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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无碑-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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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顺,父皇老了。”皇帝悠悠叹了口气,见刘衍要开口。便抬手制止他,继续道:“朕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朕老了是事实。许多老毛病啊,现在都发作了。都是朕年轻时造的孽啊。朕仔细地想了想你当初提出的停战策略,也不是没有道理。百姓过得太苦了,这都是朕的错啊。”

    刘衍忙摇头道:“不,这不是父皇的错,是这个时代的错,是战争使然,百姓才会漂泊伶仃。儿臣知道父皇想要一统天下,万民归一,只是天下残破已久,怕是难以用战争来完成父皇的大业了。”

    “诶……”皇帝轻叹了一声,自嘲道,“朕上了年纪,常常叹气,早些年,朕东征西战的,视人命为草芥,现在老了,格外惜命,这才想起百姓的苦痛来,朕这些年,真的亏欠了万千子民啊。”

    “纵观九州,三十六郡,一百零二县,唯我南宋多数百姓衣食无忧,不用受那颠沛流离之苦。这些都是父皇贤明,造福了泱泱百姓。”刘衍正色道。

    皇帝一听便笑开了,但还是故作不满,责备道:“好了,这又不是上朝,你说的这么严肃做什么?朕只是想和你好好说说话,听听你对这天下的看法。”

    皇帝见他噤声不语,又忍不住道:“你看你,让你好好说话了,你又不说,朕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儿臣想去看看母妃。”刘衍忽然岔开话题,皇帝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无奈道:“也罢,去看看你母妃,今日就陪朕和你母妃一块用膳吧,朕都不记得,我们三人一起用膳是在什么时候了。”

    刘衍笑着回忆道:“是我离开金城的前几日,母妃觉得我小小年纪就要去军营生活,心情十分低落,父皇那时便来找母妃,安抚母妃,还与我们一同用了晚膳。”

    “哦?有这回事?朕怎么不记得了?”皇帝听见觉得十分新鲜,努力回想却想不起来。

    “儿臣记得很清楚,那一天,父皇特意命御膳房做了儿臣最喜欢吃的樱桃肉。”刘衍说到这里,整个人便放松了下来,甚至喜道,“自从那日吃过御膳房的樱桃肉,儿臣就一直念念不忘,后来却也没机会吃着了,到现在还惦记小时候的味道呢。”

    皇帝听闻,开怀大笑,连连道:“好,好,好,今日朕就让御膳房再为你做这道菜。”

    高娴妃那时已准备用午膳了,见他父子二人有说有笑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大吃一惊,有些怔忡地迎上去行礼,却被皇帝拦下。

    “今日凑巧,朕与子顺来你宫中蹭饭,爱妃不会拒绝我们吧?”皇帝看上去十分开心,高娴妃反应过来,咧嘴一笑,扶过皇帝往里走去,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刘衍。

    “嗯?这几日已经冷了下来,爱妃的屋子里也太不暖和了。”皇帝瞧见那一盆快要燃尽的炭火,忍不住偏头斥责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照顾娘娘的,这么冷的天,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好?”

    一群人诚惶诚恐,忙跪下请罪道:“陛下恕罪,奴婢知错了。”

    “不是的,陛下,起初是有三盆炭火的,我觉得太热了,才让人移了两盆出去,这天气虽然严寒,但屋子里也不能太温暖,否则出门的时候容易得伤寒。”高娴妃忙挥手,示意那些宫女退下。

    皇帝由她扶着坐下,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十分怜惜地捂着她略微冰凉的手,抬眸看向刘衍道:“子顺,来,坐这里。”

    桌上只有几道菜,而且都是清一色的素菜,皇帝眉心一皱,忍不住问道:“朕记得你从前最爱喝酒吃肉,尤其是酒,餐餐必不可少,怎么现在吃起这些来了?”

    又偏头对身后的陈公公道:“朕让你去御膳房吩咐做的菜,做好了没有?”

