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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昌宗腼腆的笑笑,就像个标准的乖宝宝。张梁客心中莞尔,虽说心里已有决定,然还需和兄长商量,也不多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摞纸张来,递给张昌宗。
张昌宗看了看,这应该是写给初学者的字帖,只不知是谁的,是否名家的,好奇的抬头看四叔,张梁客很是怀念的道:“这是你从祖的字。我幼时习字时,他老人家写给我的,今日转赠与你,望你善加珍惜,用心向学。”
张昌宗的萌娃脸瞬间严肃起来,态度很是郑重——
这个时代,没有活字印刷,书籍还是雕版印刷,普通人之间的书籍流传方式多还是手抄。现在可不是命人字帖满天飞的年代。从祖张行成的字贴,在外面或许不算什么,但在张家,被张梁客赠予,便是一桩好事,是个大大的褒奖啊!
张昌宗双手高举过头顶,恭谨的接过来:“谢四叔,侄儿定会努力!”
张梁客很满意他的态度,摸着胡须道“好!很好!这字帖,既是我对你的褒奖,也是期许。”
张昌宗很是知道什么时候该严肃,什么时候可以插科打诨,很是认真的应道:“喏。小侄定会用心。”
张梁客点点头,又嘱咐了他几句,方才转口道:“景雄被你婶娘宠坏了,有些骄纵,若有为难你的地方,你多担待,我也会注意拘着他些,兄弟之间还是望你们能相处和谐。”
闻言,张昌宗又笑起来,道:“多谢四叔,不过,四叔虽是好意,但小孩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大人插手,那就没意思了!小孩子的问题就交给小孩子解决就好,小孩子啊,可是你越弹压越反抗的类型,强迫不得,交给小侄自己慢慢来便好,四叔还请暂且旁观,若是看不下去再插手也不迟。”
这完全没把自己当小孩儿的口吻!
张梁客直接被逗乐了,打趣他:“你不是小孩子吗?”
张昌宗故作讶然:“四叔,小侄才四岁,当然是再纯正没有的孩子!但是,正因为我也是小孩,所以才更了解小孩儿嘛!”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也说得极不要脸,然而,张梁客不知道啊,还觉得他侄儿是个有趣的好孩子,即便精怪些,也是有分寸的。
又勉励了张昌宗几句,又命人给他拿了几匣子点心,让人中午热给他吃,之后才匆匆赶去上职去了。
张昌宗心满意足的抱着点心匣子回去,看在四叔的面上,今日张景雄拿小下巴冲着他哼哼的时候,他拍回去的时候会更用力些,早日把张景雄拍服了,早日专心读书,有四叔的面子在,逗孩子也当适可而止。
第23章 韦氏教子()
得了从祖张行成的字帖,张昌宗还是很当回事儿的。虽说,张行成并非什么书法名家,但字体也是很有章法的。
书法启蒙,若是能一开始便临名家字帖自然好。不过,张家条件有限,也没有什么名家字帖来让他临,有从祖的便很好了。张昌宗很满足!
李先生见他临字,问了是张梁客所赠后,也没多问,只是在他练字不得法的时候,偶尔指点一句,教他如何入手临摹。
许是四婶在家里教过,张景雄竟然没再挑衅他,最多就是面对面的时候,冲着他冷哼一声,表达一下不屑之情。就是不知道这种注定短暂的和平能维持多久,不过,换个就角度看,这个孩子也不是骄纵得无可救药,挺好。
花了三天时间,学完切韵,张昌宗的学习生活便安定下来。李先生摸清了他的底子,教授起来,更为用心和顺趟,让他半天时间读书,半天时间练字。
唯一的难处便是伍先生那里,张昌宗的音律课,声乐依旧毫无进展,然而,他又小,爪子伸出来都还带着肉窝窝,器乐就更不用想了,这样的爪子,什么乐器也练不了。
每次音律课,一老一少两个两两相望,相对无言。张昌宗已经自己放弃治疗了,不会唱就不会唱吧,大不了等他以后手长大了,用心学一门器乐,定要让看到他便只想听他演奏,而想不起让他唱歌。
其实,他不弃疗也没办法,感觉伍先生的好脾气笑脸已经快维持不住了。张昌宗以侦察兵的眼睛已经注意到了,他老人家好几次手掌都忍不住动来动去的,眼睛还直往他脑袋上转,大有抽他两下的意思,就是克制着没实行。
也幸伍先生克制住了,不然,他娘若是知道他被打了脑袋,一定会让伍先生知道被摸了屁股的母老虎是啥样儿的。
学习渐渐踏入正轨后,除了给他讲解孝经、论语外,李先生还给他加了一门诗经。先生说了,如今科举,渐有重诗文而轻经学之势,经学是要通,不过,作诗却要从小培养,也不是要他立时就写出诗来,就是多背多记多吟诵,先培养培养感觉的意思。
说到作诗,张昌宗就蛋疼了!
