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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世王遇害,诸王忙于争抢并安抚无主的将士,这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一开始是个人闯空房抢劫,很快就变成三五成群,劫掠目标不再限于空房,人数多些的时候,甚至直闯高门大院。
徐础抓起一些过于胆大妄为的头目,禁止再有劫掠行为,总算恢复了东都的稳定,寺庙也重新开始施粥。
午时过后不久,徐础正与将领们商议建造全军花名册的事宜,有人跑来送信,“宁王出城打官兵去啦!”
所有人都吓一跳,徐础来不及细问,立刻带人去往北城。
就在徐础忙于笼络将士、稳定东都民心时,宁抱关召集麾下将士,检查兵甲与马匹,最后他说:“兵强马壮,枪利甲厚,你们躲在城墙后面在等什么?冀州铁骑天下闻名,我要去看看究竟怎么个厉害法。”
宁抱关说打就打,诸王之中,他最喜欢骑兵,每到一处,必然先搜罗马匹,他先进入东都,占据先机,很快就凑齐将近七千骑兵,数量与晋军不相上下。
宁抱关将骑兵分成三军,罗汉奇领前队,第一拨冲出城门,直奔官兵营地,中队由宁抱关亲自统领,官兵若是出营迎战,他就带兵出去,后队的任务是接应,宁王退兵的时候,他们要出城迎接。
这一次进攻十分突然,徐础等人意外,邺城官兵更加意外,但是不怕,也派出骑兵迎战。
徐础等人赶到的时候,宁抱关已经带中队骑兵出城,后队在街道上排列整齐,等候出城。
徐础登城观望,叫来宁王的一名部下,问清大概情况,不由得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懂宁抱关为何选择这个时候与官兵交战。
城外战事正酣,冀州精骑虽然擅战,但是为了围城,兵力比较分散,一时聚不齐,宁抱关人数占优,竟能打成平手。
没过一会,蜀王甘招从西城赶来,站到吴王身边,看了一会,惊讶地道:“宁王……打得很有章法啊。”
徐础点点头,比甘招还要吃惊,就在不久前,宁军的战法还只是比降世军强一些,比不上晋军,如今虽说不上有多么精妙,但是进退有据,已经打了一阵,大致队形还在,散落的将士都在努力跟上。
军伍看重个人勇猛,但是并不依赖于此,队形越庞大、越紧密,越能令敌人无机可乘,宁抱关看上去已深谙此道。
“宁王必得高人指点。”徐础喃喃道。
“就这么几天工夫,高人能教出一支骑兵?”
“你看宁军,战法其实简单,旗帜比以前要多,但是比官兵少,颜色艳丽,方便将士跟随——宁王出城,就是要在战场上练兵吧?”徐础终于明白过来。
甘招也明白过来,“宁王能做出这种事。”
“官兵大营要派更多人出来支援,宁王必须退兵,他现在初具章法,还不是冀州突骑的对手。”
徐础的话刚说完没一会,城上就响起号角声。
角声通常用来整队,对于宁军来说,这却是退兵的讯号。
宁抱关带兵且战且退,城内后队冲出,官兵远远望见,以为城内还有更多骑兵,没敢追上来,而是停在原地,等候大营派来的援兵。
徐础与甘招循着角声望去,徐础道:“那是宁王夫人吗?”
百余步外的城墙上站立一群人,为首者正是宁王之妻牛天女,就是她监督部下吹响收兵号角。
“可不就是牛天女。”甘招回道。
“宁王夫人……懂兵法吗?”
“不懂,她与降世王夫人一样,从前都是村妇,擅用刀,会砍人,对兵法一窍不通。应该是她身边的人。”
牛天女身后站着七八名将领,指指点点,似乎在讲析城外的战斗。
徐础不认得那些人,有牛天女在,他又不好过去询问,向甘招道:“宁王什么时候找到帮手的?”
“宁抱关向来礼敬骑士,遇到骑术精湛之人,多大的罪过都能饶恕,甚至能将自己的马让出来。可这些人,我真的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他们好像是官兵出身。”徐础觉得那些人的举止不像是降世军。
宁军将士退回城中,甘招拱手道:“宁王比较忌讳别人来他的地盘,我先告辞,吴王不同,身为军主,可以去往任何地方。”
甘招匆匆离去,徐础也不想留在狭窄的城墙上,下去与自己的卫兵汇合,派人向宁抱关通报。
宁抱关骑马赶来,脸上汗津津的,在马上略一拱手,“吴王来了。”
“宁王因何出战?”
