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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面打量过胖和尚的身形后,杨浩立即想到了四个字——绝类弥勒!
这位自称法号昙晟的“弥勒佛”不仅救了自己,还在主持施粥,不止是杨浩一家,那个三个猥琐男,以及很多灾民都领到了食物,无需分文,更不用卖儿卖女。
灾民排着队领粥,然后狼吞虎咽地灌进肚子里,然后抹着泪对僧人们千恩万谢,甚至虔诚跪拜,感恩戴德。
杨田氏也不例外,一边端着米粥喂给女儿,一边红着眼睛道:“三郎啊,多亏了昙晟大师,刚才骇死我了…幸好大师相救,还施了米粥,真是活菩萨啊!”
真的吗?
杨浩不是冷酷无情,不知感恩之人,他只是足够理性,在危险的境地里,总是抱着怀疑的眼光看世界。
绝类弥勒救了自己不假,在施粥也不假,但真是在行善吗?
他们的粥很稠,或许到不了立筷不倒的地步,但切切实实能看到半碗米粒,充饥救命没有问题。
出手比官府都阔绰,着实让人惊叹,但是一个问题也随之而来,粮食从何而来?
若非东京相国寺、洛阳白马寺那样的有寺产的大寺庙,寻常佛寺都是靠化缘和香客供奉维持,日子并不富裕。尤其是灾荒之年,竟能运出几大车粮食来施粥?
还有这些僧人,上至弥勒昙晟,下到押运车马的车夫,一个个五大三粗,身材粗壮,还有点凶神恶煞,看不出一点出家人的气质。
当然,也许是自己眼拙,可能是附近某个大寺庙的武僧吧!
潼关距离嵩山不算很远,杨浩想到了少林寺,试图以此说服自己。
可是……
杨浩清楚地看到,粗壮的武僧把单独排队的老弱妇孺揪出去赶到一边,任由他们苦苦哀求也毫不理会。
而只把米粥施给那些有男人的家庭,尤其是身材高大粗壮,好勇斗狠之辈,还会特别优待。
为何要选择性施粥?说好的慈悲为怀,众生平等呢?
杨浩更奇怪的是,“弥勒佛”对自己拔刀护狗的举动大为赞赏,连称男儿血性,后生可畏。还指点自己,既然出手就不该心软,不置人于死地,遭殃的只会是自己。
道理没错,可从一个僧人嘴里说出来,味道就变了。
还有那些领到米粥的百姓千恩万谢,感谢佛祖的时候,僧人们齐刷刷地纠正,说什么“释迦佛衰谢,弥勒佛当持世”。
那一刻,杨浩脑中轰的一下,想到了一句类似的话——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自古以来,叛乱初始往往披着宗/教外衣,以此迷惑吸纳信众,最终举兵作乱,太平道、白莲教之流皆是如此。
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绝类弥勒恐怕也不例外,灾荒之年,本就人心动荡,最容易蛊惑人心,一口吃的便可换取一家人的信仰。
杨浩突然明白,难怪他们专门优待身材粗壮的男子,压根就不是在施粥,分明是在——“征兵”。
适才若不是自己狠下杀手,让绝类弥勒另眼相看,多半是领不到白粥的。
绝类弥勒笑着对众人说他们的寺庙在南阳,弥勒佛赐了很多粮食,跟着他们一起去的信徒,都有饭吃时,顿时吸引了大量的追随者。
对于我食不果腹的灾民们而言,“有饭吃”三个字太有吸引力了,足以让他们失去所有的思考。
反正是逃难,逃去哪里都一样,只要有口饭吃。
看着灾民争先恐后相随的情形,杨浩有个推测,南阳方向估计要生乱。
可怜这些不明就里的灾民们丝毫不知自己上了贼船,兀自千恩万谢,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他们根本不知道,适才喝进肚的米粥是救命药,却也是催命符。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以小人之心度弥勒之腹,但关乎性命大事,杨浩从来都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既然不想死,那就赶紧走。
大宋庆历年间,没听说有叛乱成功的例子。杨浩不想被裹进叛军中,那样即便不死,也会人不人,鬼不鬼。
第二天一早,杨浩果断带着婶娘与妹妹离开了。
很多人露出了诧异神色,这个傻小子,有吃的还要跑?脑子有病吧?
