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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刺的偏偏是他。
两枚腰牌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被杀的两人是冀州士兵,他们显然没来得及撤出战场,留在城内成为刺客。
“搜城,挨家挨户地搜,先从南城开始。”徐础下令,这是他必须做出决定,唯有如此,才能显示他对吴军、对宋星裁的重视。
“请孟将军负责搜城,不可漏过一处,包括皇宫,但也不要惊扰百姓,明白吗?”
“遵命。”孟僧伦明白,他暂时不必出城送死,得先为宋星裁报仇,要让满城皆知,但又不能破坏义军的形象少数人自发的劫掠可以制止,一旦变成全军的行动,再也无可挽回。
徐础依然愤怒,盯着尸体看了许久,走来参与众将议事。
孟僧伦安排得很是妥当,有人封堵街道,有人分片搜查,有人宣告命令,有人来回巡查,动用了相当多的兵力,并请蜀王、梁王协助。
“尽量捉活的,官兵不会无缘无故地成为刺客,必然有人指使。”徐础补充道,“宋将军要死得明白。”
天已经亮了,徐础先是召集无事的将领,宣布早已传开的任命:吴王之妻、祖王之女薛金摇出任降世将军,位在诸将之上。
因为刺杀事件,任命仪式比较草率,没人对此不满,甚至没人在乎薛金摇的女子身份,她的身高、力气,以及西城之战,扫除了一切疑问。
徐础需要她来稳定降世军。
薛金摇对搜城不在行,也不感兴趣,获得任命之后直接问道:“什么时候再战?”
“明天,集中兵力,一战定胜负。”
“所有人都归我管?”
“除了宁王的八千人和一千匹马,其余尽数归你。”
“蜀王、梁王若是不服呢?尤其是梁王。”
“找我。”
“好。”薛金摇再无疑问,她对降世军更熟悉,也愿意用旧部,留下来共同商讨明日的决战。
徐础没有旁听,以示对降世将军的完全信任,只向她推荐数人以作参谋。
备战与搜城同时进行,徐础则要遵守诺言前去释放宁抱关。
宁抱关已经听说宋星裁的死讯,一见到吴王就道:“宋星裁是名难得的猛将,吴王损失不小。”
“我们会为他报仇。”徐础平淡地说。
两人对视一会,宁抱关道:“败军之兵,没人指挥的话,躲还来不及,不可能跑出来刺杀敌将。”
“我知道。宁王走好,今日整兵,明日出城。官兵用刺客,我要还以千军万马。”
宁抱关拱手,迈步走出房间,几步之后扭头道:“吴王对刺杀这种手段不会陌生吧?”
徐础挤出一丝微笑,“只要是有用的手段,谁都可以用,就看他用得好不好。”
“我就不会用,不是不想,而是不会,我信不过任何刺客。”宁抱关大步离去,即使走在吴王的营中,也没有半点怯意。
牛天女留下,上前道:“吴王莫怪,宁王心直口快,并无恶意。”
“我倒宁愿与宁王这样的爽快人打交道,牛夫人好好休息。”
“我的几个孩子待会被送来,卫兵将他们直接带到我这里就好。”
徐础点头告辞,向军营门口的卫兵交待几句,回议事厅查看情况。
薛金摇那边议论得火热,她已定出大致阵形,谁居前,谁居后,谁备用,谁为奇兵,无不井井有条,令众将敬佩不已,就连梁、蜀两军里的将领也无二话,怎么安排怎么是。
孟僧伦在隔壁的一间屋子里掌管搜城,刚刚封闭街道,还没有收获。
徐础命人进宫去召曹神洗,自己回卧室打算休息一小会。
他需要休息,太长时间不睡,他已经感到头晕眩,可他不想睡,一闭眼就觉得不劲儿,门似乎没关严,窗户外面似乎有人,身边所有人的表现似乎都有问题,宁抱关的讥讽、薛金摇的镇定、孟僧伦的留下……就连正在呼呼大睡的唐为天也显得不正常。
徐础必须时时警告自己不可疑心过度,才能保持冷静。
曹神洗来得很快,一进屋就道:“吴王为什么……”他看一眼鼾声大作的唐为天,继续道:“宋将军之死令人遗憾,但是百姓无罪,吴王搜城……”
“请曹将军来,正为此事。”徐础打断曹神洗,起身来至老将军面前,向门口的两名卫兵摆下手,示意他们留下。
“我?”
