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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宫雁点点头，似笑非笑。
田力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还有一件事。”
“你说。”
“姬殿下原本有意委你重任，既然你不改换门庭，我估计她会另有安排。百合花君已经向她效忠，白玉薇也许会成为她的另一个选择。就算白玉薇不肯背叛万山红，她也有可能选择姚队长。姚队长这次立了功，殿下对她很满意。”
“我知道了。”北宫雁点点头。“你也小心。虽然你们武功都很好，但这一次面对的可不是一点准备也没有的火莲骑士。万一被白玉薇的甲士困住，你们麻烦也不小。”
“唉——”田力长叹一口气。“杀来杀去，还是左手杀右手，做人难，难做人啊。”说着，摇摇头，出帐去了。北宫雁走到门口，看着田力低头而去的踯躅背影，欲言又止。
田力回到自己的大帐，越想越觉得惭愧。他睡不着，便起身练拳。
拳架一摆，气血自动，所有的烦心事都飞到了九霄云外。他一遍一遍的演练着拳法，直到物我两忘，身体内外融为一体，这才上床休息。即使是在睡梦中，浑身气机依然循着经络流转不休，周而复始。
天色微明，报时的刁斗声刚刚敲过更末，田力便睁开了眼睛，翻身下床。他精神抖擞，气定神闲，没有一点刚刚睡醒的迷糊，仿佛只是上床打了个盹似的。他掖好严飞燕的被角，提起枪，牵出雪龙，趁着浓雾悄悄出了大营，沿着湖岸向前走了好远，直到被一对百合骑士拦住去路。
“田国士？”那对百合骑士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揉揉眼睛。“真的是你吗？”
“是我，我要见白玉薇，烦请通报。”
“好的，好的，请国士随我们来。”
“不了，我就在这里等着。”田力跳下马，将马缰系在马鞍上，由雪龙自己去喝水吃草，自己在空地上练起了枪。那对百合骑士见状，也没强劝，转身消逝在浓雾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白玉薇出现在田力面前。她翻身下马，将坐骑交给侍从，快步走到田力面前。“国士好枪法。”她赞了一声。
田力收起枪，瞅了白玉薇一眼，也没说什么废话，直接把姬冰燕到达丁香城之外做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你母亲已经向姬殿下效忠，你妹妹现在就在营里。天亮之后，殿下就要冲阵示威，很可能和你对阵。”
白玉薇笑笑。“那你是来劝降的？”
“我不知道。”田力很实在。“火莲国的叛军也好，朝廷的大军也罢，两边都有我的亲友，不管是谁受伤，都不是我想看到的。姬殿下没有剿灭火莲国的意思，但也不能不执行花帝的诏令，你把这个消息传给万山红，让她请示火莲王和我师傅，尽快派人谈判，不要死拼。说实在的，我不觉得你们有赢的机会。”
白玉薇低下头。“但我们也未必会输，对吧？”
“没错，你们未必会输，但是再打下去，你很快就会体会到我现在的感受。白玉葭和十对百合骑士正在丁香城休整，很快就会赶到战场，说不定你的姐姐白玉芙也会来，到时候你是希望她们杀了你，还是你杀了她们？”
白玉薇偏过头，看着重泽湖面上缭绕的浓雾出神。“我有得选吗？”
“不管你有得选没得选，总要努力试一试。”
“好，我试一试。”白玉薇转过头，看了田力一眼，忽然笑了。“你真不打算借这个机会杀我？”
“我要杀你，又何必跟你说这么多？”田力摆摆手。“你赶紧走吧，现在我还控制得住，待会儿要是姬殿下来了，我未必拦得住她。我也不怕丢脸，她的武功比我高，就算我们俩联手，也未必是她一个人的对手。”
白玉薇哈哈一笑，翻身上马，飘然远去。
田力转身面对浓雾，持枪而立，淡淡地说道：“看完了没有？如果想和我交交手，现在是个不错的机会。这一次，一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浓雾中寂静无声。过了一会儿，仿佛一阵微风吹过，浓雾向两边分开，一个人影恍无声息的出现在十几步外的浓雾中，衣衫飘飘，面目模糊，亦幻亦真，声音也仿佛从风中飘来。
