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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泉涌大烧锅传奇-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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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有一个,又是厚底红釉盘子,盘底图案,是一枝梅花和几棵青竹,梅花暗香浮动,青竹清俗雅脱,竹旁,又录小诗一首:一生从未画梅花,不识孤山处士家。今日画梅兼画竹,岁寒心事满烟霞。看过,总给人一种丝丝春风拂面之感。

    这一切,张树亭当然看不出,但从老知事将它们交给他时的那种严肃表情,他就觉出这非一般之物。所以一路上都倍加小心,待回到安肃县,又是什么都没做,便先奔了北烧锅。待见到张连启,又是按老知事说的,过多的话也不说,只管交给他就是了。

    而要说起这三个盘子,老知事王琴堂之所以到离任都没有还给张连启,还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看出这个张连启是个有凡机的难缠小人,这件事处理不好,只会让他再动心思前来纠缠,所以一直故意没还。待离任前,又是出了润泉涌烧锅窖池被破坏一事,背后主使又恰是张连启。

    当时,老知事王琴堂要站出替润泉涌烧锅说话,一方面是出于正义,另一方面也是盼着张连启知道自己离任在际,能够主动上门来取,可不知为何,张连启竟没有。这才带回邯郸,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物归原主。张树亭一来,又恰恰是一个机会。

第九十四章 突然跪到了他的面前() 
第九十四章突然跪到了他的面前

    不过,王琴堂在将三个宝盘交给他他转交给张连启的同时,也同时将一幅梅花图赠送给他,并当着他面,在图旁临时挥毫写就:生成冰雪姿,不借春阴养。羞争群卉艳,肯结松竹党四句诗。

    写罢,又是朗声笑道:

    “老夫虽然天资拙劣,为人也不圆滑,但这辈子却是独喜梅花,也一直要求自己如这梅花一样,不甘倔服于严寒雪霜,能够当当正正做人!”

    张树亭听罢,又是郑重点头,知道老知事这是在借梅花暗示自己。

    只是很后来,张树亭也才知道,老知事王琴堂不但当得好知事,画梅更是堪称一绝,且梅花在他笔下疏枝高洁,花韵冷艳,更有暗香浮动之感。

    但最关键的又不是这些,最关键的还是,自邯郸归来后,如果说张树亭对烧锅以后的路该如何走,思路更清楚了,倒不如说,他改变烧锅现状的决心更大了。

    所以,自邯郸归来之后,张树亭按老知事的吩咐,在养子张玉萍的帮助下,认真书写整理老祖宗留下的那些烧酒规矩和秘决,并将甑口上老杨的烧酒方法融入其中之外,还用一年时间,将崔大海甑口上的窖池,全部按老杨的方法进行了改造,一时间,使润泉涌烧锅酒窖香更加浓郁,酒香回味更加悠长。使钟情喝润泉涌烧锅酒的人越来越多。

    不但喝润泉涌烧锅酒的人越来越多起来,自邯郸归来之后,又是用两年时间,在有了保定城、大名府、河间城、顺德城、正定城、北京城、天津卫分基础上,又是不拘一格,分别在武定城和邯郸城顺利设立分。

    或者说,以前在外地设立一家分,从选址选人到分正常运转,并被当地人普遍认可,要需要三到五年时间。而武定城和邯郸城两家分,从选址选人到正常运转,并被当地人普遍认可,只用了两年时间。

    当然,润泉涌烧锅邯郸分的顺利设立,还与老知事王琴堂和七丫头姑夫的大力帮助有很大关系。或者说,张树亭的一趟邯郸之行,不但收获了眼界,其实还收获了一家润泉涌烧锅邯郸分。

    转眼间,时光流逝,一晃已是十几年过去。十几年过去,烧锅仍是烧锅,老城仍旧是老城,但这时安肃县已改称徐水县,县公署也改称县政府。

    这时再看张树亭,十几年前,张树亭人长是白和瘦,说话办事还容易冲动。但这时候,人又显得黑和胖了,黑和胖中又透着一股子沉稳和刚毅,就仿佛从蝉壳中刚刚脱出的幼蝉,经过风吹日晒,又一下子变得刚健有力起来一样。

