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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沉夏斜睨了一眼若渝,侧身转向刘衍,正色道:“如他所说,那么庆王的人应该是想早一步于殿下到大都,做一些不利于殿下的事。”
若渝冷冷回驳道:“如何见得?他说的话还不知真假……”
楚沉夏飞来一眼,冷声打断他道:“不然呢,他是觉得好玩才来抢印章吗?印章非同小可,兹事体大,所以我才特意拜托你交给殿下。”
刘衍一愣,原来那时他追出来,是要将印章交给自己,神色微微有些尴尬。
偏偏若渝还说了一句让两个人都尴尬不已的话,“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亲自交给殿下,不是更能确保万无一失?何必差遣我?”
刘衍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适时,身后亮起火光,同时传来陆执的一声呼喊:“殿下!”
第七十一章 城门悬尸()
马背上的人纵身一跃,将手中的东西一举,高声道:“奉吾皇之命,前来镇压大都暴乱。”
未多时,刺史沈之卫亲自出府来接旨,那人将手中的东西交到他手上,正色道:“奉皇上口谕,特命太子刘衍亲赴大都,助齐国公处理暴乱,众卿理应从旁协助。”
沈之卫战战兢兢接过印章,目光在他身后遥遥望了两眼,沉吟了一下问道:“不知……太子殿下现下人在何处?”
“殿下与大军随后赶到,因兹事体大,遂命我先行赶到。”
沈之卫“哦”了一声,默默点头,又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
那人朝他走近了一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沈之卫的脸色颓变,不可置信道:“这……这……”
那人挺直脊背,目光直视前方,义正言辞道:“殿下此举别有深意,既然皇上说了,让你们从旁协助,自然照殿下吩咐的去做,不会错的。”
沈之卫有些拿不准,沉思了半晌才抬头道:“殿下此举请示过齐国公了吗?要不要我进宫去请示?”
“沈大人这是在拿我开玩笑吧?齐国公年纪尚幼,诸事尚且需要顾命大臣商议。皇上口谕虽说是,特命太子助齐国公平定暴乱,可沈大人难道看不出来吗?皇上的意思是交由太子殿下全权处理,你去请示齐国公,这是几个意思?难不成是质疑太子殿下的能力吗?还是质疑皇上的口谕?”那人冷哼了一声,讽刺道。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我这就去办。”沈之卫诚惶诚恐道。
那人见他应下,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就要走,沈之卫忙上前两步叫住他,那人目光一紧,回头看他。
“特使远道而来,怎能住那脏乱的驿站?不如就在下官的府中住下,也好让下官略表客主之谊。”
那人脸上表情一松,随即却又摆出一份嫌弃的模样,沉声道:“不必拿官场的这套来讨好我,做好太子殿下吩咐的事才是正道。”
说完,连头也不回,直夹着马腹缓缓而去。
沈之卫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回身大步走进了府中,等在一旁的心腹赵曲忙迎上来道:“大人,怎么了?”
“太子殿下要来大都定暴乱了。”沈之卫微微叹了口气。
赵曲未见他的神色,只一个劲喜道:“大人,好事啊,这些日子为了暴民的事,大人可没少操心啊,太子殿下来了,大人终于可以落个轻松了。”
“轻松个屁啊,他人还没到大都,就给我下了难题!”沈之卫只觉得头疼无比,忙用指关节轻轻按压太阳穴。
“什么难题?”
“他刘衍要我杀几个领头闹事的,尸体高悬城门,以示威严。”
这个沈之卫是齐国人,先前在大都是一名八品郡丞,齐国王室灭亡之后,大都许多官员被株连,因他未参与过任何内廷之争,遂将他提升到了五品刺史。
此次暴乱的百姓都是齐国人,让他一个齐国人对同根相连的齐国人做这种事情,他于心何忍?不说暴民该如何报复他,光是齐国的百姓都会对他恨之入骨。
可不做的话,他岂不是抗旨不尊,他死了倒没有关系,可他身后的一家老小呢?去了地下,他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反复思量之下,始终觉得还是死一两个暴民来的划算。
刘衍的余光在左右两侧微微一扫,楚沉夏和若渝两个人都面无表情,目光正视前方,仿佛一身心都放在了赶路上。
刘衍目光微微一闪,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这两人非要跟着自己去大都,劝也劝不住,休息的时候,两人都视对方如空气,简直是冤家。
“殿下,前面就是大都了。”陆执带着的一部分人从前方迎过来,神色却不大好看。
刘衍勒住马,身后的众人齐齐跟着勒住,楚沉夏率先问道:“有什么异常吗?”
