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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营的一连长拿着蓝皮文件夹点了三十几个名字后,新兵连的队伍一下就空了将近三分之一。
很快那个让曲森扇自己兵的二连洪连长出现在了新兵们的队列前。
站在队列靠前位置的曲森似乎看到对方冲自己笑了一下,接着便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对方的口中被喊了出来。
曲森身处于队列中,在洪连长的口令下,来到了二连的营房前。包括炊事班、有线班、无线班在内的九个班长已经在门前等候多时。
队列站定后曲森的名字再次被首先喊响,跟其它三个新兵一起被分配到了二连一班。
班长是老熟人,廖根生。进了营房,上了二楼左转后走到走廊尽头。廖班长推开挂着一班标识牌的房门,笑着让手下四个新兵进屋。曲森打头走进,班里的两个老兵从板凳上起立欢迎。其中的一个巴掌拍的尤其的响,脸上的笑容很热烈,但两只眼中却充满了藏也藏不住的恨意。
曲森迎上对方挑衅的目光毫不示弱,站在宿舍中央与之对视。
“刘飞!”廖根生看着两人直冒火花猛地大喝一声。
“到!”刘飞起立干净利索的立正应声。
“从今天开始你与曲森同志就是一个班的战友,战友之间,要互敬互爱,作为一个老兵你更应该以身作则,能不能做到?”廖根生板着脸肃问。
“能!”刘飞把腰板拔的更直了一些。
听到回答廖根生面色放缓了一些,给四个新兵安排好了铺位,督促着整理好内务后召开了第一次班务会。
“来吧,咱七个以后就是一个锅里捞菜吃的兄弟了,大家先坐下自我介绍一下,老兵先开始。”小板凳上坐好后,廖根生开腔儿。
静等了一下见两个老兵都没有说话,廖根生憨厚的脸上有一些局促,哈哈笑了一下:“两位老同志有点腼腆啊,那就从我开始。”略微顿了一下后朗声自我介绍:“我叫廖根生,咸阳人,22岁,一级士官,职务:班长,希望同志们以后多多配合我的工作,有什么不足也请大家及时指出,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完啦。”
一阵掌声过后刘飞挺了挺腰开口:“我叫刘飞,籍贯:江浙,上等兵,职务班副,完啦!”
又是一阵掌声后另一个老兵操着一口浓浓的大碴子味儿开口:“王帅,大庆人,上等兵,新来的兄弟以后可以叫我帅班长。”说完话自己先笑了起来。
四个新兵也配合的边鼓掌边笑。
接下来轮到四个新兵,曲森因为新兵就是廖根生带的算是熟人,所以第一个被点名,介绍完自己后另外三个新兵也有样学样。
等最后一人完成后廖根生刚想开口走廊里一声哨响,接着值班排长的声音响起:“各班班长,班副队部开会。”
“王帅领着几个新同志整理下班级卫生。”廖根生吩咐了一句便带着刘飞出门。
说实话宿舍内卫生真的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干净,不过班长有吩咐,几个新兵还是拿起抹布拖把折腾了起来。
老兵王帅表现的很有亲和力,没一会儿几个新兵便跟他熟悉了起来,一个叫刘闯的新兵拎着抹布笑嘻嘻的凑过去小声问:“帅班长,我怎么听人说咱团要被裁了?”
“扯淡!”刘闯大嘴一撇:“咱团可是老有历史的甲种团,过草地时就有咱团了知道不?就算裁也是乙种团的事儿。”
“那是。”王帅赶紧陪着笑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刘闯又问:“那是,我就是好奇,要是真裁军了我们这帮新兵怎么办,麻溜打背包回家啊?”