绝类弥勒昙晟也微微诧异,几乎所有灾民争抢着追随他们,那些没领到米粥之人哭喊恳求加入而不得,这小子却要走?
“谢过大师救命之恩,家叔在东京,我们要前去与他团聚,得往东走,不顺路。”
杨浩编了个借口,杨田氏有些诧异,她不知道杨浩为何要说谎,但她觉得侄子肯定有他的道理,所以默许了。
昙晟有些诧异,也隐约有种感觉,这小子也许没说实话。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觉得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看透什么,也不觉得他们娘三能活下去,即便不饿死…哼哼,昨夜那三个猥琐男应该还惦记着报复呢。
不管怎么说,必须要告诉灾民一个道理,拒绝弥勒佛感召的人,必死无疑。
……
走出很远之后,杨田氏疑惑地问道:“三郎啊,昙晟大师施粥舍粮,有吃的哩,我们为何着急走哩?那个……你叔也不在东京啊!”
“婶娘,我随口编的,他们不是好人,得赶紧走。”
“啊?”杨田氏吃了一惊,施粥救命的出家人,还救了侄子一命,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他们施粥,咋不救那些快饿死的老人妇孺哩?仔细瞧起来,他们也不像和尚。”
“这……”
杨田氏回忆起细节,也觉得有些不妥,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婶娘,你瞧瞧后面,就明白了。”
杨田氏回头,远远瞧见昨日那三个猥琐男坠在身后不远处,顿时紧张不已,支支吾吾道:“他们…他们怎么跟来了?”
只能说明一点,自己的揣测是对的!
杨浩握紧了铁锹,低声道:“婶娘,你带着雪儿赶紧先走。”
“那怎么行哩?”杨田氏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也就失去了单独逃命的机会。
三个猥琐男手持哨棒围了上来,满脸狰狞道:“小子,佛爷庇护你,你却非要走,自寻死路,怪不得旁人啊!”
“老二,休得与他们废话,佛爷说了,杀一人者为一往菩萨,杀了他们三人那就是三往菩萨了。”
“对了,杀了他们,再捉了黄狗献给佛爷吃肉。”
尼玛,果然是邪/教。
真是绝了,来大宋不过几天时间,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让自己遇上了,也忒倒霉了吧?
眼下这一关,能过去吗?
也许是上辈子积德,运气真心不错,总能逢凶化吉。
杨浩正握着铁锹,正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几匹快马飞驰而来。
当先的是一个面如冠玉,趾高气扬的锦衣少年郎,正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大声喝道:“何方宵小,竟敢当街行凶?”
第九章 真菩萨()
三个猥琐恶徒见势不妙,转身撒丫子就不跑,一溜烟便不见了人影。
俊朗少年勒马停下,兀自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就差专门摆个pose展示他见义勇为的英武形象,并未有追赶的意思。
也是,穷寇莫追嘛,他也没有这个义务,何况他其实是狐假虎威。
若不是他身后跟着一队手持刀枪的官兵,他这个锦衣华服,金玉满身的少年郎多半是银枪蜡头,而且正好是被抢劫的对象。
“你们没事吧?”
“没事,多谢公子相救。”杨浩欠身一礼,不管怎么说,道谢都是应该的。
锦衣少年问道:“好端端的,他们为何也要围攻于你?”
“这个…”杨浩沉声道:“他们要抢我家的黄狗吃肉,我不愿意…”
“一条狗而已,有必要拼命吗?你傻啊!”
灾年着锦衣,策马而来,身后有官兵护送,一看便知这少年是官宦富贵子弟,趾高气扬且想当然惯了,难免口无遮拦。
杨浩也不多计较,平静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条黄狗曾把我从滚滚洪流中拖上岸,有救命之恩,我为它拼命理所应当。”
锦衣少年恍然道:“原来如此,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不错!”
