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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不时往来的大队兵马,百姓早已被勒令回家,不得准许,闭门不得出。
皇帝遇刺的消息,也像长了腿一样,飞速地传遍整个东京……
第一〇一章 官家的软刀子()
荆王薨逝!
官家遇刺!
两则消息顿时让整个东京为之震动。
晏殊、章得象、夏竦、贾昌朝、陈执中几位宰相闻讯,大惊失色,匆匆忙忙赶赴皇宫。
按照往常的时间,此时宫门已经关闭下钥,但今日明显延迟了。
只要不是宫门关闭后重新开启,就不算违背宫门不可夜开的祖训。
门,显然是特意留的。
皇帝遇刺,是很敏感的事情。
尤其是国无储君,甚至连皇子都没有的情况下。
敏感到了极点。
稍微传出点谣言,就足以引发一场骚动。
皇帝与宰相臣子必须见面,决不能隔夜。
一夜很短,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
一夜很长,足以天翻地覆,甚至改朝换代。
神龙政变、陈桥兵变、夺门之变……
自古以来,有很多变故都发生在一夜之间。
遇刺之后,赵祯必须和宰相臣子见面,确认自己还活着,平安无事。
才能保证不会有人趁乱生事,浑水摸鱼。
几位宰相到了,御史中丞王拱辰、翰林学士吴育、北海郡王赵允弼、国舅曹佾、冀国公王德用。
宰相、宗室、将门、皇亲,全都来了。
站在垂拱殿里的时候,有人敏锐地察觉到一个细微问题,宗室来的是北海郡王,而非汝南郡王。
此事……
关乎政治,所有的细节都很敏感,尤其是今日这等特殊时刻。
此时入宫之人都有讲究,大都是接到宫中宣召通知。
所以赵允让没来,是不曾宣召?否则绝不可能抗旨不来。
官家有意而为之,是故意冷落汝南王?
啧啧!
联想到今日种种变故,任何猜想都显得很危险。
要紧的还是官家的安危,直到赵祯安然无恙出现在垂拱殿,众臣才长松一口气。
赵祯淡淡道:“禁军、荆王府侍卫,还有一位臣子护驾及时,有惊无险,好叫诸卿知晓,安心。”
“官家无恙,天佑大宋。”
“些许宵小,怎么能伤的了朕?不过容歹人横行东京,光天化日行凶,实在不像话。”
赵祯怒道:“虽已入夜,劳众卿再辛苦下,捕贼安民。”
“遵旨!”
“尤其得麻烦一下元辅公、春卿。”
王德用、吴育二人立即出列。
“着你二人分别立即接任天武捧日四厢节度使、权知开封府。”
赵祯一句话,高继宣、蔡襄二人便被罢官了。
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理由反驳,政事堂的宰相们立即用印签发。
失职之罪,难辞其咎。
先前在荆王府没有直接罢免,已经算给面子。当然,赵祯也是出于谨慎考虑。
回到皇宫,彻底安全,抓牢权力,掌控局势后才动手,不会出差错。
王德用是王超之子,六旬高龄,资历威望甚高,高继宣和麾下将领敢有不服吗?
吴育是翰林学士,知制诰,为皇帝出谋划策,起草诏书的重臣。足智多谋,能力出众,权知开封府不在话下。
此举也是皇帝受惊之后,必有自保之举。
将关键位置换上可靠人手,如此方能安心,保证稳定。
人事调整之后,一个关键问题不容回避,行刺者何人?
赵祯没有说,百官也都心有灵犀没有提。
这个问题太敏感,哪能轻易开口,惹麻烦呢?
还是交给有司去查吧!
不过众臣心里不约而同有个共识,今日之事很可能引发动荡,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
而今夜,注定有许多人难以入眠。
行刺的事情说完了,赵祯叹道:“八皇叔旧疾复发,不幸薨逝,朕甚为悲伤,辍朝五日以祭。
政务且托付政事堂诸卿,着礼部商讨追赠与谥号,丧仪之事…北海王兄,就劳你前往吧!”
