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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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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他进来。”管长龄费力地起身,另一名卫兵过来搀扶。

    管长龄挺直身体,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决定无论使者是谁,他只行以军礼,下跪对他这把老骨头来说,实在是太过艰难。

    使者进入帐篷,不是一位,而是六七位,当先一人手持节杖,披风上沾满冰霜,真是星夜赶来。

    管长龄没看清使者的容貌,拱手道:“尊使……”

    使者上前,还礼道:“我不是尊使,而是故人之子,管伯父还记得我吗?”

    管长龄仔细看了一会,猛然一惊,向后摔倒,“你……”

    使者伸手扶住,又有一人上前,扶住管长龄的另一边,将他送回椅子上。

    使者退下两步,再次拱手,“在下徐础,拜见管将军。”

    管长龄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扭头看向门口的卫兵,却发现那两人站立不动,脖子上各有两柄刀剑相加。

    “你……你……”

    徐础摇了摇节杖,笑道:“曹将军所赐之物,我一直留着。”

    管长龄长叹一声,曹神洗原想利用徐础招安南路叛军,结果却是养虎为患,“大将军即将官复旧职,你还有回头的机会。”

    徐础摇头,“奸臣一日掌权,朝廷一日不宁,梁氏得势,宁死不会放弃小皇帝,兰恂无耻,败的次数越多,越要铲除异己。只要两家还在东都,大将军怎么可能再掌兵权?愚侄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管伯父还存有幻想吗?”

    管长龄不语。

    徐础继续道:“愚侄陪在大将军身边时,常听他说,旧部诸将当中,唯有管将军老成持重,对他最为忠心,因此每有大计,必与管将军商量,托付子孙,也是首选管将军。”

    “我老了,再也帮不了大将军——我对不起他。”管长龄叹道。

    “想帮大将军只有一个办法,东都越是危急,兰、梁两家越要被迫起用大将军,管将军若能……”

    “我不能。”管长龄直接拒绝,靠着自己的力气站起身,“造反终归是你们年轻的事,我这一把朽骨,只配给你们垫脚。大将军一生忠义,家中已经出了一个刺驾的儿子,麾下不能再有叛国之将。”

    管长龄抓起旁边桌上的配刀,想要做最后一搏,刚才扶他的小个子上前夺走刀,轻轻一推,管长龄又坐回椅子上。

    徐础也叹息一声,“国既不存,何来叛国之将?管伯父不必心急,东都很快就将陷落,兰、梁两家不过在做垂死挣扎。”

    “杀了我吧,我不会与你同流合污。”管长龄怒目圆睁。

    旁边的唐为天道:“大都督不必与他废话,让我把他撕碎了吧。”

    “不可,管伯父是我长辈,他纵然无礼,我不能无情。”徐础想了一会,“堵住管伯父的嘴,带他出去招降官兵。”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连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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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础制定了一整套复杂的计划,以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结果顺利得超乎想象。

    他只带了三十几人,先以管长龄的名义将留营将校一拨拨叫进来,命他们放下兵器投降。

    看到老将军落入敌手,进帐的军官没人反抗,乖乖地解下配刀,放在地上,唯一的要求就是善待老将军。

    徐础亲自解开管长龄嘴上的布条,拱手致歉,向十多名将校道:“天成将亡,人人皆知,尔等当自寻出路,以免池鱼之灾。我不会强求你们投降,告诉全营士兵,兵器、盔甲与马匹不能带走,人随意,去留自选。”

    官兵不比叛军,令行禁止,全靠层层将校掌控,军官投降,兵卒绝不会反抗,徐础押着管长龄与众将校走了一圈,宣告用意,士兵纷纷放下兵器、解下盔甲,大多离营而去,留下的极少。

    天成朝毕竟还在,它的灭亡在有些人看来一目了然,另一些人却仍保持效忠的习惯。

    徐础带来的部下将官兵旗帜降下来,换上提前备好的吴军旗帜。

    天亮不久,一批吴军士兵赶来,他们原本留在城外营中,一遇偷袭,立刻逃至营外,如约奔往官兵营地,见到自家旗帜飘扬,大喜,立刻入营听命。

    徐础下令换上更多旗帜,堆积器物,然后列队面朝汝南城,等候夜袭官兵归来。

    官军步兵没能与奚援疑联系上,但是冲破了鹿角栅,顾不上将领,慌张奔回自家营地,谁知望见的却是敌军旗帜,无不大惊失色。

    吴军士兵大呼:“管长龄已降,你们还不束手就擒?”

