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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以前,关羽在闹市中行走,偶遇一个世家嫡女被几个市井无赖调戏,路人冷眼旁观之际,他二话不说,直接打翻了那几个市井无赖。
后来,世家嫡女的族中长辈赶到,本来看到他气度不凡,想要说出一番感谢的话,但见到那一身绿袍洗的发白,以为又是那种买通市井无赖,来个见义勇为赢得美人的芳心,借以攀附权贵的寒门庶族。
这种下三滥的伎俩,人老成精的长辈见得实在太多了,单是雇佣江湖高手表演空手入白刃的小门小户,他都见过不下于十次。
那个族中长辈也是二话没说,冷笑一声,扔了几缗五铢钱便离开了,险些没把关羽气死。
关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虽然不是为了得到外人的赞扬,但更不是为了受侮辱,事已至此,只能长叹一声,暗道如果穿着一身蜀锦、吴绫之类的体面衣服,结果便会不同了。
那件事过后,关羽一直存着置办一身得体衣物的念头,苦于没有五铢钱,而他又不会干那偷鸡摸狗的勾当,只能暂时压下这个心思。
可这几年以来,每逢类似的事情,他总会忍不住出手,随后的情况相差无几,遭受了无数的侮辱和白眼,差点磨平关羽心中的意气。
如今看到这一身体面衣袍,关羽看到的不是华美外表,而是一种高山流水觅知音的认同感。
主公懂他啊。
士为知己者死,关羽心头的激动,可想而知是多么的强烈,也是对于自己遇到明主的一种庆幸。
刘辩并没有虚扶起关羽,而是走上前去,以贵为太子之尊,亲手扶起了庶民关羽,笑道:“云长到太子府中把衣服换一换,好让这帮平时不可一世的世家望族开开眼。”
“好!”关羽抚髯长笑一声,跟随一名管事进入了太子府内,刘辩则是与舅父一道站在太子府正门,不骄不躁的等候着。
至于门前人山人海的世家子弟、江湖游侠儿、寒门庶族更是不着急,他们也想看看天下第一武将换上天下第一铸甲大宗师的宝甲,是何等的风采。
人头攒动的大街,众人翘首以望。
一炷香之后,伴随着一道道清脆如佩玉鸣环相击的声音,一位雄壮之极的武将,踏入了太子府,霎时赢来了一阵喝彩声。
“好!”
“好一个举世无双的神将。”
“乖乖,这风度,这派头,简直就是天神下凡啊。”
只见一位身高八尺的魁梧大将,头戴一顶青鶡武弁冠,身挂一副钓嵌龙鳞甲,外套蜀锦鹦哥袍,腰系紫绒飞带,一手持刀,一手抚髯,气宇轩昂的傲立在朱门前。
那双微眯的丹凤眼,扫过众人的脸颊,精光四射,一股股不怒自威的惊人气势,溢散开来,惊扰的人山人海如退潮似的齐刷刷后退了三步。
拥挤的门前,视野开阔很多,刘辩的心情更是畅快很多,忍不住想要仰天大笑一声。
还没笑出声,大将军何进哈哈大笑起来:“不错,这才是天下第一神将应有的风采,辩儿以后可以高枕无忧了。”
路边的数十位将领,无论是高达三品的征东将军,还是掌握实权的虎贲校尉,眼中除了羡慕,就是嫉妒,恨不得和关羽置换身体,好好感受一下赢得满堂喝彩是什么感觉。
胡车儿看了看身上价格高昂的重甲,又看了看光彩照人的绿袍紫带,心里有些不对味,撇嘴道:“他奶奶的,先是救下太子立了一个大功,又是飞来横祸。。。嗯。。。那啥横福,获得了这一身吓人的行头,真是积了八辈子阴德,好事全让关羽占了。”
“可不是。”同样是一同护卫太子,兀突骨眼睁睁看着对方立下大功,又得到太子和大将军的重视,心中很不是滋味,再加上这一路因为有着比较之心,和关羽素来不对付,酸溜溜的说道:“哼,要不是我没出手,这份天大的荣誉,指不定是谁的。”
胡车儿本来不对味的心思,听到兀突骨酸溜溜的话,顿时心情大好,嘿嘿偷笑一声,暗骂一句让你当初非得和我比力气,搞得的我下不来台,故意说道:“啊,好雄壮的武将,我和老兀加起来,都不一定有关羽的十分之一。”
兀突骨黄澄澄的竖瞳,怒瞪了胡车儿一眼,本就不舒服的心情,更加的郁闷了,只能自顾自的在那生闷气。
胡车儿瞧见他肩膀一怂,双眸黯淡的低下了头,暗道有些过火了,赶忙补救道:“老兀别伤心,等会儿我请你去酒楼喝黄酷酒。”
众将惊叹于关羽的神威之时,刘辩一直在仔细观察四周武将的神情,当他看到兀突骨失落的神态,便与舅父耳语了几句。
刘辩转身子,大声喝道:“兀突骨何在!”
