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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晴插话说,“其实,也有个越国太妃来找过我,她也不想走,但她身份有些特别,我没敢答应。”
丽容问,“越国太妃?”
思晴笑道,“是呀,她便是以前的德妃,姓燕。祖父是前隋的酷吏燕荣,被隋文帝赐死,因而这个燕德妃倒是很温和谦让,她有个儿子是越王李贞,”
皇帝道,“我明白了,淑妃找淑妃,德妃找德妃,看来也不能撵走。”
皇后说,“既然前两位太妃都不必出京了,那就也让越国太妃留下来吧,她们姐妹几个一同住在大安宫,没事出西内苑、到梨园去听听戏什么的,也好有个伴儿。”
思晴迟疑地说,“只是这个燕太妃的母亲、与武媚娘的母亲原来是堂姐妹。她不知武媚娘做过侍读的事情,与我说起武媚娘时,是拿这人出来给自己做个帮衬。”
丽容一听武媚娘,立刻说,“那快让她走,去越州找她儿子去吧。”因为武媚娘,丽容吃的苦头已经不小了。
丽容话一出口,思晴脸上便现出一瞬的失落之色,把头也低下了。
皇帝应声道,“丽容你别给朕乱说话,有道是宁落一群不落一人,别人都留下了、怎好单单撵走一个?本来这是好事,可别让越王在蕃地对朕不满。”
思晴这才又问道,“峻,这么说,你也同意让越国太妃留下?”
这位燕太妃能不能留下,其实也关系着思晴的脸面,别的人跑来求着不走、都如愿以偿了,偏偏前朝的德妃来求本朝的德妃不能如愿,这对思晴不好。
思晴一向做事沉稳,谨慎,自从兄长思摩死后更是如此。
皇帝点头,笑道,“留下,凡是德妃找德妃、淑妃找淑妃这样对应着来求的,你们都可说与皇后知道、做这个主张!”
思晴看向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意。
柳玉如笑道,“那就让她也留下,但是嫣妹,前朝的贤妃就没来求过你吗?”她看向妹妹崔嫣,问道。
崔嫣也笑着说,“没有,但我正端着架子等她来呢!”
贵妃谢金莲说,“可那个纪国太妃并不是来求的我啊,也留下了!”
柳玉如说,“皇帝出放宫人诏都已经下了,宫人还没放出多少,太妃们倒先求上来了。可是,我忽然说不愿意让这些宫人们走了,会不会不妥当?”
皇帝道,“总之出放宫人这件事怎么也不好做,我不把话说到先头,怕你们说我有想法,但将这些宫人全都放出去,细想你们也没多大的乐趣了!”
柳玉如笑问,“怎么讲?”
皇帝指指谢金莲道,“看看她,纪国太妃没来求她,便有些失落了。若是将宫人都放走,她跟谁去摆谱儿呢!”
谢贵妃假装不以为然,“本妃这些日子操心呢,这么大的大明宫,可不如永宁坊那般好管了,多少人多少物?我的算盘珠子该拨不动了。”
一家人决定:有跑过来求着要离开的一概准允,出放,其余的就算了。
但柳皇后强调说,以后皇帝在内宫行走,要时时有一位一品正妃跟着,或是樊莺、或是丽容,总之皇帝在后宫,不自由。
很快,有个杨太妃来找贤妃崔嫣,说也不想之蕃。
杨太妃是吴王李恪的母亲,也是隋炀帝的女儿,不过,直到亡隋时,她也没得到过公主的封号。杨广登基后、离开长安时也没带上她,据说她的母亲只是炀帝后宫的一名宫人。
高祖皇帝的母亲与杨广的母亲是亲姐妹,但高祖得了杨广的国柄,顺手便将表弟的女儿丢给了自己的儿子——秦王作妾,这还不如将她嫁给哪位大臣做正妻呢。
杨太妃倒是生了两个皇子,但别的皇子实封都是八百户,只有她生的这两个儿子,封户加在一起也没够八百。
李恪在益州刺史的任上,踩了地方上的庄稼被弹劾、被贞观皇帝削去了六百户,只剩了二百户。
另一个在虢州刺史任上胡作非为被弹劾,削去了封邑四百户、剩了四百。这位皇子,便是名列“江、滕、蒋、虢”四大纨绔王子之一的虢王李愔。
由此看来,这个杨太妃在贞观皇帝的心中是个什么地位,一点不难想象。
准!都别走了!都去大安宫居住。
丽蓝私下里对苏殷说,“看来还是有权力好呀,谁能想到,贞观一朝堂堂的四妃会跑来求我们,我们的一句话、点个头,便让她们感恩戴德!而我以前只是个烧水开温汤的。”
殷妃对丽蓝道,“姐姐你可别太小家子气了,她们是在恳求你我吗?我们又因何有这样大的魔力?是因为你我贴近了至高无上的皇帝呀!”