    但此时最关键的又不是这些,最关键的还是张树亭本就是性情耿直之人,这时候,说话办事就显得更加沉稳老练,更加地不拖泥带水。不但沉稳老练和从不拖泥带水,在关乎当时商户利益和徐水商业发展上,更是敢向徐水政府坦诚直言,一时间,在徐水商界的声望也是与日俱增。

    而十几年过去,张树亭的四个儿女都相继长大成人。但十几年过去,家里变化也是巨大。先是几年前的一个月满之夜,张家大老太太溘然长逝无疾而终。一年后,读完徐水模范小学,又考入直隶保定第二师范学校且留校教书的养子张玉萍,又突然被学校开除,只身去了南方,从此再无音信。

    而养女张玉珍,又是自小就被张树亭送入徐水模范小学读书,后来,又是在养子张玉萍的动员下,考入其所在的保定第二师范学校,两年前毕业后,也同样没有回到烧锅,而到西部一个镇子当了教书先生。

    对义子义女的选择,张树亭不,但也从没有横加干涉过。他这么做,倒也不是因为他们不是他的亲生,而是因为他从他们身上,尤其从养子张玉萍身上,看到了一些他想要的东西。

    但对自己的一对亲生儿女,他要求又是极为严格,虽说也像养子养女那样,自小就送他们读了书,但又都是在高小毕业后,就让他们先后回了烧锅,女儿张若楠又是在16岁上就早早出了嫁。儿子张平安呢,更是像他当初那样,早早地跟了他开始下甑口、磨房还有曲房了。

    要说张树亭这么做,内心不矛盾,那也是假话。但祖祖辈辈留下的规矩,又是无论如何让他割舍不下。不过,时间一长,最让他割舍不下的又不是这些,而是一直杳无音讯的养子张玉萍了。

    张树亭清楚记得,他与养子的最后一面,也同样是在一个月满之夜。这时候,因为大老太太的去逝,二老太太,也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已搬到大老太太的东屋居住。张树亭和妻子张郝氏便自然而然搬到了上房的西屋。而腾出的厦屋又归他们的儿子张平安住了。

    想想那天,大概也就三更天的一个时候,早已睡下的张树亭就突然被院外一阵低沉而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一时间,张树亭就不由披衣坐起,可也就在这时,就听厦房的门轴也同时一响,他知道是儿子张平安出来了。张树亭便坐着没动。他想听一听动静再说。

    “谁呀?!”就听张平安在院里低声问。

    “弟弟,是我——玉萍,快开门!”门外是养子张玉萍有意压低的声音。不用说,是他从保定回来了。

    “你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哥?”又是张平安压低着声音问。随着问话声,门也吱呀一起开了。

    “弟,爹早睡下了吧?”

    “早睡下了哥!”

    ……

    “怎么哥,你现在要找爹?”

    “——嗯!”

    随着说话声,又是向上房走来的脚步声。

    张树亭便准确无误地意识到,张玉萍可能出什么事了。一时间,也急忙跳下炕来。

    “你行动不便,就不用起了!”在跳下炕的同时,张树亭借着窗外月亮看妻子张郝氏也要起,又这样小声叮嘱妻子。

    只是这时,他并没有想到,张玉萍要向他说的话会有多么严重。所以,待他极轻地将堂屋门打开,在明亮的月光下,见到身穿长衫,肩背包袱的高高大大的张玉萍时,他内心首先涌起的竟是一种父亲多日没见到儿子时的那种冲动。

    “爹!”见张树亭出现在门口,还是张玉萍先轻声唤了他一声。

    张树亭亲热地点点头,算是招呼过了。但他并没有把张玉萍往上房里屋让,而是随手将堂屋门轻轻带上,接着又径直朝厦屋来。张玉萍又是紧跟其后。

    说来,他们这样轻声说话和轻手轻脚,倒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自大老太太去逝后,二老太太的觉儿就突然少了起来,常常是很晚才能睡着,早上又是很早就会醒来,再也睡不着。这时他们最担心的又是怕吵醒了早睡下的老太太。

    但来到厦屋,也是张树亭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问话,就见紧跟其后进屋的张玉萍又是咕咚一声,突然跪到了他的面前。

第九十五章 来世再报答() 
第九十五章来世再报答

    “爹!”就见高高大大的张玉萍未曾说话,又是先喊了一声爹。

    张树亭见了,心中就不由一惊,不过仍是语气平静道:

    “出什么事了萍儿,快起来说话!”