    官兵闻声溃散,徐础派出一小队士兵,做追击之状,官兵跑得更快,也有少数人就地投降。

    吴军收拾器物,押着管长龄等将官,列队回营。

    汝南内外城之间,奚援疑带着三千骑兵左冲右突,踏毁了一批无人居住的简陋帐篷,却没遇到一个活人,他也曾试图登城,可汝南城士兵不擅野战,却精于守卫,钩连枪、长竹竿、热油、沙土、木石等物准备得极为齐全,轻松挡住了官兵的进攻。

    奚援疑没带任何攻城器械,人心慌乱,马匹疲惫,三千人很快陷入窘迫境地。

    天已大亮,内城城墙上有人大呼道:“奚将军过来说话!”

    奚援疑驰到近前,抬头看去,认得那是孟僧伦,不由得怒从心头起,骂了几句,道:“江东孟氏,必遭灭门之祸!”

    孟僧伦笑道:“兵不厌诈,奚将军看开些,何不尽早早下马投降,免去将士之苦?也算是识时务的俊杰。”

    奚援疑呸了一声,调头又向外城跑去,天已大亮,他要找个突破口。

    外城城头也有一人大声道:“奚将军过来听我一言。”

    奚援疑不想理他,那人道:“管将军已在城外投降,奚将军还要做困兽之斗吗?”

    奚援疑驰到城下,“管将军乃本朝老将,忠心昭著,绝不会向反贼低头。”

    守卫外城的是鲍敦,笑道:“向反贼不会低头,向故人之子呢?徐大都督晓以利害,管老将军颇有自知之明,率军投降,连营地都交出来了。你在城内看不到,我给你几样东西。”

    城上飘下几面旗帜,官兵看得真切,那是管长龄的将旗,出征时不离左右,绝不会无缘无故落入他人之手。

    奚援疑弯弓拱箭,向城上射去,“少来骗我。”

    城上人头消失,笑声还在,“我们不急,奚将军慢慢考虑,或是下马投降,或是饿死城中,别无它路。”

    奚援疑向部下道:“这是反贼的疑兵之计,管将军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断不会落入宵小之徒的手中,必定在想办法破城解围,咱们再坚持一下,寻找薄弱之处,助管将军一臂之力。”

    汝南城不大,内外城之间更是狭小,中间还有河池阻隔,骑兵无法越过,只能在小半圈的范围内来回奔驰,的确找到几处低矮的城墙,但那里也是吴军守卫最严的地方,没有器械相助,骑兵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又是几圈下来,不少马匹已经口吐白沫,官兵只得下马,奚援疑慨然叹道:“是我的错,不该骑兵进城,步兵居外,若是反过来,或许还有转机。我无颜再见管将军,更无颜回朝,你们带我的头颅,投降了吧。”

    奚援疑拔刀要自刎,身边的将校急忙冲过来夺下刀,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奚将军何苦自尽?大家一块投降,再做打算吧。”

    “我是奚家人,怎么能向反贼投降?你们放开……”

    众人不由分说,拥着奚援疑走到城下,向上面喊道:“奚将军愿降,请来人说话!”

    奚援疑挣扎一会,终于放弃,叹道:“奚家名声,毁于尔等之手。”

    没人理他,也没人救他,心里都知道,投降是早晚的事,奚援疑不好意思承认,只能由众人力推。

    城上有人道:“留下马匹、盔甲与兵器,都到城门那里去,若有人身上藏着兵刃,哪怕是匕首,我们也不客气。”

    奚援疑的盔甲由别人脱下来,他不反抗,也不配合,总之是“被迫”投降。

    城门打开一小半,官兵列队出城,远远望见叛军中间的管长龄,都低下头,不再后悔此次投降。

    徐础仍宣告同样的内容:天成朝离灭亡不远,但是官兵去留随意,吴军不会强人所难。

    大部分人还是走了,他们的家人在东都,不愿成为反贼。

    奚援疑走在后面,来到吴军阵前,向管长龄拱手,上前几步,跪在老将军脚边,“末将无能,连累管将军受困,罪该万死。”