第1227章 一人得道()
而既能令后、妃们高兴、又能让前朝太妃们如愿以偿的顺水人情,皇帝何乐而不为!
本来都该出京之蕃的太妃们,就这么留下来了。
但金徽皇帝知道,这件事可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样简单,新君继位,新朝开张,每一位太妃的身后,都有远方的一位心意惶惑的亲王。
他们的生母不被赶出长安,这些人才会安心在封地上、替新皇打理政务。
而眼下他刚刚登基,事情千头万绪,拉拢人还嫌拉拢的慢呢,谁会先让后宫乱哄哄起来、牵扯他处置大事的精力?
别说皇后柳玉如担心一眼照不到、皇帝会跑到后宫去找什么新鲜,金徽皇帝一连几天都埋首于文牍堆中,连头都不能抬。
晋王李治去了叠州,金徽皇帝在长安密切留意着这一行人的动向,如果李治能够圆满完成此行的任务,那么金徽皇帝认为,自己可以向九泉之下的父皇交待了。
其实,贞观皇帝生了这么多的皇子,真正像个人样子的却真不算多,就算把上一辈的那些皇叔们拿出来、一个一个从头掂量,居然也同样如此。
恰巧滕州汛情渐起,金徽皇帝忽然想起老师、卫国公李靖对他说起过的李元婴,这个人表面上无所事事,其实是个人物。他准备下诏让李元婴去滕州。
哪知吏部报告说,福王李元婴刚刚被一位……王府王官的夫人打得头破血流,已经好些日子不能视事了。
皇帝问吏部官员,“打他的是不是叫郑曼?”
吏部官员惊讶地回禀道,“正是这个女子,不知怎么的,郑曼将福王打得这么惨,居然一点事都没有。但陛下真是神了,连这个都瞒不过陛下。”
皇帝叹了口气,打消了这个念头,让李元婴接着装。
他将顺阳王李泰晋升为濮王,由郡王变身为亲王,将临川公主李孟姜等等一干异母的公主们统统晋升为长公主。
名号提升了,她们的封邑也相应地增加了,虽然有些破费,但由此带来的极为宝贵的安定局面,却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李孟姜的丈夫——驸马周道务也被金微皇帝特别召见,他是已故左屯卫大将军周范的儿子,皇帝问他文章谋略,他的这位姐夫看起来还有些应对。
周道务知道这是一次机会,极尽的表现,还在皇帝的面前演示了弓马。
周道务的这套把式,说心里话金微皇帝不大看得上眼,但与一般人比较来看,还算不错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皇帝眼里能看上谁、看不上谁,这没办法。
周范死后,周道务承袭父爵封谯国公,只是没有实职,皇帝大笔一挥:你给朕去营州出任都督。
英国公李士勣在叠州正是惶惑不安的时候,他在辽东一个很重要的实职手下,又被金徽皇帝给换了。
江夏王和赵国公听说了这件事,匆匆地赶来求见皇帝,他们提醒皇帝说,营州这件人事变动是不是有些仓促了。
皇帝说,“老子有的是精神,眼下也没个象样子的对手,我怕他?别给朕躺在功劳本子上胡作非为,辽东这块铁板朕非要动动!就拣这个时候。”
他告诉长孙润,“令飞信部飞书告诉晋王,叠州的板子务要给朕打狠一点儿,尤其要仔细看看,叠州大街上有没有饿死的乞丐!”