    陈公公忙躬身道:“陛下,还差一道樱桃肉,这樱桃肉乃已故御膳司所创,他走之后,御膳房已经没有人会做了。我那时正想回来禀告陛下,有个小宫女忽然自告奋勇,说她会做,我便应了她,再有一会,就该送来了。”

    “哦?既然如此,我们就稍等片刻。”皇帝伸手去拿面前的酒壶,去被高娴妃按住,皇帝不解地看向她。

    她一边从皇帝手中抽离那壶酒,一边解释道:“陛下,这酒是冷的,天气又这么冷,伤到胃了可就不好了,还是拿下去让人热一热的好。”

    不等皇帝答应,她便将酒壶递给了一旁的宫女,柔声叮嘱道:“煮酒的时候记得按例放少许石蜜。”

    “石蜜?”刘衍觉得很奇怪,侧了侧身子问道,“母妃为何要放石蜜,难道放了石蜜的酒味道会更好吗?”

    皇帝也觉得奇怪,侧脸看着她,高娴妃见他二人如此好奇,偏偏卖起了关子,神秘笑道:“到时候你喝过就知道了。”

    “陛下,御膳房的人来了。”陈公公不知什么时候出去的,此刻正从门外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宫女。

    她将食盒打开,又把所有菜盘一一摆在桌上,这才垂首退后立于一旁,刘衍见到樱桃肉,目光一亮,不由自主拿起了筷子,正要去夹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又顿了顿,将筷子收了回来。

    果然,听高娴妃责怪他道:“你这孩子,你父皇还没动筷子,你就先吃起来了,也太不懂事了。”

    皇帝呵呵笑了两声,并没放在心上,反而轻推玉盘,和善道:“没事的,今日就我们三人,不必拘于礼节,你心心念念了这么久,快吃吧。”

    刘衍倒也不客气,夹起一块肉,大口咬下,肉味一入唇间,刘衍便不住点头,称赞道:“果然很好吃。”

    “赏!”皇帝大笑了一声,偏头对陈公公示意,陈公公应了一声,便将那宫女带了出去,他看着刘衍大口吃肉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怎么样?和你小时候吃的一模一样吧?看你,吃得那么快,小心噎着。”

    刘衍将口中的肉吞咽下去后,才道:“肉还是原来的肉,只是这味道却不是小时候的了,未免有些可惜。”

    皇帝脸上的笑容忽然淡了下去,有些失神,高娴妃见状,忙用眼神示意刘衍,见他不看自己,只好轻声斥责道:“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扫你父皇的兴?”

    刘衍缓缓放下筷子,抬眼看了皇帝一眼,见他眼中竟带了一许哀求之色,实在令人唏嘘,吼口的话便被他这一眼给堵了回去。

    肉还是原来的肉,只是这味道却不是小时候的了。

    这话,并不是刘衍第一个对皇帝说的,早在多年前,勤王与皇帝在春猎到一只兔子,二人将兔子烤了来吃,而在此前皇帝已经对勤王起了诸多疑心。

    勤王想到自己与皇帝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被敌人围困三天三夜,几十人靠吃一只兔肉艰难地活了下来。如今两人吃着这兔肉,心里却有了千百万条沟壑,一时心酸,怆然道:“肉还是原来的肉,只是这味道却不是当初的味道了。”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旭王病重() 
回到东宫,刘衍将吃饭时的情形对楚沉夏描述了一遍,楚沉夏拧眉沉思了许久,才忧心道:“只怕皇上不会轻易答应你的提议,殿下还是另寻他径吧。”

    “可是,如果父皇不答应我重审无头案,很多事情我都无从下手,无头案的口供和文案也被父皇下令封锁,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方式查阅,我若硬闯刑部,那不是下下下策吗?”刘衍想到这里,简直坐立难安。

    楚沉夏见他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晃得自己眼前白影飞闪,忍不住道:“殿下坐下吧,急也急不来,无头案是皇上心中不可触的伤疤,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知道,可我就是心里着急。”刘衍坐下之后,顺手拿过面前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用衣袖去揩嘴角的水迹时,视线无意在楚沉夏脸上一顿。

    就算他楚沉夏不提,可自己心里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他是迟早要为楚沉毓翻案的,他始终觉得楚沉毓是被冤枉的,正如自己始终相信勤王是被陷害的。

    刘衍忍不住挠了挠头,自己以前一直坚信,那天见到的都是最真的一幕,只是倘若是自己错了呢?倘若真的是树高草长,遮蔽了他的视野呢?那间接造成楚沉毓自杀的自己,在楚沉夏眼中是不是仇人?

