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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陵县的人都走后,张昌宗拍拍手:“行了,昨晚上辛苦大家了,二准,你带上银钱和火头军,去找王府的管家带你去采买,我们的衣食住行还需自己负责,其余人等注意了,我们先来布置一下王府的防卫问题。”
“喏!”
应答声中气十足,哪里还有刚才那幅软脚虾的样子。一旁的李显先是看得目瞪口呆,旋即眼睛一亮,问道:“原来一切都是假装的,难怪人数不多不少正好与张卿先前所说略同。”
张昌宗拱手道:“回王爷,这不是权宜之计,先前瞒着王爷,请王爷恕罪。”
李显高兴地道:“卿家也是为了本王打算,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多谢王爷宽宏。”
李显摆摆手,问道:“这世茂的名字也是化名不成?本王以后可需如此称呼卿家?”
张昌宗不好意思的一笑,道:“回王爷,倒也不算化名,世茂乃是臣的表字,臣在京中略有薄名,若是用本名,怕被有心人识破,表字尚未在外流传,不至于暴露形藏。”
李显高兴地道:“原来如此。将军行事谨慎,甚好,甚好。对了,防卫如何安排?将军尽管说,我府上尽皆听命便是。”
“多谢王爷信任,如此,臣就不客气了。”
张昌宗当仁不让的接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今正是争太子最热的时候,防卫还是要做好的。
第235章 知晓()
张昌宗就这么留了下来。
他的外貌本就出众,为了少些麻烦,他几乎很少出门,深居简出。有什么东西需要采买的,也多是派手下的士卒去,他本人却十分的低调。你看,有时候,人长得太好看也是麻烦。例如,李显的儿女们居然齐齐来围观了他一回。
张昌宗也是这一回,才知道李显家人口不少,不论嫡庶,只孩子就十多个,儿子四个,女儿八个。
看看这群孩子的年纪看来庐陵王阁下流放这些年也没闲着。张昌宗扯扯嘴角,只得向这群最大十五岁,最小才四岁的小屁孩儿们行礼。
最大的李重润比张昌宗略小,不过却已经晓事,连忙避让回礼道:“不敢当将军礼,您是大将军,我们不过是一群被贬斥的庶人。”
说着,回头朝弟弟妹妹们瞪了一眼,除了李裹儿娇俏的翻了个白眼,不依之外,其余几个,倒都乖乖的听话避让了。
“阿七!”
李重润重重地叫了她一声,李裹儿不服气的道:“大哥,阿娘说了,张将军与我们家是亲戚,我们叫他表兄便是,不用这么客气见外,对不对?表兄。”
然而我一点都不想做你的表兄!
张昌宗心里默默蛋疼,面上还只能谦虚道:“不敢,贵兄妹乃是天潢贵胄,天家子孙,昌宗出身低微,如何敢应一声表兄,若不弃,昌宗在家行六,唤一声六郎也使得。”
李裹儿不依,执意道:“才不要!我就要叫表兄!表兄,表兄,表兄为何不应我?”
被未来的安乐公主叫表兄讲真,张昌宗心理压力还是蛮大的,但又不好说,只得苦笑。
李重润瞪了妹子一眼,眼神晶亮的望着张昌宗,问道:“听说表兄是皇祖母身边的人,是北衙禁军的大将军,对吗?”
也不是全然不知世事的人嘛。张昌宗点点头:“回大郎,不才添居羽林卫大将军一职,想必七娘已向您说过?”
李重润笑着点头,语气和神情里都透着亲近之意,以及微微的期盼:“那将军可是来接我们回京城的?”
李裹儿居然没泄露她在屏风后偷听来的秘密!张昌宗意外的看李裹儿一眼,李裹儿立即一笑,的意思的看他一眼,那嘚瑟的样子,莫名的有几分可爱和娇俏。
张昌宗斟酌着词句,道:“不敢欺瞒大郎,我虽是奉陛下之命出京,然却是秘密行动,不许暴露身份,目前只让我留在房陵,保护王爷一家,余者该如何行止还需等陛下敕令。”
“这样啊!”
