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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宏图-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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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赵匡胤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就像发了疯般在狂跳,仿佛随时都可能跳出嗓子眼儿。他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也不敢抬起手臂,自己捶打自己的胸口。三弟在救晶娘的命,他先前没有用谎言来安慰自己!他,他的确会那刮骨疗毒奇术!他已经把晶娘上臂处的大部分死肉都给切了下来!他,到底在哪学来得如此高明本领!他,他可真是大伙的福星!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同一时刻,摩尼教老药师的心脏,也是狂跳不止。麻沸散、刮骨疗毒,还有银剪割创,这,这可都是失传了千年的神技呐!如果能学到手里,定然会让大光明神的教义,得以加速十倍传播。

    以神技医治普通人,以医德和医术,吸引信徒。以救命之恩,让信徒们主动奉献钱财。然后再拿着钱财去买更多的药,救更多的人……,如此循环往复,岂用再愁大光明教不得复兴?

    高举这烛台的手臂,早已酸软不堪。老药师温抹,却不敢松懈分毫。他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做出任何动作,唯恐自己偷师的行为,被别人发现,从此被驱逐出门。他甚至连眼睛都不敢多眨,目光死死焊在少年神医的双手上,追随着手掌和手指的移动而移动,不肯落下一丝一毫!

    随着那双大手的移动,患者伤口内最深的烂肉,也一点点被清理干净。露出了白色的筋膜和淡粉的肌肉。宁子明忽然伸了个懒腰,丢下刀子、剪子和乌贼骨头,再度拿起干净的盐水,将伤口反复清洗。

    “成了?”站在门口的柴荣距离最远,看不到宁子明的大部分动作,所以心情反而最为放松。见自家三弟忽然直起了腰,脸上顿时一喜,向病榻前凑了两步,试探着询问。

    “还好,应该能保住她这条胳膊了!”宁子明回过头,冲着他笑了笑,满脸疲惫。

    “能保住胳膊?!那,那她的性命呢?!她的性命,应该,应该也,也不会有问题吧!三弟!”赵匡胤的身体猛然晃了晃,两眼瞪圆,声音哑得如同铁片相磨。

    “你说呢?”宁子明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反问。转过头,用手指抄起被开水煮过,又浸泡在盐水里的针线。“别烦我,自己过来看!注意把嘴巴离得远一些,别对着伤口吐气!”

    “唉,唉!”赵匡胤没口子答应,踉跄着朝病榻旁走。才迈出左腿,忽然膝盖一软,直接趴在了地上。

    “小心!”柴荣手疾眼快,一个箭步窜过去,拉住赵匡胤,以免他碰到宁子明的衣角。入手处,却是又冷又黏。低头细看,才豁然发现,自家二弟的衣服,早就被汗水给浸泡透了,浑身上下,根本找不到一寸干燥地方。

    再抬起头偷看宁子明,入眼处,也是一个湿漉漉的脊背。很显然,先前施展那套刮骨疗毒绝技,远看上去无比轻松,实际上,对施术者来说,其艰难程度,丝毫不亚于鏖战沙场。

    “好在晶娘姐平素喜欢练武,身体远比普通女子结实。”正感慨间,却又听见宁子明低声补充。“二哥,一会儿你留在这儿,随时观察她的动静。如果傍晚之前她能醒过来,就给她喂一些山羊奶和参酒。尽量别再喝麻沸散,除非她疼得实在忍受不住!”

    “嗯,嗯!”赵匡胤点头如捣蒜,扶着柴荣的手臂挣扎而起,目光从侧面绕过宁子明的身体,看向晶娘的手臂。

    只见自家三弟十根指头纷飞,干净利索地,将已经不再淌脓血的伤口用针线给缝合了起来。仅仅在最下方,留出了一个浅浅的小洞。

    宁子明再次伸了个懒腰,从桌案上取了常见的金创药,在伤口上薄薄地涂了一层。然后又用煮过的白布,将伤口轻轻地包了起来。当一切收拾完毕之后,他退开数尺,抓起另外一块白布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笑了笑,喘息着补充,“还有另外一幅汤药,是专门用来清理体内余毒的。二哥你记得喂给她吃,每天三顿。里边有甘草,闻起来味道跟麻沸散差别很大,你可千万不要弄混!”

