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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公,“郭夫人不妨说说看,娘娘们屈就于盈隆宫都有什么趣味。”
崔氏道,“晓镜理妆,晚晴浇花,月下抚琴,明窗贴花,循檐觅句,倚案观棋,灯前问字,午后烹茶,夜凉摊卷,采桑织丝,摸牌小赌,登城观刀,访孤问老,入村闲话……她们姐妹在这里其乐融融,可国公你倒想想,大明宫王皇后和萧淑妃今又何在?”
长孙无忌居然一下子无话,显得略有些尴尬。
崔氏又想起来道,“我这么泛泛一说,只怕国公你不信,她们日常就有个‘合诗’的游戏,却是极为考验每个人的才思。”
长孙无忌问道,“如何说?”
崔氏解释说,“由一人开头不拘五言七言,后边每人只许接一句,立意、情景、平仄、对仗都要合乎体裁。”
赵国公已然深入其中,不觉道,“这倒新鲜!”
崔氏说,“每逢合诗,玉如、崔嫣、婉清、苏殷等人常常张口就来,而樊莺、丽蓝、叶玉烟历练得也算可以,只苦了谢金莲、思晴、丽容、长儿娟她们几个,轮到谁一时想不出,眼睛便循着腾韵殿的瓦檐冥思苦想,这便是‘循檐觅句’的来历了。”
长孙无忌眨着眼,想像这样的场景,感觉还是有些难。而崔氏已经想起她们以往合就的一首,在口中诵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柳玉如)
青春已过乱离中。(李婉清)
功名富贵若长在,(谢金莲)
得丧悲欢尽是空。(苏殷)
窗里日光飞野马,(思晴)
岩间树色隐房栊。(樊莺)
身无彩凤双飞翼,(崔嫣)
油壁香车不再逢。(徐惠)
崔氏话音方落,长孙无忌已禁不住鼓掌,“好一个云想衣裳花想容,真是妙句!”
连日来心悬不定,到澎水县后又受过不少小人的委屈,正是崔氏母子的到来,才使他的黔州之行总算有了个好的开端。崔氏见赵国公高兴,略略寻思一下,又想起来另一首:
落落疏星满太清,(崔嫣)
寒江近户漫流声。(李婉清)
长疑好事皆虚事,(叶玉烟)
道是无情却有情。(丽容)
且尽绿露消积恨,(苏殷)
休将文字占时名。(徐惠)
秋来见月多归意,(长儿娟)
斜倚薰笼坐到明。(思晴)
长孙无忌琢磨着其中“好事皆虚事”一句,不由得愣了一下,但口中仍说着好,并道,“娘娘们竟有如此的才情,想是已够出一本诗集了!”之后饮了一口酒掩饰。
崔氏已察觉到赵国公忽现的落寞之态,竟然也意识到了诗中之句似乎有违赵国公所愿。
所谓言为心声,像丽容这句“道是无情却有情”,分明是她的切身体会。当年,由于她私改出放宫人名册留下了武媚娘,被时为尚书令的马王只身撵回到西州去,为此她险些寻了短见,但无情之中岂非恰恰有情?
崔氏道,“是我唐突了!忽略了国公心思。但国公放心,至少我们母子是站在赵国公这一侧的!宁添一把柴,不泼一盆水。”
长孙无忌起身冲着崔氏郑重一揖,“老夫先谢过郭夫人!”
崔氏还礼,安慰道,“赵国公不必客气,我想孝恪在天有灵的话,他一定也希望陛下早些回到大明宫去。”
午后,等她和郭待聘、高白从长孙润家出来时,赵国公已安顿好了。
她又要带一大把的帐目去见谢金莲,只要想一想谢金莲那副无可奈何又无计可施的割肉样子,崔颖不由得一阵好笑。
出了巷子,仰头望见了高大的澎水酒楼,崔颖一下子就想起自己和李弥在黔州开荒的那些日子来。
眼下酒楼依旧,她又回到这里近十年,而李弥已远在千里之外的辽州了。
她按下暇思,叮嘱高白,如果陛下和丽蓝此时未回盈隆宫,请高白务必速去砚山镇,将赵国公流放黔州的意图说与陛下知道,另外也要告知罗得刀。
高白连声答应,分手前与崔夫人说,“我与长孙润说了陛下吩咐罗得刀劫牢救人的话,长孙润可高兴了!”
崔氏道,“但愿吧,但愿赵国公最终也如愿以偿,那才好呢!”
