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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熟悉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伴着她极轻的脚步声。
刘衍挥手示意陆执退下,又示意若渝坐下,温和道:“这么晚了,有事吗?”
“我没事,殿下看起来倒是有事。”若渝轻松将话题抛给了刘衍。
若渝见他没有答话,便知他心中对琅琊王氏有所怀疑,联想到之前禅蜀杀人,将东宫和父亲的心思瞬间摸了个通透。
互相利用,彼此欺瞒,可是在她的心中,她是希望,父亲和东宫可以结盟的。
“殿下有什么苦恼,不妨一说,我或许可以帮上忙。”若渝进一步试探道。
刘衍也不希望她心中起疑,皱眉沉思了片刻道:“陈咸被抓了。”
“御史中丞陈咸?”若渝见他点了点头,有些不解,虽说陈咸是朱家的人,但是陈咸被抓,也未必要将这账记在朱家头上,朱家的地位也绝不会因为陈咸被抓而改变什么。
除非,这之间还有人参与进来了。
可是,建康之中,还有谁能威胁到刘衍?不可能是因病回城的庆王,倒像是最近被议论最多的刘彧。
“如果是大皇子的,那我猜是为了苣适。”若渝不假思索道。
刘衍十分诧异,她竟然猜的这般准确,当下忍不住多说了几句道:“我也猜是这样,而且明日上朝时,他必定会大肆鼓吹此事,给朱家和陈咸冠上乱七八糟的罪名。”
“我倒不觉得,明日就算他有心要冠朱家的罪,也绝对不会亲自出手。他在朝中岂会没有跟随他的大臣?”若渝目光闪了一闪,忽然想到什么。忙道,“对于苣适回建康。想必殿下和沉夏早就做好了准备吧?是有意让他人冠上朱家的罪名,随后平。反吗?”
“确实……如你所说,”刘衍心中吃惊,脸上却有些无奈道,“楚沉夏做好了准备,可是他没告诉我,谁又会想到,这个时候他忽然昏迷不醒。他做的万全之策,现在看来只怕是要浪费了。”
若渝摇了摇头。见刘衍终于坐了下来,扶袖为他倒茶道:“怎么会浪费?楚沉夏结识的人,走的路,又有哪些是殿下不清楚的?他总不至于去找了柳长公平。反吧?殿下仔细想想,谁有这个可能适合平。反?”
谁有这个可能?
刘衍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水,边喝边想,想到茶喝完了都未想到,将茶杯一放,偏头看向她道:“你可有想到合适的人?”
“我确实想到一个人。”若渝迎上刘衍殷切的目光。一字一顿道,“协办大学士宗挚。”
“大学士?”刘衍有些意外。
“他与我鲜有交集,与朱家更是从无往来,你如何就说他能为朱家平。反呢?”
若渝冷若冰霜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因为他和苣适不和,殿下可能不知道,苣适投靠柳长公。也是求个依靠。”
“他二人有何不合?大学士是朝堂中少有的清官,我从未听过与他有关的妄言。”
“说来也巧。宗挚和苣适的发妻不知何故,都不能生子。前些年。宗挚的发妻好不容易老来得子,两人正欢喜着,那苣适便带了各种补药,上门祝贺。谁想,就是吃了这苣适的补药,那宗挚的发妻当日便滑胎了。可查来查去,却又查不出什么,但是这仇宗挚可一直记在心上呢。”若渝说到后来,竟笑出声来。
刘衍见她难得展颜大笑,忍不住皱眉问道:“别人滑胎,你怎笑得如此开心?”
“我是笑苣适小肚鸡肠,一同为官的宗挚有了孩子,他到不开心了,实在是奇人一个。”若渝终于止住了笑容,追说道,“殿下明日只管静观其变就是了,也许事情没有殿下想的那么糟。”
刘衍点了点头,感叹道:“如果你是男的就好了。”
若渝听了这话,却是脸色一沉,跟着起身便告退了。
鸡鸣时分,天已大白,刘衍早已出了东宫,往皇宫赶去,而景旡也利索地翻墙入东宫,摸了一把下巴的胡子,往楚沉夏的院子里走去。
听到动静,半容忙从房内出来,见到面前的七旬老人时,怔了一怔道:“这位老先生就是黎浮黎老先生吗?”
