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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衍不似他这般百般试探,不掩一腔怒意,直接道:“大皇兄,你到底想怎样,将天下搅成一锅粥,只是为了泄你的灭国之仇吗?”
刘彧阴厉的眸子一紧,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到楚沉夏脸上,平静道:“既然你们今日送上门来,那我绝不可能放你们下山。”
楚沉夏移步至刘衍面前,劝道:“殿下快走,这里有我,不要再逞一时之气了,快走,听我的没错。”
“我不会走的,留你一个人,那不是让你等死吗?你放心,就算我今日和他刘彧同归于尽,我也绝不会做个懦弱的逃兵。”刘衍对上刘彧的目光,没有半分闪躲,目光中的斗志反而更烈。
“呵,可笑,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刘彧冷笑了一声,便挥手示意属下进攻。
楚沉夏偏头见刘衍脸上是大战一场的表情,手中的刀一扬,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威胁道:“殿下今日若是不肯走,那我楚沉夏只好自尽在殿下面前了。”
刘彧的目光有些错愕,随后大笑了三声,讽刺道:“哈哈哈,刘衍,你找到的好谋士啊,对你可谓是尽心尽力,连命都可以不要!”
刘衍脚步一移,就要上去,却听楚沉夏饱含怒意地喊道:“殿下!难道你觉得我说话从来都是不作数的吗?”
刘衍十分纠结,当下连进退都不知晓了,直到遇上楚沉夏镇定的目光,这才找回了一些清醒,忿忿地转身而去。
“哪里走?一个都不许放过,听懂了吗?”刘彧见他欲走,忙令人拦下他。
楚沉夏手中的大刀一落,扬起高高的尘土,往护卫脸上猛地一挥,护卫登时看不清面前的人,一时怔住了,但刘彧的护卫是什么人?并非一般官兵可以比较,只是略微一顿,便找到了进攻的方向,即使隔着厚厚的尘土,也能通过声音辨别。
见刘衍突破护卫的包围,朝山下奔去,楚沉夏更加卖力地阻拦护卫,几十个护卫将他围成一个圈,刀剑齐齐往他身上砍来。
手中的刀终于崩断了,楚沉夏自然知道双拳难抵四腿,更何况他们是手上还握有兵器,但楚沉夏还是为了能多拖延一分钟而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任由那些刀剑砍在身上,血将他的衣袍染的更深,每走一步,脚下便有一大滩血,渐渐地,他觉得眼前所见越来越模糊,手臂能使出的力气也越来越少,“咚”地一下,到底还是单膝跪了下去。
几名护卫将刀同时架在他的脖颈上,正想舒口气,一道白影忽然从屋檐上飞下,迅速窜进人群中,徒手将几人的刀剑劈断,动作之快,令人咂舌。
刘彧目光一闪,见是景旡,便挥手示意护卫退下,景旡扶起仅剩一口气的楚沉夏,愤愤地看着刘彧。
没有半分解释的意思,当着刘彧的面,就将楚沉夏带走了,一旁的护卫想说些什么,却被刘彧抬手制止了。
景旡将他带到溪口,为他的伤势稍作处理,便将刘衍引到了溪口,躲在树丛中,亲眼看到刘衍将楚沉夏带走后,才返回道观。
“如果我刚才不出手,你是不是就打算任由那些人杀死他?”
面对景旡的质问,刘彧显得十分淡定,挥手让处理伤口的大夫出去后,才说道:“我自然是有数的,即使你不出手我也会制止他们的。”
“真的吗?可当时你眼中的杀气,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连我都被你的眼神都惊住了,你敢说,当时你没有起杀人之意吗?”景旡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想要从他眼中捕捉到一分情绪。
刘彧不答反问道:“自古忠义难两全,更何况你不过是他的义弟,又不是真的兄弟,这么做,不觉得有些不知轻重,太过任性了吗?”
