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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不信()
“你怎么来了?”徐础表现得比较冷淡。
连夜驰骋,薛金摇脸色微红,额头布满汗珠,嗯了一声,转身望向蜿蜒行进的大军,说“我来问个清楚。”
“曹将军说得不清楚吗?”徐础微微皱眉。
“除了让我等你的命令,他什么都没说,哪来的清楚、不清楚?”薛金摇先将师父摘出去,这是她与吴王之间的事情。
“你问吧,然后尽快回去,我不希望降世军再生疑心。”
“他们不会。”薛金摇停顿一下,“至少不会对我生出疑心。”
见面之后,徐础脸上第一次露出微笑,“所以你是降世将军。”他从腰带里取出一块绢帕递过去,“擦擦汗吧。”
“你身上藏着多少这种东西?”薛金摇接过绢帕,入手柔滑,她有点舍不得用,在额上轻轻一拭,稍一犹豫,将绢帕还给丈夫。
“你留着吧,我的确‘藏’了不少。”
薛金摇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将绢帕小心地塞入腰带里,“我想知道两件事,第一,什么时候进攻?”
“初定后日,早晨时你将荆州军引出来,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之间,我会赶到参战。”
“最多一个时辰?”
“对。”
薛金摇不吱声,徐础道“还有一件呢?”
“还有一件……你打算让降世军死多少人?”
徐础一愣,“打仗难免死人,为了将荆州军引出来并且牢牢缠住,肯定会有些伤亡,但这不是我的打算,如果一定要定个计划,我希望越少越好。降世军既然认我为吴王,他们就是我麾下最重要的将士,没有他们,我什么都不是。”
“你还有这些人。”薛金摇微扬下巴,指向正在行进中的队伍。
徐础笑道“洛州军本是降将、降兵,尚未完全归附于我,怎么能与降世军相比?何况数量也不多,还不到三万人。”
“但他们懂兵法、会打仗、知进知退……”
“你怀疑的不是他们,是我。”徐础轻叹一声,“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和降世军相信我没有私心呢?”
“我相信你。”薛金摇小声道,将目光移开,很快又转到丈夫脸上,心中突然涌出一大块柔情,那是她曾经耻笑别人拥有的东西,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产生,“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我只想打赢这一仗,击退荆州军,立刻退守东都,别无它念,更没有故意陷害某些人的想法,请你相信我。”徐础感受不到妻子的柔情,只觉得那双眼睛里满是探究,令他紧张,如芒在背。
“这一仗过后,我带吴人与洛州人往东追击宁抱关,你带降世军西进,平定秦州,如果能顺便夺占汉州,那就更好。按我的计划,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咱们夫妻将在西京重聚。届时半壁江山已入你我之手,纵横驰骋,无局无束,两年之内,可得天下太平。”
薛金摇脸上再次浮现笑容,眼中的探究少了许多,“你真这样打算?”
“嗯,这是我想过许久的计划。梁王必须留在我身边,全军之中,除了你,谁还能独当一面?所以你该明白,我不希望看到降世军损失太多,我还指望你们替我西征呢。”
“其实……这一战之后,我想交出降世将军之号。”
“为什么?嫌它不够威风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自己不配做一名统帅。原先是我想得太简单,以为打仗就是比谁更勇猛,听曹将军讲授兵法之后,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愚蠢。我想明白了,我宁愿交出兵权,做一名女法师,做……你的妻子。我可能永远做不到牛天女那样,但会努力模仿,学她至少比学兵法要容易些。”
徐础没料到妻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呆了半晌,脸上露出笑容,“失去你这样一员大将,我不知该找谁来代替,何况降世军只认你,别人……”
“总能找到合适的人,胜利越多,吴王的威望越高,降世军很快就会明白,跟随吴王夺得天下才是正途,至于谁做统帅,并不重要。”
“你意已决?”