王帅和刘闯说话的功夫,包括曲森在内的三个新兵手上虽然不停,但也都竖着耳朵听着。
“那谁知道,我又没被裁过。”王帅说着话把烟塞进了胸口的口袋里。又看了看刘闯一挑眉毛:“我怎么看着你小子好像盼着立马回家呢。”
“哈。”刘闯尬笑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当兵纯是被我家老爷子逼得,他年轻的时候想当兵没选上,现在逼着我来实现他的梦想呢。”
屋里几个人一听这话顿时一阵哄笑,笑声过之后叫崔平杰的新兵手里拎着抹布有一下没一下的抹着桌子,嘴里叨咕着:“可别来了两天半就让回家了。”
“怎么,你当兵花钱啦?”王帅一听这话,猛地问了一句。
第五章:叠被子秘诀()
“没。”崔平杰赶忙摇头,然后解释:“没花钱,我家是特困户,镇里照顾才给的名额,要是来了这几天就……”说着话崔平杰眼圈就红了,硬把眼泪憋回去嘴里嘟囔着:“走时候大伙儿还凑钱摆席送我呢,这要是两天半就回去了,可让俺可怎么说啊。”
崔平杰还是没忍住一句话说完就呜呜的哭了起来,他这么一哭班里其它几个人也都没了说话的心情,打扫着卫生,各自想着心事。
步兵团有可能被裁撤这个消息曲森在新兵连的时候就没少听身边的战友叨咕,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
曲森读的是大专,都两千年了,大专学历自然没什么市场,拿到毕业证的那一刻开始就面临着失业。爸妈一商量,不如去当兵吧,混两年回来就能安排工作,家里到时再找找关系使使劲,一辈子的饭碗就算有着落了。
别看大专毕业证在社会上不怎么值钱,不过征兵干部看到曲森的档案却高兴的不行。提高兵员素质的口要已经喊了有几年了,可每年征兵征到的大学生少之又少,高中毕业生都没几个,剩下净是什么中专、技校毕业的,甚至拿着初中文凭入伍的都不在少数。
眼瞅着这小伙子模样周正,身体素质也好,大专的专业还是学计算机的,政审合格后眉开眼笑的就给装进军列拉走了。
所以曲森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部队呆两年,然后回家!听说服役结束回家后政府还能给几万块的补助,简直美滋滋。
至于裁军,他巴不得呆上半年就直接复原回家呢,只要照常给安置工作,那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
抱着几个月就回家这样美好的愿望,曲森踏入军营以来一直感到压抑的心情不知不觉间也变好了很多,反正新兵连的苦日子已经熬过来了,下了连队后虽然训练任务依然繁重不过身体已经基本适应。一时间初春的阳光都显得是那么的明媚。
不过当兵的生活仿佛注定不会那么的顺心,一直看曲森不顺眼的刘飞很快又开始找麻烦了。
“你这是什么狗屁玩应儿?内务?我看是面包!工地随便拉出个民工都叠的比你强!看什么看!重整!”说着话刘飞一伸手把曲森早上叠好的被子给扯到了地上。
一旁的廖根柱想说话,不过张了张嘴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刘飞看曲森不顺眼这个全连队都知道,新兵下连以来他也一直有意无意的拦在两人中间,尽量调和关系。
可这次他也不好说话,毕竟整顿班里内务卫生是班副的权限范围。
曲森咬着牙把地上的被子捡起来,在床上铺好后,按照上面用油笔画好的蓝线重新折叠,全程一声不吭。
这回让刘飞找到机会发飙曲森确实无话可说,不过他心里依然觉得委屈。
班里有七个人,四张上下铺。三个老兵各占一张下铺后剩余的一张下铺就便宜了个子较高的曲森。
原本有个下铺睡是件挺好的事儿,可问题是宿舍靠着阳面,曲森的铺位又正好靠着窗口,上午大半的时间会被阳光照射,而被子里面又是棉花。这就造成了每次早上叠的横平竖直的被子中午回来时就“发”成了一团。
一般人家天气好的时候都会把被子拿出去晒晒太阳,晚上盖起来蓬松柔软非常舒服,不过这事儿放在部队可就是灾难了。别的不说,检查时内务卫生不合格那是一弄一个准,每次扣分都是稳稳的。
按说被子这东西被太阳晒蓬松了,根本怪不到哪个,不过这里是部队,而军人从来都是只有要求,而不讲任何理由。
反正也不想成为什么尖子兵,要是换个人说这事儿,曲森一定陪着笑脸,再说点小话当稍请教请教,不过对方是刘飞就不行了。
