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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刘虞这话，秦翼疑心更甚。他竟然说朝堂纷争，显然是故意为之，难道他还有事情要对我讲？
心中有了疑惑，秦翼就有意试探道：“使君说笑了，天子有使君和袁太尉等一班重臣齐心协力辅佐，中兴汉室指日可待，何来纷争之说？”
刘虞忽然露出玩味的笑容，问秦翼道：“天羽，朝堂若真像你说的那般和睦，当初你为何不留在朝中，与老夫、袁本初等人共同辅佐天子，反而非要来并州这穷乡僻壤，当一个小小的县令呢？”
呃……秦翼被噎了一下，心道：都说刘虞是宗室中的敦厚长者，可这家伙腹黑起来，也让人难以招架啊！
“唉，使君见笑了。秦某当初来并州，是因为有自知之明。某毫无才干，留在朝中也是尸位素餐，还不如来这穷乡僻壤，跟一帮泥腿子打交道。”
刘虞不置可否的一笑，忽然问道：“天羽求见老夫，不止是要请老夫吃酒这么简单吧？”
来了，肉戏来了！
既然刘虞主动揭破此事，秦翼也便就坡下驴，说道：“晚辈正是有一桩不解之事，希望使君能指点迷津。”
他也主动改变了自称，以此拉近和刘虞的心理距离。同时也是暗示刘虞，我要说的不属于公事，乃是私事。
“天羽有何疑惑，老夫虽然空活了四十多年，但阅历却不少，兴许能帮你解谜。”
秦翼便道：“使君，晚辈是想问一下，朝廷为何会让我遥领羽林中郎将一职？”
刘虞道：“原来是此事，老夫倒是真知晓其中内情。”
秦翼眼神一亮，忙道：“还望使君不吝赐教。”
刘虞道：“天子本欲让你遥领羽林骑尉一职，是袁太尉提出，羽林中郎将一职出缺，倒不如干脆让你遥领此职。”
“竟是袁绍……袁太尉向天子提议的！？”秦翼闻言大吃一惊，“使君，袁太尉竟会对秦某如此关照，我与他并无交情啊。”
“呵呵，天羽少年英豪，袁太尉为国荐才，也是应当应分的，这何须交情？”刘虞虽然在笑，但却是一脸冷淡的表情。
秦翼敏锐的捕捉到了刘虞的这般表情，当即说道：“使君，晚辈虚心向您请教，您又何必藏着掖着，有什么话，尽管直言便是。”
刘虞一笑：“天羽，你倒是会恶人先告状，是你见到某之后说话一直不实不尽，却反倒怪起老夫来了。”
“呃……这……使君，恕某冒昧问一句，您与袁太尉之间，可还和睦？”
刘虞点点头，道：“老夫也直言吧，你也不用揣度老夫的立场，老夫只忠心于天子，也只结交忠于天子之人。”
咦，此话大有深意啊，莫非，他与袁绍不合？
不等秦翼再开口，刘虞就说道：“天羽当初数次搭救天子于危难之时，自是忠义之人。老夫也正有一些话，想说与你听。”
“使君请讲，晚辈洗耳恭听。”
刘虞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摇头叹气：“天子如今的境遇，难啊！”
秦翼一怔，忙问道：“使君此言何意？”
刘虞道：“当初，天子能在邺城重新登基，全赖袁本初率讨伐董卓的诸侯拥立。可那袁本初，却不是忠良之臣。天子年幼，朝中诸事皆由袁本初掌控，袁本初比起董卓来，只是多了一层伪忠的外表而已。”
见刘虞已经抛却矜持直抒心意，秦翼也不再藏着掖着了，便问道：“莫非袁本初有胁迫天子之举？”
刘虞道：“本初何止是胁迫天子，他完全是以天子的师长自居，自凡天子的言行有不达本初心意之处，他轻则不停劝谏，重则对天子怒言训斥，真真把天子当成了他掌控朝政的一枚棋子。”
“那……群臣就任凭袁绍如此跋扈？”秦翼又问。
刘虞摇头叹气：“邺城朝中，要么就是袁绍的亲信，要么就是性格懦弱之辈，哪里有人敢与袁绍相抗？”
“那使君你呢？你既为汉室宗亲，又位列三公，难道就没有维护天子的作为？”秦翼此时听得火大，对刘虞说话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不善。
刘虞苦笑道：“某本就是被袁绍接到邺城出任司徒的，势单力孤，又如何与袁绍相抗？再者，天子的性格想来天羽也知道，太过刚强，不懂隐忍，经常与袁绍吵的面红耳赤。若非老夫在其中转圜，任凭天子与袁绍硬抗，若把那袁绍逼急了，恐怕……唉，恐怕天子还会有被废之灾啊！”