他是大学参军入伍,让他写几首现代诗糊弄人,还是可以的,写古诗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听说人无话可说的时候,都喜欢聊天气。
一巴掌糊自己脸上,张昌宗的萌娃脸隐隐带上严肃与郑重——
在节操与贞操之间,当选谁?
犹豫了三秒!张昌宗很是郑重的选了贞操!他是个挑食的人,却不幸是个脸皮很厚的人,节操本来就没多少,揉巴揉巴直接扔了吧!
不过,为将来计,作诗的理论知识还是要学好的,并且还要用心学,如果将来能自己写出来自然好,写不出来抄也要抄的体面些,如果被人讨教如何写诗什么的,还可以掏出一堆理论糊弄人。
一大个男人,为了贞操安全,真是操碎了心!张昌宗捂着胸口,表示很受伤,忍不住有些埋怨则天老奶奶,你说你老人家,都一把年纪了是吧,荷尔蒙也该差不多了吧,怎么就人老心不老的还想睡小鲜肉呢!这不是自家的小鲜肉,就不恶心了是吧!
旋即想到则天老奶奶家的小鲜肉,貌似她老人家杀起来也没手软,包括她自己的亲儿子。张昌宗又没话说了。唉,认真读书吧!
张昌宗用心向学,努力读书的时候,天公不作美,阴沉了几天后,居然开始下雪了,下得还不算小。这正月的天儿里,下这么大的雪早晨二哥都没来房里挖人起床。
张昌宗起惯了,自己爬起来,在廊檐下蹬腿挥臂的活动。大哥出来看见他这样,还慈爱的摸摸他头,叮嘱他:“天气这般冷,起这么早作甚?快回屋暖和暖和。”
正说着,韦氏出来:“大郎,让来财套车去庄上看看,这个时节下这么大的雪,可别有佃户冻死,看看庄上是否有事,还有,使人往定州送信,看看定州天气如何,莫要误了天时,也莫要有佃户出事。”
“喏,阿娘放心,儿知道下雪了便想着着手此事,阿娘且歇着,这些杂事让我们来便好。”
张昌期答应着,转身便去找明叔。也不用他找,明叔一家都是做惯了的,见下雪了便知道该如何做,自己便匆匆而来,领了吩咐又匆匆而去。
倒是张昌宗在一旁有些刷新三观——
不是说地主老财都不在意佃户死活的吗?下雪了他娘、他哥还要关心佃户日子怎么过了?!
韦氏看老儿子在一旁一脸懵逼的样子,一把把人拉过来搂怀里,嘴上念叨他:“大冷的天,你出来作甚?小心冻着!”
被韦氏抱在温暖的怀里,张昌宗伸手环住她略显粗壮的腰身,问道:“阿娘,我们家在长安也有庄子吗?”
韦氏搂着他进屋,一边走一边道:“你以前小,也没给你说过这些,庄子是有一个,不大的小庄子,约莫有四五百亩地,距离长安城有些远,地界有些偏,但却是好田。待你再大些,让你大哥有空时带你去转转。”
“哦!”
原来距离长安远啊!张昌宗还奇怪,以张氏的权势,想在这长安城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个庄子,如果是从祖在时还有可能,如今从祖都去了这么多年了,家人又不怎么争气,怕是有些艰难。如果是距离远些,倒是不奇怪了。
“阿娘,为何还要关心佃户日子啊?”
张昌宗解了一惑,又开口问出第二个疑惑。韦氏被他问得奇怪,讶然道:“怎么能不关心佃户呢?大家都要过日子,佃户过得下去,主家也才能过好。把佃户逼得过不下去,主家当如何?”
“重新换一批佃户就好了!”
“傻话!”
