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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又道:
“我看东家收了那孩子也不是什么坏事。再说,内当家那身子骨,恐怕也很难再为东家生养了。”
老孙所说内当家,当然是指张树亭的妻子张郝氏。可没想到,张树亭一听这话,却有些为难地道:
“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见史老汉和老孙都眼巴巴地看他,又道:
“何况这样的事,还得先征求家里二位老人的意见呀!”
史老汉不听张树亭这样说还罢,一听他这样说,又是高兴地一拍手道:
“如果张掌柜没意见,两位老太太那里,由我老汉去说好了。我想,两老太肯定不会驳我这张老脸的!”
第六十四章 两难选择()
第六十四章两难选择
两位老太太当然也没反对,最后李玉珍改李姓为张姓,成了张树亭的义女。
张树亭收下张玉珍,也就是李玉珍做女儿后,老孙一直吵吵着要张树亭请伙计们的客。
“东家,这一回义儿义女都有了,伙计们可都盼着你再请一顿白面馒头炖猪肉粉条呢!”这天,老孙见了张树亭,又这样说道。
当初收张玉萍,也就是家住京城永定门一带的李玉萍为义子时,再加上当时,也是刚刚劝下杨家庄的烧酒把式老杨来占了甑口,一时间高兴,张树亭便让烧锅上的厨房杀了猪伙计们吃了一顿白面馒头炖猪肉粉条。那一顿白面馒头炖猪肉粉条吃的,只让伙计们记忆深刻,每回说起,又是免不得口水连连。
这一回,听说东家又新收了义女,私底下不免又盼着能再吃上这样一顿白面馒头炖猪肉粉条。这两天,见东家一直没有动静,伙计们在私底下又议论疯了。所以,老孙这样说,倒也不是没有根据。
或者说,这样的话,别的伙计不敢当着张树亭的面陈说,老孙可敢。
但张树亭听老孙说过,却苦笑着冲老孙摇摇头道:
“老孙,我们这时的情况你也知道,如果这事放在大水之前,我肯定早请了,不然,当初收儿子请,现在不请,倒显得我张树亭不乐意收这个女儿似的。”
说罢又道:
“你私下里跟伙计们说,就说我张树亭先欠着大家伙儿这一顿,等情况好转些,我一定补上。”
老孙听了,便嘿嘿一笑道:
“知道知道,我知道东家要请早请了。可伙计们私下里都这么议论,我老孙又不能不提醒东家一声呀。”
张树亭听罢,又是苦苦一笑。
其实,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水,因为城南老徐处的900亩高粱保住了,所以,在安肃境十一家烧锅中,润泉涌烧锅也并不是受灾最重的烧锅。而其它烧锅,如城东的德义昌、城西的聚酒仙、甚至包括北门外张连启的聚和永烧锅,都比润泉涌烧锅损失惨重。
其它烧锅,不是新收来的高粱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水冲走了,就是侥幸没被冲走,却也像润泉涌烧锅新收来的高粱那样,因长时间泡在水中而发了霉,有的是高粱保住了,但他们出酒的池子却又被大水淹了。
随着大水的退去,和出境道路的恢复,有的被大水冲走高粱的烧锅,这时便开始筹划着准备出境再重新收购高粱。
张树亭听说,也不由着起急来。这天,他便把祁占奎还有老孙叫进张先生的帐房,商量要不要也乘这个机会,到外地没闹水灾的地方,再收购一些高粱回来。不然,等其他烧锅都收购过了再出境,不是收不到高粱,就是高粱的价格肯定会上扬。
张树亭把他们召集到一处商量,其实按他的本意,即便是要出境去收购,也不想现在就去,他想等到烧锅上有了钱,再做这个打算,但他又担心,等烧锅上有了钱,是不是还能收到高粱。
可令他万没想到的是,祁占奎与老孙一听他这样说,却是极力反对,希望这事赶早不赶晚。晚了,一旦收不到高粱,甑口上自是有停烧的那一天,而甑口停烧,店堂上也终有没有酒可卖的那一天。
