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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昌宗前世当了十二年兵,十二年,已然是他前世生命的一小半,已然成了他擦拭不去的烙印。习惯成自然,这唱歌时候大声吼的毛病,俨然已成了本能!
伍先生很发愁,张昌宗很懵逼!
两人面面相觑——
寂寞让我如此美丽啊呸!张昌宗眨眨眼,苦着脸看着伍先生,等着先生的批评,心里默默琢磨待会儿认错的时候,要怎么措辞才显得诚恳些!
卖萌可以,啾啾就算了,对着伍先生那张老脸,他没勇气那么埋汰自己。何况,最重要的问题是,伍先生是个男的,男的,男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事关原则,岂能乱啾!
“六郎。”
沉默片刻,伍先生终于开口。张昌宗觊眼偷偷打量,很好,表情也没什么难看的样子,也没有不耐烦,语气还挺和蔼的。精神不禁一振,连忙应着:“学生在。”
“唱且先放放,莫若今日先教你,何谓阴阳十二律,何谓合、四、乙、尺、工五音;待你音阶听、辩皆熟了,想来,发声便能有调了!”
伍先生缓缓说着。
张昌宗十分感动,老头儿多好的人。但是,这个一开嗓唱歌就不由自主的大声吼的毛病,要怎么改呢?好愁人!
伍先生好脾性,张昌宗唱得再烂都没骂他,只是不厌其烦的指出他的毛病,每次张昌宗“嗯嗯”点头,然后,一开口——
还是完犊子!
“先生!”
可怜巴巴的叫了伍先生一声,努力的装可怜,其实张昌宗心里已经在默默思考委屈自己去啾伍先生一下的可行性,或许,伍先生会看在他又可爱又萌的份上,挽救他一下呢?
唉,良心真是备受煎熬!一直到下课时间,张昌宗都没拿定主意,没鼓起足够的勇气去啾一下伍先生的老脸,当伍先生通知下课的时候,其实两人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今日且到这里,六郎莫要沮丧,慢慢来便是。下课吧!”
伍先生如是说着,然后,也不等张昌宗行礼,便抱起琵琶,脚步匆匆的走了,只是,那背影,总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意味。
第21章 意决()
“老爷回府!”
张梁客散职回来,被小厮扶着下马,把身上的斗篷裹紧了些,身上的冷意方才淡了几分,也不急着脱斗篷,先回屋,下人立即进上一碗姜汤。姜汤灌下肚去,暖意自胃部弥漫开来,身上方才好过些,唤了奴婢进来脱下斗篷。
管家荃叔看他脸色好了些,方才道:“老爷上职辛苦,太太已让人备下饭食,就在灶上温着,等老爷回来便可传饭。老爷的意思呢?”
“传饭吧,这天气越来越冷,竟不像是正月的天气,莫不是要倒春寒?吃了饭食约莫会暖和些。”
“喏。”
使人去传了饭,荃叔恭敬的站在张梁客的身旁,等着他问话。张梁客问道:“今天家中可有事?”
荃叔答道:“回老爷,家中并无甚事,倒是学里,李先生使人递了话来,有事想见老爷,若老爷有空,烦请老爷拨冗见上一见;另外就是五郎今日在学里与东府的郎君们口角了几句,兴旺机灵,圆了过去。老爷让事无巨细皆报与您知,老奴交代下去后,兴旺不敢隐瞒,报了上来。”
张梁客神情一顿,细细追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听了一遍后,不禁苦笑一声,却没多说什么,倒是对李钦让求见的事上了心,吩咐荃叔道:“待我饭后,你使人去把李先生请到外书房,我见一见他。”
“喏。”
张梁客是很看重李钦让的。李钦让籍贯定州,与他乃是老乡,虽未进士及第,但自身才学十分之好,若不是同乡之谊,他一个小小的郎中,如何能请到李钦让来府上坐席。可惜自己的独子五郎读书一般,老妻仅此一颗独苗,又不好勒逼太过,到浪费了李钦让这等良师。
六郎西府那边的六郎倒是不错,只是,不知他品性如何。若是他是个心中有宗族的人,那培养一下,也可为宗族增光,显耀家族。若他心中对西府有嫌隙只怕,再好的资质,也只能忍痛作罢。
张梁客不禁叹了口气,人说三岁看老,若是他的五郎成器,辅以六郎,则事必成。然他的五郎因是独子,又是幼子,娇宠太过,读书只怕是不成的。将来
张梁客苦笑,放下筷子站起身,向外书房走去。
“钦让见过东翁。”
张梁客一进去,李钦让便站起来行礼。张梁客笑着摆摆手:“钦让快别多礼,且松散些坐罢,可用过哺食了?”