……
叠州。李士勣得知金徽皇帝一个大子也没给,“刺史吃什么、乞丐就吃什么”,他立刻下令核减了叠州都督府每一餐的排场:
大鱼大肉都先免了,青菜也只弄两份、一碗汤,汤里千万不要放鸡蛋。
等晋王李治、新任兵部尚书薛礼赶到叠州的时候,叠州都督、英国公李士勣正带着手下人,走街串巷检查有没有乞丐。
灾情是被李士勣夸大了数倍,洮河上游的决口当天便堵上了,沿河边的土地是被冲了一些,但正好不用特意浇溉了。
晋王和薛礼抵达的消息送到英国公的耳朵里后,李士勣一改低眉顺首的作派,拿着架子不出城,薛礼对晋王说道,“英国公这是要给殿下来个下马威,殿下宜有些准备。”
李治道,“本王又不是没杀过人,还能丢了皇兄的脸面?速给本王往城中传信,让英国公速速出城迎接本王!”
李士勣只好出来,将一行人迎进城去,一过城门,薛礼便令手下人接管了叠州城门防务,再亲自陪着晋王进入都督府。
入城后,晋王坐下,转达金徽皇帝的旨意,询问叠州灾情。
英国公说,“下官夜以继日组织抗汛,灾情总算得到控制。”
晋王问,“有没有乞丐饿死呢?”
谁知,英国公正好同时问,“殿下,黄峰岭的案子,不知皇帝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老臣,”
两个人同时出口,又同时举目看向对方,一时僵持了。
片刻后,大将薛礼再问,“国公,殿下问你乞丐之事!”
薛礼的大戟此时不在身边,被他的亲兵持着、站于都督府客厅门外,但兵部尚书手按佩剑,一点都不显气短。
英国公回禀道,“老臣按陛下旨意,严防死守,未听有一个乞丐有事。”
晋王自语道,“那叠州城中便是仍有乞丐了!”
李士勣听了一愣,不由面红,由堂堂英国公出任都督的叠州,有乞丐。
贞观皇帝的两个儿子,马王爷对英国公一向是来生猛的,让李士勣没一点儿脾气,而这个晋王殿下只一句话,又令李士勣一阵大窘。
晋王这才道,“那么本王回去一定替国公美言,叠州没有乞丐,因而没有乞丐饿死。”
李士勣连忙致谢,并吩咐摆宴,晋王道,“国公不急,另一件事我们先说明了为好。”
李士勣以为晋王终于要说黄峰岭的案子了,谁知李治道,“本王此行前,陛下声言,英国公到叠州赴任,过家门而不入,打算让本王接了国公的全部家属到叠州来的……不令国公有一丝后顾之忧。”
李士勣不会不知道晋王是一语双关,金徽皇帝这是明白告诉李士勣,不惧他在叠州起事。
他起身谢道,“老臣多谢陛下体恤!但老臣忠君之事,哪有什么心思考虑家人呢!”
晋王道,“不错,陛下说黄峰岭一案影响极为不好,这不是功成名就者草菅人命吗?”李士勣竖着耳朵往下听,晋王接着说道,
“但陛下体谅英国公为国效命,不打算深究这件事了,也不打算收没黄峰岭那片山庄。”
李士勣再次起身致谢。
晋王道,“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国公的板子仍然要打。”
李士勣这个气!哦,原本是本国公的庄园,你不收了还算天大的恩典,还要打板子,自李某混出这副名头,还从来没有谁敢动打我板子的主意!
他猛然冷起脸,沉声问道,“不知要打多少!由谁来执板!”
李治连眼皮都不抬,此行可是皇兄瞧得起自己,金徽皇帝上位之后吩咐自己的第一件事,任何人别想让本王回头。
再说了,铁血皇族连个板子都打不出手,算什么铁血看族!当本王是软柿子吗?他举目直视着英国公,朗声应道:
“一条人命一百杖,总共六百杖,由本王亲自打起来!”
英国公一下子泄了气,垂头道,“多谢陛下从轻……发落。”
看来,金徽皇帝是真不在乎自己发威,也许此时正拿着劲等自己翻脸呢!
鄯州郭待封、王玄策,这几天一直盯防着叠州方向,李士勣已经有所察觉,而眼前这位新任的兵部尚书更不是什么善茬子。
连这位一向柔顺的晋王,居然也敢强硬起来。但我李士勣深受皇恩,什么时候想过用不着的?
“好在临行前,陛下给了本王临机处置的权力,本王体谅英国公年岁大了又为国操劳,一杖抵一百,只打国公六杖,不能再少了。国公将来可不要卖掉本王,对陛下说本王徇私。”
马上吩咐执罚,饭先不必摆,英国公趴到凳子上,苦着脸等个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