车到静心庵,她匆匆下来往盈隆宫去,心想自己和待聘的澎水县之行还算及时,好几件麻烦事都有了着落,而儿子待聘功劳也不算小。
她回身找儿子,才发现不知何时,待聘已离开自己了。
……
腾韵殿里,思晴、崔嫣、婉清、丽容、徐惠、叶玉烟、长儿娟看到崔夫人回来,一齐围上前打听,崔夫人简要告诉一遍,让众人放心。
崔氏看到柳玉如、谢金莲、樊莺、苏殷不在殿内,决定趁此机会先探一探这些人的想法,笑着问她们道,“你们可知赵国公到黔州来的真实目的?”
长儿娟道,“母亲,我猜国公是到这里来养老的,毕竟他的亲人可都在黔州呢。你看国公遇了这么多的麻烦,若非在我们黔州,怎么会有你和待聘兄弟出马去为他脱困?”
崔氏道,“那他为何不随府里人一道去岭南呢?”
叶玉烟说,“陛下令他来黔州,他怎么能不来。”
崔氏不想卖关子,说道,“赵国公是人杰,说养老是不是早了些呢!告诉你们吧,他是来请你们大王回长安的!这是李治和武氏在大明宫交待他的,当然外人是不知道的!”
众人将信将疑,“让他回长安做什么?难道……”
思晴的脸一下子白了,她听着崔夫人略带兴奋的话,人坐在那里向殿外翘望沉思,一缕夕阳穿过她披散的浓密乌发映在白晰的肌肤上,透着珍珠般的光泽,她左手搭在腿上,右手支着下巴,心里虽然有一瞬的激动,但尚且明白,决定这件事的可不是大明宫。
李婉清道,“如果只做个什么亲王,峻怎么可能肯回长安去呢?李治和武媚娘又怎能张得开口呢!峻毕竟是他皇兄。”
叶玉嫣惊喜地叫道,“六姐,你是说大王要回长安重坐帝位?天啊!”她双手捧于起伏的胸前,“我已很久未见到家中人了,不知他们现今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我女儿长这么大还未见过她舅舅呢,娟妹你说是不是!”
崔嫣哼了一声,说道,“盈隆宫每年都有他们的大笔开销,日子还能过得有多差?我劝你们先别高兴,回不回得了大明宫,我们谁说了也不算。”
叶玉烟看了一眼崔氏,小声辩解道,“如我母亲也在黔州,回不回大明宫我也没什么的。”
说罢,她又看长儿娟,想从长儿娟那里寻求支持,但对方很快把眼神移开了,在殿内看不到老大、老二、老三、老八,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眼睛里面的热切。
徐惠说,“李治和武媚娘若是真心请峻回去,为什么不让舅父风风光光地来黔州?让一位流放之人请一位皇帝,真是奇怪的很。”
崔氏笑问,“但你们是什么主张?”
崔嫣笑道,“娘,你明明知道问我们没用的,还问。不过我姐姐若同意的话我也没什么的,再说我也不怎么稀罕那个贤妃的名位。思晴姐,你说呢?”
而她的母亲则摇着头说,“真不知道玉如背地里给你们立了什么规矩,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再说也不单单是家事……孝恪如果在这里,他一定也希望你们的大王回长安去!”
叶玉烟说,“我和母亲作一样想法,你呢?”她再问长儿娟。
长儿娟则问丽容,“七姐,你呢?”
丽容笑道,“你先说你。”
长儿娟被人逼着表态,想了想道,“能回长安看一眼家里人也不错。”
丽容再问徐惠,“你呢?快说,不许琢磨。”
徐惠红着脸说道,“从大的排下来,也该思晴先说呀。”
思晴想起了子午峪兄长思摩的坟茔,她已经好长时间没去亲眼看一看了——只是已自销了皇室族籍的人哪该在长安附近出现,思晴没吱声。
因为她看到谢金莲一步从腾韵殿的大门口迈进来了,谢金莲大声道,“趁我们不在的功夫,你们竟然议论这么大的事!我注定要回一趟长安,看看大明宫里又有些什么值钱的东西!”
她的话音未落,柳玉如、樊莺和三位侍女也出现在殿口,显然她们是与谢金莲一块回来的。谢金莲回身对这二人道,“姐姐,莺妹!你们听了这么久,是个什么主张?”
