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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骂了自己一句,赶紧亲自带他去休息,并叮嘱小厮用心服侍好,然后才喜滋滋地回后院去。
“回来了?吃过没有?”
见人回来了,薛崇秀也没说他什么,只是温柔地询问着。张昌宗揉揉肚子,才想起忙着聊天都忘记吃饭了,赧然摇头:“没吃!啊,对了,儒孙先生陪着我聊了一下午,应该也没吃,赶紧让人给他送点吃的去。”
薛崇秀无奈的白他一眼,道:“放心,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不如我们来说说,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你高兴地跟人说话连吃饭都忘记了?”
“好!”
“别急,先吃饭,吃慢些。不然,我就不听你说了。”
“嗯嗯!”
张昌宗答应着,总算没把饭用倒的倒进嘴里,而是耐着性子细嚼慢咽的吃起来。不是他不着急,而是秀儿妹妹不好惹啊。他家秀儿妹妹说了,再忙饭也要好好吃,若水伤了脾胃,她定是不依的。而她不依的后果,讲真,张昌宗没兴趣也没勇气去尝试,温柔的秀儿妹妹就很好,就不要去打开什么奇怪的大门了,薛崇胤的前车之鉴可还不远呢,做人还是识时务些好。
耐着性子吃了饭,张昌宗漱口之后,献宝一般把刘婴的来历说了一遍,说完还不忘语带惋惜的道:“他的学问我是佩服的,客观的讲,以他经史方面的学问,怕是我家婉儿师父都难及,要不是年轻时候就遭难,让他一直平平安安的,如今天下名士大儒当有他一席之地,可惜。”
薛崇秀点点头,笑道:“且不论学问,单只历经劫难而不是其志,遭逢苦难而不怨天尤人,又有自强自立之心,便是值得人钦佩的志士。这样的人,莫说来投了你,便是没投你,只要晓得他做的事,我也会衷心佩服,愿善待之。”
“嗯嗯,我家薛老师自然是好的。”
张昌宗嘴甜甜的拍个马屁,惹来媳妇儿笑中带着微嗔之意的一个白眼,瞬间觉得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薛崇秀也不管他的怪样子,若有所思的道:“看他身带残疾,想必在大漠中是受了许多苦楚磨难的,那不止要让人照看他衣食住行,明日还需请华医令来一趟,给他检查一下,看是否有暗伤旧疾,若没有自然最好,只需调理一下这些年吃苦的身体,若是有,自是越早发现越好。”
张昌宗闻言,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感叹道:“还是秀儿妹妹你想的周道,我太粗心了,竟没有想到要给儒孙先生做个体检。”
薛崇秀笑着摸摸他脸,道:“若是你事事都周全了,那还要我作甚?男人自然要专心去做男人要做的事情,我呢,喜欢给你查缺补漏。何况,我心里也是佩服那位先生的。”
“嗯。”
张昌宗高兴地猛点头,他的秀儿妹妹自然是世上最好的秀儿妹妹。
薛崇秀看他那样子,心里也是止不住的甜蜜,不过,还好没有色令智昏,她脑子里还能继续思考,想了想,道:“看这位先生行事,想来也是心中以士的标准要求自己的。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以路人待我,我当以路人待之,以草芥待我,我当以仇寇报之。可对?”
张昌宗想了想两人的聊天内容,点头:“应该是这样的人。”
薛崇秀道:“那你心下留意一下,看他可想报村民的收留之恩,若想报答,我倒是可以往产业里安排人,让村民摆脱穷困的生活。”
张昌宗一喜:“这倒是个好办法,替他把所有挂心之事都解决了,他自然就能全心全意的帮我做事,好!我先观察观察,若他有此意,我再提出来。”
“好。”
顿了顿,薛崇秀若有所思的道:“说到此事,倒是替我打开了思路,我们需要的人手多,除了我的部曲和家仆,人手仍然不够。以前你在羽林卫,权利有限,不好多做什么,现在到了边疆做将军,也该有你的亲兵,或可发展为部曲。到时候,我们二人的部曲在一起,你再精心操练一下,足以应付许多需要。还有,像你说的小山村那样的地方,若是有合适,倒可以收拢一下。”
“有道理!这个方法好,人口很重要,没有足够的人口,许多事情都是做不成的,行,我记住了,我会留意。”
第385章 捡到宝()
说是那么说,但是,要把一地之民迁徙走,却不是容易操作的事情,薛崇秀也只是有了这个想法,具体怎么操作,还需细想,待周全了才能操作。张昌宗这里就比较愉快,因为有了刘婴。
初来时,张昌宗向他询问建议,刘婴婉拒了,并只接手张昌宗将军府里的政务,自请领了个主薄,也不知他是生性如此,还是在突厥十年给磋磨的,并不是多话的人,常常沉默着,偶尔要说事情了才有寥寥几句。张昌宗觉得,初来的那天能陪着他聊一整天的刘先生待他是真好了,让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人陪着他滔滔不绝,还有比这更真诚以待的吗?