直接被韦氏喷了一句!韦氏道:“做熟不做生!庄上的佃户都是积年的老人了,彼此知根知底,相处结交起来便容易。若是重新招佃户来,如何得知对方的人品?若是因此耽误了农时生产,损失如何处理?六郎,人与人之间,非止契约之关系,你得看清楚,最紧要的是什么,其他的,都只为了最重要的更好。你尚年幼,需要学的还多,这些家事,待你再大些,为娘便教你,阿娘可不想把你养成不知世事的傻子!”
果然是世事洞明皆学问!韦氏是没什么文化,甚至字也不识几个,但是,年龄、阅历摆在那里,她又是当家当惯了的,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张昌宗一个伪土著,在世俗人情方面,还当多向韦氏这些土著学学。张昌宗虚心受教:“喏,多谢阿娘教我!”
第24章 不用进学的早晨()
下雪了,出去跑步是不成了。虽说他们家的孩子,因为当家人韦氏“吃饱肚子最实惠”的持家理念,孩子们底子都还可以,但是,张昌宗也不敢在这样的大雪天出去浪,这是个缺医少药、医学技术落后的时代啊。
锻炼不用了,但书却是要读的,若没有寒暑不断,日日坚持的决心,那还说什么要做读书人!趁早滚犊子!
所有孩子,张昌宗起得最早,下雪了韦氏要去处理家事,没空搭理他,跟他说了两句,叮嘱他不要乱跑出去,以免着凉的话后,便自顾自忙去了。
张昌宗站在廊檐下活动一下手脚,感觉暖和了,才一个个去把孩子们挖起来——
不锻炼可以,不准出门也可以,把所有孩子都拉到屋子里,一起坐着背书。
“六郎,衙门里下大雪还可以不上职呢,为何我们却还要继续背书?”
张易之叫苦连天,缩在被子里不想出来。张昌宗很是残酷的上前踹了他裹着厚厚被子的屁股一脚,站在边上,居高临下的看他:“因为你现在还是小孩子,还要进学读书,等你上职了,你便可以享受那样的福利了,现在就不要叽歪了,起来背书,不然告诉二哥抽你!”
“你就会拿二哥压人!”
张易之不服气,张昌宗理直气壮:“我现在还小,当然需要依靠二哥!少年,要知道惜福,不然等我大了以后,你会对今天的天真流下悔恨的泪水的!”
“你大了,我也会长大的,到时候看谁流泪!”
张易之磨着牙,却惧于二哥,不得不起床。他从小长这么大,阿娘都没打过他,仅有的挨打经验,全部来自二哥。
催着张易之起来,看他抖抖索索的洗漱完,孩子们也汇聚在屋里,跪坐在一起,齐刷刷的开始背书。大人们各自忙碌,见孩子们这般乖巧,脸上的神色都不禁轻快了几分。
书还没背完,族学那边,李先生派了个小厮来,张昌宗自然认得,那是李先生的贴身仆从,名唤柏舟,约莫二十出头,听说是李先生从老家便带着来的书童兼长随。
柏舟带来了下雪天放假,不用上学的通知。一群孩子听到不用进学,高兴坏了,书都不背就想跳起来,关键时刻还是二哥镇得住场子,听到喧闹露了一面,便吓得小崽子们重又规矩坐好,再无刚才的喧闹。
柏舟看得一笑,道:“先生还说,春雪天气,虽寒冷刺骨,却也是难得的景致,自古咏雪诗篇极多,若诸位小郎有兴致,也可写上一二,待复学后先生品评,若佳者,先生有赏。”
这下没人欢呼了!包括张昌宗,也有些暗地里发愁,切韵才刚学完就让作诗,先生真是抬举人。不过,倒也理解先生的想法,约莫是想给他们练练手,找找感觉,体验一下,写得好坏应该不重要。
柏舟转述完李先生的吩咐,便起身告辞,应对韦氏的热情也十分得体,并不曾给人轻视之感,反而恭敬有礼,十分尊敬韦氏这位穷太太。韦氏笑吟吟的给了柏舟一百文钱做赏钱,才热情的把人送走。
一起坐着背完书,吃了朝食,孩子们便满屋子的撒欢。实在闹得过分了,韦氏间或大嫂会叱骂两句,二嫂是个文静的性子,在一群皮小子之间,没什么威严,连她自己的儿子都不怎么怕她,干脆便把管孩子的事情教给了韦氏和大嫂,她做别的顺便在旁看着就好。
张昌宗没跟着一群孩子胡闹,翻出自己的笔墨纸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