    “是,是,你放心好了!”赵匡胤欢喜得连尾椎骨都恨不得要翘起来,连声答应着,扑到病榻前,不停地打躬作揖。“子明,子明,我,我,我这条命,以后……”

    “省省吧,二哥。你也不怕人家笑话?为了心爱的女人连命都敢往外舍!”宁子明摇摇头,笑着打趣。

    “不怕,谁爱说说去!”赵匡胤讪讪一笑,“我,我只要晶娘,只要晶娘活过来就好!”

    回过头,他恋恋不舍地看着病榻上的韩晶。对方依旧处于昏睡状态,但脸上的黑气已经完全散去。淡淡的血色,从少女特有的圆润面颊上透出来,竟别有一番美艳,令人目眩神摇。

    “出息!”实在受不了他这幅情种模样,柴荣低声数落了一句,搀扶起宁子明,缓缓向门外走去。

    外边的太阳已经西斜,这场艰苦救治看起来好像没用多大功夫,实际上,却足足花费了一个半时辰。兄弟两个俱是饥肠辘辘,相对着笑了笑,出院门去找饭馆。谁料才走过了两个帐篷,一阵匆忙脚步声就再度从身后传入了耳朵,却是摩尼教的老药师温抹,满脸堆笑的急追而至。

    “上师有何指教?”柴荣立刻心生警惕,转过头,将手臂放在身侧,双腿分前后站立,笑着发问。

    “我,我想,我想拜师!”老药师温抹脸红得如同猴子屁股般,结结巴巴地回应。随即,不由任何人拒绝,以与其年龄毫不相称的敏捷动作,“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对着宁子明,俯首长叩,“师父在上,请受小徒一拜!”

第三章 父子 (八)() 
第三章 父子 (八)

    拜师学艺?柴荣和宁子明两人愣愣地看着老药师温抹,嘴巴张大得完全能塞进一只鹅蛋!

    且不说双方之间无亲无故,绝学不可轻传。就算宁子明不在乎将那刮骨疗毒的绝技传授给老药师,以此人八十四岁的高龄,他哪还有时间去揣摩、领悟,进而掌握其精髓么

    “中原用有句古话,叫做朝闻道,夕死可矣!”老药师温抹人老成精,毫不费力气,就猜到了两个年青人心中的大部分想法,又磕了个头,大声说道。“且华佗智者当年创此奇术,乃为济世救民。不幸中途被奸贼曹操所害,才使得绝技失传,虎撑空响。今贵客身怀绝技,却行走与虎狼之地,万一有个闪失,岂不愧对智者所期?”

    不愧为摩尼教的八师之一,一大堆求肯的话说得理直气壮,并且引经据典。“朝闻道,夕死可矣!”出自《论语》,乃是中原古人对学问的态度。从这个观点看,八十四岁,绝对不是求学的障碍。而悬壶济世,则是古代中原医者的道德标准与施术理念,任何与此理念相左的观点都可被斥责为卑鄙无耻。至于虎撑空响,就是“刮骨疗毒”绝技再度失传的后果了。患者徒闻有神技可以起死回生,却在虎撑下找不到高明的郎中,除了哭天跄地自怨命运不济之外,又能奈何?(注1)

    只可惜,宁子明读的书实在有点儿少,而老药师此番话所引用的典故又实在太多。话音落后,效果竟如同对牛弹琴,只换回了个大眼儿瞪小眼儿。

    “那两个人怎么回事,怎么敢让上师向他们行如此大礼?”有些过往的行人,见族中药师向两个年青人跪拜,纷纷停下脚步来,与义愤填膺。

    “是上午前来求医的中原人。是不是求医不得,反要讹上一笔了。胆子也忒大了,咱们不能让上师吃亏,围上去,揍他,揍他!”还有些脾气急的牧人,不知道原委。直接把柴荣和宁子明两个误认为敲诈勒索的骗子,准备冲上前维护同族。

    “揍他,揍他,揍这两个胡搅蛮缠,忘恩负义的狗贼!”俗话说,三人成虎。听周围有同族说德高望重的老药师温抹遭到的歹徒的讹诈,更多的人不辨真伪,蜂拥而上。

    “不得无礼!胡闹,是老夫我对贵客有事相求!”老药师温抹听得老脸通红,立刻站起身,冲着纷纷围拢过来的族人大声咆哮。“是老夫我请求贵客传授医术,不是他们挟尸勒索!退下,大伙赶紧退下!不要在唐人面前,给我回鹘人丢脸!”