“打仗就是这样,总躲起来,算什么仗?况且是吴王说过,要诸王轮番出战,令官兵疲惫,我见诸王没有动静,所以自己打头阵。”
徐础微笑道:“宁王勇冠诸军,果然名不虚传。我有薄礼相赠,望宁王笑纳。”
徐础早就叫人准备好,身后一名卫兵捧着一根金柄马鞭,上前献给宁抱关。
宁抱关有些意外,伸手接过马鞭,“多谢吴王,我可没有礼物还赠。”
“宁王此战,就是最佳的礼物。”徐础拱手告辞。
徐础暂时无法压制宁王,没法像对待吴军将领一样惩罚他的擅自行事,更不能与他撕破脸,干脆赠礼示好,维持两王友好的假象。
望着吴王远去的背影,宁抱关掂掂手里的金鞭,冷笑一声,“没用的玩意儿,虚有其表,不如镕成金子。”
徐础回到大营,看到将士正在兴奋地谈论宁王大捷。
宁王并没有获得全胜,单论伤亡,他这一边还要更多些,但是就在诸军恐惧的时候,他敢亲自带兵出城迎战,还能平安归来,给其他人的印象这就是一场大捷。
徐础巡军多时,笼络到的军心,不如宁抱关贸然一战。
徐础调头,直奔西城。
这边的甘招也回过味来,正在调集将士,听说吴王赶到,立刻前来拜见,将所有人都交给吴王指派。
徐础先登城观望,官兵营中旗帜依旧,远远地看不出变化,但是向北望去,空中确有烟尘飞扬。
时值暮冬,官兵营中竟能扬起烟尘,说明聚集的兵马必然不少。
宁抱关的出战虽然没赢,却足以令官兵震动,迫使官兵向北方调动。
徐础下令出战,他与甘招亲自带兵,甘招居前,他居后,各带一千五百名步兵,列阵之后,向官兵营地呐喊叫阵。
官兵营栅上出现一排弓弩手,但是没人出来应战。
这正是徐础猜中的结果,估计时候差不多,官兵有可能从北边调头回来时,下令撤兵回城。
虽是虚张声势,但是能令官兵显露出胆怯,义军将士兴奋不已,上一次击败官兵时的士气回来七八分,许多将领主动请求出战,徐础反而要往下压一压。
徐础又回大营,派人前往四面城墙,时刻探听诸王动向。
徐础来找薛金摇。
她正在挑选钢刀,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排十几口出鞘的利刃。
薛金摇不理丈夫,举刀细察。
徐础道:“宁王搜罗到几名骑兵将领,好像是宁王夫人推荐给他的。”
“我能给你推荐几种杀人方法,最为利落。”薛金摇冷冷地说,放下手中的刀,“每次降世军抓到俘虏,牛天女都会去挑选几人当奴仆,你说的骑兵将领,大概就是从这些奴仆里挑选出来的吧。”
“牛天女……是个怎样的人?”
“女人,被丈夫抛弃也不肯报仇的蠢女人。”
徐础觉得牛天女一点也不蠢,笑了笑,默默地退出房间。
薛金摇继续挑选钢刀,心情却没来由地烦躁起来,最后只得将刀扔回桌上。
诸王之间的竞争一直就没有停止过,徐础必须做得更好一些才行,他心目中有几位比较不错的将领,不能再耽搁,必须将他们尽快提升。
一名斥候气喘吁吁地跑来,“吴王……那个、那个梁王和晋王打起来啦!”
