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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要投降,为何重重设防,不许诸城弃守?”
“就因为有投降之意,才要做出负隅顽抗的样子,单于若是胜得太容易,还会允许晋王投降吗?”
单于笑着点头,“好,接下来就看他是要投降,还是会用‘奇计’——投降不算‘奇计’吧,徐础?”
“当然不算。”
单于打个哈欠,“跟你们中原人打交道,需要猜来猜去,有时候比打仗还累。”
两名顾问走出大帐,寇道孤与往常一样,一言不发走向自己的帐篷,连表面的客气都不维持,徐础却一反常态,追上几步,说道:“单于虽会说中原话,终不以中原人为心腹,寇先生打算追随他到几时?”
寇道孤止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徐础继续道:“如果你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报复我……”
“怎么,你打算自杀谢罪吗?”
徐础笑道:“没那么严重,我会离开,这样的话,寇先生也不必勉强自己做违心之举。”
“你想逃走?”
“我若走,必是光明正大,让单于礼送我离开。”
“嘿。”寇道孤冷笑一声,看一眼大帐的方向,“无论怎样,我不会走,天成与梁王皆非明主,我原无久留之意。单于虽是异族人,却有真龙之相,重整九州者,非他莫属。”
徐础拱手,“知道寇先生并非因为我而留在单于身边,我安心多了。多谢告知。”
“嗯,我还可以告诉你,有我在,你走不掉。我不会急着报复你,但是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后悔自己所做过的一切。”
“那我希望‘终有一日’能来得晚些。”
次日午后,贺荣军又遇到一座拒降的城池,单于仍是留人攻城,自己带领主力骑兵急速行进。
前方已有消息传来,晋王就在百余里外扎营列阵,似有决战之意,而不是龟缩在晋阳城中死守。
单于对这一战十分期待,行军路上的每一次休息,都会召集一些人商议军务,力求无懈可击。
当天半夜贺荣军才停下扎营,单于马不停蹄,亲自带人去往前方勘察地势。
徐础没有跟去,坐在帐篷里与昌言之闲聊,说起晋王,怎么都觉得形势险峻。
“晋王怎么敢出城迎接贺荣部?”昌言之百思不得其解。
“晋王数面受敌,兵力不足,士气不振,他若死守晋阳,并州郡县怕是皆会纷纷先他而降。出城迎战,至少能够稳定四方军心。”
“可是……晋军打不赢吧?”
“嗯,很难打赢,或许真让寇道孤说对了,晋王只是想争取一场体面些的投降。”
“投降还分体面与不体面?”
“区别大了。”徐础笑道,却没有解释,总觉得以晋王为人,轻易不会选择任何一种投降。
次日一早,单于亲自率兵前往战场,徐础更没资格参与,留在营地里等候消息。
自从得知很快会被送往渔阳,张释虞胆子变大许多,他在贺荣人那边没什么朋友,与随从无话可说,因此经常往徐础这里跑动,顺便送来不少动向。
“晋王垂死挣扎,单于大军已成包围之势,估计天黑之前就能将晋军全歼。”张释虞十分兴奋,“晋王若败,并州各城传檄可定,要不了几天,晋阳就会投降,到时候我就可以离开了。”
徐础的帐篷太小,张释虞只能原地圈,“终于,终于要离开这里,以后打死我也不会再来。”
“怕是不成。”徐础提醒道。
“是,单于说等他重整大军,确定下一个目标之后,让我过来,到时候我可以称病啊,或者让皇后再求求单于。”张释虞摩拳擦掌,“皇后才是关键,回去之后,我得好好讨好她,让她离不开我……徐础,你有什么主意吗?”
“讨好皇后?这种事情我可不懂。”
“别谦虚,我妹妹那么讨厌你,在谷里住了几天,居然性情大变,学你的样子谈什么‘大势’,还为了你逃婚——想想她上次逃婚,逃的可就是你——她在谷中必然是中了你的蛊惑,教我几招吧?”
徐础笑道:“大道可授,奇术难传,‘蛊惑’之术只可意会,不可言教。”
张释虞十分失望,“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会想出办法,从小到大,还没人讨厌我。”
徐础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自身安全得到保证,张释虞有精力考虑其他人,“奇怪,我妹妹究竟逃到哪里去了?这么久也没个消息。”
“必是一个极为安全的地方。”
“能比单于身边更安全?”