“城门前聚集了不少人,闹哄哄的,依稀望去,还能看到不少官兵穿着的人。”陆执答道。
刘衍目光不由自主往前方遥遥望去,可眼前都是树,哪里看得到城门,一扬马鞭道:“没想到,大都的暴乱这么严重。”
众人忙拼命跟上刘衍,不一会便到了大都城门外,城门内的人听到动静愣了一愣,却始终没有散去的意思。
倒是被众人围堵的沈之卫眼尖地瞧见了刘衍,忙对他高喊道:“太子殿下!”
百姓听到他这一声呼喊,都转向了刘衍,满目的怒意掩也掩不住,直冲着他而去。
刘衍被他们看得一惊,自己不过是父皇派来处理暴乱的,怎的大都百姓一副要宰了他的模样?
诧异间,眼角瞟到楚沉夏正定定地看着自己身后,刘衍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被这始料未及的一幕看得心中一惊。
三颗人头正悬在城门上,几双眼大的突兀,一脸的污血似乎未干,看来是刚死不久,而进了城门不远处就是集市,难怪这些百姓有的手中还拿着新鲜的瓜果蔬菜。
刘衍回头看着无措的沈之卫,沉声问道:“这是何人?”
“是暴民。”
“为何要取他们的首级挂于城门之上?”刘衍打量了他几眼,见他是个齐国人,心中更觉诧异。
沈之卫听言有些懵了,冲口就道:“不……不是殿下让我这么做的吗?”
刘衍终于明白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为何如此毒辣了,两条眉毛一拧,重重斥道:“胡说!我几时下过这样的命令?”
“两日……”话说出口,沈之卫忽然觉得不对,殿下自己下过的命令怎会不记得?难道殿下的意思是……让自己背这个黑锅?于是有些认命地改口道:“是下官记错了,太子殿下,并未下过这样的命令。”
刘衍的眉毛却拧得更紧了,他这般说法岂不是欲盖弥彰?正要开口斥责,楚沉夏已抢在他前头说道:“若是有什么人以殿下的名义行事,你大胆说出来,殿下自然会查清,不会冤枉你。”
沈之卫经他一提醒,目光一凛,颤声道:“两日前,有一人带着殿下的印章而来,说是传殿下之命,要我杀几个闹事的,尸体悬挂城门,以示威严。”
抬眸看了看刘衍的脸色,继续道:“我见他有殿下的印章,便不疑有他,岂料犯了这等糊涂事。”
沈之卫仍然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殿下安排的一场戏,做给大都百姓看的戏,心里仍觉得自己逃不过黑锅的安排。
楚沉夏扫了一眼聚众的百姓,扬声道:“在来的路上,殿下的印章就已经失窃了,看来假传殿下之命的人必定就是那个偷印章的人。”
沈之卫始终低头不语,头顶却遥遥传来一句暴怒声,“还不派人取下来?”
一个抬头,见到刘衍怒气腾腾的脸,心口一震,忙应下来,命人去将首级取下,聚集的百姓也准备散去了。
人群中,忽然一声嚎哭又将众人的目光聚集了起来,一个妇人挤出人群,走到刘衍等人面前,并不下跪,而是指着他大骂道:“可怜我丈夫无辜而死,你们这些当官的打算就这么算了吗?”
沈之卫简直吓得心都要从吼口跌出来,想挤出人群,却发现根本走不过去,忙站在高处大声喝止道:“这是谁家的妇人,快拉下去,太子殿下面前,岂容你造次?”