景旡将手背在身后,轻轻点了点头,便跟着她进了房间,楚沉夏还未醒转过来,景旡只看了一眼,便被她扶了过去。
“我先前听景旡说还不相信,今日一见,黎老先生果然十分年轻,就连胡子头发都乌黑锃亮。”半容说着,将脉枕垫在他手腕下,为他把起脉来。
景旡忙将左手搭在右肩上,不动声色地敲打着命脉,见半容放开了手抬眸看来,又将手缩了回去。
“真看不出来,黎老先生的身体也这么好,血气方刚的,像是一个年轻人。”半容由衷道。
却听得景旡心口一沉,该不会是被他看出来了吧,当下也不做声,只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半容见他不说话,也无心在打扰他,只是叮嘱道:“黎老先生,若是换血过程中承受不住了,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免得事态严重到不可收拾。老先生若是出了什么好歹,只怕沉夏醒来,绝对不会原谅我。”
景旡见她没有看出破绽,便顺从地点了点头,心中暗想,不过是一点血,有什么承受不住的。
但当换血真的开始时,他只觉得脑袋重的几乎要断了,耳边是不绝于耳的嗡嗡声,他想睁眼,却只看到一片白光。
忽然心口猛地一抽,痛得他龇牙咧嘴,却没喊出声来,半容许是没发现他这一小动作,竟也没停下来。
好不容易,完成了换血,景旡却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可他又怕楚沉夏醒来以后看到自己。
这易容虽然能瞒过半容,却根本逃不过楚沉夏的眼睛,到底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
半容劝他稍作休息,景旡却十分也听不见,只顾着往外走,脚下也不知高低,如踩棉花一般,终于是出了楚沉夏的院子,却一下子倒在了围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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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朝堂对辩()
朱国公拖着沉重的步伐,在殿前扑通一声跪下,“陛下,朱家这么多年一直都尽忠职守,怎么可能生出这种谋逆的念头?朱云这些年立下的战功,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是。”
柳长公转了转眼珠,想要上前说几句,却被一旁的周朗用眼神制止了,方才还站着的苣适忽然也跪了下来。
皇帝不解道:“你这又是干什么?”
“陛下,臣所言绝无半句虚言,那里的百姓没有一个不是将朱云当做天子的,在民间,甚至流传着这样的歌谣。齐国候,穿裤衩,要哭哭,求抱抱。三岁孩童真可笑,上朝还需将军扶,不如早日回建康,自此诸侯改姓朱。”苣适将身体跪直,一字一顿道。
朱国公气得额头青筋爆出,七十几的了,差点两眼一黑,栽倒了过去,瞠目结舌地说不出半个字来。
皇帝见他如此激动,着实忍不住道:“朱国公稍安勿躁,要是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且听听众爱卿的说法。”
在众人眼中,陈咸一直都是朱家的人,今日却未见他说上只言半语,不由有些诧异,在人群中找了去,却发现竟没他的身影。
皇帝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问道:“陈咸今日怎么没有来上朝?”
众大臣四目相对后,皆摇了摇头,却将视线望向了刘彧,皇帝追问道:“怎么回事?”
刘彧这才走出队列,行礼道:“父皇,昨日儿臣值守。抓到了一个行踪鬼祟之人,企图接近苣适苣大人。儿臣带人抓住一看。竟是陈咸陈大人,就将他带进了司刑寺。”
“你胆子倒是不小啊!”皇帝皱了皱眉。十分吃惊道,“御史中丞你都敢抓。”
皇帝这话一出,四下皆静,原本以为皇帝听了刘彧的话,会对朱家谋逆之事不再怀疑,可是没想到,他的第一反应竟是责骂刘彧。
周朗立即上前道:“陛下,陈咸夜伏城门,其心可见。大皇子生性聪颖,将他带入司刑寺,也是合情合理啊。”
“是啊,臣以为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赶紧派兵到齐国,捉拿朱云啊,以免事态恶化,到时候无法收拾。”景旡也跟着出列道。
中书监程令按耐不住道:“齐国大都和建康相隔十三座城池,这消息传到陛下耳中。怕是有所变动吧?如果齐国真的政权动荡,百姓归附朱云,偌大的齐国还能将这消息锁起来不成?只怕早就不胫而走了吧?”