“请曹将军帮忙,你觉得全城大搜不妥,可有妙计找出暗藏的官兵,给宋将军报仇?”
曹神洗认真地想了一会,“搜城会令百姓人心惶惶,吴王虽然有令不可惊扰百姓,义军将士却很难掌握分寸……”
“这些我都知道,我要一个更好的主意。”
曹神洗是将军,排兵布阵他懂,抓人这种事却非他所长,“我那里有老吏,熟悉东都,擅长抓捕审问,可以用他们。”
“他们愿意为我找出暗藏的官兵?”
“既受吴王庇护,当为吴王做事。”
“嘿,你们更希望冀州兵大胜,自己重当天成官吏吧?待会我的人会严查曹将军治事之府,若是一无所获,或许可以借用诸吏,若是查出一名被隐藏的官兵我不得不收回一直以来的庇护。”
曹神洗一愣,“吴王……在怀疑我吗?”
“我不该怀疑你吗?”
“我若对吴王怀有恶意,前日在北城就可以动手,何必隐藏官兵,采取刺杀这种手段?”
“曹将军知道外人对你的评价吗?”
“有所耳闻,吴王听到的是哪个?”
“人说曹将军韬略有余而意志不坚,制定出来的计划有十分,受人干扰之后,往往只剩下四五分,因此常在大战中失利,非得受强者摆布,方能发挥大将之才。所以曹将军为大将军作战时,无往不利,分道扬镳之后,便成庸将。天成二十年太平,没让曹将军显露出来,一旦大乱,曹将军连战连败。”
曹神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听说过类似的评价,当面被人指出来,却是第一次,沉默半晌,开口道:“我是庸人,却不会采用刺杀这样的卑鄙手段,而且没有‘强者摆布’,我哪有本事安排刺客?”
“大将军不在,费还在。他前晚去见曹将军,不只是叙旧、感恩,其实是安排刺杀。嘿,费大人终于开窍,也会用阴谋诡计了,他装得倒像,连我也给骗过,佩服。可他为什么让人刺杀宋将军,而不是杀我?”
曹神洗仍是一脸困惑,“费大人安排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绝未参与。如果刺客真是费大人安排,我倒是可以猜出一些端倪”曹神洗盯着徐础,“我听人说,吴王自恃足智多谋,最受不得被人欺骗。受骗而易怒,易怒而出昏招,费大人等的或许就是这个。”
第二百一十九章 悬赏()
搜城是昏招吗?徐础不这样以为,除了有点头昏,他不觉得自己任何一个做法有错。
“我骗过费暎苑褧要报复回来,很好,这很公平。”徐础至少控制住心中的愤怒,“曹将军既然不知情,那就留下来吧,‘帮’我揪出费暳粼诔侵械拇炭汀!�
“我帮不上忙。”
“看看也好,事后费曃势穑芙盟蹈銮宄!�
曹神洗想说自己大概没机会再见到费暎暗阶毂哂盅驶厝ィ庖丫皇堑背跚胨卫矶嫉奈馔跣齑。刹坏盟嬉饩芫�
“嗯。”曹神洗深深地看了吴王一眼,随即垂下目光。
徐础又回到孟僧伦等人议事的地方,第一拨消息已经传来,吴军在南城搜出不少青壮男子,正在严查他们是不是冀州人。
徐础向孟僧伦道:“一律扣押,官兵在城内安插的刺客不只是冀州人。”
“是,执政。”孟僧伦有些意外,但他现在十分小心,奉命行事,一个字也不多问。
徐础带着曹神洗出来,“费暣蛩闼朗囟嫉氖焙颍诔悄谡倌级儆嗝勘肟迹切┤巳匆恢泵挥新睹妗2芙源丝捎幸档幕埃俊�
曹神洗摇头,“我只隐藏过费大人,对他的事情一无所知。”稍一停顿,他又补充道:“即便知道,我也不会说。”
“哈哈。曹将军至少可以提供一两位熟悉南城街巷的人吧?”