“他怎么想,我不管,总之我是真心拿他当兄长看待的,既然老头子答应过你,那我是一定会助你得到这天下的,但是,楚沉夏,还请你不要动他。”景旡脸色阴沉,眼中的戾气也同样无处遮掩。
刘彧微微勾起嘴角,声音冷到极致,“我从未想过杀他,你也不必如此激动,而且,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刘彧不缺谋士,你千万不要用黎浮旧江城盟主的身份来威胁我,我从来不允许任何人有威胁我的机会,这天下迟早是我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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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妙手回春()
承治二十七年,太子刘衍因无力治理鲁国被召回建康,皇帝将庆王派去接管鲁国,群臣反对,终无法撼动君心。
楚沉夏坐在院子里,望着一树梅花发呆,一月,正是梅花盛开百树抽新的时节,而他却形同废人,枯败叶残。
半容踩着轻快的脚步走过来,见他出神,忍不住笑道:“喂,快别看了,到了换药的时候了。”
楚沉夏明明听到她说话了,可是身体却仿佛无法动弹似的,始终保持着抬头的姿势。
“瞧你,出神的这么厉害,连我说话都听不见。”半容眼睛忽然一湿,忙低头掩饰。
将他盖在膝盖上的裘衣拿开,半容看到的依旧是缠满绑带和木板的腿,见他仍然没有反应,便伸手去解绑带。
还未碰到绑带,手便被他轻轻抓住,明明他使得力很小,半容却觉得怎么也挣脱不了,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听他低声说道:“既然已经治不好了,你也就不必废心思了。”
半容极其缓慢地将僵硬的手抽回,对上他黯淡的眼神又马上转开了,勉强挤出笑容道:“你要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治好你的。”
“总有一天?”楚沉夏冷笑了一声,没有表情地看着她继续道,“我怕我活不到你治好我的那天,半容,不必了,真的不必了,不用勉强你自己,也不要来勉强我了,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半容将手中的医包牢牢抓紧,一双眼如火烧一般盯着他。见他别开脸,又往旁边走了两步。重新对上他的眼,楚沉夏无奈笑道:“你这不是欺负我不会走路吗?”
“我就是欺负你不会走路。”半容说着从医包中取过几支针。往楚沉夏身上几个穴位一扎,见他无法动弹,便得意地笑道,“我要是不管你了,那你才是真的被放弃了呢,你的腿,我会治好的,就算你不相信我,可我相信自己。”
半容迅速地替他换了药。见他一双墨黑的眼睛一直瞪着自己,她一边将裘衣盖到楚沉夏膝盖上,一边说道“不用这样看我,免得你乱动,我就不给你解穴了,时间到了,自然会自己解开了,你再看一会梅花吧,我就先走了。”
梅花从树上落下来。一朵一朵接连落在楚沉夏的膝盖上,楚沉夏伸手将膝盖上的梅花拿到面前看了看,又望向那个瘦弱的背影,心说。就算要我相信你的医术,你也得拿出让我信服的本事啊。
自从刘衍回到建康,建康风云四起。朝中局势大变,那些一开始支持庆王的大臣这个时候又顺风倒。转而支持刘衍。
刘衍是太子殿下,在朝堂中几乎占了所有的局势。许多人都认为,未来的天子是刘衍无疑,这一点对不知道还有一个刘彧存在的人来说,都是毋庸置疑的。
皇帝也越来越放心将政务交给刘衍处理了,他学习能力之快令人咂舌,治理方案之奇效令人自愧不如。
魏宋两国修好,魏国立下誓言,永不发兵南宋,绝不滋扰南宋边境,南宋亦如此。
乍看之下,觉得南宋仿佛又回到平静如水的日子,可刘衍心里明白,这里,永远不会有平静二字。
带着一身疲乏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到东宫二字时,不知为何心中有种别样的感觉,仿佛曾经熟悉的东西在一夕之间就变得不一样了。
“殿下。”若渝的声音带着些许欣喜,从背后传来。
刘衍闻声回头,她直跑到自己面前,才停下来说道:“殿下,我前几日托人去找的雪上一枝蒿有下落了。”
“如何?在哪里?”刘衍目光一亮,精神也跟着一震,当初他的腿受伤可没楚沉夏这般严重,连经脉都断了,所以当初楚沉夏为他去西域采来的药对楚沉夏来说却是没有半分用的,只有那世上最好最难找的药才有可能治愈他。
若渝将肩上的包袱解下来,从中取出一个锦盒,微微一笑道:“在这里。”
刘衍从她手中接过锦盒,慢慢将锦盒抓紧,大步走道:“你去请半容姑娘来,我和沉夏等着你们,要快。”