兀突骨先是愣了一愣,当身边的胡车儿踢了他一脚之后,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恭身下拜道:“臣,兀突骨拜见殿下。”
刘辩见他态度陡转,暗道什么都怕对比,以前只有他一人还能傲气傲气,现在有了关羽,不用自己说,内心很有压力的兀突骨都会谨小慎微很多:“这一路劳心劳力的护卫我归来,兀校尉辛苦了。”
刘辩故意停顿了一刻,待兀突骨有些急躁,似笑非笑的说道:“威烈将军。”
0042 谋事在人()
这句话一出,数十名将校看待刘辩的眼光截然不同了,有了新人不忘旧人,这是极少君主能够做到的,毕竟,无论对待何事,喜新厌旧是一个人的通病。
更重要的是,兀突骨一个来自边荒之地的蛮子,都能够得到如此重用,踩上大汉高级将领的边角线,他们这么正儿八经的大汉子民,岂不是能够封侯拜军国大将军。
手中有着大大小小兵权的数十位将校,眼中的敌意、轻蔑、阴沉全部化成了善意,一个个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挺起了胸膛,握紧了佩刀,直如求偶的孔雀似的,张开了绚丽如碧海彩虹的翎屏,要给太子殿下留下个好印象不是。
旁人都如此感叹,兀突骨更不要提有多激动了,以山越一族的古老礼仪重重一拜,严肃道:“臣,兀突骨拜见主公。”
刘辩听闻这句话,轻扣紫檀鲨皮刀匣的动作,蓦地一顿,嘴角微微张开少些,这样就收服了一位二品宗师,还是大汉第一杀神麾下久经沙场的爱将,有点太唐突了吧。
兀突骨与九黎遗民沙摩柯有着灭族之仇,当初在南疆战场他之所以每战先登,成为南疆十万黥字军中斩将夺旗第一人。
同样也是游走在生死边缘次数最多的悍将,甚至有三次倘若意志力稍微薄弱一点,便再也醒不过来,就是为了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提升官阶,掌控大量令山越、瓯越、桂国等百越闻风丧胆的黥字军,为惨遭灭族的族人报仇。
但是令他感到愤怒,同时也很无奈的是,他夺下的大纛再多,斩下的首级再堆积成山,一个实权校尉已经到了极限,没有一丝上升的空间了。
如今只是护卫太子殿下去了一样黄河,又安然无恙的回来,便得到了梦寐以求,却又求之不得的六品杂号将军,要知道中间可是隔了七品郎将、从七品偏将军两个官阶,怎能不令这位想为族人报仇,想的有些癫狂的兀突骨,激动的不能自已。
刘辩对于兀突骨的情况知之甚少,自然体会不到他的感受,也同样不会主动做出这样的安排,之所以直接跨过两个官阶,赦封兀突骨为威烈将军,在于那一阵耳语,更在于这一切早已谋算好,甚至连兀突骨的反应都谋算在内。
大将军何进先是暗暗点头,随后目光迅速落向了不远处一位剧烈咳喘的儒士,暗道算的可真准。
病怏怏的中年儒士,佝偻着身子猛烈颤抖起来,动作之强烈简直都要把胆汁咳出来,周围的人瞬间冒出厌恶的表情,就像躲避瘟神一样,逃离了他身边三步以内,拥挤的人潮中出现了一块突兀的空地。
中年儒士似是早已习惯旁人的嫌弃厌恶,神情淡漠的站在原地,自顾自的掏出一个衔环陶钫,倒出一份五石散吞了下去,数息后,惨白的脸容这才泛起一丝病态的嫣红。
在五石散的作用下,中年儒士佝偻的身子挺直些许,咳喘的状态缓解一些,一步一颤的离开了太子府邸,心中付道:先生,你让我接掌棋局,提气,占地,做活,这一步边角散子算是落下了,至于能够成为一条幼蛟,就看他的造化了。
中年儒士捂嘴轻咳着,望向了前一刻万里无云,下一刻已然乌云密布的天空,喃喃道:“咳。。。咳。。。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呐。”
0043 一剑未出()