八王爷是皇叔,宗正卿,皇族尊长。
其丧仪可不是一般人能主持的,又没汝南郡王什么事。
啧啧!
怎么看,都好像是官家有意抬举北海郡王,打压赵允让似的。
好在赵祯总算和善,顾全这位堂兄的面子,补充道:“对了,汝南王兄近日身体不适,劳北海王兄顺道探望……”
得!
算是给找了个台阶。
……
汝南王府,赵允让与诸子则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荆王薨!
官家遇刺!
宰辅、重臣、宗亲、贵戚入宫,却没有宣召汝南王府。
消息一条比一条震惊,这也为何赵宗懿听到管家禀报时,大惊失色的缘故。
赵元俨薨了,他们不意外。
相反如果老王爷再不死,那才真叫人坐立不安。
但是官家竟然遇刺了!
震惊!
除了这两个字,他们找不到第二个词形容此刻的心情。
自从君主王权深入人心那天开始,弑君就是大忌。
无论明枪暗箭,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太平盛世,朗朗乾坤,竟然有人在京畿都城,亲王府前行刺当今官家。
这还得了?
听到墙外天武捧日四军,开封府的差役往来不绝,便可知情况有多严重。
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
汝南王府诸位满腹猜疑,也因此坐立不安。
他们确定此事与自己无关,可是……别人,尤其是官家会不会怀疑到自家头上呢?
毕竟……
有道是做贼心虚,偏生众臣入宫,并未宣召汝南王府,越发加重了他们的不安。
“父王,该不会……”
“身正不怕影子斜,慌什么?”
“可是……”
赵宗晖刚想说什么,赵允让便狠狠瞪了他一眼:“无凭无据的事情,休得胡言。”
“官家到底安然无恙,还是……该不会让北海王府占了便宜吧?先帝时,他也曾入禁中,令皇子致拜。”
“不会,如果官家真有事,外面便不会风声鹤唳,而是平静如常,外松内紧,宫里也会是另一番情景。”
赵宗懿摇头道:“兴许荆王府那边,官家有所怀疑,故而给我们难堪!”
“可如此一来,岂非让外头看了我们的笑话?”
“无伤大雅,近来你们都小心些,千万莫要惹是生非。”
接到赵祯令北海郡王前来探病的消息后,赵允让厉声叮嘱诸子,尔后嘴角挤出一丝苦笑。
看来,不得不称病一阵喽!
赵允让暗叹一声,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低估了这位官家堂弟。
与此同时,他也很好奇,心有怨恨。
到底是何人刺王杀驾?
突然之举,让他许多煞费苦心的布置,陡然间一片混乱……
不过转念一想,兴许也是好事,此举倒是给了自家一个绝好的由头。
第一〇二章 第一嫌疑人()
是夜!
东京风声鹤唳,坐立不安,辗转反侧者无数。
很多人都在揣测一个问题,刺客何许人也?
将卫国长公主送到会灵观后,返回的路上,杨浩也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杀人必有动机。
通常来说,不外乎情、财、色、仇、利。
对一个皇帝而言,前三个理由几乎不存在。
只能仇杀,或是为了某种利益。
皇帝的仇家不在少数,不过并非开国之君,应该不存在灭国之仇。
大宋对前朝皇族柴家也算仁慈厚待,应该不至于。
至于臣子,自太祖朝开始好像大宋就不杀士大夫,流放海岛已算是极刑。
此等情况下,应该不至于结下生死仇怨。
仇杀……
杨浩摇了摇头,也许更多是利益吧!
皇帝一旦遇刺身亡,后果不堪设想,必然动荡甚至混乱。
对辽、西夏这些敌国而言,可以趁机兴兵。
而大宋国内,某些皇族兴许会得利吧,毕竟赵祯没有皇子,国无储君。
不排除会出现皇族争位的情况,趁着混乱,必有奸佞宵小浑水摸鱼。
乱世出枭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所以无论何时,总有些野心家盼着天下大乱。
唉!
大宋这个以内政稳定,安定繁荣的朝代,而今看来也不太平啊!
