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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宏图-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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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一样屈辱。然而,兄弟俩却谁也没勇气发作,更没勇气将手按向腰间刀柄。

    郑子明是一个不知道好歹的匹夫,而他们哥俩却都智勇双全;郑子明这辈子注定在汉国蹉跎一生,而他们哥俩未来却有大好的前程;郑子明连他自己的原本姓氏都不敢公开,而他们哥俩的姓氏,却分别在契丹人和汉人当中数一数二!

    贵不与贱论勇!倘若当年韩家的老祖宗韩信一刀宰了挑衅他的泼皮,怎么会有日后的三齐王功业?这人呢,有时候就要忍得一时之辱,该退就退!

    以最快速度在心里权衡了轻重,耶律赤犬和韩德馨哥俩悄悄吐了一口浊气,主动开口缓和军帐内的氛围:“郑巡检既然不愿意谈这些,我们哥俩刚才的话,就当没说就是。来,咱们三个难得一聚,就别争这些口舌上的长短了。饮盛!”

    “是啊,人各有志,我们哥俩只是出于一番好心,绝对不敢勉强。饮盛!”

    “哼,也罢!”见耶律赤犬和韩德馨如此忍气吞声,作为酒宴的主人,郑子明也不好做得太过分。冷笑了一声,也缓缓端起酒盏。

    在双方的勉力维持下,宴会得以继续进行。但是帐篷内的气氛,却再也无法恢复到先前一样融洽。勉强又劝了两轮酒,韩德馨第一个支撑不住。想了想,干笑着拱手:“今日能得郑巡检赐宴,末将感激不尽。但身为一营之主,末将却不能光顾着自己快活。白天时末将听手下的卢都头说,巡检准许让我方用粮草辎重赎回俘虏。末将惶恐,不知道他的话是否为真?若是,还请巡检再赐下个章程,也便我兄弟二人回去后立刻着手准备!”

    “哦,你说用粮草辎重换俘虏啊,的确是我提议的!”郑子明放下酒盏,轻轻点头,“也没啥章程不章程的,你我两方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纯属摸着石头过河。这样吧,按眼下人市的行价,一个男仆折足色好钱十五吊,我手里先后大概抓到七百多幽州子弟。明天早晨就可以换给你。你用粮食也好,用其他东西顶账也好,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什么?”耶律赤犬和韩德馨哥俩同时扶着矮几站起来,齐齐惊呼失声。

    都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按说见过市面。可一下子上万贯的损失,也足够让二人心脏承受不住。更何况,眼下哥俩身在军营中,哪里拿得出许多现钱来?

    拿不出钱,就得用粮草和兵器抵账。眼下幽州市面上,一石米价格折足色开元通宝五百文,一万多贯钱就是两万多石米,二百四五十万斤。就是把眼下陶家庄大营所存的粮食全都交出去,也凑不够数!

    他们两个手头没有足够的粮食,自然要做出愤怒的姿态以便讨价还价。谁料郑子明却连眼皮都没抬,用手指敲了下桌子,淡然回应,“这可是成年男丁,买回去后可以顶头牛用的。河北这边男丁的价钱,可是一直比15吊价钱要高。你们哥俩如此生气,莫非,莫非幽州那边成年男丁不值钱么?”

    “不,不是!是,是!不,不是,是 ,唉——!巡检大人开恩!”耶律赤犬和韩德馨哥俩的否认不得,承认也难,嘴巴濡嗫来濡嗫去,词不达意。最后,只能把心一横,躬身求告。“一万零五百吊,末将两个实在凑不出来。若是把营地里的粮食和辎重全都交给你,叔父到了之后,非杀了我们两个祭旗不可!您大人大量,既然已经开恩释放俘虏,就千万再把手放松一点儿。一点儿就行,我们哥俩好歹还能有条活路。”

    “嘶——”郑子明手捋下颏,脸上瞬间涌起了一团乌云。“给你们活路,谁给老子活路?打完了这次打那次,小的走了又来老的?一万吊,老子再给你们哥俩抹个零头,爱要不要!明天早晨若是没见到钱粮,老子就实话告诉他们,你们哥俩舍不得为他们花钱。然后把他们卖到山里去替土匪开荒。老子还就不信了,这年头,二十岁的男丁,居然连十五吊通宝都卖不出!”