“大概她眼中的安全,与你所想不同。”
“嘿,她从前是蛮横,现在是愚蠢,当然与我不同。”张释虞一直觉得自己陷入险地,妹妹要负有一定责任,因此时不时会冒出一股怒火。
张释虞走了,没多久又回来,神情变得更加高兴,“果然如我所料,晋军只坚持不到半天,就鸣金收兵,退到栅后不敢再战。单于大概是不愿伤亡太多,也已收兵,就在晋军对面扎营,估计咱们待会都要与他汇合。”
张释虞猜得没错,很快有命令传来,所有人立即动身,将营地前移数十里。
在路上,徐础发现队伍中多了一群奇怪的人,五十多名,全是老者,男多女少,看样子是贺荣人,衣着并不华丽,不像大人,更不像士兵,但是绝非仆隶,走在队伍中间,受到大批骑兵的保护以及仆隶的服侍,待遇比皇帝还要好些。
张释虞也注意到了,骑马跑来向徐础小声抱怨:“单于的一群穷亲戚,今天上午刚到,估计是来打秋风的。瞧他们的样子,又黑又丑,比我家干粗活儿的仆人还要蠢陋,却得意洋洋好像自己是大人物。”
“便是你们张家,也有穷亲戚吧?”
“谁知道,我从来没见过。”
新营地与晋军营寨相距极近,甚至能听到对方营中的叫喊声。
刚刚那一战中,贺荣骑兵斩获颇多,因此人人兴奋,向后来者炫耀自己的功劳。
帐篷搭好,徐础向昌言之道:“这一次,晋王比我聪明。”
昌言之正在打开包裹,“晋王……晋王快要全军覆没了,还比公子聪明?”
“看样子他会逃过这一劫。”
“怎么逃?”
“依你的所见所闻,贺荣人对年老长辈的态度如何?”
“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可我能看出来,贺荣人绝没有尊老一说,多劳者多得,干不动活儿的人就得等死。”
“呵呵,可是老单于却能一直得到部族尊崇。”
“那能一样吗?我见到的人都是仆隶,莫说单于,但是普通的大人,年老之后也会受到优待。”
“显然如此。”
“这与晋王聪不聪明有何关系?”
“沈家熟知贺荣人习俗,晋王从中找出自保之法。我原先建议他率兵北出塞外,乃是两败俱伤之计,终不如他这一招借势压人。”
“今天队伍中那些老家伙?他们能让单于和沈家重归于好?不太可能吧。”昌言之半信半疑。
“晋王的希望就在这些‘老家伙’身上。”
“呵呵。”昌言之觉得希望不大,但是不想与公子争辩。
刚刚获得大胜的单于,似乎无意炫耀,一直到半夜也没传召两名中原人顾问。
次日一早,原定的决战也被推迟,接连三次之后,终于宣布不打了。
午后不久,徐础被叫到大帐里。
单于脸色铁青,向徐础道:“晋王天黑之前会来投降,他指定你去迎接。”
“真让寇先生猜准,晋王果然要降。”徐础笑道。
单于盯着徐础,半晌方道:“更准的是你。嘿,中原人……”
第三百八十四章 宿老()
沈耽被压得透不过气来,却不肯显露出半点忧虑,甚至破例允许歌舞伎从军,偶尔闲暇,命她们奏乐起舞,以娱耳目。
他向麾下将士道:“沈家与贺荣部打交道几十年,最了解这些蛮夷的心事,诸位尽管寻欢作乐,两家打不起来。”
战事方起,他又说:“小小误会,亲兄弟尚且打打闹闹呢。”
贺荣骑兵逼至阵前,双方苦战半日,晋军不敌,被迫退到栅后自保,沈耽依然不着急,笑道:“这一战打得好,明日我要亲自出阵,向单于挑战,不劳将士们辛苦。”
唯独刘有终知道晋王心中的恐惧与急迫。
晋军勉强维持不散,最重要的原因不是晋王假装镇定,而是沈家在并州多年经营,根深蒂固,将士忠心耿耿,但是随着战事进行,沈家的根基已出现松动迹象。
四下无人时,沈耽会一把抓住刘有终的胳膊,一遍又一遍地询问:“外面的人在议论些什么,是不是要舍我而逃?”