李钦让道:“劳东翁过问,已然用过。东翁上职劳累一天,钦让也不敢让叨扰太过便直言吧。钦让今日所来,乃是受东府六郎所托,有事禀报东翁。”
“六郎?!不知是何事?钦让尽可道来。”
“喏。”
李钦让道:“为督促府中兄弟子侄读书上进,六郎想出一个法子,施行之后,效果颇好,便托付钦让报与东翁,望东府也能照例施行,希望族中子弟皆有上进之法。”
张梁客微微一愣,旋即回过神来,道:“六郎有心了,不知是何法子?”
李钦让立即把张昌宗的办法细细地说出来,并把东府一众的功课进展也说了一下。张梁客脸上略过复杂之色,叹道:“此法大好!若能坚持此法,即便是愚笨者,也能有所成。只是,成此法者非大毅力者不可为!”
“东翁慧眼如炬,一语道破。此法端看毅力与恒心,若能坚持,则将来必能成器。”
张梁客苦笑:“我的五郎,可非这等有大毅力者!”
这话李钦让就不好接了,沉默片刻后,道:“东府那边,约莫是老太太与诸位郎君管束,府中小郎已开始施行,六郎见效果颇好,一片公心主动提出来,希望阖府郎君皆能读书上进,以求进身之阶。只此一点,钦让便要恭喜东翁,贺喜东翁了!”
张梁客终于下定决心,沉声道:“确实当大喜!六郎有此心,乃我全族之幸。明日一早,上职之前,我会到族学来。”
“喏,如此,钦让便不叨扰东翁了,钦让告辞。”
“天气寒冷,劳烦钦让奔波,荃叔,替我送送李先生。”
“喏。”
“不敢劳烦,东翁留步。”
荃叔替张梁客去送客,张梁客静静地坐了片刻,叹了口气,提步往后院去——
“老爷来了!”
妻子杜氏立即迎了出来:“老爷!”
跟着杜氏一起出迎的还有张景雄和方瀚:“阿耶(外祖父“)!”
“阿瀚也在?今日没送回去吗?”
随口问了一句。杜氏道:“今日午后课时乃是音律,阿瀚来我这里练琴,我看天气有些阴沉寒冷,怕路上下人照顾不周,便留他住下,先前老爷未来时,甥舅两个正一起读书呢。”
张梁客点点头,进去榻上坐下,顺手拿起两个孩子读的书看了看,一本孝经,一本论语,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对旁边的丫鬟婆子道:“时辰不早了,今日天气冷,服侍小郎们早些睡吧,晚上守夜的人仔细些,莫要踢被子冻坏了他们。”
“喏。”
俩儿孩子被丫鬟婆子带下去洗漱,准备就寝。张梁客盘腿坐到榻上,接过妻子递过来的手炉,道:“明日你从库里捡些笔墨纸砚并绢帛布匹,给东府送去,就说是我这做叔叔的奖励孩子用心读书的,望他们今后再接再励,勤之勉之。”
“好。”
杜氏一边应着,一边抬眼看张梁客:“老爷,不知东府那边发生了何事?这礼的分寸”
张梁客道:“六郎你还记得吗?”
杜氏默算片刻:“可是堂伯的遗腹子?最小的幼子?”
张梁客点点头,赞叹道:“便是他。今年到了他开蒙的年纪,送到学里,端是良才美玉,资质不凡,钦让有心好生教导,我也有此意,我张氏若要复起,只怕要应在此子身上,我明日便修书与兄长,往后族学所需笔墨纸砚,皆由族中祭田出。”
杜氏心中一动,面上笑容带了几分好奇:“竟让老爷如此赞赏?为妻倒想见见了,以前见他时年纪尚幼,长大后还未见过呢,改天倒要把他叫进来看看。”
张梁客笑道:“若秀娘你见了,只怕会更喜欢。东府那边,堂兄去的早,家中儿郎又多,想来日子当有些艰难,你平日多照看些。”
“好,我记下了。只是,往年因为四郎与彦起之事,堂嫂约莫是心中有怨,来往有些淡,是故我往年只过年过节备些节礼送过去,我今年多关照些便是。”
杜氏婉转的提醒道。张梁客不禁一顿,叹道:“四郎之事,彦起也有责任,奈何兄长不在,阿嫂理事,我等也不好多说,此事你且不用管,待我与兄长分说便是。”
“成!”