    “殿下?”楚沉夏见他出神,连叫了几声都不做回应,伸手往他肩上一搭,刘衍却似乎受到了惊吓一般,猛地起身。

    随即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楚沉夏,才佯装收拾公文道:“你说得对,欲速则不达,今日还有许多公文。我先解决了眼前的事再做其他的。”

    楚沉夏不知道他刚才想到了什么,才有这么大的反应,见他刻意回避,当下也没有追问的道理,便慢慢柱着拐杖走出了大殿。

    刚出大殿几步,便碰上了来送公文的陆执。楚沉夏瞧着他手中一大叠折子,忍不住问道:“怎么这个时候还有这么多的折子?”

    “哦,也不都是折子,有不少是大臣邀请殿下去府上做客的单子,还有的,我就不知道了,但都不是从宫里来的。”陆执低头摆弄着折子,随即耸了耸肩,进了殿。

    看来。刘衍朝堂上的举荐产生了一系列的反应,那些原本为庆王做事的大臣见刘衍气量如此大,纷纷前来投靠。

    相比于庆王的“疾风扫落叶”式的拉拢大臣,楚沉夏更喜欢“润物细无声”式的等待,他坚信,总有一日,这种方法会悄无声息地改变朝堂局势。

    “沉夏,我刚才在后面叫了你好几声。你怎么都没听到啊?”半容忽然从身后跑到他面前,按着胸口不断喘息道。

    楚沉夏浅笑了一声。解释道:“我方才想事情想的入神了,因此没有听到,你有事找我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半容说了半句话,顿了一顿,为难地看了一眼楚沉夏,继续道:“就是旭王病重。徐大哥想让我去帮忙医治,我看殿下正忙着,就来问问你的意见。”

    “徐之才?”楚沉夏疑道,见她点了点头,更诧异道。“那是你大哥,你大哥请你去医治旭王,为什么来问我的意见?我又不懂半分医术,商议也该找你大哥去。”

    半容快速地对他做了一个白眼,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但还是忍着情绪道:“徐大哥是旭王的人,可我是东宫的人,就算我再傻,我也分得清这层关系,我怕我一去,殿下就会疑心我。”

    楚沉夏只是略微分神,便没听见她说的话,忍不住回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半容张着的嘴愣了一愣,缓缓闭上后,又重复道:“我怕我为旭王治病,殿下会怀疑我。”

    “你是大夫,为天下任何一个人治病都不需要理由,没有人可以怀疑你,你只需要小心提防,免得被人套话。”楚沉夏转念一想,又改口道,“你也无需提防,他们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反正你也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

    半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沉思之下,觉得自己有些多此一举,便悻悻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去了,你的伤让许大夫多注意,我这一去就是好几天的,太子妃那儿,也请你帮我多注意些,这些日子我见她肝郁结的严重,大概是心情不好。

    楚沉夏脑袋一沉,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晕厥过去,勉力稳住身子后,面前的人所说的话,一概都没听清,只能含糊着点了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半容嘴上说着放心,但走的时候还是有些恋恋不舍,频频回头相望。

    徐之才驻足马车外,见到半容的身影在宫门口出现,忙笑着迎了上去,接过她手中的包袱,细心问道:“还有什么忘记带的吗?”

    半容忍不住笑道:“我不过是去短住几日为旭王治病,又不是常住,能带多少东西?再说了,皇宫里的东西恐怕要比东宫齐全吧?”

    “是……来,上马车吧,小心。”徐之才也跟着笑了起来,拖着长长的音调将她送上了马车,随后自己也跟着跳上了马车。

    才刚坐下,半容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旭王是生了什么病?连你都束手无策了?”

    “这个病从他出生那天便有了,直到最近,头痛发作地越来越厉害了,大有不可控的形势,所以我想赶紧找到压制这种病的方法。”

    徐之才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医书,递给半容道:“这本古书上记载了许多奇怪的治疗方法,看上去太过危险,我没有做过这种先例,因此想让你来看看。”

    半容将他翻开的那页一扫而过,略微回想道:“破头颅之说,我在不少古书上都看过,但到底还是没有人做到的,就连师父都不敢用这种方法治病救人,他又是皇子,万一出了差池,你我可都担待不起啊。”

    将书合上递还给徐之才,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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