刘辩很快注意到了那名剧烈咳喘的中年儒士,见舅父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便没做过多的追问,踏着汉白玉拾阶而上,与舅父一起进入了亭台楼榭参差坐落的府邸内。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流檐飞瓦的画廊阁轩,粗略一看,各种楼阁、清泉池塘、梅林竹海单个拿出来颇为巧妙。
但是纵观全局,却杂乱无章的散落在各处,毫无一点王孙贵气,俨然一副房新树矮画不古的陡然暴富之家。
细细一瞧,一条悬挂着朱红灯笼的画廊,穿针引线一般迤逦而去,把全部景观巧妙的勾连在一起,就如毫无章法的边角散棋,在一连串的提子开花三十目过后,陡然势成大龙,变的极其大气磅礴,气象万千。
心神荡漾的刘辩,在大将军何进的带领下,穿过精巧楼阁,走过松石园林,踏出曲栏拱桥,简直就是一步一景,一眼一画,令在场的众人无不击节赞叹,暗道这才是紫衣王侯应有的底蕴气概。
以刘辩等人的脚力,约莫走了三个时辰依旧是没有走到尽头,更让关羽等人咋舌不已,帝都雒阳作为天下的中心,在皇帝刘宏卖官鬻爵的影响下,行商贩货之风大为盛行。
因此陡然暴富的小门小户数不胜数,这些人为了沾染一点天子贵气,往往不惜花重金在雒阳置办一处宅邸,以至于雒阳宅邸的价格暴涨,可谓是寸金寸土。
纵是功勋权贵的家族府邸也不过是三进,瞧这座新建太子府邸的架势,已经不能用进出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一座小型的宫殿群。
若是早年建造的太子府邸,有这等规模无可厚非,可这座太子府邸是在刘辩出生之后才开始建造的。
那时正值雒阳购买宅邸的大潮,价格比起现在还有高上三筹,由此可见大将军何进对刘辩是多么的疼爱。
刘辩见跪倒在画廊两旁的仆役,无一例外,都散发着一股饱饮沙场风霜的血腥气,竹林花丛之间,时不时闪过一道黑影,不由看向了舅父。
大将军何进挥了挥手,只留下翘着滚圆屁股的侍女,让其他仆役继续巡逻,扫了一圈令人口干舌燥的旖旎光景,笑道:“这些仆役全是根底干净的边疆老卒遗孤。”
“从小便被舅父聚拢在身边以边疆悍卒的标准训练,并且每逢三年送往边疆进行血腥厮杀。”
“虽说比不上西凉铁骑、并州狼骑之中的精锐,但对上雒阳城内的多少年没上过战场的废物,必定是一路碾压,最重要的是他们绝对忠心。”
大将军何进指向一名门房打扮人畜无害的迟暮老人道:“至于这些看起来非常普通的黑影杂役,实际上全是太常寺的奉礼郎,精通各种刺杀之术,自然也能察觉各种刺杀。”
“而这个老门房是太常寺甲等房十二律之一的阳律无射,早年的时候是舅父的一员亲卫,并且是护卫舅父睡觉的绝对信任之人。”
“永康大乱那年,老门房在皇宫的一座宫殿中,发现了重伤垂死的春秋四大刺客专诸后人,临死之际,专诸后人为了不让一身惊世骇俗的家传刺杀之术失传,便传给了老门房。”
“呵。”说到这里,大将军何进突然冷笑了一声,语调冰冷的说道:“当年你母后身怀六甲,王美人这个贱婢竟然串通十常侍刺杀你母后,甚至差一点得手。”
“辛亏我把老门房留在了你母后身边,老门房凭借一手无声无息的刺杀之术,截杀了二十名四品高手,四名三品小宗师,以及一名二品宗师,险之又险的救下了母后。”
刘辩心头一惊,眸子中射放出冷冽到极致的寒光,凶狠的想道:当初真应该把你剥光了,扔进军营,至于十常侍嘛,死了一个郭胜还不够,这些老狗我要一个一个的宰杀干净。
刘辩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不禁上前几步,提醒靠着红漆柱子晒太阳的老门房要下雨了。
可老眼昏花的老门房,只是侧着耳朵的啊了几声,好像没有听见,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大将军何进看到他这幅样子,笑骂了一句没有外人就不要装聋作哑了,之后就像年轻时教训他们这些老兵油子那样,轻轻的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