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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金真德并不看好晋王。
如果她终身不嫁,只以抚育世子为任,这将更能令金徽皇帝记她深刻。
她一念忽至,对女相尹说道,“要去,我便抱了世子亲去龙兴牧场。”
女相尹惊喜道,“这岂不更好!一则可以表达我大新罗国对大唐的恭敬之心,二来也可借机让高丽国看看我们的底气,他盖苏文的一亩三分地面,我新罗王也是可以自由往来的,三来……”
金真德说,“但我只要去了,便不回来了,”
女想一下子愣在那里,惊问,“女王,你是说……”
金真德说,“正是,我忽然有了这个主意!相尹你替我准备,我要抱着世子去龙兴牧场然后去长安,之后定居在那里!”
女相尹金春秋慌忙道,“不可呀女王,你们都走了,新罗将不复存在!盖苏文将没有了惧怕,国内将会再起倾轧,金可也在天有灵是不会答应你的!”
金真德鼻子一酸,说道,“也许这便是我的命,世子李掖便是我的唯一,注定我今生不能嫁任何人。”
女相尹想了想,终于不再建议。
金真德送走了金春秋,匆匆到后边来看世子,这孩子已过满月,金真德给他于国内严格选了六位恰在乳期的女子。
一要生得端正,没有恶相不要吓到世子,二要家世正经,性子柔和不要把世子带坏了。她们都有自己的孩子要哺,因而女王令她们连自己的孩子一同抱进王宫里来,一应的开销女王都给担负。
两位当值乳娘正准备着给世子哺乳,此时女王来了,她们退出去。
金真德坐下,从摇床里抱起李掖,她从孩子的脸上隐约看到了姐姐金善德的样子,还有些陌生之处,想来这便是另一个人的特征了。
世子已经饿了,金真德不来的话,此时他该进奶了。李掖在女王的怀中,按着习惯去她胸前拱着、急切地吭唧。
金真德被他拱的难受,也无能为力,世子从未被人这般怠慢,大哭起来。
……
与此同时,在长安的大明宫里,恰在皇帝陪四位皇子“驰骋”完、坐在桌边要用晚宴时,殷妃肚子疼了。
桌边的皇后和众妃一下子都起来,将皇帝丢下,“快去看看,”皇后人在门外,吩咐道,“去永宁坊接妈妈过来,要快!”
这个时刻皇帝不能去,一点忙都帮不上,他坐在原地吃喝,提示道,“你们带了凝血珠去备着,以应急需。”
四位皇子忽见人都跑光了,不知是什么大热闹,等皇后等人走后,四个皇子一眨眼都不见了踪影,连随侍他们的宫人也跑了。
身边只有两名年轻的宫女侍立着,准备给皇帝满酒布菜。
但皇帝不用她们,独坐着自斟自饮,自己一回来时柳玉如和谢金莲、樊莺等人都还一副久别重逢的幽怨样子,可是一听闻苏殷要生孩子,这就都跑了,一个陪他的也没有!
皇帝喝了几杯,先将当下的几件大事从头回想一遍,盐政、地政、军政,近的、远的,包括泉州刺史赵嘉的移任、刘审信和樊桂植的起用,几乎都可以说完美无缺。
于是便想起苏殷生男生女这件眼前的大事上来。
他来了兴趣,酒总不能这么枯喝,得喝出个趣味来。于是用手蘸着杯中之酒、在桌子上划了一道线,在线的左边画个杠子代表生男,右边画只圈子代表生女,把一根筷子坚在线正中,看它倒向哪边。
筷子倒向杠子一边,皇帝便自语一声,“哦,儿子,”喝两杯。倒向圈子一边,皇帝便喝一杯。
这个小把戏贯穿了皇帝回京后第一场酒的始终,被他玩得自得其乐。
两名宫女只是站于皇帝身后两侧,只等须要给皇帝移菜时,才上前来一个人侍候一下。
慢慢的,皇帝想到了新罗、想到了掖庭宫、和长安城外与婉清相送金善德的那日。
仿佛新罗女王又在他耳边说,“……与大人相逢这几日,善德恰似浮萍着陆、小船归岸,已无什么遗憾了!”
他重新将桌上的酒迹描了描,拿起一支筷子往桌上立,自语道,“善德,可朕有遗憾呀,连禽兽不如都不给朕机会。”
禽兽不如这句不算好话,但这恰是新罗女王最令大唐皇帝铭记不忘的。
长安一面竟至绝别,一个大唐至尊,权压四海、一个贵为新罗女王,两人能够跨越地域的隔阻短暂相遇,却都跨不过光阴。
但那具温香软玉的身子、杏目含娇的容颜犹如昨日!!