柳玉如冷冷地道,
第1383章 一剂猛药()
殿内一片寂静,也听不到谁大声出气,崔氏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一字不落都让柳玉如这些人听去了。
柳玉如穿着厚绸丝绣的白罗裙,外面是一件淡绿色的对襟薄绸衫,乌黑发亮的头发被一根赤金凤头簪穿住,像乌云中展翅飞着一只金凤。她面若桃花,风姿绰约,令崔氏惊叹天底下竟有这样持久不衰的美貌。
樊莺穿着新制的窄窄的碎花春衫,里面紧紧绷着一件淡黄色小马甲,显出淡雅如仙的柔软婀娜姿态。她梳着流苏髻,也未佩什么首饰,皓腕如雪,如亭亭玉树,站在柳玉如的身后没说话。
崔夫人有些尴尬,说,“我刚从澎水县听赵国公讲了此事,迫不及待想与你们讲一讲,为的是早有些打算。”
思晴跳起来给柳玉如让座位,柳玉如不接崔夫人的话,而是对着思晴嗔怪道,“四妹大白天的连头发也不梳了,哪有个德妃的样子!”
思晴红了脸道,“我,我可还什么都没说呢。”
柳玉如:“那你就先说说呗。”
思晴说,“我只想去子午峪看一眼我兄长,我真没想大明宫啊。”
崔嫣扑哧一笑,替思晴解围道,“丽容一定想回长安,也好去大明宫看一眼,那个当年被你一笔勾留下来的武才人如今是个什么了不得风采,别的人不好说,至少武娘娘要给你单独开个大宴。”
丽容被崔嫣揭了早年的短处,面子上虽有不得劲,但也想起被独自遣送回西州的那些绝望日子来,连忙道,“徐惠刚还说……应该从大往小排着说的,我只听柳姐姐的主意……我们都须听峻的主意。”
“六妹,你一向挺有主张的,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
“姐姐……我爹此时还不知在哪里呢,更不知我爹是怎么想的。”
柳玉如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有要看爹娘的、有要看兄长的,有想着大明宫里宝物的,我又何尝不想长安呢!我想知道郑观音是不是还住在长乐坊,如今过得怎么样,我想知道大明宫里的那片石榴花开的好不好,宫墙上风竿又竖起来没有,我还想到永宁坊马王府去看一看我们的旧居呢!”
有好几个人随着柳玉如的话遥想她们在大明宫、长安的日子,不觉眼睛湿润,目光飘渺。
黔州还是不错的,放目望去,山峦峻峭入云、树木参天,丛林绵延相续,周围远山就像洗过一样,历历在目,青翠欲滴,山间坪场之上黄花遍地,山道隐隐约约,弯曲小径连着干净村落,盈隆宫居高临下,飞檐处处,勾勒在蓝天之上,这里闲适而自在,也有长安所没有的风情。
但谁能不想繁华的长安呢?说不想是假的。
柳玉如说,“但只是我们想长安有什么用呢?总得我们的大王想才行,也许他平淡日子过腻了,要重新坐回至尊之位,那我们的愿望便都达成了。”
崔氏听罢将信将疑,她还有大事在后边,便岔开说,“待聘今日在澎水县断了虎伤人命案子,亡者家属要有补恤,长孙润踢破了澎水县牢,要有赔偿,赵国公回家将养,为娘已代作主张,给新置了临近的一处院子,但钱静心庵却没有的,你们好好看看这帐目。”
柳玉如慵懒地说,“金莲看吧,需要多少只管开付。我不看了,刚才和莺妹在崖头的‘子卯树’下避了场小雨,虽未淋到,可我还是有些头疼,这就去躺躺罢。”
说着起身去了殿内她的寝室,她的侍女紧跟着走过去,被她摆手制止了。
长儿娟看看天色,有些鼓舞地说,“大王和九姐该回来了!两个人总要赶得上盈隆宫的晚饭。”
婉清则问崔夫人打听到她爹下落没有,崔夫人温言安慰。
崔嫣说时候还早,叫侍女去取了她的琵琶来,要弹曲子,又对长儿娟说,“你去拿手鼓,看能不能与我相和。”
琵琶取来了,崔嫣玉笋般的纤细手指,轻理了一下琵琶的八根弦,又轻轻地拨动,调好了弦,随后睫毛低垂,专心地弹拨。
众人围坐在大殿里,听那琵琶声,如同清泉在石头上溅落,雨珠敲打着芭蕉,忽而想象着一只云雀从云中俯冲而下,一边左右盘旋,一边呢喃啁啾。而后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