而最关键的还不光是烧锅上这座店堂,润泉涌烧锅在保定城、大名府、河间府、顺德府、正定府、北京城、天津卫七地开有七家酒铺。到时候,这些店铺都无酒可卖,那可是要坏润泉涌这块招牌的大事。
而帐房张先生的意见又是与张树亭的想法一致,去收购高梁当然是好事,但帐房里已没有钱,再去收购,就得去借。可润泉涌烧锅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传出去又是好说不好听。
张树亭听着他们的争吵,头都有些大了。这时候,他的选择也难,难还难在,借也没有去处去借,在安肃城,又只有两家钱庄,一家是北街的“德来裕”,再一家又是城南的“信义诚”。
而北街的“德来裕”又是一家小钱庄,恐怕一次也借不出多少大洋来,而“信义诚”倒是一家大钱庄,可张树亭又不想与这家钱庄的东家有生意上的往来。
要是说起,这个信义诚钱庄的东家又不是别人,正是前年闹旱灾时,与张树亭分到一起开粥场,又不好生往外拿小米的那个刘乱子,是一个吝啬出了名的主儿,不但吝啬,还奸诈,人人都不愿与他打交道。
说张树亭犹豫,也正是犹豫在这儿。
可也就在他听着祁占奎他们的争吵,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县公署实业科的副科长小马又突然来访。而小马到访也不是为别事,而是通知张树亭,明天一早到县公署,由固知事召集他们开会。而具体何事,小马又是闭口不提。
不过,张树亭倒也不敢耽搁,第二天一早,便早早换了一身干净长衫,就直奔了县公署。
待来到县公署一看,又见十一家烧锅的主人,还是福和丰肉铺东家王秃子,庆春永饭庄东家张滚子,中和宣布店东家储万祥,梁双兴药铺掌柜范洪志,克已栈大车店掌柜连可信等众多大小财主,早已黑压压坐满了县公署的议事堂。
张树亭捡了一个位子坐下。可他坐下功夫不大,就见一个人也悄悄凑到了他的跟前。张树亭一看,这人又不是别人,又正是他不想见到的“信义成”钱庄东家刘乱子
就见这个刘乱子也有五十多岁年纪,瘦长脸,尖嘴,不高的个子,且每说完一句话,都爱伸出舌头舔一舔上嘴唇。
“知道县公署把我们召来干什么吗张掌柜?”刘乱子对准张树亭的耳朵悄声说道,说完,又伸舌头舔一舔自己的上嘴唇。
张树亭摇头。
“一个是要成立县商会,准备推举北烧锅的掌柜张连启做会长;再一个就是要增加营业附加税。让大家伙儿多为县公署捐钱。”见张树亭摇头,他又悄声说道,说完,又下意识地伸舌头舔自己的上嘴唇。
瞅着张树亭脸上毫无反应,就听刘乱子又道:
“刚才我与其他几家烧锅的掌柜都说好了,到时,一定会站出来反对张连启当这个会长。”
又道“
“即便是从开烧锅的掌柜中推选,也轮不到他张连启来当这个会长呀!”
张树亭仍是没说话。
张树亭这时没说话,倒又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闹不清楚这个刘乱子到底要想对他说什么。
没想到,见张树亭不说话,就听刘乱子又道:
“你不会不知道,王知事在的时候,那可是力荐你来当这个会长的。”
关于这事,张树亭当然清楚,王知事王琴堂在任时,倒是有过。那还是办粥场之后,王琴堂看着其他粥场都撤了,只有润泉涌烧锅前的粥场没撤,便对张树亭印象更加深刻,觉得这是一个能够予以重托的年轻人。后来,县公署要筹备成立商会,王知事便把他做备选人之一。
第六十五章 如何应对()
第六十五章如何应对
关于这事,张树亭当然也知道,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不了了之。
好在,张树亭对这种事并不感兴趣,一时间,他甚至对刘乱子所说每句话都变得不感兴趣起来。
当然,刘乱子主动找他说这番话,这时他也完全听明白了,无非就是想让他站到他们一处,一致反对张连启来当这个会长。
要张连启来当这个会长,他当然也反对。张连启是什么人,他应该比别人更清楚一些。不但清楚,这个张连启简直在处处与他做对呢。