李重润有些失望,却也不敢再追问。
张昌宗默默打量着李显的这群儿女们,大多面黄肌瘦,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与在京城的那些宗室子弟相比,他们几乎毫无贵气可言,甚至还有些寒酸,身上的衣服多是旧衣。
物质上的匮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群孩子明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出身,见到外人的时候,却连抬眼直视的勇气都没有,张昌宗看着他们的时候,即便是几个男孩子,眼神一触上他的,不是移开就是低头;几个女孩子,除了李裹儿,更是连抬头看他都不敢,唯有在他看似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看两眼,然后又赶紧低头,多有些畏缩之意。
张昌宗心底有些恻然,微微一笑,道:“陛下心里是记挂着你们一家的,不然,也不会派我这么大老远的过来保护你们,对不对?陛下喜欢读书好的孩子,若几位郎君和娘子闲暇,可多多读书练字,待将来有机会回京城时,陛下见了,定然会喜欢你们的。”
“真的吗?”
李重润有些发黄的脸孔上满是惊喜。看他的相貌,完全没有女皇陛下遗传给他爹的大额头,看着也不太像韦王妃,生得颇为俊秀,也不知道像谁。这样的一个棒小伙儿,居然这么不自信,也是叫人唏嘘。
张昌宗笑道:“不瞒大郎,我的文师从于宫中的上官修仪,因师从之故,常在宫里行走,如今又是羽林卫的将军,对陛下的喜好还略知一二。”
李重润自然知道张昌宗指点这一句的精贵,也不及多想,欢喜的的感谢道:“多谢表兄指点。”
张昌宗微笑:“不用这般客气。”
说完,看看一串大大小小的萝卜头们,又是一笑,问道:“既然王爷和王妃不嫌弃,那我们表以表亲相称便是。这样吧,闲着也是闲着,我们来玩些游戏如何?”
一听到玩的,大的几个还好,小的那几个,个个都抬起头来,期盼的望着张昌宗。张昌宗看看场地,道:“双陆或是蹴鞠,谁愿意玩哪个就选哪个,如何?”
“喏!”
一群孩子欢喜的应着。
张昌宗在房陵,一时心软哄孩子的时候,洛阳皇宫里,上官婉儿望着下首坐着的郑氏,霍然起身:“什么?六郎竟与公主府的薛崇秀定亲了?”
郑氏无奈的看着她,面容一板:“坐下!这般一惊一乍的,如何成事!”
上官婉儿被母亲训得一瘪嘴,只得怏怏坐下,脸上还有些震惊之色。郑氏道:“我听说你在宫里哀求陛下,为六郎求情。特意递牌子进宫,以六郎的名义劝劝你,顺便告诉你这个消息,你喊什么?”
上官婉儿忍了忍,终还是忍不住道:“薛崇秀虽好,然终不是六郎良配。阿娘先前不是与女儿说,要给六郎说个郑氏女吗?”
说到这事儿,郑氏脸上不禁带出几分郁闷,语气里也带着气:“你的好徒弟不要,我又能如何?你教出来的弟子,你自己不知吗?”
“是六郎自己选的?”
上官婉儿眼珠转了两转,想起自己的猜测,看了明香一眼,明香立即出去守着,上官婉儿起身坐到母亲的座榻上,与郑氏坐在一起,悄声耳语:“母亲,六郎可是不在家中?”
郑氏看她一眼,并不意外,但也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上官婉儿眼睛一瞪,悄声骂道:“这个臭小子!前些日子我便发现端倪,我追问还不告诉我这是欺师罔上,待他回来,我定要狠狠罚他。”
郑氏淡然扫她一眼,完全不把她的话往心里去:“你确定六郎回来嘴甜甜的哄你两句,你还能记得狠狠罚他之语?”
上官婉儿被老娘说的面孔一红,略有些羞恼的道:“我疼他,难道阿娘便不疼吗?我们母女在宫里受这些年苦楚,阿娘出去宁愿让六郎奉养,也不肯回郑氏求助,以阿娘的骄傲,为了他不还是拉下脸、饶人情求娶郑氏女了吗?”
所以,母女俩儿谁也别说谁,惯孩子是家族传统。
郑氏一顿,叹道:“可是他只要薛氏女,不要我郑氏女。”
母女俩儿齐齐叹气。上官婉儿叹得更多些,隐隐还有些遗憾:“想不到我上官婉儿被太平公主嫉妒了半生,到头来,唯一的宝贝徒弟居然要娶她的女儿,真真是臭小子回来定要教他好受!”
郑氏也叹:“原想着,他拜了你做师父,师门人脉皆无,若是能娶郑氏女,则这些落后于人的地方便可弥补过来,谁知他竟然一心只想娶薛氏女你教的好徒弟!”
