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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无碑-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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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容闻言,忙从药箱中取出针来,往永明几处大穴上一扎,这才木讷地缩回手看着发丝凌乱的刘衍。

    刘衍对上她的目光有些不自然,俯身将胡榻上的碎杂之物一把挥到地上,这才将怀中昏迷的人平放下去。

    “你快去看看吧,她是怎么了?”

    施针半日后,半容这才直起泛酸的腰,轻轻叹了口气,还未等她转身,身后那人却一早凑了上来,紧张道:“怎么样?”

    “总算是控制住了。”

    “那就好。”刘衍瞧了一眼胡榻上的人,眉头紧皱,面色痛苦,心中不由得一震,难道她真的活得那么痛苦吗?就连睡梦中也饱受折磨?

    “她这是心病导致的肝气郁结,我一会再给她开些行气活血的药,睡一觉就好了。”半容将东西一一收好,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都只是暂时性的压制,太子妃很有可能会再次失控发疯。”

    “什么?”刘衍转身看着半容,见她脸色不好,便知她所言并不是危言耸听,心里便有些焦急道,“发疯?难道没有办法治好她吗?”

    “不瞒殿下,太子妃已经病入膏肓了,没有多少日子了,如今也只能想办法不让她发病了,殿下千万不要刺激她,太子妃的身体承受不起。”半容颇为同情地说道,接着又转身出去了。

    刘衍想叫住她,却又被胡榻上的人握住了手,见她薄唇微启,似乎在说什么,刘衍忙俯身去听。

    “楚沉夏,我恨极了你。”

    “你恨他是因为你喜欢他吗?”刘衍将她的手慢慢扒开,塞回被中。

    又看了一会神志不清的永明,刘衍忽然有些好奇地问道:“太子和楚沉夏,你更恨哪个?”

    “他们两个都该死!景旡,你帮我杀了他们。”

    刘衍一怔,她口中的景旡自然是他知晓的那个景旡,如此看来,景旡与她仍然有联系,甚至很有可能当初的毒杀都是景旡挑唆的。

    可她已是亡国公主,还有什么值得景旡利用?

    (。)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远调近遣() 
当初楚治以买官罪被处以刑罚,中书监陶珏因此被罢官,被程令取而代之,虽说这程令与陶珏比之,较为正直守法,可是这私底下的官员买卖还是层出不穷。

    陈咸屡次上书提起此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诉说此等行为的危害,皇帝被他说得心中不安,食寝难安,便下令程令以及吏部尚书商聂严整风气。

    那商聂是一个支持新派的年轻大臣,而程令却是一个固守陈规的耄耋老臣,两人一起共事自然合不到一块,不但没把皇帝交代的差事做好,更是将朝堂弄的乌烟瘴气。

    两人没成想,最后这门差事竟落到了刑部和司刑寺手中,程令倒觉得没什么,但是他商聂可就不干了。

    他张薛飞身为刑部尚书,这些年与吏部一直都是对立而为,保不齐,这一回要故意给吏部使绊子吃。聂心里明白,张薛飞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拉他下水的机会,因此先下手为强,暗中收集起了他的罪证,好在关键时刻威胁他。

    可他到底还是忽略了陈阙,虽然陈阙不会故意给他使绊子吃,但他是出了名的秉公行事,当下便将吏部上下查了个通透。

    皇帝听闻商聂利用权势为自己的三个侄子两个弟弟安置了官位,十分生气,将他们这一家六口处以了流放。

    商聂走前十分不甘心,托朝中好友举发刑部尚书张薛飞,告他收取富贾银财,轻判囚犯之罪。

    张薛飞所为要比商聂严重的多。甚至查出了四年前逃走的重犯关涛,实际上是被他故意放走的。关涛一生杀人无数。恐怕无法用数量来衡量,他此举当真是触了皇帝龙须了。

    张薛飞罢官处斩。家人都被流放到疾苦之地,可是皇帝烦躁的心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这一回连罢两位大臣,谁来替补这个空位呢?

    朝堂之上,各位大臣直抒胸臆,举荐的官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还是刘正声无意中提了一句,被皇帝记下了。

    他说:“如今正在鲁国治理国政的几位大臣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那些大臣原本就是自己为了帮助刘衍送过去的,刘衍现在都回来了。那还留他们在鲁国干什么?不是大材小用吗?