到底是什么人?用心如此歹毒?
赵祯死后称仁宗,可见其人品,这样一位老好人,非得置他于死地吗?
倘若他死了,大宋生乱,百姓能好过吗?
还有……
杨浩想起了刚刚病故的荆王赵元俨,以及老王爷的临终叮嘱,心情不禁有些沉重。
来到这个时代一年时间了,与大宋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参与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已然不再是个客人。
也许,该有点主人翁精神,该做点什么了。
……
皇宫福宁殿,灯火通明。
曹皇后刚刚离开,皇帝遇刺,最担心的莫过于后妃。
来探望是应有之理,不过只是简短问候两句,赵祯便没了说话的兴致。
本来还想再说点,做点什么的曹皇后只得无奈暗叹一声,黯然告退离去。
夜深了,赵祯也很疲惫,但眼睛却依旧圆睁。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严峻,他哪能,哪敢轻易闭眼呢?
“官家,用些莲子羹吧!”
王守忠进殿,将一盅莲子羹放在御案上,垂首立在一旁。
腹中空空,心烦意乱的赵祯拿起汤匙,一边慢悠悠地饮用,一边问道:“可追查到什么?”
“逃出去的四个刺客都找到了,死了,被扔在五丈河里。”
“这么说,什么线索都没有了?”赵祯苦笑询问,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是…”
王守忠遗憾道:“服饰、兵刃、随身器物都很普通,尸体也并无线索…兴许并非是我大宋子民,可能是渤海人、倭人死士。”
“好大的手笔,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赵祯冷笑一声,尽管腹中空空,却全无胃口,莲子羹只吃了小半碗便放下了。
王守忠低声道:“是老奴的罪过,累官家受惊了。”
“歹人奸诈,隐于暗处突袭,防不胜防,大伴何罪之有?”
赵祯摆摆手,并无问罪之意,旋即道:“大伴,虽无实证,可有怀疑之人?”
“这……”
王守忠略微沉吟,说道:“官家,行刺之事,应与八王爷不是一回事。”
“朕知道。”
赵祯冷笑道:“害了八叔,他们有利可图,虽说朕今日若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兴许也能浑水摸鱼。
却也未必一定得手,以那位老哥哥的一贯谨慎的作风,不会如此草率的。”
“那官家今夜……”
“八叔之事,朕心里恨,偏生发作不得,至少得敲打敲打,好让他们知道天高地厚。
也让他们知道,宗室还有很多家,许多人,抬举谁家,谁人富贵荣华,朕说了算。”
显而易见,赵祯所指的正是夜里,未曾宣召入宫的汝南王赵允让。
“是…”
王守忠道:“老奴往后一定会盯紧些,绝不再让八王爷的悲剧重演。”
“尽力而为吧,背后动手,防不胜防,大伴不必太过苛责自己和皇城司上下。”
赵祯淡淡一声,转而道:“不是他们,那会是谁呢?大伴心里不可能没有一点怀疑吧?”
“有!”
王守忠低声道:“刺客选择在王府门前动手,实为不智之举,一来可以立即撤回王府;二来,王府侍卫也能立即支援。
刺客刀剑涂毒,显然是有备而来,选在途中突然袭击,无疑更易得手,但刺客却执意在王府门口动手。”
赵祯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既不合情理,刺客却仍旧这么做,显然有其必然理由。”
王守忠道:“老奴原本是怀疑有人要嫁祸荆王府,但老王爷已然不在……
即便依旧健在,王府之外行刺又有何罪?又能如何呢?”
赵祯想起赵允熙当时惊恐的神情,默然点头。
“老奴思来想去,觉着兴许…与长公主有关。”
“皇妹?”
王守忠点点头:“是,出了王府,官家与长公主就分开了。
只有在那处,可以同时行刺两人。”
赵祯脸色一变:“所以今日并非只是行刺于朕,皇妹也是目标?”
“很有可能,官家应该还记得前些日子玉津园里的毒蛇吧?”
王守忠冷声道:“没准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