所以曲森用双手和小臂反复的压着被折成三折的被子咬着牙就是一声不吭,刘飞在一边儿看了半天可能是觉得挺没意思的,用鼻子哼了一声扭头就出去了。
廖根柱轻轻拍了拍曲森的肩膀劝道:“体谅一下班副,今天营里抽查咱班被扣分了,连长批一顿他气儿不顺。”见曲森点点头还是不吭声又说:“没事儿,新被子就是这样,多下下功夫就好了。”
“是!”曲森终于回了一声,不过手上的动作没停。
“可以理解是可以理解,不过分既然是从你身上扣的,回头训练考核你就得负责挣回来啊!”廖根柱看了看几个不敢出声的新兵,笑着又说了一句然后也出了门。心里琢磨着:“跟刘飞还是要好好谈谈”。
三个新兵觉得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默默的出门。到了部队,有一个算一个很容易就学会了抽烟,团里又是无烟营区,所以烟瘾犯了只能到操场边的大旱厕解决一下。
见人都走光了一直没出声的王帅把屁股下的小板凳往曲森这面挪了挪,笑呵呵逗他:“别憋着了,想哭就哭,哥不笑话你。”
原本憋屈的厉害的曲森被刘帅满口的大碴子味一逗心里火气下去了不少,垂头丧气往被子上一坐,无奈的问道:“帅班长,你们的被子是咋整的?”说着话用眼神示意了下另一侧班长的被子。同样挨着窗口被太阳照了半上午,可依然横平竖直。
“这个啊。”刘帅笑着拉了个长音儿,可就是没有下文。曲森马上明白过来,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陪着笑脸递了过去。
刘帅满意的点点头,把烟揣进胸口口袋里后才端着架势说:“通常啊,这种情况有两种解决方法,这第一种嘛。”说到一半刘帅把声音压低了一些:“量好尺寸到工具房里偷偷锯几块薄板,叠被子的时候往里面一塞……”
“能行?”曲森一下来了兴致。
“能行!”刘帅得瑟的一笑,接着声音再次压低:“不过检查内务时要赶上个好事儿的,随手捏一把就露馅了。”
“切。”曲森翻了个白眼儿。
“别切啊,还有第二种办法呢,绝对不怕检查!”刘帅对曲森的白眼儿毫不在意,继续得意的卖弄。
曲森等了半天不见下文,只能再次掏出烟盒,看了眼里面一共也没剩几根了,索性连着烟盒一起塞进了刘帅的口袋里。
“懂事儿!”刘帅呲着大黄牙满意的笑着夸了一句,然后声音压低做贼似的吐出一个字:“水!”
“水?”曲森没听明白。
“笨啊!”刘帅砸吧了一下嘴,解释:“你每次叠被子之前……”
第六章:刺头兵()
天边刚刚隐约泛起一丝亮光,躺在床上的曲森一下睁开了眼睛,微微把头抬起了一些,看了看班里的几个人都睡的正香便悄悄的起身,把床上的被子搂在怀里。蹑手捏脚的下地,悄声无息的往宿舍门走去,走到门口时顺手把盆里的毛巾拎上。
走廊里静悄悄的,曲森把被子放到了宿舍门外的地上,拎着毛巾摸进洗漱间。等再出来时手里的毛巾已经饱饱的吸足了自来水。
很快毛巾里的水分全被拧进了被子里,看了看被子内里浸湿的一大片,曲森起身再次拎着毛巾走进洗漱间。
回来后曲森正如法炮制把毛巾中水分渗进被子时身后一个炸雷般的声音猛然炸响:“住手!”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曲森一个激灵,抬头一看连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后。
“曲森,干嘛呢?”洪连长黑着脸注视着曲森。
曲森被吓坏了,结巴了半天才心虚的挤出一句:“被子脏了,我擦擦?”
“混蛋!这是哪个教你的?”听到曲森的话洪连长怒意更胜,指着地上已经湿了大半的军被问。
曲森用的这个办法曾经在部队中非常流行,可是打湿后叠出的被子虽然看着规整漂亮,可里面的水气会对战士的身体造成非常大的伤害。所以近几年各单位都三令五申的严厉禁止,曲森慌乱下撒的谎又怎么可能骗过洪连长。
被连长现场抓包的下场非常惨,曲森、班长廖根柱、班副刘飞,三人被罚打扫公共厕所三天。曲森湿了大半的被子早操后还在全连范围内进行了展览。
不过无论洪连长怎么逼问是谁教的,曲森也没把王帅供出去,那小子倒是逃过了一劫。
团里的旱厕是给后勤积肥用的,规模宏大,虽然卫生保持的很好,但味道就不用多说了。
被罚打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