趾高气扬,但通情达理,言语间对杨浩竟还有些许赞赏之意,可见不是蛮横不讲理的纨绔子弟。
“灾民都开始抢狗为食了,看来阿姐…说的没错。”
锦衣少年喃喃自语两句,旋即大声道:“放心好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抢你的狗了,有吃的了。往东三里地,一条小河边,赶紧过去,那里已经在熬粥了。”
说完之后,锦衣少年策马而去,想必是去通知更多的灾民。
杨浩没有犹豫,立即带着婶娘和妹妹往东边赶去。有官兵跟随的少年,多半有官府背景,兴许是大宋官府直接主持的施粥,不会有绝类弥勒假仁假义的情况。
果然!
杨浩一家赶到时,小河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排队的灾民,一口军中特有的百饮大锅里,白粥翻滚,热气腾腾。
两个人正站在的大锅,拿着勺子为灾民施粥,没有任何的附加条件,老弱妇孺一视同仁。
这就对了嘛,官府办事还是有起码公平可言的。
却没想到,身边有人道:“听说了吗,粮食都是从沈家庄运过来的。”
“沈家庄?”
“是啊,东边黄河决了口,朝廷的粮食运送不过来,官府是从沈家庄借了粮食来施粥的。”
“不是借的,是沈家庄捐给官府,赈济灾民的。”
“呦?捐粮救济,沈家庄可真是仁义,菩萨心肠啊!”
从路边社听到这番话,杨浩心里明白,朝廷赈灾不利,从大户手中暂时借粮,不失为权宜之计。
难得的是大户主动捐粮,灾荒之年,粮食价格必然飞涨,无偿捐赠确实是仁义之举。
“可不是,听说沈家庄的主人在东京做大官,肯定是仁厚爱民的好官啦!”
原来如此!
听到这话杨浩便明白了,原来这沈家庄是东京官宦人家,人说大宋的士大夫们清高仁义,看来所言不虚啊!
不管这沈家庄出于什么考虑,救灾救难总是仁善之举,都值得赞许。
排队的时间很长,轮到杨浩一家的时候很是不巧,百饮大锅刚好见底。几个兵丁立即点火加水,重新熬粥。
百饮大锅容量大,熬一锅粥需要不少时间,难免又得等待。
杨浩一家倒无所谓,一会时间还能支撑,但后面的灾民似乎是饿极了,竟然有人闹腾起来。
尤其是队伍越排越长的情况下,后面饥肠辘辘的灾民不明就里,难免焦急,秩序就不那么井然了。
如此一来,施粥的兵丁差役不免手忙脚乱,安抚饿极了的灾民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好言相劝作用有限,后面闹腾的越发厉害,甚至有人开始紧盯着大锅之后那几辆骡车上的粮袋子,似乎开始有哄抢的迹象。
兵丁差役们不断往大锅地下添柴火,奈何欲速不达。眼看着灾民越发不耐烦,偏巧抽不出太多人手维持秩序,不免有些慌乱。
当此之时,一个少年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快步而来。
第一眼,杨浩还以为是先前那个锦衣少年,但仔细一看才发现有区别。但两人相确有相似,也许是兄弟吧!
相比之下这位明显更低调一些,只着一件寻常布衣,没有任何金玉饰物。
“大娘…公子,灾民太多,熬粥不及时,后续有些乱了,该当如何?”
杨浩站得近些,瞧见差役立即上前禀报请示,心中了然,看样子这个少年是主事之人。
布衣少年往后看了一眼,顿时蹙起眉头。
旁边一人低声道:“我们本就准备不足,可二公子着急去通知灾民,一下子涌来的人太多……”
布衣少年没有接茬,转而问道:“粮食充足吗?”
咦!声音这么细,是女孩?
杨浩仔细瞧瞧,布衣少年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白皙俊秀,嘴唇好似连绒毛都没有,更别提胡须了。
像女孩,不过也可能是少年发育晚些,尚未变声。
“回大公子,粮食足够,但百饮大锅只有一口,熬粥太慢了…”
听到公子称谓,杨浩越发确定,是个少年郎,小小年纪便能主事施粥,不简单啊!
布衣少年蹙眉问道:“怎么只有一口锅,先前不是吩咐过吗?”
“仓促之间,找不断那么多大锅,陕州通判正在搜集,不知明日能否送来。”
“找些小锅来,快速熬煮,然后用木桶装了,分散开施粥,这里排队的人太多了,不妥。”少年看着已经有些骚动的人群,眉头微蹙。
差役摇头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