这比宁抱关擅自出战还令人莫名其妙,徐础猛然明白过来,这大概就是马维为取信吴王而要做的“几件事”之一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 早不如巧()
马维自知兵弱,没敢直接攻击晋军,而是派人邀请晋王,说是有要事相商,打算以伏兵暗算对方。
可他忽略一点,降世军将士分属各王,彼此间仍保持联系,有些人私交甚厚,无话不说。
马维这边刚有异动,消息就传到沈耽耳中,他仍然赴约,穿着长袍,内藏铠甲,打算将计就计,就在军营门口活捉亲来相迎的梁王。
当时的场面十分混乱,关于谁先动手,说法不一,总之两王的计划都没成功,双方卫兵打成一团,晋王人少,带领卫兵撤退,回到营中,立刻点兵出发,进攻梁营。
徐础带兵赶到时,双方战事正酣,各自封锁街道,不许其他人进入战场。
徐础可以指挥士兵冲进去,可那无异会使场面更加混乱,他想独自进去平息战乱,被手下将士团团围住。
宋星裁抓住缰绳,劝道:“执政不可涉险,两王相争,用意未明,哪怕其中有一人对执政怀有戒心,执政此去也将是自投罗网。”
徐础只得派信使分别去见梁王、晋王,传达己意,希望他们停战,解释误会。
马维让信使回话:“我为吴王而战,吴王若还念及一分旧日交情,请速参战,余话少说。”
沈耽倒是十分客气,带来话:“交友不慎,反受其害,让天下人笑话。请吴王稍待,等我事后亲自前去谢罪。”
梁军显然处于下风。
容不得分析利弊,徐础必须当机立断,得到回信之后,他传令将士逼向晋军,并且源源不断从西城调来更多士兵。
直到两军交锋,徐础才找出理由:晋王获胜,对他没有半点好处,这一次,他必须帮马维,而不是坐山观虎斗。
施加压力的同时,徐础不停地向两边派出信使,一会威逼,一会利诱,劝说他们罢兵,甚至以金圣女和降世棒的名义要求两军将士听他命令。
将近半个时辰之后,晋军终于承受不住两边的压力,率先退兵,梁军见好就好,也退回己方营中。
这是一次彻底的分裂,梁、晋原本亲如一家,如今成为仇敌,划出清晰的界线,不许对方逾越半步。
徐础也下令退兵,要求两王来见自己,解释清楚。
马维来了,他很感激吴王出手相助,也替他遗憾,“吴王为什么要退兵呢?咱们两方夹击,晋军必败。”
“晋军若是一败涂地,必然开门投降官兵,到时候局面将不可收拾。”
马维还要再说,刘有终来了,不理梁王,直接向吴王拱手道:“晋王整顿军营,以防有人趁乱闹事,抽不出空来,因此派我来说明情况。”
马维冷笑道:“有什么可说明的?沈耽决定投降邺城,这是他亲口说出来的话,还要拉我入伙。当时刘先生在场,总不能不承认吧?”
刘有终面不改色,“吴王尚有假降之计,晋王的想法与吴王不谋而合。”
“吴王的假降之计已公布于诸王,晋王的‘假降’却一直藏在自己心里,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即便如此,也是吴王问罪,梁王越俎代庖,偏偏又没这个本事。”刘有终笑着摇头。
两人辱枪舌剑,互不相让,徐础听了一会,打断道:“够了。梁王是我多年好友,晋王是我结拜义兄,在我眼里不分彼此。”
“我来了,沈耽可没来。”马维忍不住指出这一点。
刘有终寸步不让,“梁王自知不是晋王敌手,所以来求助,非真心投奔。晋王不来,却将城门守得固若金汤,并没有投降官兵,不让吴王操心。”
徐础觉得自己够操心的,喝道:“两位还当我是军主吗?”
马维与刘有终讪讪地不再开口。
“大敌当前,莫论是非,梁、晋两军各退一步,让出东南角,由我派兵据守。今后再有纷争,先动手者,我将号召诸王尽攻之。”
刘有终拱手道:“晋军相信吴王的公道,愿退百步。”
马维只好也道:“梁军也退百步。吴王小心,沈耽掌握两座城门,随时都能放官兵进城。”
刘有终嘿了一声,“吴王小心,梁王今日对晋王背信弃义,明日就能对吴王背后出刀。”
徐础将两人分开,命他们回去退兵,入夜之前,他要派人登城,并且在城里划出一条线,也由他派兵巡视,同样不许两军将士逾越。
徐础稍得空闲,又得派人去安抚宁王与蜀王,告诉他们东南已经平定,误会一场,无需担心。
中间,他从皇宫里请来曹神洗,邀他一同吃晚饭。
曹神洗来得十分不情愿,不过既然来了,他就得有话直说:“吴王放了我吧,东都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