    说罢,见张玉萍仍跪着不起,略等片刻,又不由催促道:

    “快说萍儿,到底出什么事了?!”

    “——说来也没什么,只是现在保定警察署的人正在捉拿我,为躲开警察的纠缠,儿恐怕要离开一段时间了,也许一两年,也许更长时间。”见张树亭催问,就见张玉萍迟疑片刻,这才道,道罢,又是咕咚给张树亭嗑了一个响头,接着道,“只是儿这一走,就不能为爹尽孝了,还望爹多多保重!”

    “平白无故,警察又为何要抓你?”听张玉萍这一说,张树亭也不由急切起来,情急中,又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

    张玉萍便简单说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却原来,为声援前几天发生在上海的日本商人枪杀中国工人顾正红事件,二师学生首先罢课,并走上街头举行反日游行示威活动。

    而作为此次活动的组织者和领导人之一,张玉萍不但与学生一起游行示威,还带领部公学生在各学校、厂矿门口和街口散发传单,进行演讲,召全城学生商人罢课休市,声援上海已轰轰烈烈掀起的反帝爱国运动。

    可也就在二师学生开始罢课上街游行散发传单,和张玉萍带领部分学生各处演讲的第二天一早,警察便包围了学校,并强令学生不准出校门,立即恢复上课。遭到了二师学生的强烈反对,一时间,在校门口与警察发生冲突,十几名学生被打伤,二师学生并没倔服,又是在张玉萍几名老师和学生代表的带领下,冲出警察阻拦,再次走上街头。

    二师师生的行动,引来更多学校爱国学生和爱国群众的,先是一些学校相继罢课,加入到他们的游行队伍,接着,又是一些工厂工人开始罢工对他们行动进行声援。

    一时间,保定当局也是狗急跳墙,竟在当天夜里,对此次所谓“鼓动闹事的二师老师和学生”进行秘密抓捕。张玉萍自是被秘密抓捕的对象之一。

    “幸亏我们提前得到消息,都早早躲起来了,不然现在恐怕连爹的面都见不到了!”说完,张玉萍又无奈一笑道。

    其实,即便张玉萍不说,张树亭也早在两天前从保定送洒回来的老孙口中得知了保定城中学生“闹事”的事,并对“闹事”根由也是清楚一二。要说从张树亭的内心讲,他并不反对学生这么做。

    或者说,尽管他对“爱国”一词可能感觉陌生,但听说一个手无寸铁的中国工人遭外国人枪杀,如果让他站出来说几句话,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当然,如果一定要他用休市来表示的话,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让他的烧锅和他的铺子先停了业再说。

    什么叫性格使然,这恐怕就叫性格使然。只是他并不清楚,这“闹事”的人中竟还有他的养子,而且还是一个组织者。

    不但不清楚这些。张树亭也不完全清楚,他这个养子其实早在考入直隶第二师范后,就已经开始受进步思想的影响。不但受进步思想影响,后来还主动学习进步书刊,积极接受马列主义思想。如今,早已成长为一个最坚定的**运动的信仰者和推动者了。

    不过,对于他这个养子,如果说他一点都没有觉察出什么,那也是假话。应该说,自他来到他们张家没几年,张树亭就早已看出,这孩子与其他孩子竟有许不同。不同还不同在,不但聪明好学,书读得好,也懂事明理,小小年纪,就懂得许多连大人都很难想通的道理。

    记得那年固知事听从北烧锅主张连启的主意,要增加营业附加税,自己在厦房呆坐许久,都想不出一个头绪,接下来该如何对付他们。还是后来放学回家的张玉萍,见他呆坐厦房连晚饭都不吃,就走来问他因何事发愁。

    那时候的张玉萍还小,按说大人的烦心事也不该与一个孩子讲,但看他一脸懂事的样子,也是满肚子心事没有人能够说说。一时间,便把心中烦恼与他说了。

    按张树亭的意思,也就是说说,或者说,说了也就说了,无非说出,也让心里能够好受一些,并没指望一个孩子家会给他指点一二。可万没想到,待张玉萍听罢,却是气愤道:

    “像这样不顾百姓死活的昏官,只有起来造他的反,才有可能阻止住他胡来,别的恐怕再没有办法。”

    “造反?”张树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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