从引匪到他家打劫到唆使霍井林坏他窖池,每一次都给他造成了巨大伤害。要说他不恨他,那也是假话。要说他不想报复他,那也不是真话。可他祖上留下的规矩,是要张家男子世世代代要做贤良之人。
所谓“贤良之人”,又是有德行、有才能的人。而在张树亭很小的时候,他爹则告诉他,要做“贤良之人”,就是不害人,不要有害人之心,与人为善,还有就是把自家传下来的烧酒本领学到手。
张树亭认为,他们张家这一支,也正是靠着这样一条祖训,不但做得让自家烧锅几百年不败,更做到了在方圆百里闻名。
也正是有着这样的思想,自他爹离世,自己匆忙接手烧锅以来,张树亭虽然不认为自己已经做到了“贤”和“良”,但他认为,自己一直在向“贤”和“良”看齐。
所以,尽管他一次又一次被张连启伤害,但他并没有想着如何报复他,而总是在想方设法如何从被伤害中挺过来,或者说避免再被伤害。
这时,听刘乱子要他站到他们一处,一起反对张连启来当这个会长,一时间,张树亭更是沉默不语。
或者说,刘乱子不与他这么说,到时张树亭还有可能站出来反对,一听刘乱子这一说,一时间,他甚至又有了一种被人利用的感觉。
所以,直到刘乱子与他说了很多,直到固知事在小马等几个县公署公人陪同下来到议事堂,张树亭都没有与刘乱子说上几句话。
但接下来,张树亭又很快知道,固知事找他们来议事的又果然如刘乱子所说。
不过,由于刘乱子他们的一致反对,本来想推举张连启为安肃县商会会长,又不得不改为县临时商会会长,商会也被迫改为临时商会,待以后选举再成立商会和会长。
这一结果长着一张瓦刀脸,讲起话来又滔滔不绝的新来固知事大为恼火,可待宣布接下来的一项,在现有基数基础上,再增加一成营业附加税决定时,众人更是一片哗然,一致反对。
张树亭听后,虽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反应强烈,但心头也是随之一紧。
或者说,听刚才刘乱子讲,因为他对刘乱子有成见,还并没有完全往心里去,这时从这位新到知事嘴里讲出来,张树亭心里就莫名地生出了一种悲哀,继而又是愤怒。
张树亭愤怒,还不是愤怒增加多少营业附加税,愤怒还愤怒在,在这大灾之年,县公署不但不考虑如何救灾,还要向众商户再征收近一成的营业附加税,来用于强化如今县境极差的治安状况。
没想到,这位固知事一见大家又是反对,又不由恼羞成怒,于是,还没等大家把自己的意见陈述完,就宣布将税收一事交由新成立的县临时商会和县公署第二科共同办理,月内交齐,抗拒不交者,以革命军法处治。随后起身拂袖而去。
众人见了,又是一片哑然无声。
中午,因为县临时商会的挂牌成立,张连启及他的几个近臣在北门外庆春永饭庄定了几桌,要请大家的客。去吃请的人并不是很多,张树亭更是出了县公署,直接回到了家中。
吃罢午饭,他本来是准备要去甑口的,待吃罢饭,他却闷闷不乐地走回到自己房里,盘腿坐在了炕上。
他心里有那么一股愤怒,甚至还隐隐有那么一股冲动。这股冲动,就像前些天那场突如其来的大水一样,在他的感觉里来得悄无声息和莫名其妙。
他顺手拉过了手旁那个只有两个巴掌大小,里面盛满着金黄烟叶的小笸箩。在笸箩里,不但盛满着烟叶,笸箩旁还放着一杆用雕花绸布袋盛着的烟锅。
张树亭将烟锅掏出来,就见这杆烟锅也就两拃长短,和田玉嘴黄金烟锅,看上去小巧和珍贵,是他们张家一代代传下来的宝物。
不过,张树亭又知道,他爷爷不抽烟,他爹也不太喜欢抽烟,他更是对烟没有多大兴趣。所以,这只烟锅,又不是专为他们张家男子自己准备的,更主要是用来招待来家贵客用的。
“一家人在一起,父母长辈为上;客人来,以父母长辈视之……”
这也是他爹他爷爷活着的时候,经常教育他的话。而这时,他却突然感到这些与人为友,与人为善,与人为上的东西,在他心里反而像一块大石一样,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来,而那股无名状地冲动,他又能够准确地感觉出,又在他心里地膨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