    “巡检大人开恩!”话音刚落,耶律赤犬和韩德馨哥俩齐齐把腰弯到桌面上。若不是耐着外边有数百双眼睛看着,恨不得当场跪倒。

    如果双方之间谁也没提过用粮草辎重交换俘虏这个头还好,被俘的那些幽州子弟只能自认倒霉,恨也要很马延煦,恨不到哥俩这对留下来送死者的身上。而现在,却成了郑子明诚心放人,他们两个舍不得花钱。此话传回了幽州,哥俩这辈子怎么可能继续带兵?非但家族会因为被二人败坏了名声,要收拾他们,手底下的将士,也会从背后朝着他们射冷箭!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求肯,先前还十分好说话的郑子明,却死活都不肯再松口。只是翘起二郎腿,不断冷笑。直到最后,被二人求得实在烦了,才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你们哥俩啊,怎么如此不开窍呢!粮草辎重都是大辽国的,但名声人脉却都是你们自己的。要是换了我是你们,即便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想想,这可是七百多条人命啊,还没把当官儿的跟你们单另算!七百人身后就是七百多户,哪户人家在当地还能没有三五个亲朋?一下子几千张嘴念你们韩家的好,你们韩家在幽州的地位,百年之内还有谁能取代?”

    “是,是,巡检大人教训得极是,我们哥俩眼睛浅了!”耶律赤犬和韩德馨二人听得额头汗珠滚滚,迫不及待地回应。随即,却又躬身到地,继续苦苦哀求,“可,可我们哥俩真的凑不出那么多钱粮来。此事,此事又不能兴师动众。大人,您就开开恩,开开恩吧!”

    到了此刻,哥俩先前在自家营寨里的那些谋划和想法,一概都丢到了九霄云外。再也不敢拿即将抵达的大军做依仗,也不敢再觉得郑子明早晚会求到自己头上。只能像对方的晚辈一样,不停地作着揖说好话,以期待能凭借诚意打动对方,换回那批俘虏做哥俩今后往上爬的本钱。

    “这样吧,谁让我心软呢,看不得你们哥俩为难!”拜年话听了一大车,郑子明也实在听得腻了。想了想,笑着给二人出起了主意,“价钱呢,我是不会降的,否则传扬出去,幽州男人不值钱,也实在是难听。但我也不限于粮草和辎重,刀枪帐篷,盾牌铠甲,战马牛羊,凡是你们哥俩现在手里有的,都可以按照市价折算,我明早派帐房跟你们当面把数量算清楚!如果这些都拿出来,还凑不够,那你们回去后,看看谁手里还有打草谷所得,也可以拿出来凑一凑。不过价钱么,郑某就不会给得太高了。毕竟在汉国这边,尔等打草谷所得,都是贼赃!”

    “这——?”耶律赤犬和韩德馨哥俩以目互视,都在对方眼睛里头看到了犹豫。然而,此时此刻,他们两个手头却没有任何东西能威胁到郑子明,所以反复交换了几次眼神儿之后,只能双双悻然点头,“多谢巡检。我们哥俩愿意让弟兄们拿打草谷所得,折算钱粮。只是此事宜早不宜迟,万一被我叔父知道了……”

    “这样,明早账目算清楚之后,你们只管把粮草物资往庄子外一推就好,我自己派人过去接收。对外,你就说是我上了你们哥俩儿的当,明明可以打下陶家庄,却被你用粮草物资所欺骗,错过了战机。”既然对方答应了如数交钱交粮,郑子明就立刻变得非常爽快。点点头,再度主动替对方出谋划策。“反正以你们陶家庄拿点儿残兵,根本顶不住郑某倾力一击!”

    “是,是,多谢巡检开恩!”

    “巡检大恩,我们哥俩没齿难忘!”

    耶律赤犬和韩德馨两兄弟闻听,身体又齐齐打了个哆嗦。赶紧拿好话绕住郑子明,以免此人真的发了彪,率军攻入陶家庄大营。把所有粮食辎重连同里边残兵败将的性命,一并收走。

    “那咱们就说定了!来,郑某再敬二位一杯!”郑子明笑着举起酒盏,遥遥发出邀请。

    “敬巡检大人!”耶律赤犬和韩德馨两兄弟举着铜盏往嘴里倒酒,却压根无法分辨这最后的一盏酒水到底是什么样滋味!

    军帐外,悬挂篝火上的绵羊,此刻也只剩下了一个惨白色的骨头架子。众幽州将士酒足肉饱,一个个热得满头大汗。围着在篝火,且舞且歌,“少年胆气凌云,共许骁雄出群。匹马城南挑战,单刀蓟北从军……。

    “一鼓鲜卑送款,五饵单于解纷。誓欲成名报国,羞将开口论勋。”负责陪同幽州将士饮酒的陶勇等人愣了愣,顺口大声唱和。

    这是唐代的破阵乐,在军中流传极广。所以双方将士,都耳熟能详。只是,后边四句,却不能从字面上扣得太细。否则,众幽州将士必将个个都无地自容!