刘衍瞟了他一眼,视线又落回面前边哭边骂的妇人身上,不怒自威道:“你且将事情说来我听。”
妇人原本只是觉得心中不平,他们官官相护必不会帮她,所以便想着上前来骂他一顿出口恶气,未料面前被称为太子的人竟肯听自己讲,不由得连哭都忘记了。
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刘衍,半晌才反应过来,当下重重下跪磕了个头道:“挂在城门上的其中一个头颅是我丈夫张惠的,另外两个分别是东街王家的大儿子和小儿子,王其疏和王其珏。我丈夫是开酒馆的,这两兄弟常常来酒馆喝酒,因此与我丈夫学那刘备,桃园三结义结拜为兄弟。”
说到这里,她抹了把眼泪,又道:“那两兄弟自认饱读经书,便生出了什么为国生为国死的念头,在大都各处怂恿人反宋复齐。前两日,就被沈大人通缉,逼得无处可去,那晚就躲到了我家里来。我丈夫之前从未同他们一起做这些事,只是本着兄弟之情,暂时收留他兄弟俩一晚。岂料那日,沈大人带兵冲进酒馆,砸了酒馆不说,将我丈夫与那兄弟俩就地诛杀。”
沈之卫额头青筋暴起,高声反驳道:“张惠收留他兄弟二人,拒不接受盘查后,光是这两点,足以逮捕。”
“纵使我丈夫收留他们兄弟二人有罪,那也不该落个问都不问就诛杀的下场啊。”妇人又哭了起来。
围观的百姓听罢,都同情起妇人来,纷纷道:“是啊,我知道张惠,他的酒从来不掺水,还时常救济穷人,光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为人慈善。如此重情重义的人,错杀真是可惜了。”
第七十二章 意外被擒()
说话间,一支箭带着风声往刘衍这边急急窜来,还未等他出手,一旁的若渝已一剑将箭挑开。
“是谁在暗处放箭?”陆执四扫周围,终于在一家茶馆的阁楼上见到一个女子探出头来。
“我杀的就是你南宋皇太子刘衍,哈哈哈。”女子大笑了几声,身形一晃,已消失在众人面前。
若渝握紧缰绳,正欲追赶上去,却被刘衍的眼神制止了,那边陆执已经追了上去。
刘衍看了一眼围观的众人,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妇人,沉声道:“你暂且回家等着,待我查明了真相,自会还你丈夫一个清白,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妇人脸上的泪迹未干,有些怀疑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我……”
刘衍打断她,缓缓吐出几个字来:“三日之内,必证清白。”
说完,将缰绳一拽,就要往城内赶去,围观的百姓并未叫好,但也未阻挠,闪出一条道来,放刘衍大军入了城。
待众人稳定了下来,刘衍才将沈之卫叫到面前,详细问了这些日子的暴乱,沈之卫抖着一颗心说完,见他不问妇人当街之事,这才松了口气。
刘衍听罢,略微皱眉,起身出了厅堂,沈之卫见状正想跟出去,却被身后的楚沉夏叫住了。
“沈大人,有件事还需要你相助。”楚沉夏绕到他前头,堵住了他的去路。
沈之卫见他有事相求,又是太子身边的人,脸上闪出几许喜意,笑道:“但说无妨,能帮的我一定帮。”
“当街妇人一案,想要问问沈大人当日的事情经过。”楚沉夏微微点头示意。
沈之卫一颗心登时又沉了下去,黑着一张脸看他,半晌吐出几个字来,“这是殿下的意思吗?”
“自然是。”楚沉夏嘴角微微上扬,顿了顿,又道:“殿下既许了那妇人,三日之内以证清白,那自然是要做到的,难不成沈大人还以为殿下是出尔反尔之人?”
“不敢不敢。”沈之卫摇了摇头,这才开始说起了那日的经过,“最近几日大都东西两街都有发生暴乱,西街不知是何人引领作乱,但东街的那两人我是知晓的,正是妇人口中的王氏俩兄弟。这两兄弟认识几个江湖人士,又是热血的年纪,便应了那些反宋的号召,先前抓过几次,都被他们逃掉了。”
沈之卫走了两步,叹了口气道:“但是那日特使……那日有人假传太子殿下的命令,我虽觉得诧异,但实在是不敢不从。那日也确实走运,有人透露了这两兄弟的行踪,我带人赶去酒馆,谁料张惠那厮不肯开门,这摆明了是心中有鬼。我们硬闯入酒馆后搜查,那两兄弟果然在他家,争执间,王氏两兄弟竟也是习武的好手,于是我索性派人下了杀手。”
楚沉夏垂眸不语,沈之卫重复道:“窝藏罪犯也是罪啊,对官兵持刀也是罪啊,更何况他身上的嫌疑还没有洗去。”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