“我早就想好了。”
“好吧,随你的心意,你可以做女法师,做我的妻子,以后一直留在我身边。我先找人统领降世军,等幼王长大,再还给他。”
“那时候你已经大功告成,天下只有吴军,没有降世军,有什么可还的?保留他的王号,让他过上……你从前的生活,也就够了。”
在薛金摇眼里,大将军的儿子必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身上随时都能掏出干净而柔软的绢帕。
“他会过得比这更好。你愿意相信我了?”
“我一直都相信你。”薛金摇上前一步,与丈夫近在咫尺,目光中露出一丝古怪的贪婪,“我一直都相信你,甚至相信你的谎言。”
“嗯?”
“不不,你千万不要误解,我会回去督促降世军,后天一早全力出战,将荆州军紧紧缠住,等你率兵过来将他们一网打尽。我只要你一句保证。”
“什么保证?”
“善待我弟弟。”
“当然,我刚才已经说过,而且有你在……”
“我要一句保证。”
徐础寻思一会,开口道“无论如何,我会善待幼王。”
既没有立誓,也没有具体内容,薛金摇却很满意,“我走了,后天一早?”
“后天一早。”
“一个时辰以内?”
“以内。”
薛金摇大步离开,路过众卫兵时,扭头向唐为天道“降世棒告诉我,你的棍棒是远房亲戚,算不得一家人,很快就会无故碎裂。”
唐为天大吃一惊,紧紧抓住自己的棍棒,“不远,一点都不远,它们是……”没等他想出亲戚关系,薛金摇已经走远。
薛金摇翻身上马,纵骑跑来,在坡下高声问“我是你的妻子,天下皆知?”
“天下皆知。”徐础回道。
薛金摇调头离去,很快消失在行进的队伍中。
徐础站在坡顶不动、不语,唐为天刚要跑过去,被谭无谓拉住。
“你去不合适,肯定说错话。”谭无谓扶剑走向吴王。
“我怎么会错话?吴王最喜欢跟我聊天。”唐为天极不服气,却没有跟上去,解下腰间的棍棒,仔细查看,怕它突然断裂。
谭无谓走到近前,拱手道“吴王说服降世将军了?”
徐础点下头。
“那就万无一失了,也不能让外人以为吴王有意拖延,后天先派一千人过去参战,鼓舞降世军士气,他们坚持得越久,吴王越容易击溃荆州军。”
“她……”徐础有些奇怪,看向谭无谓,“谭将军是在给我出谋划策吗?”
“算是吧。”
“这可真是稀罕事,谭将军怎么改主意了?”徐础笑问道。
“大势所趋,吴王这一战击败荆州军,才是真正的解围,晋军、淮军必不敢来攻,邺城孤掌难鸣,也只能退兵求和。从此以后,吴军西征、南进无不势如破竹,邺城再多的神通,也将无计可施。我不能说吴王此后一帆风顺,至少已有争鼎之资。”
“晋王怎么办?”
“我会劝晋王归顺吴王,三劝不成,我也只能放弃。但是唯有一点,无论如何我不与晋军交战。”
“天下广大,自有谭将军驰骋之地。”
谭无谓长叹一声,“还好降世将军是名女子。吴王真有远见,让她做降世将军,换一个人……呵呵,吴王怕是没那么容易取得信任。”
“她不信我。”徐础喃喃道。
谭无谓一愣,“怎么可能?看降世将军的样子……”
“她不信我,但是仍然会带降世军出战,为我缠住荆州军。”
谭无谓又是一愣,随即笑道“原来降世将军还是一名痴情女子,吴王运气真好。”
“她令我心中有愧。”
“嗯,那又怎样?”
“让这么多人送死,谭将军……不当回事吗?”
“死而无益才叫送死,死而获胜,这叫兵法。吴王怎么突然变得多愁善感了?你想要一名对兵卒生死特别在意的将军?那就不要用我。天下为棋盘,将军以兵卒为棋子,帝王则以苍生为棋子,吴王若是受不得我的做法,以后更受不得你自己。”
谭无谓摇摇头,小声道“我是不是改变主意太早了?”
徐础向稍远处大声道“唐为天,过来!”
唐为天高兴地跑来,“什么事,大都督。”
“骑马去追降世将军。”
“是,叫她回来吗?”