“可以。”曹神洗用不着事事拒绝,反正吴王总能找到向导。
徐础带三百名卫兵出营,被围得严严实实,前方刀枪开道,不准任何行人在街上逗留。
街上也没什么人,偶尔有降世军的家眷出来,见到吴王的队伍,早早地躲藏起来。
皇宫已被搜过一部分,尤其是曹神洗用来治事的场所,所有墙壁都被仔细检查,真的找出七处密室,里面藏着一些珠宝,却没有人。
珠宝被堆在地上,寥寥无几,徐础知道,大部分已被士兵瓜分,他没说什么,现在可不是严肃军纪的好时机。
数十名老吏站在一边瑟瑟发抖,曹神洗招来两人,向徐础道:“这两人久任南城捕吏,对街巷最熟。”
徐础打量几眼,两吏岁数都不小,面无人色,胡须抖个不停。
“别害怕,我知道刺客与你们无关,只想请你们协助,尽快找出这些人。”
群吏闻言,全都松了口气,一名老吏勉强开口道:“我们两人可以带义军搜查南城,绝不漏过一户。”
“不必。”徐础下令全城大搜,用不着辨认街巷,“你们谁认得一个叫田匠的人?”
两吏面面相觑,显然都认得田匠。
“带我去田家。”
田家位于一条普通的小巷里,经历前日的交战,院墙倒塌一半,门窗都被砸坏,屋内一片狼籍,这是降世军的“杰作”,他们拿走了一切可用之物。
徐础站在院子里,想象田匠在这里的日常生活,向带路的两名老吏道:“去问一问,田匠最近回来过没有?可能在哪里躲藏?”
卫兵押着老吏去左邻右舍询问。
曹神洗上前道:“吴王认定这个田匠就是刺客?”
“散兵游勇不足以成事,费曉诔悄谀苷业降闹魇抡撸挥写巳恕!�
徐础又命人前往关押青壮男子的地方,同样询问田匠的下落,消息很快传来,昨晚之前,的确有人见过田匠,但是不知道他的所在。
两名老吏问得仔细,回来稍晚,得到不少消息。
“自从母亲亡故以后,田匠就没在这里住过,偶尔回来一趟,最近三天,一次也没回来过。他平时与邻居的来往就很少,母亲的丧事也是他一个人操办,没请人帮忙。所以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田母的灵柩安放在何处?”徐础问,全城关闭,田母不可能出城安葬,以田匠之孝,也不可能随便找个地方埋掉。
老吏倒是什么都问了,回道:“据说是在五蕴寺里。”
五蕴寺离田家不远,徐础亲自前往查看,刚一出田家,就有信使骑马赶来。
“降世将军请吴王回去一趟,敲定明日的阵列。”
徐础略一犹豫,向信使道:“回去告诉降世将军,战事由她定夺,我很快就会回去。”
信使离开,徐础仍前往五蕴寺。
寺庙不大,位于一条小巷的尽头,这里平时并不存放棺木,寺中老僧是为了感谢田匠多年前帮的一个忙,才破例收下田母的灵柩。
寺中僧人十余名,三人比较年轻,徐础出题,命三人背诵经文,确认是真和尚以后,才放他们离开。
灵柩摆在一间厢房里,棺盖还没有钉死,两名老吏认得田母,查看无误。
“去传播口信:天黑之前,田匠若不来五蕴寺,吴王焚棺毁尸。”徐础冷冷地说。
两名老吏遵命,急忙出去散布吴王的威胁。
徐础让人找来两张椅子,就坐在厢房外面,另一张椅子留给曹神洗。
天还很冷,徐础穿着一身铁甲,外面裹着披风,默默地坐在那里,一语不发。
曹神洗老了,有些怕冷,穿了好几层棉衣,同样不言不语,他从来就不是进谏之人,对吴王更不会,只想看这件事如何收场。
徐础放话的时候已过午时,他留给田匠的时间不多,但他相信田匠必然就在附近,不会躲得太远。
薛金摇与孟僧伦轮番派人过来,徐础全都打发回去,他必须今天就找出所有刺客,绝不给明天留后患。
唐为天睡醒,从大营跑来,连他也察觉到气氛不对,悄悄地站到吴王身后,同样保持沉默。
孟僧伦亲自来了一趟,“南城已经搜检完毕,其它三面也快结束,共抓捕十五至五十岁之间的男子八千七百六十人……”
“这么多?”曹神洗吃惊地插了一句,此前为保卫东都,他曾全城征兵,想不到还有这么多人被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