称为“贤将”,而与其并列的侯君集则有“才将”之名。不论怎么说,在李士勣领兵讨伐高丽之际,皇帝都不大应该把自己拉过来填他的兵部尚书之位。
如果李士有什么大的过失遭致了去职,那么又不该让他挂帅出征。
到进府之前,高峻已经想了个大概:自己无论是资历还是战功,都与李士勣无法相比——而升任兵部尚书之前,自己只做过一件事。
原因多半就出在这里,大概在皇帝陛下的心幕中,“贤将”有些不“贤”了——但李士勣还是名将!
高府中的女眷们早就在大门内候着,又是一番问候交流。众人移步进厅,高峻只往大厅正中、祖父经常所坐的位置上看了一眼,空荡荡的,两行热泪便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身后响一起一片女子们低低的啜泣之声,物是人非,阴阳两隔,所有西州来的人无不落泪,阁老音容笑貌宛若昨日,但再见已难!
晚上,高家的职事官们纷纷归府,除了高审行全都到齐了。大伯高履行今年已经四十九岁,任滑州刺史;二伯高至行四十八岁,任国子助教;三伯高纯行四十七岁,任将作监丞;四伯高真行四十六岁,任亲王府长史;六叔高慎行今年四十一岁,任太常寺太祝。
长一辈的都算上,品级最高的本该是老五高审行,他是黔州刺史,正四品上阶。之后是高履行,正四品下阶,后边依次是高真行从四品上阶、高至行从六品上阶、高纯行从六品下阶、高慎行正九品上阶。
但是阁老临终有遗言,偏偏当不当正不正地、指名让哥六个里面最有出息、品阶最高的老五高审行丁忧。这便是一下子掐去了高府中冒尖儿的、正是年富力强的一个。
直到和高峻说起这件事情时,大伯高履行还有些不理解,“按着齿序,本该是我丁忧的。”
他看了看高峻身上此时还穿着的从三品西州大都督的官袍,又转忧为喜,“不过我们兄弟连老五都算上,站在高峻的面前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他指的正是高峻的职位,出任大唐的兵部尚书之后,高峻的从三品已经算老皇历了,老皇历已经高出了高履行两级。而现在高峻是正三品,高出他三级。高履行的言外之意,高府的大梁恐怕非高峻而不能挑了。
高峻笑着道,“大伯说的哪里话,我虽然职位高一点,但有时仍不稳当,在家中更不敢托大。如果看小侄哪里做的不妥贴,几位叔伯务要直言指教。”
柳玉如也接话道,“尤其祖父过世之后,大伯便是顶着门户的头一人,家中所有人都可管得,更不要说他一个晚辈了……有时还荒唐!”
一边说着、一边再去看高峻,她脸上挂着笑意,也不说这个“荒唐”指的是什么,但她神情分明是说,“你该懂得!”
东阳公主自打接西州的人们进来,便先看崔颖脸色神情,青若英的复出让崔颖的身份有些尴尬——本来是以着正牌五夫人娶进来的,这么一来就成了侧室了,也不知她再度入府是个什么心情。
东阳公主在同辈的妯娌之中与崔颖最心近,因为她一直就认为,高府中的这些少夫人们,也就是她与自已能撑得起门面,因而有些。。。。。。
第1021章 有来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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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异类了!他少年时因为身份问题,在府中颇不受人待见,恶作剧层出不穷,最后都惹到了二小姐崔嫣的身上。他将她拉到背人处正解她衣服,被崔颖撞见,崔颖都恨不得捏死他。
贞观十四年,高峻被府中人撵着离开长安,去扬州出任织锦坊令,在扬州还把娄子捅得长安都知道,又俘获了原扬州长史李大人千金的芳心,让李小姐死去活来,李大人要到金殿上告高府的御状。
想不到去了西州,这家伙立刻脱胎换骨,像绑在了响箭上一般声闻九天。
高府中到底有多少次因为他而门庭生辉?连家奴们都觉着脸上有光?连高履行都不止一次地说过,“这小子以前欠我们高府的,这回恐怕是打算一股脑地都还给我们了!”