    随即,又直挺挺地跪下去, 冲着宁子明再度俯首,这次,却不再引经据典,而是换了相对直白的言辞,大声恳求,“贵客开恩!我回鹘虽为异族,却与中原同气连枝,数百年以来姻亲不断。昔日大唐国内每逢叛乱,回鹘必派兵相助。回鹘境内每逢饥荒,大唐也必全力赈济。后虽然回鹘衰落,大唐也不复存在,然我族中父老子弟,却大半儿都身有中原血脉,说唐言,着唐衣,行事亦存唐人之遗风。我族游牧塞外,每年大战小战数以十计,受伤子弟每战逾百。如果能蒙贵客传授华佗刮骨疗毒绝技,则每年至少有上百子弟,不会死于金疮。此后只要贵客有事,派人送一份手书来,我族子弟亦会任凭驱策。而如果贵客挟绝技自珍,不顾而去。此处眼下虽然仍有近万男女,二十年内,恐怕就要灭种亡族了。贵客慈悲,贵客慈悲!”

    说着话,流着泪叩头不止。

    “贵客开恩!”周围的回鹘牧人,无论男女,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有道是,自家人知晓自家事。回鹘当年虽然强盛一时,可此刻已经走上了末路穷途。想要西迁,路途不远万里。想要入关,中原动荡不安。留在原地或者向东,则日日面临着契丹、室韦、秣鞨、女真的欺凌。

    因此,能多获得一种救命医术,就等同于让族群多了一分苟延残喘的希望。而少获得一份救命医术,便意味着每年有近百受伤子弟在绝望中死去。在场许多人有生之年,就要亲眼目睹整个部族消亡的惨祸,眼睁睁地看着最后的子侄儿女成为别人的奴隶。

    “贵客开恩!”

    “贵客慈悲!授一技而救一族黎庶,此乃无量功德!”

    “我回鹘非忘恩负义之族,他日贵客但有所需,举族上下任凭驱策!”

    “贵客开恩,此刻我族中财货女子,凡可入贵客之眼者,任凭拿取!”

    “贵客在上,小民有两个女儿,五十头骏马……”

    转眼间,周围的人就越聚越多。其中不乏回鹘族里的长老、亲贵,听闻事情的原委之后,都陆续跪了下去,大声恳求。

    “这,这……,大伙赶紧起来,有话,有话站着说,站着说!”宁子明原本就不是个铁石心肠,也没有挟技自珍的打算。伸出手,试图将周围的人拉起来,好好商量。

    结果,他刚刚扶起了这个,转眼又跪下了那个。到最后,繁华的十字街头,竟然只有他和柴荣两个站立。四周围,黑压压跪得全是人头。

    “唉!”实在没了办法,宁子明只好长叹一声,蹲在温抹药师面前,实话实说,“不是我不想传授此术,事实上,我只知道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每当有人需要施救,我,我心里立刻就会想起相应的办法来。好像轻车熟路一般。可,你让我教,我却根本不知道从何教起!”

    “师尊在上,请受,请受小徒一拜!”温抹药师才不管宁子明有何难处,闻听他肯传艺,立刻打蛇随棍上。先扶住少年人靴子尖,重重磕了个响头。然后腰中摸出一块纯金打造的腰牌,双手举过头顶,“此乃小徒的信物,今天权作束蓨之礼。凭此物,我族百人及以下的兵马,可以随意调动。小徒家中的所有金银细软,粮食牲畜,亦可随便取用!”

    “你先起来说话!”宁子明没有收对方的金牌,双手拉住药师温抹的胳膊,将其从地面上硬生生拔起,“二嫂要在贵部养伤,在此期间,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但你能学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那是自然,古来便是,师傅领进门,修身在个人!”温抹药师眨巴着眼睛,双目之中全是洞彻世情的练达。

    宁子明不愿让他多心,笑了笑,又继续补充,“我不是想藏私,乃是真的知道怎么做,却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我,我头上受过重伤,不信你自己看。我记忆里的很多东西,都残缺不全。”

    说着话,又头转过去,让老药师看他后脑勺。只见后脑勺位置黑漆漆的头发中央,有一大块明显的残缺。作为有经验的医者,立刻就会察觉出,那里曾经被钝器所伤,虽然勉强保住了性命,但伤疤处的头发,却再也长不出来了!

    “嘶——!这是何等心肠歹毒之辈,竟然敢向一个半大孩子下如此狠手?”老药师温抹倒吸一口冷气,激愤的话脱口而出。

    他行医一辈子,活人无数。自然能看得出来,宁子明今年顶多十六七岁。而从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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