身后的两名宫女不约而同、忍不住轻笑出声,因为筷子竟然直直地立在酒线上没倒,看你这次喝几杯。
皇帝猛地扭头,对她们怒目而视,怪她们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两名宫女都是十六七的女子,一定不是女学里来的,她们面目清秀端正,皇帝往日里一向随和,从不为难这些人,再加之那根一动不动的筷子,这不是两人敢不敢的事。
才一眼,宫女便齐齐跪下。
皇帝腾地起身,喝斥道,“有什么好笑的!朕正在猜测新罗世子此时此刻是否安好,你们想让他往哪边倒?!”
话音未落,桌上的筷子受到震动,“吧嗒”一下倒了。
这仿佛就不算什么好兆头,很有些对不住金善德的意思在内,他一步过去一脚绊倒一名宫女,喷着酒气道,
“朕富有四海,普天之下,率土之宾莫非王臣,有什么人敢是朕留不住的!你既然敢笑,给朕说来!”
宫女被皇帝当胸揪住摁在地下,不敢不立刻回应,她低低的、且清晰地回道,“朕下雄主可胜往君,思之所念、目之所见、手之所及,无一人不是陛下之臣妾,任随陛下处置而不会有一点怨意……”
她看到,金徽皇帝的目光忽然就变得柔和起来,施加在她胸口上的力道也减轻了,另一只手到她身上来游走,并喃喃道,“你说得真不错,朕是真命天子。”
宫女抑制不住心跳如狂,举手扣住胸口上皇帝的手背,“哦,陛下……”
皇帝一伸手,将她从地上抱起,用脚勾了两只凳子,把她放上去。
另一位宫女不知所措,皇帝有临幸,她不知要不要回避。
凳子上的宫女一边任由金徽皇帝褪去她的裙子、以至最终裸裎,一边轻轻提示另一个道,“你不要令筷子再倒了,惹朕下生气。”
殿外,贵妃谢金莲匆匆回来,殷妃顺产一子,皇后命宫人回来报信时,谢金莲自告奋勇跑回来。
她举步欲上台阶,却有两名内侍从门边各跨一步,挡住她道,“贵妃娘娘,陛下正在安歇,任何人无诏不得入见。”
谢金莲只是奇怪了一下,这里并非寝殿还安歇!
便听到殿内传出女子忍无可忍的呻吟声,她瞬时什么都明白了。
内侍如两扇门拦着,她是进不去的,谢金莲一甩手转头便走。即便身为贵妃,此时她也要为个宫人让路。
就这么快步回来见柳玉如,皇后问道,“金莲,你可与陛下讲了?”
谢贵妃“嗯”了一声,说,“我听内侍讲陛下已喝多了,不便来。”说罢退到一边。
皇后道,“也好,喝些酒正可解他劳乏,明日必赶来见新皇子,再说还要等他为皇子起名字。”
婆子忙了这一阵,殷妃母子平安,她也很有功成名就的意思,擦着额上的汗道,“婆子接生无数可也怪了,陛下得子便是皇子,一个公主都没有!”
谢贵妃道,“妈妈你真是老糊涂了,永宁公主是什么?难道不是公主?”
苏殷知道谢金莲的意思,虽然虚弱,也插话道,“是啊,就算我们都生皇子,陛下也不缺公主呢!”
谢金莲听了,便不再想什么公主。
大喜之日,她不敢将皇帝“安寝”之事回禀皇后,跟任何人都不能说,便退在后边咬起牙想——此时那个以呻吟声、让她这个堂堂的贵妃却步的、该死的宫女到底是谁。
第1276章 至虚不大补()
次日,皇帝还未起呢,皇后便听说谢金莲那里出事了,贵妃不知因为什么事,对两名宫女大发雷霆。
谢金莲派人叫来内给使叶玉烟,她余气未消地、让叶玉烟将两名宫女一起给她痛罚。
原因是一早,这两人在被贵妃从别殿叫来的时候——她们本不是贵妃处的侍女——这两名宫女对贵妃极度失礼,端着东西进来时,有些一拐一拐的。
也许她们有些虚张声势,宫女只是要表示、或暗示什么事情,但正是她们这个样子惹到谢贵妃勃然大怒,想到了自己昨日的闭门羹。
处责宫人之事是掖庭局负责,至少也该由宫闱令来做,贵妃不会不知叶玉这样想着,却不提示,而是命两名宫妇将她们带离了贵妃处。
一开始,两名宫女尚有些仗势,在谢贵妃面前,她们还有些惧怕。但在内给使这里,又是个女学生,她们还有些胆子,对叶玉烟道,
“你不能如何我们吧,昨晚我们刚刚为陛下侍寝了!”