    管长龄已经冷静下来,开口道:“打仗就是这么回事,总得分个胜负。败就是败了,我是统帅,一切责任由我担负。唉,老了,真是老了,想当年,就是大将军也不能强迫我贸然出兵。你起来吧,无需向我请罪,倒是该向你的对手致意。”

    奚援疑起身,看向徐础,不肯行礼,昂然道:“我见过你。”

    “哦,我倒没什么印象。”徐础微笑道。

    “我虽是败军之将,但我不服气,再有对阵的机会,我必能取你首级。”奚援疑依然相信,如果一开始就采取他的策略,速战速决,官兵绝不会落入陷阱,胜负也将是另一种结果。

    “我很期待下一次对阵,请将管将军带走,护送他回东都。”徐础向管长龄道:“见到大将军,请代我转告一句:楼家若亡,我为之报仇,楼家若在,我与之一争雌雄。”

    管长龄连笑数声,“好,无论存亡,楼家不亏。”

    降军当中,只有管长龄骑马,在奚援疑等人的簇拥下,缓缓沿大路离去。

    徐础望着官兵远去的身影,默默无语,身边的唐为天忍不住道:“真的全放走啊?”

    “留之无益,放回去可以沮败朝廷士气。”

    “呵呵,我觉得大都督是在卖人情。”

    “哈哈。”徐础没做更多解释。

    城中将士陆续出来,个个喜形于色,这一战几无伤亡,就将官兵打败,夺得大批军资,乃是众人举旗造反以来,从未有过的大胜。

    孟僧伦等将领赶到,数十人趋至徐础马前,同时跪下,以额触地,齐声道:“末将拜见大都督。”

    徐础立刻下马,首先扶起孟僧伦,携其手道:“此战孟将军功劳最大,当官复旧职。前日杖责,迫不得已,请孟将军受我一拜。”

    “能为大都督效犬马之劳,正是我愿。”孟僧伦急忙还礼。

    整件事就算是遮掩过去,徐础带兵进城,立刻分配军资,论功行赏,有意偏向小姓将士,以安抚其心。

    徐础在诸将之中没看到鲍敦,寻机向一名鲍氏将领道:“鲍护军何在?”

    将领小声回道:“三爷受伤了。”

    徐础一惊,将行赏之事交给王颠,立刻去探望鲍敦。

    奚援疑精于箭术,随手一射,正中鲍敦肩膀,官兵没看到,鲍敦也不露面,只以声音劝降。

    箭矢已经拔去,鲍敦露出半边臂膀,缠上厚厚的绢布,大口喝酒止疼,见到徐础,笑道:“让大都督见笑,我是唯一受伤的人吧?”

    徐础顿足,“是谁射伤鲍护军?早知如此,我当手刃此人,为鲍护军报仇。”

    “是我自己没注意,何仇可报?那个奚将军是条好汉,他可愿留下?”

    徐础摇头,“我将官兵都放走了,留下的人十中无一,奚援疑也走了,他还要与我再战一场。”

    “哈哈,奚援疑箭射得准,论才智就差得远了,绝非大都督的对手。”

    徐础笑笑,接连险胜,他对这支军队仍无太大信心。

    见鲍敦伤势不是太严重,徐础稍稍放心,安慰多时,才要告辞。

    鲍敦却要话要问:“大都督要带兵去往东都吗?”

    “嗯,群雄皆在东都,吴军不可落于人后,至少要去观战。”

    “恕我直言,大都督没留下官兵是对的,吴军已有数股力量,再加进官兵,纷争只会更多。”鲍敦长长吐出一口气,刚才这些话还不是“直言”,见徐础没有反驳,他才继续道:“七族将领忠心可嘉,本应是吴军中坚,可惜没有将才,无法服众。大都督虽事事亲为,只可小胜,难与群雄争锋,望大都督多多在意。”

    徐础拱手行礼,这也正是他耿耿于怀的难题。

第一百二十八章 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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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州牧守沈直遇刺,晋阳军愤怒过后,不安的感觉开始散布,越来越多的将士希望返回老家,沈聪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于是召集心腹诸将一同议事。

    “父亲死得蹊跷,徐础与刺客只是奉命行事,背后必然另有主谋。”

    “徐础逃走之后立刻去投奔梁王,又被放走,主谋必是梁王。”有将领道,没有明白主人的意图。

    沈聪摇头,“梁王若是主谋,刺杀我父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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