    “汉兵出顿金微,照日明光铁衣。百里火幡焰焰,千行云骑騑騑,蹙踏辽河自竭,鼓噪燕山可飞。正属四方朝贺,端知万舞皇威。”喝醉了酒的人,想不了那么仔细。更何况,军中的粗胚们,也从来没关注过这首歌的内容。只是觉得好听,就不知不觉中学会了,就顺口唱了出来。

    “嗯?”正在起身准备带队离开的韩德馨,轻轻皱起了眉头。他读得书多,心思也仔细。暗中下定决心,回去后一定要把破阵乐的词重新填过,以免将士们再稀里糊涂的唱下去,日后酿成大祸。

    “嗨,别多事,没人在乎,他们根本知道自己在唱什么,估计也没几个人听得懂!”刚刚走出帐门的耶律赤犬知道自己啊弟弟的心思,摇摇头,笑着开解。“咱们大辽国的贵人们,都不爱读书……啊,啊嚏!”

    热身子被冷风一吹,他忍不住张嘴打起了喷嚏,刹那间,飞沫喷了韩德馨满头满脸。

第十一章磐石 (一)() 
第十一章磐石 (一)

    耶律赤犬和韩德馨两兄弟急需郑子明手里的俘虏来巩固其自身地位,郑子明也急需两兄弟手里的粮草辎重来补充乡勇队伍的实力,因此双方谈妥了条件之后,交易进行得极为顺畅。没等到第二天中午,已经钱货两清。买卖双方,都皆大欢喜。

    唯一的缺憾是,当事双方,都有不少人感了风寒。做交易时,鼻涕眼泪一把接一把地往下流。待回到军营中,也不见丝毫好转。被碳盆里的热气一哄,顿时就又是几个大喷嚏。

    “啊,啊——嚏!”郑子明用草纸捂着鼻孔,痛苦地连连摇头。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淌。

    “啊,啊——嚏!”“啊,啊——嚏!”“啊,啊——嚏!”

    陶大春、李顺儿、陶勇和郭信等人,不肯让郑子明“专美于前”,也跟着不停地打喷嚏。一个个两眼发红,泪流不止。

    唯独军师潘美,由于脊背受伤的原因,昨晚未能与郑子明一道出席酒宴,进而“幸免于难”。此刻见到众人的凄惨模样,他忍不住将身体侧转过来,幸灾乐祸地捶打床板,“该,活该!大冷天,先吃一肚子烤肉,然后再顶着满身热汗去雪地里行军,你们不伤风,谁还伤风?”

    “杀,杀敌三千,自损八,八,啊,啊——嚏!”郭信对他的观点,却不敢苟同。转过身,一边打着喷嚏一边大声辩解,“自损八百而已,值!况且咱们这边,还有巡检这个神医在。”

    “咱们这边,得了伤风的不过是二十几人。敌人那边,昨天晚上一起烤火吃肉的,还有今天早晨被送回去的,加在一起恐怕不会少于五百!”陶大春的想法,也与郭信差不多,坚信自己这边无形中已经给敌军制造了十倍以上的杀伤。

    李顺儿则更甚,简直把郑子明当成了神仙,哪怕自己病得已经对着火盆打起了哆嗦,却依旧甘之如饴。“那,那姓韩的哥俩,还在咱家巡检大人面前装大头蒜。呵呵,纯一对傻蛋!咱家巡检所谋,岂是他们两个所能揣摩清楚的?这回,恐怕病到不能下炕,都不知道自己为啥会生病,更不知道巡检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们哥俩!”

    “行了,行了,行了,别吹了,再吹,房顶都要给你们吹破了!”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居然引发了对郑子明的拍马屁比赛,潘美又用力捶了几下床板,大声打断,“如果这点儿小伎俩就能让韩匡美退兵,那整个幽州军,也就没存在的必要了!顶多是让他们在陶家庄那边休整些时日而已。况且此计的最终效果怎么样,现在还很难说!”

    话音刚落,议事堂内,立刻又响起一阵七嘴八舌反驳之声。

    “他们怎么可能猜到巡检大人之计?”

    “他们不可能找到足够的药材!”

    “他们有了药材,也找不到像子明这样的郎中,更不会像咱们这边一样,提前就做足了准备!出发之前就给大伙喝过了药汤,今天一大早,又把伤了风的弟兄专门挑出来,另行安置!”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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