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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成批制作要由工部核准,少府官员特意带了三支样品送至工部来。工部尚书是阎立德,濮王妃阎婉的父亲,办事官员将三支炮送给了濮王府管家。
初三是个重要的日子,午饭后,管家听着城中鞭炮声如潮,便将三支“重炮”拿出来,说正该“震一震”他们。
但这么个大家伙竖在地下可不能掉以轻心,信子还很短。
点燃第一支时,下人们掐着香、试试乎乎,几次后总算成功,却将它斜射到长乐坊方向去了。
第二炮则有了经验,效果一下子就出来了。
第三支,恰好濮王李泰看到了,他要过香来说,“让本王亲自燃一支。”
谁知他将炮射得更歪,擦着王府的院墙飞出去了——又是长乐坊方向。
李泰当然不知道他亲手施放的这一支重炮炸到了江安王妃。
亲眼看见归林居巷口一幕的也没几个人,知道长乐坊街上出现过一匹惊马的人还多些,但知道驭手是谁的又不甚多。
但天山牧四名护牧队员巧拦惊马的事,却传的人人皆知。坊间的未嫁女子们传得更邪乎,说护牧队的人深谙马性,又个个神力,一把攋住马缰,惊马喀噔一下,便停住,然后服服贴贴的。
姑娘们嘀咕,“这些西州人可真神奇,长安是不好找了!”
“你哪里懂,陛下便是从西州出来的呀,那这些人还差得了?你都不知道吧,我听上街的人说,陛下的骑术超过了所有人!他骑着红马,一眨眼便到了惊马身后,再轻飘飘的一伸手,便将坠马女子打半程空里接住了!那可不是个小物件呀!”
……
初四,含元殿早朝如期举行。
皇帝往下一看,赵国公,江夏王在下边安然就坐,二人各领一班,在京的诸王、入京的边州刺史们也都到了。
看起来每个人都精神焕发,这个年过得不错。
晋王、吏部尚书李治奏禀开年的人事任用,第一个便涉及到洪州。
人们竖着耳朵听,不知这个从二品的洪州大都督到底花落谁家。
尤其是亲王们,异常的紧张。亲王们除了那位纪王殿下,料想每个人都不愿意离开原封地,多年的经营一旦离开,损失说不清楚。
建州刺史王茸,任洪州刺史。
赵国公在底下听出来了,委任的不是洪州大都督,而是洪州刺史。也就是说,这次洪州不再督领其他四州,洪州降格了!
有些人想了一阵子,才想起这个王茸的来历。
泉州海溢时,建州刺史王茸未等长安分派,也未等泉州求援,在第一时间用快船将赈灾粮运抵泉州。
洪州由大都督府一下子降为上州,主官由从二品直接改为了从三品。那么也就不必非得亲王担任了,亲王们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不过王茸应该满意了,建州原是东南一隅深山中的一座下州,下州刺史直接跨入上州刺史的行列,谁都认为王茸拣了个大便宜。
正四品下阶变成了从三品,虽然只是两阶,但三品,那就跟龙门一样!人走时气马走膘,没有人表示异议。
江州刺史由御史中丞王盛泰出任。
这个王盛泰众人又很熟悉,他原是工部的水部郎中,随皇帝参与了泉州赈灾之后,曾经升了一阶。
没想到这一次,王盛泰又要跑到江州主政去了。
江州是中州,王盛泰不出意外的、将由正五品上阶,再到正四品上阶,一步跨了四阶!
如果一位亲王去江州可能很失落,但王盛泰——这次人们真有点忌妒了!