“不用,告诉她计划未变,但是务必等我命令,不可擅自率兵出营。”
“降世将军没那么听话吧?”
“传我的话,别的不要管。”
“好咧。”唐为天撒腿就跑,下坡翻身上马,去追降世将军。
谭无谓脸上喜色全无,“吴王在犯大错误,你这样可不值得我追随,而且你会害死更多将士。”
“我并未改变主意,只是……降世将军嘴上说愿意,谁知她心里怎么想?我得安抚一下,免得她改变主意。”
“原来如此。”谭无谓笑着拱手,“请吴王恕我刚才无礼,安抚人心,尤其是女人的心,我的确比不上吴王。好在后日就有结果,降世将军应该没工夫多想。帝王无情,吴王算是做到了。”
“帝王无情。”徐础心里并没有感到轻松,负担反而更重。
你若是过不了这一关,凭什么争夺天下?徐础暗暗训斥心中的软弱,望向薛金摇消失的方向,安慰自己,妻子不至于傻到甘愿求死。
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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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肘腋()
郭时风乘坐一辆车,另带一车装盛珍宝,吴王许他在东都官库里随意拿取,他一点都没客气,尽拣值钱而轻便之物,装了满满一车,由四匹马拉运。
“谋士用财如将军用兵,多多益善,用不完就是本事不够大。”临行前他对吴王如是说,拱手做出保证,“我此去若是剩下一粒珍珠,回来之后也要向吴王请罪,不管立下多大功劳,都可以抹去。”
郭时风抛下这句与众不同的豪言,在百名卫兵的护送下,登车出发,特意绕过无上园,以免遇上东去的宁军,结果当天入夜不久就被拦下。
拦路者是三十多名骑士,穿着各式各样的盔甲,手举火把,看上去既像兵又像匪,郭时风没当回事,向卫兵头目笑道:“你们运气比我好,还没到淮州就能立功。”
百名卫兵拍马迎上去,还没交锋,就见道路两边的洼地里又冒出一大群骑士,不由得人人大惊,调转马头,却见身后也有拦截者,刚刚还镇定自若的郭先生,这时坐在车上呆若木鸡,一句话也不敢说。
卫兵头目发现有些人眼熟,“嘿,你们……你们都是宁王部下,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打是打不过,不如攀交情,从头目以下,所有卫兵都勒住马匹、放下兵器。
对方驶来一骑,前后打量几眼,冷冷地问:“你们是吴军?梁军?蜀军?晋军?降世军?”
“降世军,我们都是降世军。”头目马上道,人人都知道,宁王部下痛恨吴兵。
对方神情稍缓,“这条路被封锁了,你们不能走。”
“没问题,我们绕路。”头目赔笑道。
对方却摇头,“你们离开之后肯定会泄露消息,麻烦你们跟我们走一趟,让宁王处置。”
“这个……我们有急事,肯定不会泄露消息,能不能通融……”
“通融?宁王的命令是见人就杀,我看你们是降世军,才手下留情,带你们去见宁王,还想怎样通融?”
卫兵头目不敢再讨价还价,笑道:“宁王也是降世军出身,见他没问题,我还向宁王敬过酒呢,我老婆的三妹妹,嫁给牛天女的一个侄儿,大家都是亲戚。”
郭时风就这样落入宁军手中,满腔豪气顿时泄了七八成,直到望见荒野中的营地,他才恢复自信,暗道: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就不信过不了宁王这一关。
营地极为粗陋,但是守卫森严,在十里以外就有哨兵,没有通行凭证,也没有暗号,全靠熟人为凭,互相能叫出名字才行。
车辆、马匹被没收,郭时风等人像牲口一样被圈在栅栏里,外面人来人往,都用冷漠无情的目光打量他们。
等得久了,郭时风的信心又开始下降,卫兵头目一个劲儿回想他与宁王的关系,希望凭此保命。
“宁王可是真敢下死手啊。”头目向众人道。
这话不用他说,宁王不久前刚刚放火烧死数千吴兵,若论心狠手辣,诸王无出其右。
夜色渐深,周围只有两根火把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