“你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认得你的杀气。”田力将垂天之云插在地上，卷起了袖子。“我很想知道，那天在丁香城的城墙上，你究竟想杀谁？”
那人沉默了片刻，轻声笑了。“你既然猜到了，又何必明知故问。要我说，身为护花骑士，突遇险情，第一反应不是去保护自己的少君，反而带着两个小姑娘离开人群，跳到城楼上去，你可不怎么称职啊。”
田力反唇相讥。“你这个刺客好像也不怎么称职。不仅没能完成任务，还留下了证据。柳叶刀不算常见武器吧，你和桃花岛的桃夭夭是什么关系？按理说，你这救死扶伤的医生，不应该兼职杀人。”
那天姚梦云、姬冰燕遇刺，姬冰燕中了一刀，姚梦云中了两刀，入肉很深，但没射中要害，田力亲手取出那些柳叶状的短刀时，就留意到了那和手术刀极其相似的奇怪刀形，觉得似曾相识，只是当时情况很乱，他一时没往深处想。后来唐嫣儿提到了桃其宝，他才突然想起桃夭夭提到过的一件事。
桃夭夭年轻的时候，和夏老太太夏胜兰一起拜师学艺，与她们一起的还有一位姓叶的，三人并称“吓一跳”，夏胜兰是真正的骑士，桃夭夭是刺客，而另一个叶飘云却出身名医世家，和她一样，不想一辈子做医生，这才拜师学艺，想做个骑士。
“你认错人了。”那人轻笑一声，声音飘忽如雾，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不见。“不过，你能从柳叶刀看出我是医生，也算有点眼力。嘿嘿，现在知道这个传统的人可不多了，你要是不提，连我自己都快忘了。”
她轻叹一声，一阵浓雾卷来，身影忽然消失不见。
田力的头皮一阵阵发麻。好高明的轻功，就算是桃老岛主见了只怕也要赞一声好。论境界，就算没入王道，至少也是霸道中期，怪不得能在丁香城出入自由。
…
…
第776章 翻手为云（）
田力又独自练了一阵枪，这才回到大营。将士们已经起来了，以十人为一组，在各自的帐篷旁列阵练习，看到田力走来也只是看看，没有人表现出特别的惊讶。隐约之间已经有几分老兵的沉稳，不再是半个月前还与战斗无关的杂役。
扈三娘、北宫雁治兵有方，战场也是最锻炼人的地方。那些适应能力差的大概都死了，剩下的都是精锐。
田力穿过两个大营，来到中军大帐。夏月菲正和姬冰燕切磋枪法。在姬冰燕面前，夏月菲非常拘谨，守多攻少，近乎手足无措。见田力走来，投来求助的眼神。田力看了一会，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月菲，殿下是王道，别说一个你，就算是十个你也不是她的对手，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放开手脚打，把你所有的本事都使出来，说不定还能因此破境，再升一阶呢。你想想看，除了殿下，你到哪儿去找这样的对手？”
夏月菲眨眨眼睛，如梦初醒。她看向姬冰燕，眼神变得热烈起来。
姬冰燕歪了歪嘴，点点头。“田国士虽然说得有些夸张，却也有点道理。夏国士，你就放手一战吧，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和田国士一起统领亲卫骑的本事。”
“统领亲卫骑？”夏月菲的眼睛亮了，有两团火焰在燃烧。她双臂用力，一抖手中的铁芯奇门枪，厉声喝道：“殿下，小心了。”
姬冰燕双手端枪，守住门户。
夏月菲一声轻喝，垫步上前，奇门枪如毒蛇出洞，直奔姬冰燕的胸口。姬冰燕抬枪去拨，想要磕开奇门枪，两枪刚刚一碰，奇门枪的侧枝忽然翻了个身，险而又险地避开了，顺着北溟有鱼的枪杆就滑了进去。
夏月菲跟随田力练枪已经有很久了，这一招变得非常娴熟，可谓是信手拈来。姬冰燕轻呼了一声，侧身避开，抬枪去挑。夏月菲一刺不中，立刻收枪，奇门枪的侧刃勾向姬冰燕的手腕。