赵国公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王茸和王盛泰既不属于自己这一伙,也不属于江夏王那一伙,不过这二人品阶升得虽快,任地却并不令赵国公看好。
那里全都是江防要地,也许一场大水、一次决堤,便能冲下去个三五阶。
他在等两个人的去向,一个是吴王李恪,一个是他的老儿子长孙润。他要看看这两个人到底要任去何地。
岳州刺史年高致仕,由扬州长史褚惟春接任。
这是个平级调任,大都督府长史和上州刺史都是从三品,但刺史却是主政一方,比长史好看多了。
人们听出来了,沿江三座州府新上任的主官,都是参加过去年泉州海灾赈济的。他们不是关陇的人,也不是山东的人,更不是辽东的人。
随后的委任又印证了他们的判断,原泉州长史赵昌贞,迁任庐州刺史。
皇帝在上边听着李治一个个往下念,看着底下江夏王和赵国公的神情。还行,两位打头的老臣看起来还算平静,坐在那里连身子也不摇一摇。
说明这几个人的任用,没有明显令他们吃惊,吃惊也不好表现出来。
王茸、王盛泰、褚惟春、赵昌贞这些人都是立身很正、未见有什么派系,且长期任劳任怨的官员。
皇帝早已猜到,这些人因赈济泉州海灾而为人所知,任地又是沿江州府,不论是江夏王爷,还是他的舅父赵国公,都不会站出来明着反对。
且不说反对的成效占几成,关键是,反对也不能制衡到彼此,反而有可能将他们反对的人,也推到对面去了。
搞个平衡、见缝插个针就能多么容易?
皇帝心中暗哼,怪不得接连听了几项如此重要的委任,江夏王和赵国公仍是面色如常,所有人都看着呢,实在是咧咧嘴也不方便啊。
接下来,该动动亲王了。
但皇帝忽然问道,“对沿江几处州府的官员委派,不知赵国公和江夏王爷有什么看法?”
赵国公不抢着说,江夏王也不抢话,彼此谦让。
然后李道宗起身道,“陛下所任这几人,依微臣看真是再合适不过!这几位都有赈济水灾的履历,多年来,官声亦属踏实勤勉,陛下将他们任往沿江州府,正是人尽其才。”
赵国公道,“嗯嗯!江夏王爷所言,正是微臣所想!”
皇帝如释重负的样子,说道,“难得我们君臣想到一起去了。”
赵国公暗道,“应该是陛下你同晋王殿下……想到一起去才对吧?陛下你何时让我想过什么呢!”
江夏王暗道,“当着这么多的亲王、重臣,让我怎么说?恶人让我做?又不牵筋扯骨,本王凭什么!”
皇帝一乐,“别的臣工……哪位还有不同看法,今日尽可畅所欲言。”
褚遂良奏道,“几州所任,恰如其分,微臣由衷拥戴!”
皇帝道,“如此甚好,晋王,你再往下讲。”
晋王躬身道,“臣弟遵命。”底下的许多人重新屏息静听。
“年前,曹王明奏请为其母妃迁葬一事,使天下人尽知其孝道,陛下犹为在意。曹王年仅十五,尚未成家,任地却远在曹州,一早一晚孤身一人,如今就连离着母妃的陵寝也远了,令我们这些身为兄长的,时时想起来,都忍不住自责!”
怎么说着说着委任,又转到孝道上去了?
晋王说的言辞恳切,令听者动容,真是这么回事!但这到底是陛下的意思,还是晋王转达陛下的意思?
曹王李明从班列中出来,朝龙座方向施礼,“臣弟多谢陛下想着!”
赵国公暗道,“陛下难道这是要替曹王作媒?可老夫家里已经准备出两个义女、要匹配给曹王了!”
这件事就不同于什么岳州或江州的刺史了,陛下若是一张嘴,再将太极宫女学中哪位品学兼优的学生赐婚曹王,自己的打算岂不落空?
赵国公连忙起身,奏道,“陛下之意,微臣深有感慨!微臣这里有一事,思虑了数日,正想请陛下主张!”
“哦?”皇帝很是有兴趣地看向赵国公,“国公有什么事是同曹王有关,怎么不早说?”
长孙无忌道,“呃……老夫府上认得了白雪、白梅两位义女,此次曹王抵京,老夫倒看两个女儿同曹王极为匹合,有心搓合,只差个英豪月老。”
如果能请到陛下出来作媒,那么曹王的婚事便跑不掉了!他看向皇帝,若皇帝肯说句好,那他便就势、请这个天底下块头最大的媒人。
江夏王低头寻思,长孙大人真不愧做买卖的出身。
皇帝十分惊讶,“不错!朕必得亲自为曹王选个英豪的月老!国公,朕看江夏王爷才最当得起这一角色!朕定下来,月老便是江夏王叔了!”
李道宗有些意外,但欣然起身,回道,“陛下无命,微臣也正有此意!”