没有了!所以,哪怕刘婴很多时候是个闷葫芦,张昌宗也不介意,没关系,刘婴不喜欢说话,他喜欢说啊,人嘛,不管是朋友还是下属,甚至是夫妻、情侣,要有长久的关系就只能互相包容,这个世间又不可能有人是按照你喜好生出来的,要全然符合心意是不可能的,有大部分相合就已经是很幸运、很幸福的事情,张昌宗是个晓得知足的人。
每日他操练兵马的时候,刘婴都会来观看,等他操练完又回将军去处理政务,他并不是贸然开口乱提意见的人,若他开口,必然是能切中实事,又能行之有效的方法,好几次,张昌宗听了他的建议后,都有种“捡到宝”的欢喜和庆幸。
而相处的时间长了,张昌宗才知道刘婴还是个很全才的人,他不仅懂政务,还懂天文历法、农事水利。
张昌宗以为诸葛亮借东风这种事情是神话传说,是艺术加工和美化,认识刘婴后,看他好几次都预测对天气,不禁恍然大悟,想来诸葛孔明也是如刘婴一般精通天文历法。只是,诸葛先生会立人设,在这个封建迷信的古代,人设立得神秘些,不管是御下还是震慑对手都是极好用的。
而农事水利方面,刘婴全面接手了屯田的事务,加之他又懂看天气,管起来更加的如虎添翼,便是积年的老农也服他,也愿意听他的话去耕田种地。
“将军为何单独建了一个斥候营?”
当刘婴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张昌宗奇怪的问了一句:“先生还懂军略?”
刘婴沉静的道:“略知一二。”
张昌宗道:“为了情报啊!兵书说,凡者,以正合,以奇胜。古往今来,善战者多好用奇兵,更有诸多神将有料敌于先机之能。可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然我自问没有那等料敌于先机的本事,莫不如沉下心来,以方法弥补能力的不足,撒多多的斥候出去,获取尽可能多的情报,来帮助我完成战略、战术,以取得战争的胜利。这不过是个愚笨之法,倒让先生见笑了。”
刘婴连忙道:“将军过谦了。古往今来,凡胜战者,其实皆与情报息息相关,只是,鲜少有人像将军这样单独建一个斥候营,大力培养训练斥候来获取情报。料敌于先机只能固然好,然也有料错的时候,一旦出错,于国于军皆有大害,而将军的办法却极为稳妥,有此法,便已是立于不败之地,进可攻,退可守,将军得矣。”
张昌宗被夸得不好意思,这都是他后世学来的经验,不由笑道:“先生,你看,我刚夸了你,你又夸还我,我们真的要这么互相夸来夸去吗?若是让旁人听见了,少不得说这两人真真厚脸皮,自家夸自家还夸得这么高兴。”
刘婴一顿,一贯沉肃的面容不禁现出三分笑意,无奈的看张昌宗一眼,对这个年轻开朗,活泼还偶尔促狭的主公感觉有些没辙。
张昌宗看把人逗得都无奈了,嘿嘿笑笑,举手投降:“行,行,不说这个,不开玩笑。先生接着说,接着说。”
人的经历呐,不止会在人的外表、性情上留下痕迹,还会在一言一行上也留下痕迹。刘婴原先是个什么样的人,张昌宗不好说,但想来以他的天纵奇才,游学又胆敢只带书童就来北疆,想来也是胸有奇志的人,可是,十年的光阴把他变成了现在这个虽身有残疾,沉默寡言的人。就像他的郑太太一样,两人身上都有被苦难磨砺出来的印记和改变,这种印记和改变说不上好与坏,却已经是他们这样饱经磨难的人身上无法磨灭的痕迹。
张昌宗感叹了一下,决定待会儿回去给郑太太写封信,向她说一说刘先生的事情。心里这般想着,表情却没什么异样,还在一心两用的听刘婴说话:
“属下观将军练,令行禁止,待下虽严,却不过苛,功必赏,过比罚,宽严相济,实已得练兵之道矣。在练兵一事上,属下并无好的建议与将军,不过,摆兵布阵,特别是应对骑兵之阵,属下观之,似还有调整的余地。”
张昌宗其实不太懂古代的排兵布阵,也从未有人教过他,没有正经的学过,只是靠前世的带兵经验和看过的兵书,结合如今的实际来列阵。他所有关于排兵布阵的知识都是从书上学的,陈子昂对排兵布阵也不过是半吊子的水平,也指导不了张昌宗什么,他只教给张昌宗领兵的庶务和军法这些军中常识。
被刘婴一眼看出来,张昌宗不好意思地拱手:“请先生教我。”
“属下敢不尽心。”
刘婴自是应下。
有刘婴教导,张昌宗排兵布阵的水平简直突飞猛涨,以前某些兵书上看不懂的地方和参悟不透的知识,有了刘婴在一旁解说,尽皆融会贯通,自我感觉水平涨了不少。
当日他奏请换俘,还被朝中某些人嘲笑过,说他不懂上进。旁地人抓了俘虏,都会搞个献俘仪式换取女皇陛下的欢心,那些人还嘲笑他滥发好心。可是,现在张昌宗可以理直气壮地喷回去——
看,做好人还是有好处的!若没有当初的好心,哪里能有今日的臂助呢?善有善报啊!
张昌宗回去后,给郑太太写了封信,半个月后收到郑太太的回信,她老人家居然知道刘婴这个人。
郑太太在信里说,刘婴其人,自幼便有文名,尚未出师便有才名于河东、河间一带流传,其人琴棋书画皆通,能文能武,为人任侠疏狂,颇有魏晋时期的名士风范。
彼时,听过刘婴名声的,都认为他将来必能成为一代名士大家。只可惜,出师后出门游学时竟不知所踪,他的师门寻了好久也找不人,以为他已经夭折,还给他在河间立了个衣冠冢,不意竟是突厥掳了去。郑太太在信中交代他好好好地善待刘婴。
张昌宗看了信,自然是遵从的,还亲自去问了刘婴,可要联系过去的亲朋或是故旧,刘婴沉默了一阵,最后拒绝了,言道如今面目全非,无颜面见旧人。
张昌宗懂他,过去是人人称羡的天之骄子,如今成了半残之人,即便心志强大,但面对自己的亲朋的时候,也不免会露怯,这与是否有志气之类的无关,不过是不忍亲朋失望,不忍亲朋为自己伤心难过。
张昌宗叹了口气,拍拍他肩,道:“既然先生决意如此,那我也不勉强,来日若先生改变主意,可以告诉我。”
“多谢将军。”
第386章 军威赫赫()
寒来暑往,冬去春来,时光不知不觉的走着,大足元年——
没错,女皇陛下丫又改年号了!相隔不足一年,接连改两次年号,考虑过大周臣民的感受吗?显然,女皇陛下她老人家是不会考虑臣民的感受的,她自己乐意就行。
槽多无口。jpg
历经快三年多时光,张昌宗练兵有成。八月,突厥又寇边,女皇大怒,敕封相王李旦为安北都护府兼天兵道大元帅,统帅秦陇之军,又令张昌宗统率赵地之兵,共抗突厥。
突厥见王朝有防备,王师未出而寇退回,遭遇张昌宗所部兵马伏击大败而回,突厥壮丁死伤大半,趁此大胜之机,张昌宗令潜伏在突厥的阿椰兄弟夜刺突厥默啜可汗,功成,默矩、阙特勤兄弟与默啜之子匍俱争可汗位,突厥内乱。
值此好时机,张昌宗上疏朝廷,献上突厥势力分布图,并为刘婴及阿椰兄弟请功,奏请发兵突厥。女皇大喜,令张昌宗为行军大总管,统率魏元忠部、郭振元部三军,出击突厥,夺取漠南,突厥诸部向大周称臣。
值此一役,突厥退居山南之外,不得再于山南之下放牧,张昌宗奏请朝廷置朔方军,于黄河北置坚城三座,自此截断突厥南下劫掠之路,遂北疆平。此时,距离张昌宗离开洛阳到河北道屯田戍边,已然整整四年余。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