这一招寓攻于退，攻守兼备，不仅姬冰燕脸色一变，就连田力都不由得暗叫一声好。他以前一直觉得奇门枪的侧刃是个累赘，劝夏月菲将侧刃去掉，一心一意的发挥枪法简捷的长处。现在看来，倒是他的思维有定势了，奇门枪的侧刃用得好，未必不能扬长避短，为枪法增加一些意外的功效。
特别是在缠斗的时候。
一连几招，姬冰燕被夏月菲逼得连退两步，这才意识到夏月菲的境界虽然不如她，但枪法却有独到之处，只得打起精神，全力应付。虽然如此，她还是只能凭着自己敏捷的身手避开夏月菲的抢攻，却无法夺回先机。她想发挥自己境界的优势，利用北溟有鱼能传输元气的特点，用枪气进行攻击，但她随即又发现，夏月菲的枪太长了，远远超出了她的攻击范围。
铁芯奇门枪是夏老太太按照烈火燎原的标准打造的一杆长枪，比姬冰燕手中的北溟有鱼长出足足六尺，夏月菲的枪头可以直达姬冰燕的身前，姬冰燕的枪头却离夏月菲还有六尺，除非她能抢入夏月菲的枪圈，否则她的枪气根本伤不了夏月菲。
但如果能抢入夏月菲的枪圈，她又何必要用枪气？这根本就是一个悖论。
一寸长，一寸强，夏月菲用枪的长度优势意外的克制了姬冰燕的境界优势。
姬冰燕很快就定下神来，耐心地与夏月菲缠斗。夏月菲丝毫没有意识到双方处境的变化，只知道自己已经一扫颓势，枪法使得更加自如，招招抢攻，各种妙招奇招纷至沓来，比平时和其他骑士练枪还要得心应手跟那些骑士对练时，她不敢全力以赴，生怕伤着对手。与姬冰燕对阵，她根本没有这种担心，可以放心大胆的全力施为，这叫一个酣畅淋漓。
用田力的话说，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
片刻之间，两人交手百余回，夏月菲固然没能伤着姬冰燕，姬冰燕也一直没能抢回主动权，几乎是被夏月菲压着打。好在她的实力够强，身体灵活，看起来还算从容，不让人觉得狼狈。
夏月菲赞不绝口。“殿下不愧是王道高手，能一口气接我这么多枪，换了旁人，只怕两三枪就倒了。”
姬冰燕面无表情。“夏国士的枪法精妙，不愧是田国士亲传，足以统领亲卫骑重任。冰燕不才，委屈夏国士暂任亲卫营千红骑士，将来再论功行赏。”
“愿为殿下效劳。”夏月菲喜出望外，偷偷看了田力一眼，掩饰不住兴奋和骄傲。
田力笑笑，却不说破。既然姬冰燕有意挖姚梦云的墙角，夏月菲必然是目标之一，所谓试她的身手不过是个托辞，胜负并不重要。姬冰燕亲自下场，应该还有另一番用意：从夏月菲的身上间接的了解他的枪法。
姬冰燕的境界比他高，却一直无法取得压倒性的优势，就是因为他的枪法与众不同，不在姬冰燕理解的范围以内。夏月菲、万山红从他这儿学习枪法，并因此与境界更高的对手较量而不落下风。在即将与万山红对阵之际，从夏月菲身上了解他的枪法成了唯一的途径在无法从他本人身上找到机会时。
他虽然还没有达到真正的人枪合一，却也不可能让姬冰燕从容地试探他的枪法他们的境界太接近了，姬冰燕没有足够的优势。从境界更弱一些，枪法也相对生涩一些的夏月菲身上找机会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但事实证明，这只是一个相对好的选择，并没有姬冰燕想象的那么容易。
所以他很得意。知道你的小心思，却不点破，然后看着你碰壁，这感觉太好了。
夏月菲看不出来他笑的真实原因，姬冰燕却心知肚明，只好装作不懂，转身入帐。她刚刚入帐，夏月菲立刻赶到田力身边，用肩膀碰了田力一下。
“阿力，我没给你丢脸吧？”
“没有，很长脸。”田力嘿嘿笑道：“是不是打得很过瘾？”
“过瘾！”夏月菲抹了抹额头的微汗，眉毛色舞，俏脸微红，丰满的胸口更是波涛汹涌。“很久没和人这么痛快的动手了。阿力，要不我和你去冲阵吧，就别让殿下这千金之躯冒险了。”
“那可不行。”田力摇摇头。“我不想看到你和白玉薇或者万山红杀得死去活来。”
…
第777章 乱中取胜（）
吃完早饭，姬冰燕再次聚将分配任务。
姬冰燕请扈三娘坐在副将的位置上。扈三娘再三推辞，自认败军之将，侥幸支持到援兵到来，已经心力交瘁，无颜再承担如此重任。这当然只是以退为进的谦虚之辞。她虽然战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