王爷意外于皇帝来得快,本来是赵国公借着义女婚事去拉曹王,但皇帝又将自己掺和进来。
按常理去想,赵国公既然嫁女,那么自己自然就是代表着曹王一方了。
他哪能不马上答应呢?
曹王的婚姻大事便在三言两语间定了下来。皇帝说散朝之后,还要将这件喜事告诉皇后及众妃,必要让她们人人都备厚礼。
朝堂上充满了人情味,两位当朝重臣,共同为大唐的一位年轻亲王操办婚事,堪称新年中的一段佳话了。
皇帝对众臣道,“常言道,‘家有孝子,天地不绝其嗣’,朕一直在考虑曹王婚事。白氏姐妹人品出众,如花并蒂,不瞒诸位——朕在承天门夜宴上见了白氏姐妹,便生出了同样的想法,看来真是与赵国公不谋而合!”
长孙无忌暗道,“老夫做件功德事,李道宗抢一块出去、陛下你又抢。”但也成,总之义女也是老夫的!
曹王道,“臣弟请求为母妃迁葬,事先曾经忐忑不安,唯恐给陛下出了个难题。陛下不但恩准臣弟所请,还为臣弟婚事操心,令臣弟感激莫名!”
皇帝道,“朕已然走在赵国公的后头了,那便追上一步!曹王大婚在即,曹州便不必去了。”
连李明在内,人人都有些诧异,看来曹王要动一动了。
李治这才接话道,“按陛下之意,岐州刺史致仕后,曹王转任岐州刺史,封邑等级与官品不变,仍食一千户。”
皇帝插话道,“岐州人口二十五万,总比曹州近七十万人口好管些。岐州又地近京师,一来可以使曹王安心成婚,婚后两位王妃归省亦便。二来又方便曹王就近在其母妃陵前尽孝。三来,又可方便朕、与他在京的诸王兄多尽手足之谊。”
没毛病!
真没毛病!
一点毛病都没有!看看人家金徽陛下和晋王殿下,一唱一和想的多周到。
而对曹王来说,任地上多几人、少几人还真不算什么,因为李明的职、禄什么都没少。小兄弟靠着皇兄,成家立业先!
曹王满怀欣喜,立刻谢恩。
但众人想,曹州这么大块肥肉,难道是吴王的、或者是长孙润的?除了这两位应该也没别人了!
凉州刺史李袭誉,也就是婉妃的父亲、皇帝岳丈,已上了奏章请求致仕。左武卫大将军长孙润,接任凉州中都督,正三品。
凉州升格了!
赵国公一阵激动,听了这么久,这是头一个都督!
凉州,西接肃州、甘州,勾连着偏远的西州、安西都护府方向。在南边接应河源重地鄯州、河州。往东又与灵州隔河呼应,这样的重地,实为长安西半片的门轴!
升格升的理所当然!
赵国公想,就差吴王了。
第1337章 十州连动()
一般都是好戏压轴,令人瞩目的武凉都督已经浮出了水面,那这个吴王李恪的去向,就更值得众人一看了。
李恪兄弟多年来被他们的父亲——贞观皇帝所摒弃,那么在权利场中,对李恪和李愔的看好者,注定寥寥可数,真正的支持者也不会太多。
世俗向利,亲近谁、与同情谁是可以截然分开的——很多人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乞食者时,往往也只是抱以同情。
但看起来,这样的局面要改一改了,金徽皇帝又要逆先皇的意思而动,将吴王李恪用起来。
长孙无忌琢磨,皇帝怎么将李恪这件事提出,众臣会是何种反应。
赵国公期待李恪的职位最好,最好不要高过老儿子长孙润。
不然他可能怀疑长孙润在皇帝心幕中的真实地位,这件事就在明面上摆着呢——两个人出场的前后次序便是个说明。
皇帝陛下一向行人所不能行,要是李恪这件事冷了场那就好看了,也让陛下知道知道人心向背。
他悄悄看了一眼鸿胪卿崔仁师,在自己同高审行之间,看崔仁师听谁的。
不过,崔仁师肯和盘托出高审行求他的事,其中的倾向已经够清楚了。在春风得意的延州刺史,和树大根深的赵国公之间,崔仁师还是有个清醒认识。
吴王李恪,任襄州中都督!
晋王很平静地念出了这几个字。
朝堂上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