虽有祖母和青若英坚持他就是高审行的儿子,但东阳公主和许多高府中人一样,是出于对祖母老夫人的尊敬、以及对青若英的亏欠感,才尽量不去怀疑。哪怕高审行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
所有人都相信崔嫣才是高府中的小姐,是高审行与崔颖的女儿。现在,随着高峻的蒸蒸日上,日益位高权重,人们已经越发地愿意相信祖母的话了。
崔嫣去清心庵隐居三年,身份由高府的二小姐化身为高府的媳妇时,府中人连阁老在内,毫无例外都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不就从侧面上认可了当初高审行的疑问?
公主知道,经过再三而慎重地掂量,即使府上人人都认为——多半是崔颖母女有委屈,但也只能如此了。
而且看样子崔嫣并未感到委屈,还有那位在扬州时寻死觅活的六夫人李婉清,估计着早把委屈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大伯等人说,高峻到了长安,那么第二天一早,必要随他们上朝觐见皇帝。这将是高峻晋身兵部后的第一次露面,也是高府中的一件大事,丝毫不能马虎。
因而那些女子们早早地各去休息了,而家中几位男性的长辈还与高峻在一起,准备详细与他讲一讲朝堂上的规矩。
……
吕氏支走了丫环,再看溪边无闲人,便大胆起来。
她贴到高审行的身上腻声问道,“老爷,你想我么?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奴家就看不出来呢?”
高审行不满于吕氏在丫环面前就敢这样放肆,丫环只算个局外人,吕氏不该无视一位丁忧期间的刺史的颜面,更不该如此露骨地支使她走。
荒郊野岭的,傻子都能猜一猜她的用意,还“等一等下一条”!你真拿自己是高某的正牌夫人?!
高审行此时的袍服之下虽然有一颗心不知不觉地蠢蠢欲动,但头脑却在不停地提醒他:私情,一定要让位于大事。
而且今天的机会,根本就是个蹩脚的、脑瓜子简单透顶的女人硬生生创造出来的。她以为自己是个被**冲昏了头脑的毛头小伙子?
刺史大人收竿、不钓了,起身就走。吕氏腻着道,“老爷,你竟薄情至此!原来我这才看清楚,你一直没拿我当过人!!”
高审行头都不回,“我拿你是当人,但过一会儿丫环领着我两位夫人找上来,你我便都不是人了。”
吕氏转而谅解,撒起娇道,那你总该护送着我回村去呀?
高审行扛着鱼竿说,“我不回村,此时要去翠微峰对面,到那里去钓鱼,你自管熟路回去,还用我送?说不定丫环和我夫人们已找回来了。”
吕氏想要再讨价还价,但高审行已经从另一方向钻林子往西去了。翠微峰虽不算太远,但也绝对说不上近,让吕氏这就随他钻林子、爬山地过去,吕氏心中也有些打怵。
正在去留不定,忽然听到回村的山路上,果然传来了丫环和高审行两位夫人的动静。
丫环提着鱼进村时,正被青若英撞见,一问,才知道高审行与吕夫人在一起。夫人不往好处想,对丫环道,“我们有要事正想找老爷商量,你能否立刻带我们过去?”
吕氏站在河边,不等问,便告诉她们道,“高大人去了翠微峰,说找到了新的溪涧,但高大人也不绅士,就把我丢在这里走了。”
青若英放了心,看来高审行已经沉迷于此道。她笑笑说,“吕夫人请见谅,我家老爷一向缠于公务,总算有些空闲,还不让他得偿所愿。”
吕氏暗自后怕,有些佩服高审行的先见之明,便随在她们后边徒步下山,整治高审行的鱼去了。
高审行中午歪了才爬过翠微峰,西峰下的一座金壁辉煌的宫苑,拢山为园,正门朝向北方的长安城。
高审行不能再往下边去了,因为在翠微宫东宫墙外就有一座禁军营寨,里面盔明甲亮,人头晃动,似乎已经加强了戒备。
近处恰好就有可供垂钓之溪,坐在这里,高审行能看到翠微宫内人也多起来,顺风闻有鼓乐声,细辩正是属于皇帝专奏的《寿和乐》。
高审行心花怒放,看来陛下正好巡幸翠微宫了!
他暗自庆幸没让吕氏绊住手脚,这一次虽说不一定就见到陛下天颜,但自己不来,就绝无见到之理。
而且他恰恰相信,最近自己的运气似乎不比褚大人差,这不,刚刚抵挡住吕氏的诱惑、赶到翠微宫,便有了可能的机遇。
过中午了高审行也未吃饭,但他不觉得饿,鱼是一条也没钓上来,因为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宫苑的方向。
直到未时末尾,高审行已经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