叶玉烟妒火中烧,脸上笑着故意道,“你们可真大胆,竟敢胡说!我只听贵妃娘娘的,是娘娘吩咐我罚你们,罚错了自有娘娘担待!”
她对执罚的两名强壮宫妇使个眼色道,“给我狠打!”
宫妇手中各拿一根藤鞭,不由分说将两个宫女按住,宫女怎抵得过常做粗活儿的壮妇,藤鞭重重的抽了下来
直到宫闱令闻讯赶过来时,两名昨晚刚刚为金徽皇帝侍寝的年轻宫女已经遍体鞭痕。
其中一个鲜血浸红了裙子——叶内给史身后是贵妃,这个女学生眼里不揉沙子的站在旁边观罚,宫妇们知道该怎么做。
她们毫不留情,知道藤鞭抽在哪里、才最能让不知好歹的宫女长长记性。
宫闱令大惊失色,责问叶玉烟道,“叶内给史,这有些过了,你总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万一陛下见责,你我、贵妃都担不起的!”。。
叶玉烟这才稍稍有些害怕,分辨道,“公公,我有什么办法,是贵妃让重罚的,我岂敢放水!”说罢,她走了。
等皇后接到消息的时候,一名宫女已经不甘羞辱、投了太液湖。
皇帝此时已起,正准备着去含元殿上朝,皇后亲自赶来,对他说了这件事情。虽然她还不知事情真正的缘委,但人命关天,“不知金莲生了什么气,罚得这样狠!”。
皇帝只听她一说两个宫女,便有些心虚地应道,“这是家事,你去处置便可。”说罢便起身去了含元殿。
皇后马上细察此事,亲自去问过了谢贵妃,谢金莲见出了人命,已有些怕了,不得不讲出实话。
皇后有些难过,但仍责备贵妃道,“陛下要做的事,你怎么能怪到她们的头上!那也是一条人命!再说明知他独自喝酒,我们却都跑开了,这怪谁?”
谢金莲道,“可是姐姐你说过众志成城而我只是看她们拐呀拐的气人,也未说这么狠打,谁知叶玉烟她”
皇后将叶玉烟叫过来,狠狠斥责一番,不让她再居内给使管事,罚去掖庭宫做一般的宫女。
皇后又说了宫闱令几句,让他设法去死去的宫女家中联系,多多给些补偿,也不必说什么短见。
皇后想起先前的事,对宫闱令道,“你派人去见她家人,只说她为救落水皇子奋不顾身”
对另一未寻短见的宫女,皇后亦是多施抚慰。
一个宫女,在大明宫中因为某事被贵妃责罚,这事再常见不过。致于叶玉烟施罚过重、致宫女投湖,这事在以往都不算什么新奇,后宫中女子之间的倾轧,有时令男子都闻之变色。
但皇后依然对谢金莲的脾气的些吃惊,最后对她道,“我就不生气么?但你就不知这几日是什么局面?你还敢多事!”
含元殿,金徽皇帝回京后的第一次朝会。
息朝时间已经过久了,三省、六部、九卿都有数不清的事要奏禀,以便皇帝定夺。晋王李治向朝臣们通报了龙兴牧场一行的经过,又说了幽州牧场集兵一事。皇帝心情不错,并未过多受到两名宫女影响,他意气风发地对众臣道,
“朕外边的大事已了,接下来各部只须各司其责,以保北方屯田、南方民众自垦、以及盐税、南方兴业之事顺利实施起来,那么朕便可松快几日了!”
他想起了徐惠,开口问赵国公道,“国公,朕在潼关与你提到的徐太妃一事,不知你琢磨没有朕意,可令她今后同朝参加集会,有什么事也方便,但不知给她什么职位为佳?”
赵国公有些吞吐,不得不低着头、眼都不上抬地起身回道,“陛下,徐太妃之事陛下还未知晓么?”
长孙无忌以为,皇帝昨晚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