刘虞这么一说，秦翼就明白了。刘辩那熊孩子就是个没有心眼的东西，既任性又傻缺，还认不清形势，他能与袁绍和睦相处才有鬼了。当初为什么董卓会废掉刘辩改立刘协？还不是见刘辩不会审时度势，不利于他掌控，这才立了刘协这个聪明一些的家伙。
袁绍也不是好鸟，若刘辩真把他逼急了，说不定他真会效仿董卓，把刘辩给废了，另外立一个天子。反正，汉室宗亲多的是，没有刘辩的秦兄弟，就找一个旁系宗亲呗，比如说……咦，眼前的刘虞也同样是汉室宗亲啊！
秦翼忽然想起，在原先的历史上，讨董联盟崩散之后，袁绍回到冀州，就曾联合冀州牧韩馥想拥立刘虞在河北称帝，只不过被刘虞拒绝了。
一想到这件事情，秦翼看向刘虞的眼神就变了。
第325章 拜会刘虞（下）（）
刘虞发现秦翼的眼神有异状，便问道：“天羽，你想到何事了？”
“哦，没什么。使君方才说，如果不是你在天子和袁太尉之间转圜，袁太尉有可能会废了天子，此话也太过骇人听闻了。据秦某所知，袁太尉礼贤下士，待人亲和，乃敦敦君子，他应该不会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吧？”
刘虞一怔，随即就露出一脸玩味的笑容，问秦翼：“天羽，你对本初的评价，真是如此？”
秦翼道：“某与袁太尉接触不多，哪里有资格评价他？我方才所说的，只不过道听途说而已。”
刘虞摇了摇头，道：“袁本初在士林中的名望和风评的确不错，老夫当初也以为他是真心辅佐天子。可谁知，此人竟是包藏祸心之徒。”
“使君此言和解？”秦翼连忙问道。
刘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道：“就在一个月以前的一天夜里，袁绍忽然至老夫府上。老夫陪他闲谈一阵后，他便有意提到了朝政。后来，他向某提出，天子年幼无知，且行事任性，如此下去，恐非社稷之福……”
“莫非，袁绍那时已经生出废掉天子的主意，他去拜访使君，是试探使君的态度？”秦翼打断刘虞的话问道。
刘虞点点头：“正是如此。老夫当时见袁绍居然说出此话，也有意试探一下他的真实心意，便问他可有主意改变这种状况。谁知……谁知那袁绍竟提出，效仿霍光废昌邑王立宣帝旧事，从汉室宗亲之中，择一贤德之人即位。”
秦翼一听，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他猜到袁绍会成为把持朝政之人，但绝对没有想到，袁绍居然真的要学董卓废立皇帝之举。他也没有想到，刘辩和袁绍的矛盾居然会闹到如此地步。
唉，刘辩那熊孩子实在太能作了。你好好当一个傀儡皇帝，有吃有喝的多好，偏偏要忤逆袁绍，简直没点逼数啊。你以为你凭你现在的本事，能与袁绍对抗吗？
刚一站起，秦翼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又坐了回去。
“那……袁绍可有合意的人选？”震惊之下，秦翼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改变了对袁绍的称呼，直呼其名了。
刘虞似乎也没意识到秦翼的僭越之举，直接说道：“那袁绍想让老夫即位，成为天子。”
嗯？袁绍居然还想走以前……呃不，是原先历史上的路子？
“袁绍居然想拥立使君？！”秦翼故作惊讶的问道。
刘虞点点头，道：“袁绍虽然没有明言，但其话语中的意思，却是如此。老夫当场就拒绝了他！”
秦翼没有接话，刘虞稍稍沉默后，便继续说道：“通过此事，老夫才知道，袁绍实乃大奸之臣。老夫也意识到天子的危机，之后才时时提点天子，劝他隐忍。每当天子与袁绍意见相驳时，老夫也极力劝和，这才暂时维持了局面。只是如此一来，那袁绍行事更加肆无忌惮了。朝中群臣，皆以袁绍马首是瞻，眼中已丝毫没有天子了。”
听到这里，秦翼才明白刘虞的难处。此人的确是忠厚之人，袁绍如此跋扈，他也只得委曲求全，以保住刘辩。
“那……听使君的意思，袁绍似乎没有必要向秦某示好吧？”秦翼又把话题绕了回去。