    皇帝喜意难忍,当下便下旨召回那几位大臣,另外派了几名墨守成规的老大臣前去治理鲁国。

    刘衍的心情自然是可想而知,只是远在鲁国的庆王知晓之后,十分气愤,恨地夜不能寐,同是皇帝所生,他却被如此不公平地对待。

    当夜修书三封,分别寄给了母亲柳氏。外祖父柳长公以及朝中自己最依赖的大臣周朗,希望他们尽快助自己回建康。

    “计划有变,我需要你去杀一个人。”

    景旡目光飘渺悠远,似乎被山中的美景所吸引。听了他的话也是心不在焉地回道:“什么人?”

    “陈阙。”刘彧对他的心不在焉并不放在心上,淡淡说完这二字便拂袖回到了石桌前。

    景旡眉心一皱,回头疑道:“你要动陈止明?”

    “不可以吗?”刘彧抬手在棋牌中落了一子。无论他在哪,这棋盘都在身边。也算锲而不舍了。

    “被废之前,你和陈止明可是多年的朋友啊。他甚至为你冒大不韪,被皇帝流放五年,前不久才回来。”景旡目光一紧,觉得面前这个人如今做起事来是丝毫不给人留余地了。

    刘彧下棋的手一顿,随即撇开了话题,“你先前向我举荐的司徒登,为何无缘无故死了?暴病而亡,骗骗愚昧的皇帝也就罢了,骗我?呵……”

    刘彧见他侧过脸去不说话,观察到他脸上毫不遮掩的怒意,淡淡一哂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黎浮下的手,是不是?”

    “你这么聪明,就不怕折寿吗?”景旡朝他疾走一步,眼中怒气大盛。

    对于景旡的这个反应,刘彧却是哈哈大笑,盯着他的眼睛道:“至于黎浮为什么要杀他,我并不想知道,反正从一开始,我也没打算真的用这个人,他祖父是废物,他父亲是废物,他自己也是个废物,一家子的废物,我要之何用?”

    “你未免也太狂妄了,若是没有老头子的帮助,你怎么可能将势力壮大的这么快?”景旡暗暗咬牙,带有一分威胁的意思。

    “你以为是我求他黎浮助我的吗?”刘彧有些好笑地看着景旡,嘴角勾出一丝轻蔑道,“是他苦苦哀求我,希望我可以带着旧部势力重复晋国。”

    “这不可能,你开什么玩笑!”景旡斜眼看着他,噗之以鼻道。

    “我自小就被那个人宠溺,过着要什么有什么的日子,我的母妃也被他捧在手心如珍宝一般地照顾,他甚至还承诺过,将来的天下都是我的,我还奢求什么呢?”刘彧想起往事,脸上便带了些喜意,可片刻间双眸一紧,透出森森寒意来。

    “可是黎浮呢?硬闯进我的人生,残忍地告知我从前的一切,告诉我那个人不但不是我的生身父亲,甚至还是杀害我父亲,逼死我祖父,灭了我晋国的贼人!坦白说,被他无微不至照顾了那么多年,我怎么可能一下子狠下心来报复他。是黎浮,带着旧部大臣,嘶声痛哭讲那些过去,攒托我报那血海深仇,他们甚至,连路都为我铺好了!这一切都容不得我说半个不字,现在我已经完全陷进去了,你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景旡背脊一节一节地开始发麻,直麻得他全身动弹不得,胸口似有波涛翻涌一般,无法言说,无法呼吸。

    刘彧云淡风轻地讲完那些话,又捻过一枚棋子,叮嘱道:“记得动作要快,明晚之前,陈阙必须死。”

    景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山,精神一度恍惚,甚至跑到了东宫,楚沉夏的院子里。

    “你怎么来了?怎么脸色那么差?”楚沉夏见他痴痴地站在院门,忙将他拉进了房中。

    过了许久,景旡才开口道:“我就是来看看你,看看你的腿好了没有。”

    楚沉夏闻言,笑道:“差不多了,现在不用拐杖了,能自己行走了,我们立场不同,你我还是少见面为好,再说了,这是东宫,不是你家,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

    “哦,对了,母亲从金城搬到建康了,老……老头子也来了。”景旡话虽说着,目光却十分涣散。

    “什么时候搬过来的?他们住在哪里呀?生活的还好吗?”楚沉夏目光灼热地望着他。

    景旡忽然想起什么,心口一惊,终于回过神来,有些紧张道:“你要去看他们?”