说着,居然嗔了上官婉儿一眼。
上官婉儿气闷:“女儿教的阿娘难道没教过吗?”
郑氏自然是教过的,还是花费了心血的去教。母女俩儿再次对望一眼,最后达成一致:“回来是得好好收拾他。”
“阿娘说的对!”
第236章 志得意满()
“母亲。”
“秀儿?进来。”
太平公主站在梳妆的大铜镜前,任由婢女给自己整理衣饰。薛崇秀进来,看一眼她的衣饰,问道:“母亲要出去?”
太平公主道:“要进宫。六郎被关了这许多天,上官为他曾苦求过,我也数次进宫探陛下口风,然陛下就是不发一字,既不降罪,也不贬职,就那么让他关着这都多少天了?总不能一直关下去。”
薛崇秀道:“女儿也是为此事而来。女儿今晨收到人回报,说是六郎府上的那位郑太太昨日递牌子,今日进宫去了。”
太平公主神情一顿,朝左右看了一眼,服侍的侍女们立即流水般安静的退下,薛崇秀很自觉地上前接过侍女的工作,为太平公主整理衣饰。
太平公主目光柔和的看她一眼,任由她细心整理,开口问道:“你与六郎说要筹建的舆情采集与分析部成了?”
薛崇秀一边低头整理母亲的裙角,一边道:“只能算略有小成。采集还可以,只是分析却还欠缺适当的人才。要从茫茫信息中,分析出有用的舆情来,人手培养非一朝一夕可成的。”
太平公主颔首,道:“分析的人才确实难得,各种信息汇集在一起,不同的人看了,能看出的东西都不同,有人能一眼看出天下大势,有人只能看出鸡毛蒜皮来,慢慢来吧,不着急。”
说完,看薛崇秀略退后三步,打量她的衣饰,直接伸手把人拉过来,母女俩儿手挽手一起坐到大坐榻上,太平公主道:“六郎家里的那位老太太,荥阳郑氏嫡支出身,又是久经风霜之辈。在掖庭那样的地方,还能教出上官这等文采风流的好女子,我心中对她是佩服的。”
薛崇秀点点头,道:“六郎能有今日,少不得她老人家的教导。若非心中挂记着六郎,以老太太的身份,以荥阳郑之富庶,也并非没有可栖身的地方。所以,女儿想郑太太进宫,是想向上官师傅求救还是旁地?”
“旁地?”
太平公主疑惑的问了一句。薛崇秀点点头,道:“不怕母亲笑话,六郎从不曾这么多天没音讯,他知道女儿会担心,他不会让女儿担心的。”
太平公主瞟女儿一眼,结果见她女儿连一丝小女儿的羞涩之情都没有,说得恬淡,唯一能看出异样的,只有那双说起六郎时透着情意与甜蜜的眼睛,一时间,心情颇有些复杂:“秀儿,说起未婚郎君,能否别这么淡定?你这般全无小女儿待嫁的羞涩风情,若叫六郎看了,只怕要失望,与夫婿一起,也别太要强,偶尔示弱一番,露些小女儿之态,夫君只会更喜欢。”
居然传上御夫之术了。
薛崇秀微微一笑,扭头看母亲,笑容甜蜜,全然不见羞涩,反而透着一股自信:“母亲,可是六郎就喜欢女儿这样的。”
“呸!不知羞。”
太平公主嗔了女儿一句。薛崇秀只是轻笑,也不求母亲能理解他们的感情,若只是多说几句便能让母亲少操心些,她也乐意,害羞那还不至于,又不是让她对着张昌宗本人说。
笑了笑,薛崇秀把话题拉回来:“六郎被关了这么久,若是方便,定然会使人来告知一声,然从被关至今,音讯全无,是故,女儿想,是否是因为六郎不方便之故?”
“不方便”
太平公主若有所思,薛崇秀又道:“比如,名为紧闭,其实人并不在家中,甚至也不在洛阳。”
太平公主霍然起身:“难怪!难怪任我与上官如何求情,母亲也不曾松口说饶恕他;难怪武承嗣与武三思落井下石,让母亲撤六郎的职,还被母亲骂了回去原是六郎不在,如此倒能说得通了,虽不知六郎去了哪里,不过,此事定然是陛下分派的,如此,为娘的也就放心了!”
点点头,眉宇间乌云尽散。高兴地看薛崇秀一眼,语带欣慰:“还是我儿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