刘虞道：“天羽还是没明白袁绍的野心啊。他虽然已经掌控了朝政，但天羽想来也知道，所谓的朝廷，只是局限于冀州一州之地。虽然，兖州和豫州以及青州之地有几个郡县支持邺城的朝廷，可他们也只是维持个君臣名义而已。实际上，却是听调不听宣。因此，袁绍在稳定朝政之后，便开始极力拉拢地方诸侯。”
“使君的意思是，秦某也是他拉拢的目标之一？”秦翼又问。
刘虞道：“天羽，你若还只是一县之地的县令，定然入不得袁绍法眼。可你如今已是一郡太守，乃是实打实的诸侯了。加之，你又年轻，缺乏根基和阅历，袁绍便以为你比起其他诸侯来更好拉拢，这才主动向你示好啊！”
噢，明白了，合着我在袁绍眼里，就是个人傻钱多的傻小子啊！
“那使君以为，秦某是否会接受袁绍的拉拢呢？”秦翼笑嘻嘻的问道。
刘虞摇了摇头，道：“若你不知本初与天子的矛盾，或许会上当。但老夫已经把朝中局势尽言相告，天羽定会对袁绍心生提防的。”
“使君为何如此肯定？”秦翼又问。
刘虞道：“无他，就凭你数次搭救天子，足以证明，你与老夫一样，对天子忠心一片。”
“所以，使君此次来并州，除了完成宣旨之任，还有意提点一下晚辈？”
“正是如此！”刘虞点头道，“天羽，如今，老夫在朝中极力保全天子，在地方上，也只有你能与老夫同心了。”
“使君，恕某直言，你就不怕某为了荣华富贵，投靠袁绍，然后再把使君给卖了？”秦翼玩味的一笑。
“哈哈哈，天羽啊，你个鬼精灵！”刘虞忽然笑了，随即就说道，“看来，老夫不拿出点真货，你对老夫是不能彻底信任啊！”
说完，他便伸手入怀，掏出一封信，朝秦翼一递，道：“老夫来并州之前，有人曾托老夫给天羽带封书信。你看完这封信后，自然会明白一切的。”
秦翼立即站起来，上前接过书信。他一看，信封上一个字都没有，实在猜不到是何人所写。
然后，秦翼就想撕开信封。不想刘虞却阻止了秦翼，说道：“天羽，此信待你回去之后再看。老夫还有一事要叮嘱于你。”
秦翼一听，只得暗压好奇心，将那封信收入袖中，然后就问刘虞：“使君有何事叮嘱？”
刘虞道：“袁本初除了想拉拢你，还有一人，也是他极力拉拢的目标，天羽可知是何人？”
秦翼想了想，摇头道：“某实在猜不出，还望使君明言。”
刘虞道：“是曹孟德。”
“兖州刺史曹孟德！”秦翼愣了一下，随即便点头道：“孟德公与袁绍以前就是好友，袁绍能拉拢他，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刘虞道：“老夫知你与曹孟德颇有渊源，因此告诫于你，若那曹孟德真心效忠天子，你自可与他交往。可若是曹孟德也与袁绍同流合污，你当谨慎对待，切莫自误。”
秦翼点点头，朝刘虞拱手一礼：“使君的话，秦某记在心里了。”
刘虞朝秦翼摆摆手，道：“老夫暂时无事了，天羽去忙吧。稍候，老夫自会去县衙赴宴。”
“晚辈告辞！”
第326章 一封书信（）
离开刘虞的住处，秦翼就感觉脑袋发胀了。刚才刘虞的表现太反常了，说的话也太多……不是，话多无所谓，可他说的那些话，似乎都是不该说的。
刘虞与秦翼并不熟悉，按说，两人见面应该只说些场面话。即便秦翼有心询问刘虞，他被封为羽林中郎将的内情，就算刘虞有心，也只会轻轻的提点一下秦翼。可是，刘虞不但把秦翼想知道的事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告知，还说了很多深层次的话。
再退一步讲，就算刘虞真的对刘辩忠心耿耿，他所说的刘辩的处境也全是真的，那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至少，他应该先对秦翼试探一番，待两人熟络之后再说啊。
交浅言深，这就是交浅言深，而且刘虞所说出的，还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此乃为人处世之大忌，更别说是官场中的大忌了。能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