    “我……”楚沉夏垂眸沉吟了一会,才继续道:“我就不去看他们了,只要知道他们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景旡暗暗松了口气,楚沉夏却又忽然追问道:“你告诉我他们住在哪里?如果缺什么东西,我方便差人送过去。”

    “不用了,东西都很齐全,他们什么都不缺。”景旡一口回绝道。

    楚沉夏低声叹了口气,面带愧色道:“其实……我已经有些日子没见母亲了,不如一会你陪我一起去看看母亲吧。”

    景旡愣了一愣,推脱道:“我今日还有点事,恐怕不行。”

    “没事,明天也行,实在不行,你告诉我他们住在哪里,我自己去找他们。”楚沉夏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随意道。

    “呃……他们……”景旡一时想不到措词,支支吾吾了好一会都说不出什么来。

    毕竟二人一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景旡心里在想什么,楚沉夏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楚沉夏刚才不过是试探他,只要他说好,自己也不可能真的去,可见他遮遮掩掩,说话又支支吾吾,必是心中有鬼。

    “你说吧,他们到底在哪?”楚沉夏沉声质问道。

    景旡忽然起身站了起来,有些无奈道:“在……在栖霞寺……”

    他着实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就不该告诉他母亲和外祖父从金城搬来了建康,无端端生出一些事来。

    “栖霞寺?”楚沉夏十分吃惊,也跟着起身,问道,“母亲被刘彧控制住了吗?为何在栖霞寺?”

    “你放心,母亲很好,她和晋五公主住在一起,很好,一点事都没有。”景旡忙宽慰他道。

    楚沉夏想到刘彧,心中便忍不住一寒,上前紧紧抓着他的手臂道:“你现在就带我上山去,看看母亲是否真的安好,走。”

    “诶呀!母亲真的很好。”景旡挣开他的桎梏,颇为无奈道,“有老头子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你这话什么意思?外祖父难道和刘彧有什么关系吗?”楚沉夏心中疑惑更深,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

    景旡对上楚沉夏审视的目光,又马上撇开眼,心里简直万分后悔,好说不说,越说越糟,脑中白光一闪,就想到了走为上计。

    楚沉夏本就紧盯着他,见他有逃跑的趋势,忙上前重新抓住他的手臂,催促道:“你说啊,别想瞒我。”

    “你……你自己去问老头子吧,别问我!”景旡猛地发力,震开他的手,脚步一闪,就一溜烟破门而出,消失在了他面前。

    (。)

第一百三十九章 画地为牢() 
刘衍见东宫门口停着一马车,不由上前问道:“是谁要出门?”

    “回殿下,是楚大人要出门。”一旁的车夫忙上前行礼道。

    “哦?他要去哪里?”刘衍略微有些诧异,楚沉夏因养伤已经多日未出东宫了,今日无缘无故出门做什么?

    车夫正要应答,楚沉夏忽然从宫门出来了,笑脸相迎道:“殿下今日早朝下的比往常早啊。”

    “父皇头痛发作,见没有什么大事,就退朝了。”刘衍淡淡一笑,目光扫过马车,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母亲前几日搬回建康了,我正想着去看看她。”楚沉夏从容道。

    刘衍心中疑惑一扫而光,关切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应该的,你早就该去看看你母亲了,你母亲不容易,做儿子的应该趁早尽些孝心。”

    “是,殿下说的是,我今日若是回来的迟,殿下也不必派人来找我,对了,殿内还剩下一些书信,希望殿下能帮忙看看。”楚沉夏左一句有右一句地叮嘱道。

    刘衍笑了一声,目光清明道:“我知道了,除非今日发生大事,否则我是绝对不会来打扰你们母子享受天伦之乐的。行了,你去吧。”

    楚沉夏爬上马车后,并未将车帘放下,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将身子缩回了马车中。

    今日天气十分寒冷,可这上山拜佛的人却依然不少,楚沉夏掀开车帘仔细观察着周遭的人。有的人表情木讷,有的人神色紧张。有的人心怀虔诚,而有的人却面带戾气。双目中的杀气十分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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