“程大人此言差欸,等消息传到建康。只怕是朱云夺权的野心已经到了人皆可知的地步了,到了那时,在场的大臣谁还有这个心思在这里做口舌之辩?”周朗不甘示弱地回道。
皇帝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说。说的不可开交,便将视线望向了今日几个未曾开口的人身上。心里寻思,这朱家既然投靠了东宫。为何子顺不做辩护?难不成是见朱家大难临头,不想惹上麻烦?可是柳公今日是怎么了,什么事都要插一嘴的他,竟然一言不发地观战?
见周朗和程令没完没了地互相争辩时,陈止明忽然出列,音调不高却很有力度道:“启禀陛下,臣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皇帝一挥衣袖,示意他说,陈止明不疾不徐地从袖口中取出一张银票,高举在手道:“这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是我昨夜从陈大人的身上搜到的。”
他的话外之意已经十分明显了,将手中的银票递给急匆匆跑向他的陈公公,又从衣袖中掏出一柄寒光乍露的匕首,惹得众人一番尖叫。
“诸位大人不要惊慌,这匕首也是臣从陈大人身上搜到的,臣悄悄带了进来,还请陛下恕罪。”陈咸说着,一掀衣袍,利索地跪了下去。
苣适见陈公公手持证物从自己身边经过,恍然大悟道:“陛下,陈咸昨夜定是想用银票贿赂臣啊,如果臣不答应,他定是想用那匕首杀人灭口。得亏大皇子昨夜值守,发现了他的阴谋,否则臣今日恐怕就不能活着上殿了。”
皇帝从陈公公手中接过银票,老眼一转,便看到这银票的出处,天成钱庄。
沉默了许久的柳长公终于开口道:“不对啊,我怎么觉得这事不对啊,会不会是你们冤枉陈大人了?陈大人可是清官,府中可没有这么多钱,先前太子殿下的募捐,他也不必捐了白银五十两。”
陈止明闻声抬眸道:“要知道钱的来源,那还不简单,只需看了银票上的钱庄,不就知晓了?”
众人纷纷抬头看向皇帝,等着皇帝开口,皇帝也不负众望地开口道:“是……天成钱庄。”
朱国公心口一惊,坐倒在地,不住道:“陛下,这不可能啊,我们从未让陈大人去贿赂苣大人啊,这银票也不是我们给的啊。”
一旁的柳长公忍不住嘴角一勾,他朱国公真是年纪越大越糊涂,这个时候竟然想抛弃陈咸,将事情撇得一干二净,真是愚不可及。
皇帝果然有些气愤,瞪着眼看向朱国公,厉声问道:“朱国公,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朱家究竟有没有谋逆之心?”
“老臣没有啊,老臣冤枉啊,如果朱家要反,早就可以反了,为什么要等到今日没势之时起谋逆之心呢?一定是有人要害我们朱家,陛下明鉴啊!”因为激动,朱国公的脸上鼻涕眼泪到处都是。
柳长公忽然疾步走出队列,十分激动道:“陛下,老臣原先见朱国公年老,便存了一丝同情之心,现在想来,是老臣太过愚钝了。这等反贼,出现在陛下面前,实在是在污浊陛下的眼睛,不如将朱国公先押下去?”
皇帝没有回应,众人等了许久,才听他唤道:“子顺,你怎么看?”
刘衍被皇帝叫到着实没有准备,因为他一直在等,他在等宗挚开口,可是他没想到等来的确实皇帝的发问。
当下也只能迎着头皮道:“儿臣觉得此事尚有可疑之处,且不说那苣适言论可究性,单是凭一张银票和一柄匕首就能给陈咸安上罪名,未免也太好笑了。”
“殿下何出此言,如果这些都不足以证明陈咸的心思,那还要如何才能呢?”柳长公当即反驳道。
刘衍却不看他,转而看向陈止明道:“陈大人……你作为司刑寺主司,自该知道这证据不是绝对的,我说的可对?”
陈止明咬着牙根说道:“太子殿下说的没错,只是……如果说这陈大人的意图还不够明显,如果什么证据都说是巧合,这才可笑吧?”
“证据自然不是巧合,因为证据可以是栽赃,是嫁祸,是人为。”刘衍轻松反驳道。
皇帝见往日下朝的时辰快到了,又见他们各执一词,挥了挥手便道:“暂且……将朱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