说完,一溜烟便消失在了若渝面前,直往楚沉夏所住的院子里跑去,他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楚沉夏满身浴血地倒在溪边,一旁的溪水被他的血染红。
刘衍没想过,他会受这么重的伤,如果他知道,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走,对他而言,他从来就不只是谋士,他们是结拜过的兄弟,虽然也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但兄弟情义始终都没有变过。
还未进入院子,便见到楚沉夏黯然神伤地坐在梅花树下,刘衍伸出去的腿猛地一缩,楚沉夏养伤以来,自己每日都要缠着问半容问上许久,却从来不敢过来见他一面。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一时鲁莽,怎么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他心中自然是愧疚满满。
等到若渝和半容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刘衍才跟着她们一块进去,楚沉夏听到动静,缓缓抬头看着他们三人。
“若渝托人找的绝世神药,找到了!我就说,我肯定能治好的吧。”半容笑的十分开心,一对眼睛似桃花一般美丽。
楚沉夏的目光在她身后的二人脸上扫过,见他们脸上也是无尽的期待和喜楚,也忍不住淡淡一笑。
半容将他推进房内,转身对院子里的人道:“你们两个别傻站在那里了,快进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刘衍将锦盒打开,递到半容面前,半容忽然一怔,有些犹豫地拿起盒中的雪上一枝篙,反复看了两眼,似乎想说些什么。
“怎么了?这不是你要的药吗?”刘衍不安道。
楚沉夏和若渝同时看向他们二人,半容接住他们的目光,迟疑道:“这东西好是好,但是有剧毒,如果处理不当,很有可能让楚沉夏一命呜呼。”
“什么?那别用了,还是命要紧。”刘衍听闻十分惊骇,说着就要从半容手中夺过那枝药。
不等半容开口,楚沉夏抢先道:“没关系,万物都有利和弊,你尽管放手一试,就算我真的被你毒死了,也绝无怨言。”
刘衍大步走至他床榻前,厉声道:“那怎么行?这可是剧毒,会死人的,不是玩玩而已,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若渝忽然走至他身边,轻拍他肩膀,安抚道:“这是他的主意,你看他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就不必劝他了。”
“是啊,既然楚沉夏已经想好了,殿下再劝还有什么用?我相信我的医术,不会毒死他的,殿下大可放心。”半容也点头附和道。
刘衍见她们都这样斩钉截铁,当下也无话可说,只好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半容将那枝草药磨成粉,又将楚沉夏腿上的绑带快速去除。
取过一些粉末,正要撒下去,就听刘衍喝声道:“慢着!!!沉夏,你当真想要一试吗?”
半容朝他投来愤懑的一眼,不满道:“殿下,你要是再一惊一乍,就出去吧,免得打扰到我。”
“殿下出去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若渝见他如此激动,也忍不住劝道。
刘衍的目光在他三人脸上来回徘徊了一阵,丢下一句“你们都疯了”,便拂袖而去。
半容与若渝交换了一番眼神,半容微微点头后,便在若渝的帮助下,将药粉倒在了腿上的伤口处,楚沉夏却没有反应。
只因他的腿已经没了知觉,所以对疼痛并无感觉,半容尝试着又倒了一些药粉下去,见他还是没有反应,紧张不安的汗便从额间爬了上来。
她方才倒的已经超过普通剂量,如果再倒,那楚沉夏一定会中毒的,这种毒毒性又这么强,她没有把握,是否能彻底解毒。
着急间,忽然传来楚沉夏轻声的安慰,“没有用么?没关系的,你出去吧。”
半容低头一看,见自己手心全是汗,忙拿过布擦干,一面解释道:“不是的,这药是一定有用的,只是用量大了,我怕你中毒,如果到时候我解不了的话……”
“会怎样?“若渝插嘴问道。
“轻则失明失聪,重则丧命,而我的医术也只能确保救活你而已,别的我还真的不敢夸下海口。”半容看着瓶中的药粉,十分犹豫。
一阵带着药香的风从面前刮过,随即手中一空,半容十分震惊地看着楚沉夏将瓶中的药粉,尽数倒在了双腿之上,这种疼痛怕是一般人无法承受。
半容见他的腿剧烈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