杜氏也不多说,老爷是男子,不懂女子的心思。东府的那位堂嫂可是个硬气人,这事只怕最后还要隔壁的大伯出面方才能平息,涉及亲子,女子与女子之间可不好说话。
第22章 褒奖()
张昌宗睁开眼——
二哥进来了!自成亲后,二哥便鲜少进他们几个未婚小郎的房间,今日进来想不到二哥竟是全家最积极的人!嘛,五哥要惨了!
张昌宗缩在被子里,无声的咧嘴笑。他作为幼子的好处之一,就算叫起床,也不会是第一个。幼子总要被照顾一二。
果然,二哥一进来,第一个便冲向张易之,拎小鸡崽儿似的一把把人从被窝里掏出来,还理直气壮:“晨了,该起了!”
这几日天气冷,张易之正一番好睡,突然被人拎出温暖的被窝,还有些懵逼,身体倒是本能的缩成了一团,被张昌仪拎着衣领拽出来,差点没被衣领勒死,表情还带着懵逼:“干什么!干什么!谁?谁?”
“哈哈哈!”
张昌宗大笑起来,从榻上坐起来,自己穿衣:“二哥,早!”
张昌仪点点头,把手里的五郎丢到榻上:“醒了否?醒了就起榻穿衣。”
张家日子是艰难,虽说几代都是小官职,但在这长安城里,倒也不是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而日子过不下去的。只是,韦氏是个实在的妇人,她老人家很明智的认为,什么也没有吃饱肚子实在。
家里儿郎多,胃口本就比小娘子们大,要养大儿子们,要给他们成家,不精打细算些可不成。婢仆可以少养些,能自己做的事情便自己做,比如穿衣吃饭这种。
华为都还是张昌宗年幼进学,加之华为也不大,做不了什么重活。韦氏也不是苛刻的人,华为家几代都在张家为仆,也有照顾之意。
张昌宗先出来后,带着几个已经起了的侄儿们在院子活动手脚,一起等着张易之。等张易之出来了,再一起去外面的坊道上跑步锻炼,外加背书。
张昌仪听着朗朗的背书声,脸上神情跟喝醉了酒的老鸹似的,满是陶醉。张昌期也从自己屋里出来,脸上同样是欣慰的表情,兄弟俩儿相视一笑,俱都觉得这个早上很是不错——
孩子们的读书声就是希望,人嘛,只要有希望,便会觉得日子过得不错。
吃了朝食,该上职的上职,该进学的进学,张昌宗到学里的时候,四叔张梁客已经等着他,一到学里,四叔贴身的长随,一个叫三有的男仆便来迎他:“六郎来了,老爷在学里候着,吩咐小的在此等着,若六郎来了便请郎君去见一见。”
“四叔要见我?也好,劳烦三有叔带我去。”
“不敢,这都是小的应该做的,郎君随小的来。”
“嗯!”
随着三有一起去见张梁客。好在,也不知是不是被人可怜人小腿短,张梁客并不是在府里等他,而是在紧挨着学堂的一个亭子里。张昌宗一进去先行礼:“侄儿见过四叔。”
张梁客大概刚用了朝食,食盒都还在亭子里放着,见张昌宗来了,点点头,笑得和蔼:“六郎来了,可吃过了?”
“回四叔,已然在家里吃过才来的。”
张梁客伸手把张昌宗拉过来,和颜悦色的道:“听李先生说,昌宗在学里表现优异,一切顺利,我心里很是高兴。有好的学习之法,也不曾想着藏私,还想着兄弟侄儿们,挺好。”
张昌宗努力的甜笑卖萌装乖:“四叔过奖,侄儿想的也不过是个笨办法,还是要坚持,若是坚持不了,办法也是无用的。”
先说了缺点,以后如果有人坚持不住,没有效果,那就怪不到他头上了!
张梁客摸摸他头,颔首道:“确是如此,你已然指出路子,然如何走,走得如何,却端看个人,然你有心指路已是好孩子。”
张昌宗腼腆的笑笑,就像个标准的乖宝宝。张梁客心中莞尔,虽说心里已有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