“将士皆愿为晋王力战,死而后已。”
“你再算一算,我能否度过这一劫?”
“帝王不常出,出世必得天助,虽历经磨难,运数不改,此乃小劫难耳,无伤晋王大业。”
沈耽从来不问,他所邀请的贺荣部宿老何时从塞外赶到单于营中,因为他自有线报,无需刘有终掐算。
当消息终于传来的那一天,沈耽大喜,在帐篷里对着刘有终又转又跳,停下来道:“果如刘先生所言,天助我也!”
贺荣部宿老虽能劝和,却不能令强弱易势,沈耽必须求和,只提出一个要求,请徐础过来迎接。
徐础赶到晋营时,绝大多数人还都没听说求和的消息,又不认得徐础的相貌,无不对这名贺荣使者冷眼相对。
沈耽亲自出帐相迎,当着众多将士的面,介绍徐础的身份,亲切地呼他为“四弟”,并坚持让他称自己“三哥”。
晋军将领大都认得徐础,突然见他一身布衣,又为贺荣部使者,无不大惊,虽然消息早就听说过,亲眼见到还是令他们深感不安,上前相见时,许多人不知该如何行礼、说话。
徐础对所有人笑着拱手,心里明白,自己将成为“力劝”晋王向贺荣部求和的功臣与罪人,这是他获邀而来的唯一原因。
沈耽携徐础之手,并肩进入帐篷,除了刘有终,没让任何将领跟进来。
“怎么不见谭二哥?”徐础问道。
刘有终笑道:“咱们四人结拜,四弟与谭二弟的交情总是更深一层,每见必问。谭无谓被派去守卫北疆,那里对并州的安全至关重要,不交给谭无谓,晋王不放心。”
徐础笑着点头,知道谭无谓肯定是又得罪了晋王,十有八九是坚持要出塞进攻贺荣部老巢,结果被派去守边。
沈耽道:“好不容易与四弟相聚,本当把酒言欢,但是形势不容偷闲,等正事了结,咱们一醉方休。”
“我奉命来请晋王过去议和,这就出发吗?”
沈耽反而不急,“约好天黑前过去,不必急于一时。我还没有感谢过四弟的救命之恩。”
“我只是传话而已,好像谈不上‘救命之恩’。”徐础笑道。
“我说的不是今天,是前些日子在渔阳城外,若不得四弟提醒,我险些自投罗网。二哥常向我说,四弟一句话价值连城,我能得其一,实乃天助。”
“三哥夸得太过。”
“这是实话。”
三人互相夸赞、彼此谦虚,约摸小半个时辰之后,沈耽道:“请四弟在此稍等,我出与诸将说一声,咱们就能出发了。”
沈耽离开帐篷,刘有终留下,问道:“单于怎样,有点生气吧?会不会将计就计,再次骗晋王入营,然后……”
徐础摇头,“我猜不出来,大哥以为单于面相如何?”
“呵呵,相术能看一世,看不了一时。观单于面相,沉稳大度,勇中有谋,颇有豪杰之气,可惜,生长在蛮荒之地,缺少一点天授之英,虽能搅乱中原,终究难建大业。”
徐础笑了笑,“三哥给我的时间似乎太长了些。”
“嗯?四弟此话何意?”
“以我的名声,再有眼下的形势,应当三两句就劝动晋王议和,用不着在帐篷里待这么久。”
刘有终笑得有些尴尬,“我就说瞒不过四弟。请四弟体谅,晋王如今处境艰难,不能让部下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有议和打算,好在这对四弟也没什么损失,晋军将士其实也都想议和,巴不得有人从中撮合。”
“反正我没什么好名声,不怕损失。”
刘有终大笑,凑近过来,低声道:“晋王与我都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四弟上次点醒之恩,与此次议和之德,我们会记在心里,无论何时何地,四弟都是晋王的座上贵宾,所求无有不应。”
刘有终毕竟不是晋王本人,他的承诺没有多少效力,徐础却没再计较,也小声回道:“